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竺被慕洵帶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有點難以冷靜,她拼命地讓自己忘掉周身的一切來使自己冷靜,只有冷靜纔想得到辦法。她對秘術一竅不通,沒有什麼應對的辦法,不過她想容桑的秘術要操控兩千族人,肯定不是憑空就能控制,一定會通過某種謀介。想到這裡,她往祭臺上的容桑看去,容桑一身連帽黑袍立於臺上沒見什麼特別,但她身後的老桃樹上掛了一樹的、正響個不停的骨頭似乎是關鍵!
思及此,林竺忙衝慕洵說:“別管這裡,快去毀掉祭臺上的東西!毀了那些東西,也許族人就能擺脫控制!”
慕洵回頭看了看,看喬瑋、蘇瑞揚和宋雲(yún)瑤都在旁邊,便將她放下。他看到了臺階上的三個精壯的男人,怕不好對付,若被纏身就沒機會去毀臺上的東西,便果斷將晁靖喊上,兩人如兩陣風颳向祭臺。
還沒上祭臺,站在臺沿底下的三名精壯男子便一齊出手,三道凌厲的掌風齊舉而下,如巨石傾壓,又如寒風颳過,飛沙走石。感覺到對方強勁的功夫,晁靖慌忙以十足的內(nèi)功去抵抗,竟很是吃力,連同主子一起被壓下十來級臺階。雖說都毫髮無傷,可這祭臺看著,很不好上!
林竺看著身邊的喬瑋,喬瑋明白她的意思,二話不說也飛身而起,腳點著數(shù)十名玄族族民和士兵們的肩頭,飛上一百多級的桃木臺階,和慕洵、晁靖並肩而戰(zhàn)。
三人對三人,正好一對一,慕洵和喬瑋雖說武功都不差,但也不算絕,勉強和對手打了個平分秋色,只有晁靖好些,偶爾還能偷襲躍上祭臺,卻被祭臺上的容桑壓制,他爲躲避又滑下祭臺。那祭臺上的神桌和老桃樹看著就在眼前,可就是挨不到分毫!
容桑輕鬆瞧著這一切,想上這祭臺,除非玄族人被屠殺乾淨!
但突然,她感覺到了周身的空氣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圍繞著她轉(zhuǎn),她四下看看,祭臺上只有她和坐在輪椅上的那個殘廢,祭臺臺階上六人的打鬥還有繼續(xù),祭臺底下玄族族人和皇族的士兵還在廝殺,那是什麼東西在偷襲她?
被什麼東西繞著轉(zhuǎn)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甚至感覺到了絲絲髮熱,她拂掉頭頂上的帽子,過了會將整件黑袍都扔開。她有些煩躁,弄不明白地去看那輪椅上的廢物。林百先注意到了她的變化,起先也是不解,但馬上他明白過來,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得直咳嗽,伴著咳嗽道:“天憐我族!天憐我族啊!”
容桑冷靜了一會,突然就往四野的山脈看去,像在尋找什麼,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她周身的變化是因何由!
林竺在底下也注意到了容桑的變化,看容桑扔掉衣袍,急躁地往四野山脈尋找,精通陣法的她立即明白過來是什麼讓以爲控制住一切的容桑突然間急到發(fā)慌!
是能逆轉(zhuǎn)天命的血陣在換取她的生命!有人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在換取容桑的性命!
什麼人會如此大義凜然?又是什麼人會擺血陣?
山谷裡除了喬家人就再沒別的外人,喬家不通陣法,肯定不會血陣。那是玄族人?玄族所有族人被容桑用秘術控制對抗皇族士兵,五位家主,一個坐著輪椅在祭臺上,另外四個被控制心智正和蘇眉、嶽鬆、柳延凱、幾個副將及喬家十來個族衛(wèi)拼殺搏鬥,林竺想不出還有誰。
將可能會陣法的人想了一通,林竺突然驚住了,她忘了一個最不可能,又是最可能的可能——秦遠!
祭臺上的容桑似乎已經(jīng)判斷出了那擺陣者的方位,立即飛下祭臺往北山腰玄族祖祠而去。看著容桑飛走了,林竺簡直要瘋了,容桑是要在血陣擺成之前殺了那擺陣者!血陣未成,擺陣者不可旁騖,若被容桑找到只能被她宰割!
林竺急得滿頭都是汗,一邊試圖越過廝殺的人牆往北邊走,一邊大聲喊祭臺臺階上正打鬥中的慕洵。
慕洵聽到她的喊聲,於廝殺的混亂中卻聽不清她喊了些什麼,看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邊往這邊過來,一邊指著北邊方向。他順勢看過去就見容桑已經(jīng)飛走很遠了,雖然不明白事情始末,但以他深沉的心思立馬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尋常,他將戰(zhàn)場交給喬瑋和晁靖撐著,立即飛往北向去追容桑。
林竺衝不出混戰(zhàn)的戰(zhàn)場,好幾次都險些被誤傷誤殺,幸得有蘇瑞揚和雲(yún)瑤,他二人功夫雖然都是半吊子,對付普通的族人倒還有些剩餘,一番輾轉(zhuǎn)終於護著林竺衝了出來。林竺立即對蘇瑞揚說:“你和小玉想辦法上祭臺,去毀了祭臺上的老桃樹!”
雲(yún)瑤不清楚秘術的厲害,蘇瑞揚曾見識過發(fā)了瘋的尉諾,深知其中厲害,拉著雲(yún)瑤往祭臺的南側悄悄上去,躲在聖火銅鼎的木柱後面。祭臺西側是喬瑋、晁靖對戰(zhàn)三名玄族族衛(wèi)的戰(zhàn)場,少了慕洵以二對一,喬瑋和晁靖撐得有些辛苦,勉強護住自己不被壓得太難看,其實兩人都有了或重或輕的內(nèi)傷。當然,那三名玄族族衛(wèi)也或多或少吃了虧,可另一個總還能抽點空將衝上來的士兵打下臺去,雙方的優(yōu)劣勢足可見之。
如果冒然衝上去,肯定會像那些被打下臺的士兵一樣,半點不能靠近老桃樹。蘇瑞揚想了想,對雲(yún)瑤說:“我去引開那個方臉的,你躲在這裡,看準機會就上去,儘快將那棵妖樹毀掉。”他把劍放到她手裡。
雲(yún)瑤不能說話,卻焦急地拉住他,使勁搖頭,連晁靖都難以對付的高手,以他的身手去引,那是尋死!
蘇瑞揚吻了下她,撫著她臉上兩朵遮掩刀疤的紅蓮,鄭重說道:“我說過會風風光光地娶你,相信我!”
他放開雲(yún)瑤繞到西側,抓起臺階上的一柄亂劍從西側上去,方臉的玄族族衛(wèi)果然注意到了他,直接揚手砸了一記鐵拳過來。蘇瑞揚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自然不敢實打?qū)嵉厝ソ樱阶油峦耍緛硎窍雽⒎侥樧逍l(wèi)引下祭臺,方臉砸了一拳見將他打跑,卻沒有追,重新回身,逮著一個空去偷襲晁靖。
好在晁靖知道如今的處境是以二對三,一直提防著,方臉族衛(wèi)的偷襲並沒有得逞。
不上當那就換策略,蘇瑞揚提著劍又飛回去,在一個不近不遠的地方站著,瞅準機會就上前插一手,方臉男若對他出手他就跑,來回幾次,方臉男被他惹毛了,追著他下數(shù)十級臺階,一記鐵拳狠狠擊出,將他擊個正著,滾下去直滾到祭臺底下才停住。蘇瑞揚只覺胸腔如火在燒般地疼,嘔出了一大口血來,一時都爬不起來。
南側的雲(yún)瑤看得心如揪似地疼,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衝下去看他,他捱了這拳才換來的機會她必須把握住,她立即起身躍上祭臺,握緊劍,用力地、狠狠地、瘋狂地去砍老桃樹上的人骨,數(shù)以千計的人骨,掛了滿樹都是,她揮了三四劍只削斷百來根,而祭臺下的方臉族衛(wèi)意識到自己上了當,立即奔上臺來。
林百先看到方臉族衛(wèi)回身上來,知道要爲身後那姑娘爭取時間,他使出渾身的力氣用力地往旁邊一倒,連人帶椅摔在地上,趁機緊緊抱住方臉族衛(wèi)的腳,令方臉族衛(wèi)停滯了一會,那邊雲(yún)瑤又抓緊時間砍出了三四劍。
方臉族衛(wèi)一腳就將腳邊的廢物連人帶椅踢開,林百先蒼老的身子捱了這重重的一腳,當即昏死了過去。
林百先雖然沒攔住他,卻拖了一點時間,祭臺底下的蘇瑞揚擔憂雲(yún)瑤,抗著胸口的巨疼硬是爬了起來,半跌半飛地上了祭臺,舉著劍朝方劍族衛(wèi)的後背刺去。方臉族衛(wèi)感覺到後背的攻擊,側肩一躲,移身到蘇瑞揚的左側,左手握住他的劍,右手握成拳在他的腹部再次用力一拳。蘇瑞揚再次被打下祭臺,口中連連吐血,鼻中也是鮮血直流,胸膛像裂了似的,他趴在臺階底下,目光變得混沌,開始看不太清東西了。可他努力地仰著頭去看祭臺頂上,望著模糊的祭臺,他的小玉在那上面,他得上去!他撐著身子想往上爬,四肢完全不聽使喚,這一回他是真的爬不起來了,他也昏死過去。
解決掉那個麻煩,方臉族衛(wèi)向雲(yún)瑤走去,雲(yún)瑤所有的心思都想著儘快砍掉這棵妖樹上的骨頭,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毀掉這棵妖樹,蘇瑞揚就不用當靶子了。她不知道蘇瑞揚沒再爬上來,也沒注意到危險在靠近。
底下的骨頭砍得差不多了,她就飛到半空,將身體裡那點微薄的內(nèi)力凝聚到劍身上,一下又一下向老桃樹劃去!
一道疾風忽來,正中她的胸腹,直將她打到地板上,連吐了兩口鮮血。
看妹妹被打,喬瑋急了,自己這邊的攻擊不顧,閃身在方臉族衛(wèi)向雲(yún)瑤擊出第二道掌風時,硬碰硬地去接,硬生生接了下來,本來就已經(jīng)相當嚴重的內(nèi)傷又加重了一重,嘴角也溢出了血。
前後兩道夾擊直對著喬瑋,要直取他的性命,晁靖見此也趕緊閃上祭臺,扶著喬瑋躲開,令喬瑋喘了口氣。
以二對三的戰(zhàn)場轉(zhuǎn)到了祭臺上,因喬瑋已是重傷不堪重負,晁靖不敢離他太遠,還要擋著他們?nèi)︶崦娴碾?yún)瑤郡主,幾乎成了以一對三,縱然是少遇對手的晁靖也漸漸地抗不住了,頂多再抗個半柱香的時間,他和喬閣主都得把命交待在這祭臺上。
雲(yún)瑤看蘇瑞揚沒再上來,意識到了什麼心裡慌得不行,想奔下祭臺去找蘇瑞揚,可看哥哥連連捱打,越來越辛苦,理智告訴她不能下這祭臺,她必須要徹底地將這棵老樹毀掉!
看著老桃樹上依然烈烈作響的骨頭,雲(yún)瑤簡直絕望到極點,這數(shù)以千計的骨頭要砍到何時去?她簡直想要放棄,可想到哥哥,想到蘇瑞揚,她又不敢放棄。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去撿掉落的長劍。長劍滾落在祭臺邊沿角上聖火銅鼎的木柱底下,她望著那熊熊燃燒的大火怔了一怔。
銅鼎裡的桃木都浸著松木油,所以能燃燒很久,不止能燃燒很久,還很能助燃。雲(yún)瑤扔掉劍走到聖火銅鼎前,默唸了兩聲蘇瑞揚和哥哥,鼓起勇氣,將那飯鍋大小的銅鼎端起,連同銅鼎裡的松木油和桃木火一齊砸向老桃樹。滾燙的銅鼎燙得她的手如烤肉一般滋滋響,她不敢去想疼,不敢多耽誤一瞬,將祭臺四角的四盆火全砸向老桃樹。
火舌蹭地一起,燎著老桃樹和數(shù)以千計的人骨,風再一吹,整棵老桃樹變成了一棵火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