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最後的記憶,是天崩地裂的一場地震後,我在擔架上醒來,模糊看到周圍的斷壁殘垣和周圍混亂的身影,意識不受控制的飄遠,最後一個念頭是:天哪,我不會就這麼死了吧?
再睜開眼時,雨仍在下,可我已不再是我。
一身粗布衣裙,及腰的長髮,再加上一雙稚嫩的少女手,足以讓我明白這不是我的身體。前世意外死亡的記憶還在,轉眼到了陌生的世界,慌亂之後,我更多的是驚喜,想到自己又得一世可活,簡直興奮的要跳起來。
從地上爬起來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是一座破廟的大堂,除了我和一尊菩薩以外連個人影都沒有,腳邊有個不大的包袱,裡面不過幾件換洗的衣物。雖然看不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比了下身量,估計這具身體也就十二三歲,這個年齡的小姑娘爲何孤身在破廟中?此時尚處於重生的興奮中,哪裡想得了那麼多,我把包袱往肩上一背,走出廟外探個究竟。
此時外面細雨綿綿,絲絲涼風捲著幾片落葉,應該是初秋時節(jié)。這座廟被一片竹林圍繞,只有一條石徑通向遠處,陰雨天加上竹林遮蔽了大部分天空,透出幾分陰森。沒想到周圍竟然毫無人煙,心中有些忐忑,難保夜間不會有什麼野獸夜出沒,顧不得其他,還是先走出這片林子再說。想到這,我從包袱中翻出一件稍厚些的外衫披在頭上擋雨,沿著小路快步前行。
可惜我低估了這片竹林的面積,走到腿快抽筋也沒看到邊際。雨已經(jīng)停了,找了塊路邊的石頭,用溼衣擦了擦積水,坐下歇息片刻。腦子裡興奮勁過了,才發(fā)現(xiàn)哪裡似乎不對:一個小女孩孤身一人出現(xiàn)在荒僻的破廟,卻死在那裡才被我借屍還魂。
簡單檢查了一下身體,並沒發(fā)現(xiàn)重傷的跡象。這具身體本身唯一奇怪的,就是雖然手上有繭,卻明顯經(jīng)過保養(yǎng),絕不是普通人家女兒幹粗活的手。一堆問題百思不得其解,卻又想不出所以然??纯刺焐珴u暗,來不及再想,背起包袱繼續(xù)向前趕。
緊趕慢趕在天黑前走出了竹林,不遠處似乎有村落,此刻大概是晚飯時候,家家戶戶升起了炊煙。我長吁了口氣,終於松下繃緊的神經(jīng)。
而這時一個難題擺在我的面前:作爲一個從小被教育全面發(fā)展的現(xiàn)代人,從來沒想到有天會淪落到上門要飯,怎麼張口都不知道,簡直難爲死我。
正糾結著,肚子不爭氣的開始抗議,面子總不能當飯吃,我狠了狠心,能硬著頭皮進了村。觀察了七八家,最後從門縫瞅著破爛小院裡一位婆婆面善,把編好的詞在腦子裡過一遍,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環(huán)。
所幸此地民風淳樸,婆婆一聽我是外地逃荒與家人走散,心疼的趕緊拉我進屋,給我熱了碗菜粥。我一邊喝粥,一邊跟婆婆有意無意的打聽著。
原來此地是秦國冀州郡,從現(xiàn)任國君姓秦來看,應該是與我不同的世界,看到婆婆繡了一半的刺繡,文字倒是我大部分認識的繁體字。粥一下肚,整個人終於緩了過來,睏意襲來。婆婆看我累了,收拾了牀鋪讓我早些歇了。
躺在牀上,身體痠痛的要命,倒怎麼也睡不著了,腦中有太多的問題。我現(xiàn)在沒有名字,沒有來歷,沒有目的,下一步要如何走?擺在面前的有千萬可能,卻又彷彿沒有一條路能走通。大概只能等老天爺給我選一條路了。胡思亂想著,不知什麼時候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婆婆起身我便跟著醒了,寄人籬下總不能白吃白喝,天剛矇矇亮,跟婆婆去地裡摘了新鮮的青菜,回來天色已大亮,趁婆婆生火做飯,我簡單梳洗了下,借了鏡子終於有機會看清容貌。
平平淡淡的一張臉,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脣,混在人羣中並不出彩,年紀是我估計的十二三歲。唯一吸引人的是一雙極亮的丹鳳眼,似乎閃著光般炯炯有神。
想想前世那張算是漂亮的臉,我嘆了口氣,只能安慰自己容貌上不會惹什麼是非,如今多撿了一條命,還有什麼不知足。正要放下鏡子,猛地瞟到脖子上森然五個青色指印!
驚得呼吸一滯,顫抖著手輕輕比在那指印上,大小應該是男人的手,這具身體是被人活活掐死的!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手指冰涼。破廟,孤身一人的少女,究竟她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天生膽小的我頓時覺得後背發(fā)涼,自己先把自己嚇得夠嗆!不行,不能慌,一切只是猜測!我深吸幾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拉高衣領遮住淤青,走到外間給婆婆幫忙,轉移下注意力。
在竈邊拉著風箱烤火,身上暖了過來,盯著跳騰的火苗,我漸漸穩(wěn)住了心神。此時頭腦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奇怪得很。
即使穿著粗布衣裙,手卻保養(yǎng)得很好,絕對不是長在普通人家。其次,她孤身一人在荒無人煙的竹林深處,本身就不是一般少女會有的膽量,要說被擄走,卻衣衫髮髻整齊沒有絲毫反抗的跡象,莫非她是在等人?那她等的那人與殺她的是不是一個人?
“孩子?孩子?”直到婆婆輕輕推了推我,才猛然回過神來?!坝窒氲鶍税桑逼牌艊@口氣,“別擔心,踏實在我這住著,我叫鄉(xiāng)親們勤打聽你親人的下落?!?
我忙道謝:“麻煩婆婆了。”
“唉,客氣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額……”我打了個磕絆,來不及細想硬著頭皮報上自己的原名:“蘇小棲,婆婆就叫我小棲好了?!毙闹袃e倖著,若以後穿幫,再隨機應變吧。
就這樣,我在婆婆家住了下來。開始幾天並不敢出門,生怕遇到熟人,又怕不瞭解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不知如何應對,慢慢打聽到附近沒有女孩失蹤,可見這女孩並非本地人,跟婆婆閒聊時,發(fā)現(xiàn)這裡跟我那世界古代相似,應付下還是可以的,便放下心來,開始出門去地裡幫忙幹些雜活,撿撿柴火,漸漸地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已是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