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韓姬瑤和孩子後,趙雍方纔離開迎鳳殿。走出大殿,望著滿天星辰。
趙雍道:“寡人要做一名合格的夫君和父親。”
韓忠笑著補上一句,“還要當一名合格的王上。”
“寡人以月色起誓,他日必將重拾先祖輝煌,傲視諸侯。”趙雍的眼神朝著迎鳳殿內看了一眼,“寡人不僅要守護好君父遺留給寡人的千里江山。寡人還要爲子孫打下一片數千裡山河。”
韓忠目視著月光映襯下的少年。這一幕,他曾經見過。
公元前354年,魏惠王以龐涓爲將,領兵十萬,進攻趙國,兵至趙都邯鄲。趙成侯種以全國之力抵抗魏國。魏國兵峰正盛,圍困邯鄲兩年。
爲了保存趙氏宗廟,大臣建議遷都避禍。趙太子語認爲遷都,會亂了軍心,助長魏人的囂張氣焰,邯鄲也會歸魏人所有。趙語穿上戰(zhàn)甲,親自登上邯鄲城樓,誓死保衛(wèi)國都,絕不後退。
趙成侯英雄一世,也不願意落得罵名,以邯鄲爲根基,與魏國一戰(zhàn)。趙國一邊積極與魏國作戰(zhàn),一邊向齊國求助。
齊威王以田忌爲將、軍師孫臏領軍十萬,救援趙國。桂林一役,齊軍打敗了魏軍,齊國聲威大震。邯鄲之戰(zhàn),趙國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公元前351年,魏國與趙國在漳水之畔締結合約,魏人撤出邯鄲。同年,秦國出兵攻打趙國藺城。
趙成侯是何等英雄了得,與諸侯交戰(zhàn),不落下風。攻打衛(wèi)國,奪取衛(wèi)國七十三座鄉(xiāng)邑,佔領甄城。打敗鄭軍,將土地送給韓國。聯(lián)合韓國南下在獮澤打敗魏軍,包圍魏惠王,試圖將魏國一分爲二。向西攻秦,在高安打敗秦軍。向東攻打齊國,直至鄄地,佔領齊長城。聯(lián)合韓國攻周,將週一分爲二。
趙國在趙成侯的帶領下是何等的風光無限。
邯鄲之難,漳水之盟打擊了趙成侯萬丈雄心。此戰(zhàn)之後,趙成侯無心與諸侯爭強,整日變得鬱鬱寡歡,以酒色麻痹自己,憶往昔逝去的榮耀。
一年後,趙成侯甍,趙肅侯語繼承主君之位。
趙國國內不穩(wěn),兼之外敵虎視眈眈。趙肅侯也是寢食難安,他時常登上龍臺俯視邯鄲,握緊拳頭髮誓,“一定要守護好君父留下的千里江山。”
韓忠從這個少年身影,看見了先君影子,眼眶有些溼潤,“君上越來越像先君?”
趙君得子,趙國後繼有人。喜訊從趙宮散了出來,邯鄲城內一片喜氣洋洋,恭祝國君喜得貴子。
趙雍在叢臺宮擺下酒宴,宴請朝中重臣,他要把自己得子的喜悅分享給衆(zhòng)人。
韓姬瑤坐在趙雍身旁,享受著衆(zhòng)大臣的祝賀。叢臺宮載歌載舞,慶賀趙君得子。
酒過五巡,趙雍起身,對著衆(zhòng)人道:“寡人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諸位。”
趙雍柔和地目光看著韓姬瑤和她懷中的孩子,“王后爲寡人增添子嗣。寡人決定,立他爲太子。”
衆(zhòng)大臣聞言,齊聲道:“王上聖明。”
韓姬瑤見孩子被夫君立爲太子,趙國未來的儲君,欠身道:“謝王上。”
趙雍見她剛生完孩子,身子虛弱,上前攙扶道:“不必多禮。”
韓姬瑤取過一樽酒,禮敬道:“王上,臣敬你一樽。”
趙雍在她耳畔低聲叮囑道:“你剛爲寡人增添子嗣,身體不好。還是不要飲酒。”
“今日是孩兒立爲太子。我不喝點酒,有點說不過去。”韓姬瑤輕聲說道:“大臣都看著?你也不想他們說我不懂禮數。”
趙雍見她執(zhí)意要飲酒,低聲道:“少喝點。”
“知道了。”韓姬瑤舉樽禮敬大臣,一飲而盡。
韓姬瑤親自替趙雍斟酒,甜美一笑,“今天是大喜日,喝點酒,不礙事的。”
趙雍低聲提醒道:“你身體不好,不能再喝了。”
“今日舉國同慶。我身爲孩兒的母親,也要慶賀纔是。”韓姬瑤壞壞地說道:“你別皺眉了,我有分寸,不會喝醉的。”
趙雍拿她沒辦法,嘆道:“我順了你的意思。飲酒傷身,你還是少喝點。”
韓姬瑤見他答允,笑道:“好。”
衆(zhòng)臣舉起酒樽,面向王上、王后,齊聲道:“臣等敬王上、王后和太子一樽。”
趙雍、韓姬瑤舉樽示意,一飲而盡。
趙雍見夫人飲酒後,臉色彤紅,問道:“你還好嗎?”
韓姬瑤不想被他小看,回道:“這點酒難不倒我。”
忽然,侍者快步走來,高呼道:“王上,魏使公孫衍求見。”
叢臺宮靜了下來。
趙雍對侍者道:“請他進來。”
公孫衍大踏步走了進來,行禮道:“犀首,拜會趙王。”
趙雍擡手道:“犀首,不必多禮,賜坐。”
公孫衍回禮,“謝趙王。”
趙豹笑道:“犀首來趙國不是爲了喝酒吧!”
公孫衍直接表明來意,朗聲道:“犀首此番前來,一是爲了恭祝趙王得子,討杯酒喝。”
趙豹笑道:“此子已被吾王立爲儲君,趙國的太子。犀首是不是應該舉樽痛飲。”
“理應如此。”公孫衍豪氣干雲連續(xù)喝了幾樽酒。
趙雍問道:“犀首來邯鄲,第二件事是什麼。”
犀首放下酒樽,揚聲道:“合縱攻秦。”
叢臺宮,一片安靜。
趙雍平復心境,打破安靜,“合縱攻秦。”
公孫衍見趙臣一片驚愕,趙君卻穩(wěn)如泰山,神色不改,問道:“趙王,我們能談正事嗎?”
大司寇公子成,語調不善道:“今日是我國大喜之日,舉國同慶。犀首要談國事,請明日再來。”
肥義見氣氛詭譎,語調溫和道:“今日是我國大喜之日,談論國事能否改日商議。”
“歲月易老,不等人,我只爭朝夕。”公孫衍拿起酒樽,又放下,環(huán)顧趙國衆(zhòng)臣,揚聲道:“趙王願意與我談合縱攻秦之事,犀首留下來。不談,犀首走,便是。”
公孫衍之言,完全沒有緩和餘地。趙雍看了會諸臣,又看了看公孫衍,問道:“犀首爲何要合縱攻楚。”
公孫衍見趙君王年輕,卻鎮(zhèn)住朝臣。這幾年,趙王成長速度如此之快。趙王再長大幾歲,趙氏風骨將會再一次叱吒風雲。
三晉再出明主,何懼諸侯。
公孫衍見趙王願談伐秦,忙道:“秦國伐齊,新敗,士氣受挫。此刻,正是聯(lián)合中原諸侯合縱攻秦之時。”
叢臺宮再坐之人,皆是老臣、重臣,說話頗具分量。攻秦雪恥、收復失地也是他們的心願。
秦國新敗,這些人主張聯(lián)合韓、魏以攻秦,既雪恥收復失地,又狠狠敲打一下秦人囂張的氣焰。公孫衍一言,激發(fā)了在座之人的血性。
趙豹率先出列,應和道:“王上,秦人欺我辱我,此仇不得不報。臣,贊成合縱攻秦。”
“臣也贊成合縱攻秦。”在座的大多數趙國重臣皆贊成合縱攻秦,尤其是歷經河西一戰(zhàn)存活的老將,請戰(zhàn)之聲日益高漲。
趙雍看了看衆(zhòng)人,又看了看犀首,問道:“犀首,你要寡人蔘與合縱。”
“對。”公孫衍鏗鏘有力地道:“我打算邀集趙、韓、魏、楚、燕五國合縱攻秦。”
“三晉合縱攻秦,些許能成功。”李兌話鋒一沉,問道:“楚國和燕國怎會參與合縱攻秦。”
公孫衍答道:“秦人佔據了楚人的土地。秦人東出以爭天下,也會威脅了到楚人的利益。我們邀集楚人蔘與合縱攻秦,楚王熊槐必會參與。”
李兌又問道:“燕國地處北寒,與秦國沒有領土之爭。燕易王娶秦王之女。燕、秦兩國乃姻親兄弟之國,締結盟約。燕國怎會出兵同我們合縱攻秦。”
“這是韓、魏和楚國的文書。”公孫衍笑著從大袖拿出幾份文案道:“這是燕王噲締結合縱的盟書,諸位要不要看看。”
韓忠上前取過文書,呈給趙王。
趙雍拿起文書觀閱,笑道:“犀首動作好快。”
“雷利風行,乃我個性。拖拖拉拉豈是大丈夫所爲。”說完,公孫衍取出一張堪輿圖,“趙王請看。合縱之勢,從北往南。燕國、趙國、魏國、韓國和楚國呈一條直線,此乃合縱。”
趙雍的目光隨著公孫衍的手指滑動。
公孫衍指著堪輿圖問道:“趙王看出什麼沒有。”
趙雍知道是公孫衍有意考量他,正色道:“合縱勢大,向東可以攻齊,向西可以攻秦。有了合縱之勢,便可維持天下局勢。無論是齊國,還是秦國,甚至是楚國皆不敢貿然針對三晉發(fā)動戰(zhàn)爭。犀首,寡人說得可對。”
公孫衍見趙王一看此圖,竟然說出他心中所想,笑道:“正是如此。”
李兌冷笑道:“五國攻秦,有幾分勝算。”
公孫衍也不隱瞞,坦誠道:“七成。”
“五國攻秦,五國君主各懷鬼胎,步調難以保持一致。”李兌又道:“再加上五國固有間隙,勢難齊心協(xié)力。此次攻秦雖然勢大,但也是震懾秦國而已。若要攻之,滅之,談何容易。”
公子成冷聲道,“秦國地勢險峻,尤其是函谷關,秦人稱爲天下第一險關。中原諸侯要攻破秦國,首先要攻破函谷關。”
李兌接話道:“諸侯強兵壓境,秦國有滅國之憂,秦人便會團結起來,共赴國難。秦國地處西戎,民風彪悍,加之秦人善戰(zhàn)。五國攻秦,勝算有五成已是不錯。”
趙國廷臣也禁了聲音,公子成和李兌之言不無道理。五國攻秦,豈能那麼容易。
公孫衍凝視著趙雍,眸色堅決果斷,“攻秦勝算哪怕只有一成,也要攻打它。”
公子成道:“明知不能,怎麼爲之。”
“我們只有佔據函谷關,才能徹底壓制秦人。晉國壓制秦人數百年。魏國河西之戰(zhàn),也壓制了秦人近百年。今秦人國勢已然恢復,又有東出函谷,以爭天下之勢。”公孫衍越說越快,情緒激動,“身爲三晉男兒,豈能不重拾先祖的偉業(yè)。壓制秦人,方能保三晉和平。秦人一朝不滅,三晉永無太平。”
公孫衍與李兌關於合縱攻秦利與弊,進行了一場辯論。
公孫衍認爲秦國非打不可。唯有壓制秦人東出函谷的勢頭,方能保證三晉的安全。
李兌認爲攻秦不是上策,發(fā)展國力纔是趙國的重心。
趙國廷臣之間也展開了一場戰(zhàn)與不戰(zhàn)之間的爭辯,直到夜已深,衆(zhòng)人也沒有達成一致。
韓姬瑤產後,身子虛弱。此刻,也是困得不行,但她還是逞強地裝出沒事一般。
趙雍看出了她的變化,不忍心讓她遭受國事這份苦,宣佈攻秦之事,擇日再議,領著夫人往後宮而去。
衆(zhòng)人齊聲恭送道:“送王上。”
趙雍離開叢臺宮,這場酒宴也就沒有喝下去的意義。
翌日,公孫衍正在魏國官驛休息,昨夜歸來他想了很多。
五國合縱攻秦,是保衛(wèi)三晉太平,最重要的辦法。伐秦也是他平生志向。
趙國不參與合縱,合縱攻秦之勢,便會大打折扣。尤其是趙國的地理位置,封鎖秦國,缺了趙國可不行。
公孫衍走在窗前,雙手推開窗戶,讓外面的陽光射進房內。陽光打在身上,著實溫暖了許多。
門外有人喊道:“公孫大人,趙國使者求見。”
公孫衍見趙國來人,揚聲道:“請他進來。”
趙使韓忠走進房內,行禮道:“犀首,我奉王上之命,請你入宮。”
公孫衍回禮,“請大令帶路。”
昨夜,趙雍將韓姬瑤送回迎鳳殿。
韓姬瑤見他離開叢臺宮後心事重重,久久不能安睡,問道:“夫君,攻秦雪恥,收復失地,也是你的志向。公孫衍邀請我國合縱攻秦,你爲何不答應。”
趙雍長嘆道:“攻伐,乃國之大事,不可不慎重。我雖想攻秦雪恥,收復山河。不能一戰(zhàn)擊敗秦國,我豈能輕易伐秦。”
韓姬瑤貼在他的胸膛,問道:“夫君有何顧慮。”
趙雍語調柔和道:“攻秦雪恥,收復河西,不僅是趙國廷臣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君父未能完成遺願,抱憾終身。身爲人子,便要繼承先輩遺願。”
秦人桑丘慘敗,趙雍心裡已然萌發(fā)了攻秦之心。但他制止了那顆狂熱之心。就是一邊等待契機,另一邊秘密準備攻秦之事。
諸侯合縱攻秦,這是最佳的契機。
公孫衍來趙,邀請他合縱攻秦,他心裡是贊成的。但,攻伐之事,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不慎,釀成大禍。他貴爲一國之主,不僅要對百姓負責,還要對妻兒負責。既然要打,就要取勝。
“夫君,何不單獨見見魏國來的使者,聽聽他的意見。”韓姬瑤又道:“夫君再做決定是否參與合縱攻秦。”
“夜已深了。”趙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快睡吧!”
公孫衍跟隨韓忠進入迎鳳殿,行禮道:“犀首,拜會趙王、王后。”
趙雍擡手道:“賜坐。”
“謝趙王。”公孫衍慷慨落座。
韓姬瑤沏好一壺茶,盈盈一笑,“犀首,這是我父王派人送來上等雲峰。你品嚐一下。”
公孫衍仔細品嚐了一番,笑道:“韓國的味道。”
韓姬瑤起身盈盈一拜道:“犀首與夫君商談國事。我身爲一介女流,多有不便。請容我告退。”
公孫衍起身,行禮道:“送王后。”
韓姬瑤走後,趙雍開門見山地問道:“犀首是如何說服燕王和楚王加入合縱攻秦的。”
公孫衍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倍感震驚。衆(zhòng)人只關心,伐秦勝算如何。沒有任何人問他是通過什麼手段,聯(lián)合諸侯。
公孫衍見他有此一問,他也知曉趙王的性格,據實已告,“燕王噲爲太子時。公子升和少公子職與之相爭,以求儲君之位。燕國乃姬姓一脈,傳承了姬周禮制。嫡長子傳承製度,也根植在燕易王的心中。燕易王年老,不堪國事重壓,將國中大小事物交給姬噲?zhí)幚怼<埨檬种袡嗔Γ懦惣骸⒐由l(fā)配苦寒之地,少公子職派去韓國爲質。燕易王甍,姬噲繼位,就沒有任何阻力。”
燕國的動向,趙雍也密切關注。趙雍怎麼也沒想到公孫衍很少去燕,竟能將燕國內政分析如此透徹。公孫衍所言不虛,燕國也不太平。
“但,對姬噲有個隱患。”公孫衍見趙雍沒有說話,續(xù)道:“燕易王娶秦王駟之女。秦國陪嫁的人,在燕國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趙雍問道:“陪嫁之人,豈能控制燕國朝政。”
公孫衍道:“這股力量不可小覷,甚至可以左右燕國朝局。燕王噲坐上了王位,心裡著實不安。我前往燕國,邀請燕王噲合縱攻秦,分說厲害。”
趙雍問道:“犀首請繼續(xù)說。”
公孫衍道:“燕國出兵,有三個好處。”
趙雍問道:“那三個。”
公孫衍道:“一,可以鞏固地位,樹立君威。二,也能敲打秦國陪嫁之人不臣之心。三,也表明了燕國與中原諸侯步調一致。燕國的地位,也會得到中原諸侯的認可。”
趙雍心道:“這就是縱橫之術。”
公孫衍問道:“趙王還有什麼要問的。”
趙雍笑道:“燕國一直被中原諸侯給忽視。犀首邀請燕國合縱,不但解決了困擾歷代燕君的難題,還增強了合縱之勢。”
公孫衍點頭道:“正是如此。”
趙雍笑道:“燕王噲我也曾見過,此人看上去愚鈍,實則藏有大智慧。犀首切中了燕國的命脈,燕王噲怎會不加入合縱攻秦之勢。”
“燕王權衡利弊,當日給了我答覆,願意合縱攻秦。”
“楚國呢?”
“楚國雖是南方泱泱大國,但楚人桀驁不馴,自立爲王,不服中原之禮,不敬周室。周室爲了顏面,率王師攻楚。中原諸侯鄙視楚人爲野蠻人已有數百年。”公孫衍又道:“今日之楚,亦非當日之楚。”
趙雍也想進一步瞭解南楚,問道:“今日之楚,有何不同。”
“楚地之廣,遠超三晉和齊國。楚地兵車萬乘,甲兵百萬,大有以爭天下之勢。楚國合縱也有好處。”
“什麼好處。”
“我以合縱攻秦,推舉楚王爲合縱長。楚國加入合縱,既得到中原諸侯認可,又提升楚國的地位。秦國和楚國爭鬥了幾百年,又有領土爭端。秦國若要東出,以爭天下。秦、楚兩國必然水火不容。楚王知曉其中厲害,便答應合縱攻秦。”
趙雍臉色一沉道:“寡人不參與合縱攻秦,犀首會不會責怪寡人。”
公孫衍沒想到趙王會如此一問,心裡捲起千丈巨浪,但他臉色平靜,回道: “趙國拒絕合縱,合縱缺了一角,合縱之勢將會大大減弱。但攻秦之勢,絕不會中途而廢。”
“犀首爲何攻秦。”
“爲何攻秦。”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
公孫衍是魏人,但讓他一戰(zhàn)成名的是秦國。秦王偏愛張儀,立張儀爲相。公孫衍被逼離開秦國來到魏國。輾轉流浪十幾年,他又做了些什麼。
除了年歲增長,白了頭髮,好像並沒有什麼事值得他緬懷一生。他想要建立不朽的偉業(yè),秦國便會出來壞其好事,斷了他的歸路。
攻秦,一是爲了泄心頭之恨。其次,他看到了秦人給母國帶來的威脅。現(xiàn)在的秦國國力已然不可小覷,光憑一國之力是難以取勝,唯有合縱攻秦,方能保住母國的安危。
“攻秦乃畢生所願。”公孫衍眸色多了點恨意,“既是爲公,也是爲私。”
公孫衍和張儀,魏國和秦國,這些事傳遍諸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公孫衍能夠坦誠自己的心意,著實令趙雍感覺意外。公孫衍沒有用爲國爲民的大道理來說服他,而是爲公爲私,此乃大丈夫。
趙雍問道:“五國攻秦,敗了又如何。”
“大丈夫立於天地。有些事做了會後悔一時,不做會悔恨終身。犀首寧可做選擇前者,也不願做選擇後者。”
趙雍熱血上涌,拍案道:“好,寡人就參與合縱。”
公孫衍一愣,問道:“趙王爲何...”
趙雍凝視著他,揚聲道:“犀首,你是百年難遇的人才。寡人不支持你,不但你會壯志難酬,抱憾終身。寡人也會如此。犀首充分施展你的才華,替寡人狠狠教訓一下秦國。”
公孫衍眼眶飽含淚水,活了這麼多年,總算遇見了一位懂他之人。公孫衍行了國士之禮,鄭重道:“趙王,犀首決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