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胡、樓煩、東胡大規模集結部衆。趙雍得到一個信號,那就是北疆的胡人不安分。胡人準備南下,也是時候塵定北疆,消除北胡隱患。於是,趙雍起河西北地郡、晉陽郡、代郡、邯鄲郡,迎戰三胡。
趙雍與胡開戰的舉動,嚇壞了趙國大臣。
趙國推行胡服騎射以來,國力有所增長,數伐中山,也未曾有敗跡。但趙國鐵騎對戰三胡騎士,趙國的勝算有多大,實在難以定論。
北胡之患,一直威脅著中原諸侯。齊恆、晉文鼎盛時代,號召天下諸侯伐胡,亦不能徹底根治胡人之患。
趙國大臣見君上,竟然以一國之力對戰三胡,衆人皆懼。
趙雍見大臣神色惶恐,意氣風發地說道:“前人不能擊潰胡人,爭霸草原。寡人就做第一個擊胡之人。寡人要開拓胡疆,降服胡人。寡人之功業,要遠超齊恆、晉文。”
趙雍不畏艱難,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打敗胡人,並能降服胡人爲己所用。既然要擊胡,就一定要取得勝利。趙雍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告訴他,在戰略上可以藐視胡人,但戰術上必須重視胡人。
胡人生長在草原,擅長騎射。趙國鐵騎雖擊敗了林胡人。但趙國鐵騎迎戰林胡、樓煩和東胡,他也沒有必勝把握。
趙雍回到內宮見夫人孟姚正在督促公子何和公子勝學業。公子何、公子勝見君父駕臨,如釋重負一般。五歲的公子勝更是開心,嘴裡喊著君父,撲了上去。公子何已過九歲,言行舉止得體,起身行禮。
兩個孩兒好不容易在孟姚的督促下,認真學習。奈何趙雍的出現讓她的努力前功盡棄。孟姚見夫君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陪伴她和兩個孩子,脣角含笑,柔情似水地雙眸盯著他。
趙雍抱起公子勝,笑道:“勝兒,你長高了,也重了。”
公子勝問道:“君父,你好久都沒來看我。”
趙雍問道:“君父沒來看你,你不高興。”
公子勝孩童心性,有什麼就說什麼,抱怨道:“君父不在的時候,母后總是督促我學習,也不陪我玩。”
孟姚聽見孩兒這樣說她,瞪眼道:“你年紀小小的,竟然學會告狀。信不信母后當著你君父的面揍你。”
公子勝見母后揚言要揍他,連忙求救道:“君父,母后好兇,救我。”
趙雍看著這一幕,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也不愛學習。君父每次想要教訓他的時候,母后會挺身護著他。回憶起童年的時光,趙雍總是感覺到很美好。
公子勝見有君父護著,母后也不敢對她動粗,朝著孟姚做了一個鬼臉,還吐舌頭,宣告自己的勝利。
“你…”孟姚瞪了趙雍一眼,顛道:“每次夫君前來,這小鬼總會仗著你的痛愛,與我作對。”
趙雍見夫人被懷中的小鬼氣得語無倫次,呵呵大笑,埋首對著公子勝問道:“勝兒,不愛學習嗎?”
公子勝嘟了嘟小嘴,“孩兒每天都學習,太無聊。孩兒若能像章哥哥那樣,不用學習那該多好。”
趙雍輕聲道:“章哥哥小的時候也是要學習的哦。”
公子勝眨巴小眼睛,問道:“真的嗎?”
“君父何時騙過你。”趙雍見這小鬼質疑地眼神,摸著他的小腦袋瓜,“何哥哥也在用心學習,你也要好好學纔是。”
公子勝看了公子何,撅著嘴道:“孩兒知道了。”
趙雍捏了這個小淘氣鬼的臉頰,叮囑道:“勝兒要好好學習,還要聽母后的話,更不能惹母后生氣。”
公子勝有氣無力地說道:“嗯。”
趙雍笑道:“這纔是君父的好孩子。”
公子何道:“弟弟,君父和母后多日不見。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公子勝見不用學習,點了點頭,衝了出去。
公子何行禮道:“孩兒告退。”
趙雍見公子何言行舉止、禮儀十分得體,點頭道:“去吧!”
公子何又朝著母后行禮,方纔追了出去。
趙雍看著兩個孩兒的身影漸漸消失,喜道:“孟姚,謝謝你爲我生了兩個孩子。”
孟姚頭疼道:“這兩個孩子沒有一個令人省心。”
“勝兒是淘氣了點,但他年幼,你就不要和他置氣了。”趙雍轉過身看著孟姚,抓起她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她,“何兒不滿十歲,但言行舉止十分得體。人還特別懂事。你不愧是我的賢內助,不僅後宮打理很好,還替我照顧好了兩個孩兒。這幾年,你辛苦了。”
趙雍這幾句話看似平淡,但著實令孟姚心中感到溫馨。嫁給他,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因爲一生之中有他,她無怨無悔。
趙雍猜不出孟姚的心裡所想,心道:“自己何時才能拋開政務,好好陪伴她。”
一想到自己是一國之君,許國難許卿。國與家,終究不能兩全。趙雍慶幸自己夫人無悔付出,與世無爭,對他而言,這也是莫大的幸福。
趙雍吸了口氣,微微嘆息,“寡人不是國君,那該多好。”
孟姚含情脈脈看著對方,問道:“夫君爲何嘆息。”
“沒什麼。”趙雍不願道出心中所想,轉移話題道:“還不是北疆不穩定。算了,不說了。怎能讓這些不痛快的事情,打擾了你我相聚。”
孟姚問道:“夫君有些話不能對著大臣說,就對著我說吧!我能爲夫君分憂,也是莫大的幸福。”
趙雍脣角含笑,“此生能夠遇見你,娶你爲妻,這是莫大的福分。你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夫君與我成婚多年,這些情話,就不要說了。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足矣。”孟姚心裡雖樂,但也不願表現出來。
趙雍點了點頭,將朝堂上發生地事情說了一遍。
“攻打北胡,既可以解決北疆隱患,又能開疆拓土,建立千秋功業。”趙雍想到了朝堂在那些反對自己的大臣,語調提高道:“他們一點都不懂得爲寡人分憂。也不明白寡人心中之志。他們只知道美酒、美食和美人。他們還知道什麼?”
孟姚癟了癟嘴,委屈道:“夫君,話不過幾句,就開始發脾氣。”
趙雍之語,不是針對她,忙道:“我是氣憤這些大臣,一點都不瞭解寡人之心,也不替寡人解憂。”
孟姚努了努嘴,少女般的模樣,問道:“夫君爲何要攻伐北胡。”
“我國北疆與胡人相鄰。胡人也是我國的隱患。我不弱胡,胡必弱趙。我攻伐北胡,一是爲了開疆拓土,建立功業;二是爲了擊敗胡人,解決我國的隱患。”說到此處,趙雍話鋒一轉,“衆人聽聞我要攻打胡人,聞風喪膽,出言勸阻。奈何我有一顆壯志雄心,豈知無人能懂我。”
孟姚看了對方一眼,問道:“夫君不顧大臣反對,不顧世俗的目光,推行胡服騎射之事,難道忘了嗎?”
趙雍回憶往昔,嘆道:“我豈能忘。”
孟姚問道:“夫君推行胡服騎射之前,可曾想過。一旦推行胡服失敗,就會留下千古的罵名。”
“我何嘗沒有考慮過。但趙國孱弱,諸侯攻我。我若不推行胡服騎射,以強國力,如何應對諸侯。”趙雍眸色盪漾,“縱使天下人笑我,胡服,我必行之。”
“夫君胸懷大志,欲開拓胡疆,招降胡人,壯我國威,以爭天下。”孟姚眼神之中流露出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崇拜,“夫君之舉,是千秋大事。”
“我也覺得這是千秋大事。擊胡,能夠消除北疆之患,此乃利國利民的大事。我若不擊,胡發展壯大將會禍害子孫。”趙雍見夫人懂他心中所想,順著她的意思說道:“我要在有生之年,爲子孫根除隱患,保趙國長久太平。爲什麼大臣會反對我擊胡。”
趙雍本以爲孟姚會說幾句安慰他的話,然,孟姚想了想,回道:“大臣不贊成夫君攻伐北胡,他們的考慮也不錯。”
“你的心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他們。”趙雍見她爲大臣說話,臉色一沉,“難道你也要規勸我不要攻胡。”
“你看你,說著說著就生氣了。”孟姚顛道:“你看到攻胡的好事,自然沒錯。大臣看到了攻胡的壞處,他們勸阻你,也是臣子本分。你不但沒有表彰這些制止你的人,還爆發雷霆之怒。你執意如此,大臣豈能對你說真話。”
趙雍想了想,也覺得孟姚說得很對,心中的怒氣消了一半。
孟姚問道:“夫君,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趙雍點了點頭,“問吧!”
“胡人,有何劣勢,有何優勢。胡人的生活習性是什麼。他們的地利環境又是怎樣的。夫君攻胡,豈知胡人的山川地貌。胡人有多少人。”孟姚平和地問道:“夫君可真正地瞭解胡人。”
“胡人善騎射,逐水草而居。其他的,我知之甚少。”趙雍雖然招募了很多胡人,擴充鐵騎,但他對胡人的瞭解也不深刻,也可以說他並不瞭解胡人。
孟姚瞪著他,問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夫君連自己的對手都不瞭解。如何擊胡。”
趙雍琢磨片刻,也答不上來。如何擊胡,他的確沒有一個好的戰略。胡人善騎射,以放牧爲業。他們的生活習慣不同與中山國。要擊胡,就不能用攻伐中山國的方式。
孟姚又問道:“天時、地利、人和也是獲勝的關鍵。此戰,夫君有幾分把握。夫君要擊胡,就要打贏。”
“想不到你會說出這些話來。”趙雍愧色道:“我腦海之中想的是攻三胡,拓胡疆,建立千秋功業,消除胡人隱患。”
孟姚恰當地聽了下來,用一副崇拜的表情看著他。
這種眼神和表情,是對他的肯定。
趙雍心裡自然歡喜,續道:“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沒曾考慮。你說的不錯,既然要打,就一定要打贏。如果輸了,後果不堪設想。”
“夫君做之事,前人想做,但沒能成功。夫君之能,豈非超越前人”
“我德行不如前人,但也願效仿前人”
“夫君認爲胡服騎射是萬世功德,不顧天下人議論,大膽推行。如今,夫君認爲開拓胡疆,是千秋功業,永保子孫安泰。夫君何不,以推行騎射的魄力,而爲之。”
“我雖有這個想法,但我不敢放手去賭。趙國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因爲寡人一個錯誤的決定,導致…”趙雍不敢將後面的話說出口,“我輸不起,也不能輸。”
孟姚微笑道:“我認識的夫君不是這個樣子。”
趙雍問道:“你覺得我是怎樣的。”
“我的夫君,胸懷大志,萬丈雄心,是蓋世英雄。他不會止步不前,只會披荊斬浪。”
對北胡作戰,趙雍也沒有勝算,苦笑道:“我若是敗了。”
孟姚含笑道:“我的夫君是不會敗的。”
“你怎會認爲,我是一定會勝。”
“你是我的夫君,會用你的雙臂保護我和孩子。”孟姚用崇敬的眼神看著他,柔情脈脈,“我的夫君是蓋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