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人生若只若初見
馬伯慵給張潮發(fā)送完選擇以後,衆(zhòng)人就開始期待張潮的新郵件了。
只是等了兩三天,馬伯慵的郵箱裡依然沒有收到張潮發(fā)送來的小說稿件,弄得大家都有些心煩意亂。
畢竟下個月的《青春派·大觀》可是爲了這篇《裝在套子裡的人》預留了版面的,甚至就連封面都設(shè)計好了——
一座滿是高樓大廈的城市,所有的建築卻都是由一行行的代碼組成;一個年輕男性眼神空洞站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而馬路的路面,同樣也是一行行的代碼。
這要是張潮那邊出點什麼狀況,編輯們還得臨時找作品補上。
9月最後一個星期一的早上,馬伯慵剛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蘭婷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滿懷期待地問道:“有了嗎?”
馬伯慵笑著道:“還好我是男的,不然你這句話誤會就不小。”
蘭婷的臉紅了一下,但還是不依不饒地道:“我就是想早點看到嘛!”
馬伯慵的電腦這時候纔開機,他馬上打開郵箱翻了一下,搖搖頭道:“沒有。”
蘭婷失望地嘟著嘴離開了,垂頭喪氣的。
別人看她那樣兒,也都知道張潮還沒有“更新”,也就不再到馬伯慵面前湊熱鬧了。
不過這時候負責IT業(yè)務(wù)的李萬東卻來到了《青春派》的編輯室,他一臉懵地徑直走向馬伯慵;馬伯慵也莫名其妙,忙問道:“李老師,這是出啥事了?”
——李萬東之前一直是大學老師,所以至今也習慣讓人叫他老師。
李萬東道:“張潮……剛剛往我郵箱裡發(fā)了一份郵件,我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篇小說。我還以爲他發(fā)錯了,結(jié)果郵件裡說讓我也看看,然後還讓編輯部都去會議室看下一個手機發(fā)佈會。
看完發(fā)佈會,讓我講解一下未來手機和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趨勢,然後再把小說打印給大家看。”
馬伯慵和其他編輯也懵了——張潮把小說發(fā)給李萬東干什麼。還有手機發(fā)佈會,IT部門看看也就得了,怎麼還要讓編輯們也去看?
不過既然是張潮說的,那大家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於是收拾一下手頭的工作,跟著李萬東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IT部門早就支起來一個投影儀,連接著一臺電腦,一個程序員小夥子正在擺弄著什麼。
所有人都坐定以後,李萬東示意可以開始了,年輕的程序員按了下按鍵,只見投影儀就投出了一幅畫面——一箇中年東亞女性,手裡拿著一部白色的手機,正在用英文介紹著。
在座的英語大部分都不差,個別不好的旁邊的人翻譯也能跟上,所以很快就知道這是美國運營商T-Mobile、谷歌公司和HTC聯(lián)合舉辦的世界第一臺安卓系統(tǒng)手機HTC G1的發(fā)佈會。
臺上侃侃而談?wù)荋TC的女總裁王雪紅。
這款手機在「潮汐文化」的IT部門已經(jīng)很久了,所以公司裡的人見過的不少,因爲IT部門的人時不時拿著到院子裡測試拍照、通話等功能。
像馬伯慵還上手把玩過。
不過馬上大家就看到王雪紅開始介紹這款手機會原生搭載「微信」「潮汐閱讀」,以及「潮汐文化」專門爲它開發(fā)的一款「小鳥快飛」的遊戲,精神振奮了不少。
畢竟這是公司蒸蒸日上的表現(xiàn),據(jù)說老闆準備把隔壁的四合院也買下來……
發(fā)佈會上最讓人意外的是G1這款手機的售價,與T-Mobile簽訂套餐合約以後僅需129美元就能入手,相比於iPhone3G的合約價199美元,要便宜了不少。
很快就有熟悉數(shù)碼的年輕男編輯算出了國內(nèi)水貨的價格:“不超過4000元!”
這個價格相比iPhone3G的水貨價要低了不少,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親民”了——畢竟諾基亞的高端機起售價動輒就要六七千。
發(fā)佈會很快就看完了,李萬東示意程序員關(guān)掉投影,然後轉(zhuǎn)身對馬伯慵以及編輯們道:“大家都看完了,有什麼感受?”
蘭婷第一個搶答道:“是不是以後這種大屏幕的智能手機,會越來越便宜?”
李萬東點點頭,接著蘭婷的話頭繼續(xù)說了下去:“確實是這樣。要知道這部G1手機搭載的安卓系統(tǒng),是一個開源的系統(tǒng)——開源什麼意思呢?
就是它的源代碼是公開的。也就是說只要湊幾個懂技術(shù)的,都可以根據(jù)它的源代碼開發(fā)出一個定製版的手機操作系統(tǒng)……”
李萬東平時不聲不響的,但是說到自己的技術(shù)領(lǐng)域,卻口若懸河,把眼前這幫“文科生”說得暈頭轉(zhuǎn)向。
等他停下來喝口水的間隙,還是馬伯慵率先開口道:“你的意思其實就是,智能手機會在短時間內(nèi)普及到大部分人的手上?以後就是人手一臺智能手機了?”
李萬東點點頭道:“我預計不超過8年就能基本普及——當然張潮更激進點,他認爲只需要5年或者6年。但我覺得以目前的製造成本來說,售價可能不會降得那麼快。
一部智能手機,怎麼也得3000塊錢左右,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還是有點貴。”
馬伯慵嘆了口氣道:“我覺得張潮的預言可能並不算激進……”
編輯們面面相覷,忽然明白了張潮讓他們來看HTC G1,並且聽李萬東講解未來趨勢的原因了——他們總覺得張潮所描繪的未來圖景有些遙遠,張潮卻毫不客氣地通過這場發(fā)佈會和李萬東的講解,告訴他們他講的這些故事近在咫尺。
這時候許多人心裡生出一絲懊悔:“之前我們的決定,是不是草率了?”
李萬東不知道編輯們正在愁腸百結(jié),反而有些興奮地道:“張潮這篇小說裡描述的‘推薦算法’,我覺得很有意思。
其實他還是不太懂這個計算機編程,那個‘全知之眼’從技術(shù)層面上來說實現(xiàn)並不太困難;難的是數(shù)據(jù)的獲取,各家的數(shù)據(jù)壁壘都很高,而且國家也不會允許……
怪不得前幾天晚上給我打電話問了那麼一堆東西呢……”
李萬東說著說著,就發(fā)現(xiàn)房間裡沒聲了,一睜眼才發(fā)現(xiàn)編輯們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雙學濤有些遲疑地問道:“你看那篇小說,就沒有一點……別的感覺?”
李萬東被問得莫名其妙,答道:“什麼感覺?小說不都是你們這些文人編的嗎?還能把它當真了不成?”
雙學濤被“懟”了個啞口無言,只能悻悻地坐了回去。
這時候馬伯慵道:“發(fā)佈會也看了,講解也聽了,該給我們看小說了吧?”
李萬東一拍額頭道:“對,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喏,已經(jīng)打印好了。”說著,從隨身的文件袋裡掏出十多份已經(jīng)打印好的稿子,分發(fā)給了在座的編輯。
分完以後李萬東道:“沒事兒的話,我先走了?”說著就帶著年輕的程序員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室就剩下了他口中的“文人們”,大家相視一眼,都露出了莫名無奈的笑容,然後就開始看起了小說。
果然,張潮按照他們的意願寫了“周瑩瑩”接受了“羅智”的表白,成爲他的女朋友,甚至很快就開始過上了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
【羅智站在1703室門前,手裡攥著鑰匙遲遲未動。鑰匙扣上多了一枚藏銀轉(zhuǎn)經(jīng)筒掛飾,和周瑩瑩手腕上的鈴鐺手鍊是同一款。自上週正式確立關(guān)係,這扇門後已不再是冰冷的數(shù)據(jù)堡壘——玄關(guān)處歪歪扭扭擺著兩雙情侶拖鞋,冰箱貼下壓著市集淘來的民俗剪紙,連空氣都浸著蜜桃味香薰的甜。
“回來啦?”周瑩瑩赤腳從廚房跑出,髮梢沾著麪粉,“快嚐嚐我新學的紅糖餈粑!”
羅智被推著坐到吧檯前,看她在平底鍋前手忙腳亂。三十七度的春日陽光穿過貝殼風鈴,在她光潔的後背投下細碎光斑,那裡還留著他今早失控的吻痕。當焦香混著糯米香飄來時,他忽然按住她拿鍋鏟的手:“下個月房租到期,要不要……”
“搬去你那五十平的兩室一廳?”周瑩瑩狡黠地眨眨眼,指尖劃過他掌紋,“不過要帶上我的千紙鶴風鈴,還有敦煌淘的藻井紋掛毯,還有……”
羅智用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紅糖在脣齒間化開粘稠的甜。他們額頭相抵時,他瞥見自己放在竈臺邊的手機屏幕亮起,這是某條推送,只是他現(xiàn)在再也不再著急打開查看了。
……
搬家那天,羅智的數(shù)據(jù)堡壘徹底淪陷。原本灰白極簡的客廳,此刻像被打翻的顏料罐——靛藍扎染窗簾映著七彩琉璃燈,舊吉他倚著電競椅,他珍藏的機械鍵盤旁堆滿水晶原石。深夜加班時,常有綴著瑪瑙的腳丫晃到他膝蓋上,接著整個人便陷進帶著柚子香氣的懷抱。
“你看這顆斑彩螺,”某天周瑩瑩突然把手機懟到他眼前,“據(jù)說能增強情侶磁場呢!”羅智皺起眉頭,剛想說什麼,但終於卻沉默下來。他的喉嚨彷彿被她眼底跳動的星光灼傷了……】
“唉……”會議室裡有人輕聲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感嘆“羅智”的幸運,還是嗤笑命運的不公。
在“羅智”收穫愛情的同時,他的工作同樣進展得非常順利。
「全知之眼」經(jīng)過了幾個BETA版本的更迭,終於開發(fā)成功,整個公司都在慶賀這個時刻的到來,“羅智”也一躍成爲公司的高層人物。 但是,事業(yè)、愛情雙豐收的“羅智”,卻在一個普通的週末晚上,生活崩塌了——
【電磁爐上的湯鍋在咕嘟作響。羅智盯著沸騰的湯汁裡上下翻涌的花枝丸,忽然想起剛剛在周瑩瑩手機裡看到的彈窗推送。當時她正在洗澡,手機屏幕在水霧瀰漫的浴室亮起時,他以爲那是自己眼花的錯覺。
現(xiàn)在那些字符正從湯鍋裡浮出來,每個氣泡破裂都迸出半透明的文字——「程序員有三好,錢多、事少、死得早」。
嗡——
微波爐的轟鳴像代碼編譯失敗的警告聲,羅智的手指開始抽搐……
一連串的推送內(nèi)容像是刺眼的霓虹燈照進了他的眼睛:
《底層女生逆襲指南:找個穩(wěn)定男友是第一步》《程序員的隱藏優(yōu)勢:踏實、專一、賺錢》《爲什麼說IT男是最適合結(jié)婚的對象》《從月入3000到月入30000,我只用了一招:嫁人》……
羅智的手開始顫抖。這些內(nèi)容,無一例外地出現(xiàn)在周瑩瑩過去三個月的瀏覽記錄裡,時間點正好是在他們相識之後、正式交往之前。
羅智攥著手機,退後兩步,猝不及防地踢到了茶幾。疼痛感讓他清醒了一些,但內(nèi)心卻如多米諾骨牌一樣開始崩塌。
……
他機械地打開電腦,輸入自己的管理員密碼,進入「全知之眼」的後臺。輸入剛剛記錄下來的周瑩瑩手機的IMEI碼,很快就調(diào)出了詳細的行爲分析報告。
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冰冷而精確:
「用戶YY-89757
行爲模式:活躍型社交,經(jīng)濟獨立度中等,情感需求強烈
地理軌跡交集用戶:LZ-12458
空間重合度:78%(主要集中在居住區(qū)域)
推送策略:基於地理軌跡交集,增強關(guān)聯(lián)感知
內(nèi)容偏好變化曲線:
-
2019/2/1:獨立自主型內(nèi)容 87%,依賴型內(nèi)容 13%-
2019/3/1:獨立自主型內(nèi)容 64%,依賴型內(nèi)容 36%-
2019/4/1:獨立自主型內(nèi)容 43%,依賴型內(nèi)容 57%
……
推送效果評估:用戶行爲模式成功重塑,情感傾向性調(diào)整符合預期。
……
他關(guān)上電腦,在黑暗中坐了很久。透過窗簾的縫隙,城市的燈光像是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所有人籠罩其中。每個人都以爲自己正在做著自由的選擇,卻不知道這些選擇早已被精心設(shè)計好了。
……
夜深了,羅智回到臥室,看著熟睡中的周瑩瑩。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她平靜的臉上。她看起來是那麼真實,那麼鮮活——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微小的表情變化,都像是在無聲地告訴他:我是真實的,我的感情是真實的。
但理性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迴響:這一切都可能是被設(shè)計好的。「全知之眼」只需要不斷強化特定的信息傾向,就能重塑一個人的價值觀和行爲模式。你以爲自己找到了真愛,實際上只是掉進了自己設(shè)計的陷阱。
羅智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他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是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對他的感情,還是相信冰冷的數(shù)據(jù)和算法?
如果我們的相遇是被算法安排的,我們之間的感情還能稱之爲愛嗎?
如果我們的每一步都在數(shù)據(jù)的指引下,我們還能說是自由的嗎?
羅智躺在牀上,盯著天花板,感覺自己就像那個掛在風鈴上的木雕小人。
……
整座城市正在坍縮成一團巨大的神經(jīng)突觸,每盞路燈都是閃爍的神經(jīng)元,每條街道都是流動的梯度下降曲線。而他們不過是被新算法修正的兩個參數(shù),在過擬合的溫柔牢籠裡,上演著命中註定的崩解。】
這一次,大家沒有陷入爭吵,而是放下稿子,久久不語;尤其聯(lián)想到剛剛李萬東上的“課”,內(nèi)心更是像被紮了一針一樣——
難道自己將來也逃不過算法的操控?
“這就是……結(jié)局?”蘭婷從嗓子裡擠出了自己的疑問。
與“周瑩瑩”的戀愛,讓“羅智”以爲自己逃出了「信息繭房」的套子;但他自己編寫的推薦算法「全知之眼」,卻將“周瑩瑩”關(guān)進了牢籠當中。
“周瑩瑩”能答應(yīng)他,是因爲「全知之眼」推薦的手機內(nèi)容潛移默化地改變了她的思維……嗎?
張潮並沒有給出確定的答案。
“羅智”得知真相以後,到底會如何選擇——選擇與“周瑩瑩”一起走下去,還是分手;選擇繼續(xù)作爲「全知之眼」的負責人,還是選擇離開……
這些張潮同樣沒有給出答案。
或者這本來就不需要答案。
《裝在套子裡的人》這篇小說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也完美呼應(yīng)這個標題——這還只是在小說之內(nèi)。
小說之外,張潮可以說用幾個簡單的選擇,把《青春派》編輯室的每一個人都裝進了套子裡,只是在小說的最後,他又溫柔把大家放了出來。
“未來,真的會有這樣的推薦算法出現(xiàn)嗎?”一個編輯小聲地問道。當然,她並不是在尋求答案。
徐峰忽然笑了一聲,自嘲道:“你們知道我的閱讀感受是什麼嗎——我竟然覺得其實生活推薦算法的包裹下,還不錯的樣子。
‘周瑩瑩’活潑開朗,與‘羅智’的木訥內(nèi)向其實形成了很好的互補,其實他們就這麼生活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好吧。
還有他的生活不也在算法推薦的文章、視頻指導下井井有條嗎?”
徐峰的話讓所有人沉默了。
這時候雙學濤開口了:“你只看到了‘羅智’——他是一個有著高智商和很強的自控力、執(zhí)行力的人。如果不具備這些條件呢?
比如《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裡的‘小楊’,你想想他的手機裡都會是哪些推薦內(nèi)容呢?”
這句話說得人悚然而驚,就連徐峰也瞪大了眼睛,如夢初醒。
蘭婷喃喃道:“所以其實張潮的這些小說,內(nèi)在其實是關(guān)聯(lián)得很緊密的——我們其實可以把其中人物放到不同的小說裡去設(shè)想他們的遭遇……”
雙學濤點點頭道:“是啊,這可能本來就是他的意圖……”
這時候敲門忽然響起,李萬東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兩迭紙,問道:“剛剛又收到郵件了,他說讓你們再選一次……”
衆(zhòng)人愕然,小說都結(jié)束了,還選什麼?
李萬東揮了揮手頭的兩迭紙,說道:“他說,這篇小說還有一個‘開始’,和一個‘尾聲’,你們想看哪一個?
他讓你們馬上選,不要猶豫。”
會議室裡頓時陷入議論當中,過了一會兒,馬伯慵道:“舉手表決吧,希望看‘開始’的,舉右手;希望看‘尾聲’的,舉左手。”
說罷自己先舉起了右手。
會議室裡的衆(zhòng)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猶猶豫豫地各自把手舉了起來。
李萬東數(shù)了一下人頭,發(fā)現(xiàn)選擇“開始”的人更多,於是放下一迭紙,轉(zhuǎn)身就走。
衆(zhòng)人趕忙上前把紙分了,這個“開始”很短,只有寥寥幾行字——
【夜裡11點的末班地鐵,23歲的羅智靠在端頭座位的扶手上,沉沉地睡著。一整天的簡歷投遞和麪試讓他精疲力盡。
他甚至都想不起今天自己要回到哪裡,更想不起明天要去哪裡。
一切夢想、野心、熱望,都像投入湖水的石頭一樣,靜默無聲地沉到淤泥裡。
他的手緊緊握著手機,屏幕卻還亮著,內(nèi)容停留在他最後一次無意中的劃動——一個留著烏黑長髮的女人,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知性、優(yōu)雅、大方,正念唸叨叨地說著什麼。
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