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端手撐樹幹,把南葉圈在面前,慢慢地調整呼吸。他不敢遠離,等南葉的迷糊勁過去,發現嘴脣又被吻腫,肯定會有一場暴風驟雨
。但是他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到又想要含住她鮮紅欲滴的脣瓣,南葉還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彷彿已經神遊天外。
該不會是被他親傻了罷?顧端伸出修長的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她嫩滑的小臉……
“我想出來了!我想出來了!我有辦法了!”
南葉突然迸出一聲大叫,嚇得顧端忙不迭送地縮手。
南葉激動地抓住顧端的胳膊,前晃後晃,左晃右晃:“廣元,我知道聶神醫的面,該怎麼做了!”
她說完,鬆開手,拔腿就朝臨風閣跑。
顧端站著愣了一會兒,緊追上她,得意地道:“瞧我多有本事,親你兩下,主意就來了,以後你再遇上難題,趕緊來找我,我不收費的……”
“找你個大人頭!”南葉伸手揍了他一拳,奔進了廚房。
顧端搖頭笑了一會兒,跟進廚房,南葉已經在指揮香秀和深冬和麪粉,剁餡料了。
南葉今兒穿的是一件湖藍色的短衫,下面配著白色的挑線裙子,除了腰間的葉形玉佩和蝶雙飛的香囊,通身再無配飾,整個人顯得幹練颯爽。她的袖子微微卷起,彆著蝴蝶別針,湖藍色的袖口,色彩繽紛的蝴蝶,襯得她皓腕如玉,膚若凝脂。
她並沒有親自動手,而是站在廚房中央,指點江山,香秀和深冬明明不會做這道菜,卻能在她的指揮下,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他的南葉,頗有幾分大將的風采呢!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在做事時,也能這樣地有魅力!
顧端看著看著,就入了神,直到南葉喊他去嚐嚐餡料的味道,方纔醒過來,奇道:“你這到底是要做麪條,還是包餃子?”
“當然是麪條!聶神醫要的是麪條,我幹嗎做餃子?”南葉說著,挑了一點點餡料,喂入他口中。
入口鮮辣,微帶生薑澀味,顧端連連點頭:“味道不錯,不過,這是已經煮熟的餡?”
“是,事先煮到七成熟了
。”南葉衝深冬和香秀點頭示意,讓她們就照著這味道,繼續拌餡料,“如果餡料和麪條同煮,我怕麪條已經糊了,餡料還是生的。”
既然是麪條,怎麼又有餡料?顧端還是弄不懂,她這到底做的是什麼,於是跟著南葉去了案板前,想要一探究竟。
深冬和香秀調好了餡料,又搟好了面,等南葉示下。
南葉教她們把麪皮搟得比紙還薄,包進餡料,再抻長成一根根的麪條。
麪條裡頭包餡料?!這活兒一聽就不容易,深冬和香秀怎麼可能有這能耐?顧端表示非常懷疑。
而他猜的也沒錯,深冬和香秀的功夫不到家,的確不太會,要麼把麪皮搟得太薄,一抻就破;要麼力度掌控不好,長麪條成了短麪條。
好在南葉非常有耐心,手把手地教,甚至用左手做了下示範,一個時辰過去,在歷經了無數次的失敗後,華朝歷史上第一碗帶餡的麪條,終於誕生了。
由於深冬和香秀本事有限,麪條只有小小的一碗,顧端想先嚐嘗都不敢,趕緊拿食盒裝了,親自陪著南葉,給聶神醫送去。
聶神醫大概是纔剛睡醒,打著呵欠從屋裡出來,見著桌上一碗清清淡淡的麪條,馬上露出質疑的表情來:“我要的不是陽春麪!”
顧端不高興了:“你們郎中看病,還講究個望聞問切,聶神醫怎能還沒嘗,就妄下結論?你哪兒看出這是陽春麪了?”
哎喲喂,她知道他維護她,心疼她,但這是要給她看手的聶神醫,不要把他給得罪了好不好!南葉猛扯顧端的衣襟,陪著笑對聶神醫道:“您先嚐嘗,嚐嚐!”
誰知聶神醫竟衝顧端行了個大禮,道起歉來:“世子說得是,還沒嘗就妄下結論,是我的不是,我這就細細品味一番,再作評判。”
嗯?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彎了?原來他喜歡這調調?南葉驚訝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聶神醫先進屋去洗了手,再出來時,竟換了一身乾乾淨淨的衣裳,和先前的邋遢模樣判若兩人
。他面對那碗麪條,正襟危坐,滿臉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在診治什麼疑難雜癥呢。
聶神醫抖了抖袖子,拿起了桌上的烏木鑲銀筷。
南葉摒住了呼吸,緊盯住他的面部表情,連眼睛都沒敢眨。聶神醫的反響如何,可是關係著她的手能否康復。
顧端也很緊張,緊緊攥住了她的手,他打算,若是聶神醫敢說不中意,他馬上讓人把他捆起來,禮敬不成,就來橫的,爲了南葉,他不介意當個不講道理的惡人。
聶神醫吃麪的樣子,還真是斯文,和他滿臉亂糟糟的鬍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筷子面入口,聶神醫愣了一下,而隨著他的細嚼慢嚥,在他的額頭上,慢慢地有汗珠沁了出來。
明明就是辣到了流汗,但他卻絲毫沒有被辣到的表情,只是眼淚在眼眶中不斷聚集,聚集,最後凝聚成兩滴淚珠,滾落下來,滴進了麪碗裡。
聶神醫就這樣流著眼淚,吃完了大半碗麪,但在臨近尾聲時,他卻又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驚詫的表情來,旋即,慢慢地綻開了會心的笑容。
一碗麪吃完,含淚帶笑的聶神醫,捧起麪碗,喝了幾口湯,表情漸漸歸於平靜,卻又含著許多的意猶未盡。
顧端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吃碗麪,感情能豐富成這樣的,詫異地直拍南葉的手:“你這面究竟是怎麼做的?”
南葉緊張地盯著聶神醫,生怕他不滿意,沒顧上回答顧端。
聶神醫擱下筷子,竟問了和顧端一模一樣的問題:“你這面,究竟是怎麼做的?”
南葉笑了起來:“面怎麼做,是廚師的事,您只用告訴我,這碗麪,有沒有符合您的要求。”
“初入口生活艱辛,再嚼百感交集,催人淚下,幸而苦盡甘來,窺見一線生機,但最後一口無鹽無味的湯,卻又讓一切歸於平靜,古小姐給了我驚喜。”聶神醫抹了抹淚,站起身來,“把手給我看看,現在就爲你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