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34年,秦公駟(秦惠王)將長女孟嬴遠嫁燕國。當時燕國國君是燕文公(燕易王),稱爲燕易後。
次年,孟贏生下一子,取名爲職。
公元前323年,燕文公參加了公孫衍提倡地五國相王,燕國開始稱王,是爲燕易王。兩年後,燕易王甍,其子噲繼位。
姬噲尚未繼位,公子升、公子職對他王位威脅最大。姬噲繼位後,對公子升、公子職進行打壓。公子升被髮配北疆苦寒之地,抵禦東胡。公子職爲了避禍,在燕易後等人斡旋下,前往韓國爲質。
齊國佔領燕國後,不以王道仁政善待燕國百姓,以霸道之術威懾管制。燕國宗廟被毀,鎮國之器和燕國美人,也被齊軍送回齊國臨淄。
齊軍、中山軍是勝利者,燕國之衆乃亡國奴隸。兩國軍紀開始敗壞,大肆掠奪民財,姦淫擄掠。燕太子平亦不能阻止。燕國短享受了短暫和平,再次陷入水生火熱之中,燕地之衆苦不堪言。
燕地之衆以爲齊國、中山國乃仁義之師,是來拯救他們。故而不加抵抗,打開城門迎接兩國之師。齊、中山兩國佔據燕國之後,露出了真實面目。
燕地之衆,方纔醒悟。齊、中山兩國不是來救燕,而是亡燕。燕國亡了,他們成爲了亡國之人。
隨著齊、中山與燕國矛盾激化。燕國有志之士不甘心亡國,四處奔走。燕地之衆彙集在公子升的旗幟下,反抗齊人、中山國的剝奪、壓迫。
匡章、司馬稠以太子平名義,鎮壓反叛。公子升兵寡將少,很快被齊、中山兩國擊敗。公子升雖敗,卻激發了燕地之衆同仇敵愾驅逐外敵的鬥志。
齊王田闢疆見燕地之衆反叛,勃然大怒。
大司馬田和道:“王上,燕地之衆思念姬姓一族,我們不如將燕國還給他們。”
“你說什麼。”齊王不悅道:“寡人好不容易打下燕國,豈能拱手相讓。”
“燕地之衆不歡迎我們。我們取燕,燕地之衆便會反抗。”
“烏合之衆,寡人何懼之。寡人應該給那些愚蠢之人,長點教訓。”田闢疆冷聲道:“只有血的教訓,才能讓那些人安分守己。傳令給匡章,燕地反叛之人,格殺勿論。”
田罌道:“王上,趙國打算插手燕國之事。”
田闢疆怒喝道:“你說什麼。”
田嬰道:“臣收到密報。趙君派樂池前往韓國迎接燕國質子公子職歸國。”
“你說什麼。”田闢疆注視著他,問道:“趙君插手燕國之事,還打算將燕國質子護送歸國。”
田罌道:“正是。”
田闢疆問道:“公子職乃何許人也。”
田罌語調不快不慢答道:“公子職乃燕易王之子,其母是燕易後。燕易後,還有一個身份。她是秦王駟的長女。”
“燕易後是秦王駟的長女。”田闢疆冷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王上,燕國的情況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複雜。”田和見王上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危害,“燕易後是秦王駟的長女,公子職是秦王駟的外孫。公子職回到燕國,不僅會得到燕地之衆衷心擁戴。秦、趙、韓三國也會支持公子職回國。我們取燕便會遭至諸侯共同討伐。”
“公子職一人,牽動了韓、趙、秦、燕四國。”田闢疆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充滿鬥志,“韓、趙、魏、楚、燕五國攻秦,秦國尚且不懼。我國實力凌駕在秦國之上,豈能怕了韓、趙、秦、燕四國。四國敢來,寡人舉兵滅之。”
田和內心惶恐,王上是打算與四國開戰,忙道:“王上,四國之勢不容小覷。尤其是秦國。東破三晉,北掃義渠,西懾戎敵,南取苴、蜀、巴三國千里之地。朝中又有嬴疾、庶長操、司馬錯、甘茂、魏章等能征善戰之人,還有張儀縱橫之輩。請王上慎重。”
田闢疆嘲笑道:“秦國是我國的手下敗將,沒什麼好怕的。寡人取燕勢在必得,諸侯國敢來便是與齊國爲敵。”
“王上,臣認爲公子職是四國的關鍵。”田嬰看出了田闢疆的志向,無論取燕會遭到多大的阻礙,他也會寧折不屈,“沒有了公子職,四國也不會走在一起。”
“齊相,派人前去韓國交涉。”田闢疆揚聲道:“韓國膽敢將公子職送回燕國,便是與齊國爲敵。”
“喏”
“你們退下吧!”
田嬰、田和拱手行禮告退。
出了齊宮,田和停下腳步,問道:“齊相,取燕將會爲我國帶來災禍。王上如此胡來,你怎麼也不勸勸王上。反而,鼓勵王上與諸侯一爭長短。”
“大司馬,王上的心思,你還沒有看明白嗎?”田嬰的雙眼注視著天邊,“取燕乃萬世之功。亦是廣拓疆土,成就威名之時。燕地是齊國囊中之物唾手可得,輕易放棄,不僅是王上不甘心,齊國上下也會不甘心的。”
“燕人反叛,諸侯共謀救燕。”田和嘆道:“局勢對我們不利。”
“王上的性情,你豈能不懂。”田嬰悠悠道:“目前的局勢對我們不利。但燕質子若不能歸國,又會如何。”
田和道:“燕地無主,燕地之衆羣龍無首。”
田罌笑道:“燕質子沒有了,韓、趙、秦、燕四國豈能達成共識,討伐我國。”
田和琢磨道:“齊相的意思是想利用燕質子,挑撥韓、趙、秦、燕四國之間的關係。”
“不錯。”田嬰脣角含笑,問道,“大司馬,燕質子死在趙國,或者死在韓國。韓、秦、燕、趙四國會如何。”
“四國將會陷入內鬥。”田和認真品味這句話,笑道:“趙國支持公子職,將韓、趙、魏、秦四國聯繫在一起。齊相將計就計,以公子職離間韓、趙、燕、秦四國的關係。此計實在是高啊!”
在韓的燕國質子得知齊國破燕,燕王子之戰死,燕王噲葬身火海的消息。
公子職痛哭流涕,悲呼道::“燕國亡了。”
上天似乎感應到公子職心中的悲傷,一陣狂風吹來,先前明媚如洗地天空,被黑雲覆蓋。一道電閃滑過天際,緊接著雷鳴般地怒吼響徹大地,大雨磅礴而下。
“上天啊!你也感受到了我的悲傷。”公子職置身雨中,仰頭質問,“燕國何罪之有。你怎能如此懲罰燕國。”
一人,喊道:“少公子,下雨了,進來避一避雨。”
公子職淚流不止,哭喊道:“燕國亡了...亡了。”
那人見少公子如此悲傷,也是悲慼不已。燕國亡了,他們成了無國之人,也成了亡國之人。家破人亡,豈能不讓人痛心。
韓王康指著案幾上的國書,問道:“這是趙、燕、齊、秦四國送來地國書。趙國以樂池爲使者前來我國迎公子職歸國。”
秦相問道:“秦國是什麼意思。”
“秦國讓寡人善待公子職。秦國的意思,也是和趙國相同。”
韓鵬問道:“齊國和燕國又是什麼意思。”
“齊國和燕國希望寡人將質子送去齊國臨淄。”
韓相問道:“王上打算怎麼處理燕質子。”
面對四國文書,韓王也是頭疼,問道:“你們覺得,寡人應該聽秦、趙,將質子送回燕國,還是聽齊、燕,將他送去齊國。”
“齊國攻破了燕國。燕國的國政由齊國把持。我們將燕質子送回燕國,便會得罪齊國、燕國。”韓相憂色匆匆,又道:“我們把燕質子送去齊國臨淄,便會得罪趙國、秦國。王上,我們無論將燕質子送去何處,都會得罪諸侯。”
“韓相所說,正是寡人頭痛之事。”韓王康深感無奈道:“寡人無論怎麼做,總會得罪諸侯。”
韓鵬笑道:“韓國一向被諸侯遺忘、蔑視。今日,趙、齊、燕、秦四國的目光同時關注我國。韓國有點受寵若驚啊!”
“寡人感受到的是驚嚇。”
韓相問道:“王上,打算將燕質子送往何處。”
韓王康不答,問道:“寡人應該將質子送去何處。”
“燕國是我國用來牽制趙國和齊國的盟國。今,齊國破了燕國。燕太子平心向齊國。我國和燕國盟約也就瓦解了。”韓鵬又道:“燕質子在我們手中一點用處也沒有。齊國想要,我們就送給它。”
“非也。”韓相反駁道:“今日之齊,破了燕國。齊國國勢大增,也會威脅到我國。我們若送燕質子回國與燕太子平爭位。燕質子贏了,便會感謝我國之恩德。燕、韓兩國也可再續同盟。”
公叔也道:“燕質子對我韓國是至關重要的。就看我們如何用之。我們用好了這枚棋子,韓國便能在大國夾縫之中生存。退一步說,韓質子失敗了,我們也沒有多大損傷。”
“燕質子回國爭位失敗了。”韓鵬挖苦道:“齊國、燕國就成了我們的敵人。韓相,與齊國爲敵,不是明智之舉啊!”
“燕質子失敗了。但我們也沒有輸。”韓相道:“趙國和我國同盟關係仍在。”
“人生是一場豪賭,就看我們有沒有膽量去賭。”韓王康道:“秦國攻打我國,魏、趙出兵救我。若非齊國趁三晉不備,發動偷襲。修漁一戰,我們三晉豈會折損8.2萬男兒。”
韓相道:“王上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王冷哼一聲道:“齊國和三晉的恩怨尚未了結。田闢疆給寡人兩個選擇,你們想知道田闢疆說個什麼。”
韓鵬問道:“田闢疆說了什麼。”
“第一種選擇是叫寡人將燕質子送去臨淄,亦或者殺之。第二種選擇就是寡人和齊國爲敵。”
韓鵬罵道:“田闢疆是什麼東西。安敢對我國指手畫腳。”
韓王怒色道:“齊王有個性,寡人也是有脾氣的。燕質子何去何從應該由寡人說了算。”
韓相道:“王上是打算將燕質子送回燕國。”
“寡人將燕質子送回燕國,田闢彊心裡便會不痛快。”韓王康笑道:“齊國不是威脅寡人嗎?寡人何懼。齊國出兵攻我,韓國雖弱,也會傾國之兵迎戰。”
韓鵬鼻息沉重,罵道:“田闢疆小兒安敢如此放肆。完全不把我國放在眼中。”
韓王自嘲道:“寡人也是一國之君,齊國竟然如此小看寡人。”
韓鵬怒道:“王上,臣支持將燕質子送回燕國。燕質子回國,田闢疆要焦頭爛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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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寡人就是想那小子焦頭爛額。”韓王康問道:“燕質子身在何處。”
“正在官驛。”
“召他進宮。”
不多時,燕質子公子職來到韓宮,行禮道:“外臣,拜見韓王。”
韓王康見來者儀態從容,身上散發著王者之氣,實乃人中之龍,心中大驚。有意試探地問道:“齊王讓寡人將你送去臨淄,亦或者殺之。公子,寡人應該如何做,請你教我。”
“齊國破燕,勢力大增。王上不將我送去齊國,恐怕會帶來災禍。我乃亡國之人,豈能爲韓國帶來災禍。請王上將我送去齊國。”公子職滿臉憂傷,雙眸含淚,答道:“燕國亡了。我活著有什麼意思。”
韓王康留意著他,見他說話句句發自真心,“寡人將你送去齊國,你可會忌恨寡人。”
公子職淚流滿面,傷心欲絕道:“我乃無國無家之人。豈能忌恨王上。身爲亡國之人,能夠爲大王做點事,雖死無悔。”
韓王康見公子職年歲十九,亦是有錚錚傲骨之人。燕國雖亡,亦不能折了他的骨氣。
公子職明知前去齊國兇多吉少,毅然選擇奮勇向前。若是尋常人得知國家亡了,第一反應是痛哭流涕,博得諸侯同情。以國家利益作爲交換,讓諸侯出手相助。然,公子職沒有這樣做。
韓康見他跪在地上,擡手道:“起來吧!寡人不會將你送去齊國。”
“王上爲了一個亡國之人,得罪齊國。”公子職問道:“王上這樣做,值得嗎?”
“寡人也不知道這樣做值不值得。”韓王康認真地答道:“寡人看不慣齊國,更看不慣田闢疆。寡人讓你歸國,就是爲了不讓齊國痛快。”
公子職落淚道:“王上的恩情,職,永生不忘。”
“你不要哭了。燕國還可以復國。”韓王康道:“你復國後,還請不要忘了韓國。”
公子職又拜了三拜,感謝道:“燕國若得以復國,乃王上之恩。我若有幸成爲燕王,燕、韓兩國永結同盟。”
“好。”韓王康叮囑道:“復國之路,是一條很難走的路。望你念及祖上之德,殫精竭慮復興燕國。燕國若有復興之日,寡人替你高興。寡人也希望你能夠狠狠地揍齊人。”
“職,回到國內,定會以復興燕國爲己任。”公子職道:“我會報齊國亡國之仇。”
“你有如此志向,寡人倍感欣慰。”韓王康招了招手,指著一名將軍道:“這位是樂池將軍。”
公子職行禮道:“職,見過將軍。”
樂池回禮道:“末將奉趙君之命而來,護送公子歸國。一路上若有不敬之處,請公子見諒。”
公子職聽到趙君兩個字,問道:“韓王,這是怎麼回事。”
“不只寡人看不慣齊國,趙君也是如此。”韓王笑道:“寡人忘了告訴你,樂池將軍是趙君派來,迎你歸國。”
韓鵬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趙君是吾王的女婿。”
韓王笑道:“趙君喊我岳父,讓我放你歸國。爲公爲私,寡人都會放你回去。”
“原來如此。”公子職朝著衆人行道:“多謝韓王,多謝趙君,多謝樂將軍。”
樂池道:“如有冒犯公子,還請公子海涵。”
“將軍嚴重了。職,乃亡國之人。有幸能夠得到韓王、趙君的扶持,又有將軍護送,回到燕國。職,感激不盡。”公子職躬身道:“一路上,辛苦樂將軍。”
韓王康笑道:“樂將軍,我將他交給你了。將軍打算何時護送質子歸國。”
樂池道:“末將打算立刻啓程。”
“好。”韓王康叮囑道:“路途艱險,兩位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