“對。”景陌點頭,“您上次在勸安繁素就範的時候,看似是讓她乖乖聽話認罪。其實是在逼她逆反。您最後都搬出了廖世這個幌子,這宮裡誰都知道,若是皇子的母親犯了死罪,這個皇子將永無反身之日!”
“所以您看似是讓她爲皇子著想,早早就事。可心裡卻想的是讓她因爲廖世,而一心扛到底的主意。繁素走到今日,權欲心突然膨脹。很大方面是因爲廖世。她想許給廖世一個美好的未來,想讓廖世在這夏唐中有更大的立足之地。愛子之心成就瘋狂之慾,所以才一步一步走到如此田地。”
“那寶親王是什麼意思?”繁錦倏然擡頭,一雙明眸緊緊盯著他,“是說我心思陰險嗎?”
“不是。”寶親王深深看著她,忽然溢出一聲嘆息,“我就在想,經過這麼一場戰爭,我們之間真正能保有原來本色的人到底有多少。您以前不狠下心的時候,我總是爲你乾著急,覺得您不夠狠厲,可是到了今日,您下定決心了,我卻有些……”
“覺得我有些狠辣對不對?”接過他欲言又止的話,繁錦輕哼一聲,順手捻起花瓶裡的花仔漫不經心的瞧,“可我難道不是被逼的?我願意看自己的姐姐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我願意用一條條計謀算計她?可是,哪次不是她先出的手,我被動承受了兩次,能活到現在已是老天的恩賜,若是再不回擊。估計連命都困難……”
“何況,她有廖世,我也有容燁……”繁錦深深呼吸,“牽絆的理由太多太多,我們地恩怨。糾結了太多不該糾結的東西……”
繁錦沒有把心底最深的那個理由說出口,其實這一趟險途,激起她反抗之心的,是她姐姐對景杞那份太過明顯的愛慾。(手 機閱 讀 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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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與景杞同出席宴會,她都看見她這個姐姐嬌羞中滿帶崇羨地看向景杞的目光。而此時,她的心裡就會如刀割般難受。如果上天硬要選擇一個人與她分享男人,她寧願是這天底下任何一個,而不是繁素。
安繁素與她在相貌上有太多相像的地方。兩人又是同胞姐妹,單單想起這些,就讓人痛不欲生……
所以,這一場戰役,註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景陌深深嘆息,“皇嫂不用擔心其他,都是安排好了的,確保萬無一失。”
“你要警惕陸長河那隻老狐貍,”繁錦凝神道。“之所以如此快的金星,我就是怕那老狐貍及時反應過來咱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一旦他們有了防備,我們的工作便不好進行了。”
“這個皇嫂勿用擔心。”
“對了。繁素最近幾日怎樣?”
“未得皇兄地釋放令,她仍處於禁足狀態中,雖然情緒黯然,但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想起繁素那日的表情,繁錦低嘆道,“那就好。”隨即擺擺手,“過陣子,我去看看她。”
終究是自己的姐妹。事到如此,仍然想著那最決然結局是否有改變之機。
玻顏閣死一般的寂靜,明明是初秋,卻像是深冬一般,充滿了難以料想的淒涼和蒼悲。。ap,。她不經小太監的通報,徑直走入進去。進門便看繁素像是木頭似的無神的盯著門的方向。看到她來,眼簾也只是稍稍一動。隨即又垂了下去。
這玻顏閣像是很久沒人來一樣,繁錦伸手在門框上隨意一拭,指肚上便沾滿了很多灰。她心裡一緊,反身就喊,“來人啊!”
“不知道娘娘有什麼事情?”幾個宮女聞聲連忙靠近,未等繁錦訓斥,繁素突然冷冷揚聲,“來到臣妾地宮裡,就爲了頤指氣使來的嗎?”
繁錦原本鬆動的心因爲她的兩句話再次凍結,她回身看了一眼繁素,依然是那種油鹽不進地模樣,不由對著那羣宮女冷哼,“這素妃娘娘雖被禁足,那也是個主子。瞧你們這些懶蹄子,把這個宮折騰的,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聞言,衆宮女都跪在地上不敢吱聲。繁素剛想繼續訓斥,身後卻傳來一聲譏嘲,“這玻顏閣打掃了也沒人看,那還打掃些什麼?”
“你想打掃了給誰看的?”繁錦轉身,逼道。
“自是給想看的人,”繁素仍是那般事不關己的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安繁素!”終於被她的態度激怒,繁錦緊緊攥起了拳頭,隨即喝退四下,“你們給我退下去!”
“我不想給你鬧彆扭,也不想給你使絆子……今兒也不是閒著無聊和你生事的。”繁錦漸漸逼近她,問道,“今兒來只是想提醒你,識時務與不識擡舉地兩種後果!”
“皇后娘娘,若您是我,也會認下一切事情嗎?”繁素擡眸,“你說的對,我還有廖世。Wap.16 爲了廖世,我死也不能認。”
“你若是認了,我保廖世無虞。”
“親愛的娘娘,您覺得您的這番話,能讓人信下幾分?”
“事情走到今天,我撐也得撐下去,不能撐也得撐下去。所以娘娘,我們之間,必有一個得好好活。從小到大,我都百般讓於你。而今,你的兒子已經成爲國之儲君,那麼就請你,讓我一次如何?”
話落,沒等繁錦反應過來,便覺得眼前寒光一閃,繼而血流如注。
只不過不是她的傷,繁素竟用刀,劃破了自己地胳膊!
繁錦一愣,在眼前女人微微粗重地呼吸中,恍然明瞭了她的用意!
她這個姐姐,竟然要用苦肉計加害於她!
繁素捂著胳膊。似是在齒間擠出幾個字,“錦兒,別怪我……”
說時遲,那是快,眼見她就要扔下刀作出“來人”地口型。繁錦抓起她扔在案上的刀子,雙眼一閉,狠狠的向右肩捅去。霎那間,鮮血自她的肩頭蔓延而下,像是融成了一條血河,映在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膚裡,說不出地觸目驚心。
“安繁素……”她咬著牙忍住疼痛,“我沒想到你這麼……容不下我……”
既然如此。那就看誰狠,誰更容易下的去手罷了。
“錦兒!”繁素一下愣住,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呆愣的看著她。
沒時間分析她的情緒,繁錦說完,拼勁氣力跑到玻顏閣殿外。一直守在殿外的玉梨見她鮮血淋漓的出來,不由大驚,“娘娘!”
捅的太狠了,剛纔只是心涼,這樣跑了一遭。才感覺右肩地疼痛。繁錦吃力的捂著胸口,嘴脣因失血已經變成了白色,只聽到玉梨“娘娘,娘娘”的呼喚聲在耳邊周旋。眼前出現的卻是剛纔繁素的眸瞳,見到她受傷的那一瞬間,她目光裡流動的是什麼?是恨意?是懼悚?還是那久未流露過的親情?
可是未等她將那些因素分析透徹,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沉墮的昏迷。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繁錦是被夢中的困境所驚醒地,在那個可怕的夢裡,她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擰著自己的脖子,哭著要找回自己地女兒。
她說是逼不得已,安繁素對她不仁,她只能不義。可是孃親不聽,“你已經奪了她的後位,又將自己的兒子坐上了儲君。難道就不能容忍一下嗎?”
她有口難言。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發不出聲音,後來。景杞走來,竟牽著繁素的手當著她面離去。她窮盡力氣追趕,而他卻只給了她一個無情的影子。夢境到了最後,她的姐姐是百受寵愛,而她竟是衆叛親離。
她被這個夢境驚得手腳冰涼,醒來之時,卻撞入到一雙深邃的眼睛。看到她醒來,景杞眉間的結緩了一些。繁錦這才發現,他竟然是身著朝服,顯然是剛剛下朝回來還沒來得及換上衣服。
“感覺怎麼樣了?”他皺眉摸摸她地額頭,“幸好熱退了去,怎麼,還疼嗎?”
“不疼了。”繁錦輕輕搖頭,“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有太醫前來爲她診脈,確認病情之後,太醫才退至一邊,“皇上,娘娘大體無礙,只要好好保養傷口就好了。”
“孩子呢?”景杞蹙眉,“孩子怎樣了?”
“腹中胎兒盡好。”太醫道,“臣下去再開一些營養的方子,一般就沒什麼情況了。”
景杞“嗯”了一聲,擺手示意太醫下去,又仔細爲她掖了掖被角。繁錦只是怔怔的看著他,看著他眸中深幽寒遂的光芒,彷彿泛著點點星輝,平靜的看著自己,似是一切瞭然於心,又像是萬般不明。
這麼個心機深沉地人,怕是對她地一切都了若執掌的。
繁錦輕輕嘆息,“你猜出我是怎麼受傷地嗎?”
景杞揚眉,“朕等你親口告訴朕。”
若是將真相說出去,繁素必死無疑。原本讓繁素死也是她心中所願,可是剛纔竟像是冥冥註定一般,她進入了那麼一場可怕的夢境。微微閉上眼睛,她母親慘白的臉猶在眼前,就那樣緊緊掐著她的脖子,逼她交還繁素。
她一個從頭至尾的受害者,到了如今,卻成爲母親心中奪走女兒的劊子手。
她可以對繁素狠心,卻不能愧對她的母親。或許,母親說的也是對的,她原本就是搶了她姐姐的位置,搶了她姐姐的男人。
可是,這麼多年,這麼幾次針鋒相對的回擊,她以爲,她已經用足夠的時間償還了這些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