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果然喜歡嗎?哦呵呵呵, 我真是個天才!”食發鬼非常開心,開心到撞上了一個假人。
岑霏把夜叉拉到一邊,小聲問:“你幹嘛這麼興奮?情侶裝什麼的不是很奇怪嗎?”
夜叉坦然回答:“哪裡奇怪了, 很合適啊。”
岑霏臉紅紅, 感覺人都小了一圈:“合適?”
“合適哦。”
“是、是嘛……那、那好吧……”說完這句, 岑霏覺得自己快要熱得蒸發了, 妖怪的衣服好像保暖過頭了。
食發鬼抓起一支筆, 唰唰唰一通塗鴉,舉著筆說:“完成了!”
“這是什麼?”岑霏和夜叉一起湊過去看。以他們現在的狀態,也只能一起行動。
“情侶裝的設計, 怎樣?”
“這個嘛,”面對食發鬼的期待, 岑霏決定說得委婉一點, “畫得有點抽象呢, 像我這樣的外行,很難看明白, 嘿嘿。”
夜叉聽了,剛想開口,立刻被岑霏捂住了嘴。這傢伙說話太直了,還是不要讓他開口了吧……
“看不懂也沒關係,全都交給我吧。首先, 讓我們先量尺寸。”食發鬼說著, 眼睛裡第三次冒出了粉色愛心。
他朝夜叉和岑霏伸出手, 用變了調的聲音說:“我有豐富的經驗, 這雙手量起尺寸來, 比捲尺還要精確,哦呵, 哦呵呵呵……”
突然一根叉子狠狠紮在了他的面前,正好位於他兩隻手的中間,頓時將他喉嚨裡的“呵呵呵”給嚇得吞了回去。
“用手嗎?原來如此。”夜叉哈哈笑了幾聲,接著又陰森森地說,“不如讓本大爺先把它們切掉再來量吧!”
“哦不——捲尺!我用捲尺!”
岑霏默默地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抱歉!這一次她並不想阻止!
食發鬼量好尺寸之後,就鑽入了他的工作間,埋頭搗騰起來。他還表示他不需要幫忙,並且很快就會完成,讓他們在店裡安心地等著。
岑霏聽他這麼說,就這麼信了。然而她忘記了,妖怪的時間觀念跟她的很不一樣……
食發鬼嘴裡的“很快”,那是對他自己而言的,對於岑霏這個人類來說,就是另一碼事了。
等著等著,睏意襲來,她抱著夜叉的衣袖睡著了。
“完成了,我的新作品!”
等食發鬼捧著自己的得意之作從工作間裡出來時,見到的卻是一個人類窩在妖怪腿上睡著的畫面。
“噓——”夜叉比了個手勢。
他的外套已經脫了下來,整個兒蓋在了岑霏的身上。睡著的陰陽師無知無覺,無法檢查他現在的儀表問題。
食發鬼單手捂住自己的嘴,被自己感動得眼淚汪汪。他心裡想著,選擇做成情侶裝果然是最正確的!他的眼光是最棒的!
岑霏其實早該休息了,只是闖進這邊的世界之後,陌生的環境模糊了她對時間的概念。在山蛙背上的時候,也沒能睡安心……
這一覺她睡得挺熟,但心裡總記掛著什麼,一段時間後,就自己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一瞬間,她首先看見的就是夜叉的側臉。
她根本不知道,在睡著的過程中,她已經換了好幾次姿勢,而且居然都沒把她自己弄醒。先是側躺,再翻身,最後又變成了現在這個仰臥的姿勢。
夜叉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外面。
岑霏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想,他現在在想什麼呢?
說起來,他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煩惱?理論上說肯定是有的吧。不過真是難以想象啊,他會爲什麼而煩惱呢?
“醒了?”夜叉突然開口,目光從外面移過,看向岑霏。
岑霏的胡思亂想頓時中斷,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睡在夜叉的腿上,以及……
“你又不好好穿衣服!”
岑霏立刻將自己身上蓋著的夜叉的外套掀了,一把披在了他身上。
說起來都怪那次,自從有了目睹胖次從天而降的經歷,她對夜叉的衣著就變得有點神經過敏了。
“對了,說起衣服,食發鬼呢?”
“好像在二樓。”夜叉將那件外套穿好。
岑霏坐起身,接著就有一塊半透明的布料被蓋才了她身上。
“咦,這個是?”
“那個傢伙製作的‘衣服’,穿上吧。”
“可是這塊布……”
夜叉只是催促,岑霏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在店裡張望了一下,終於找到了一個勉強可以充當更衣室的地方。
她將那塊布料直接披在外面,但這樣做好像不行呢。好吧,她就穿一下試試。
她把自己的衣服換下,然後伸手去夠那塊布料。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在她的手指碰到了它的時候,它自己飄了起來,自發地穿在了她的身上。
岑霏被嚇了一跳,那塊布到了她的身上,就彷彿跟她融爲了一體。
她的身上,也出現了一整套衣裳。
這身衣服的顏色以綠色爲主,外套則是白底綠邊,袖子那裡還串著紅色的大毛球。因爲鏡子不在這裡,岑霏只能看個大概。
“夜叉,這衣服好奇怪啊!”她一把將門打開,正想接著說呢,就看見了夜叉的新形象。
夜叉的頭髮變成了紅色,頭上的角也跟之前不一樣了。身上的衣服跟她的明顯是同一個系列,配色、款式都很相近,只不過一個是男款,一個是女款罷了。
現在的夜叉看起來,有種小惡魔式的可愛。
岑霏不知不覺看呆了,滿腦子都是:不管是這個夜叉還是那個夜叉,都很好看啊,果然不愧是我家的式神,穿什麼都順眼。
接著她又想:這個就是食發鬼說的那個什麼裝了吧,啊啊啊,總覺得非常羞恥啊怎麼辦!
岑霏盯著夜叉看的時候,夜叉也朝她看了過來。
“呦,感覺怎麼樣?”
“感、感覺?這個……要怎麼說呢……”岑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現在的感覺。
“鏡子的話,在那邊。”
“對,鏡子!”
岑霏像是逃命一樣衝到了鏡子前面。鏡中的她也不是平時的她了,不僅衣服變了,就連她的髮色也變成了紅的。
岑霏有些困惑:“我的頭髮……”
夜叉走到了她身邊,看著鏡中的她說:“你可以把它當作另一層皮膚。”
“皮膚?”
“對,就像在身體外面,另外包了一層。對妖怪來說,選擇哪一層皮膚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夜叉說著,他的形象突然開始模糊,接著就變回了那個衣服單薄的他……
“本大爺果然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夜叉說著,又重新變了回來,“現在還是先這樣吧。”
岑霏覺得這有點神奇,妖怪還真方便啊。
“冷熱的感覺一樣嗎?”她問。
“一樣。”
“這樣啊,那爲什麼要用這個形象?”
鏡子裡的陰陽師和妖怪穿著同系列的衣服,看起來就好像本應該這樣站在一起,好像還會一直這麼下去……
“那是因爲,這樣讓我有種奇怪的滿足感,就好像……”
岑霏一愣,夜叉的手臂突然橫了過來,夾住了她的脖子。
這個姿勢讓岑霏不得不微微擡起下巴,鏡子裡,夜叉突然壞笑起來,露出兩顆尖牙。
“就好像在對所有人宣佈,‘這個陰陽師是本大爺的東西’一樣。”
岑霏一驚,他在說什麼?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她的腦袋糊成了一團,所以夜叉到底在說什麼?
“喂,鏡子裡的陰陽師,”夜叉看著鏡子裡的她說,“把頭擡起來……看著我……”
岑霏下意識地擡頭……
鏡中,原本注視著前方的妖怪突然低頭,長著尖指甲的手捧住了那位女性陰陽師的臉。他對著她的脣,親了下去。
岑霏的眼睛在這一刻睜大,驚愕於這突然發生的意外狀況。
脣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不同於人類的涼涼的體溫,都在提醒她發生了什麼。她本能地掙扎了一下,但是那隻手上的力道讓她掙脫不得。岑霏沒有再試。
柔軟的觸感侵入她的口腔,他碰到了她的舌頭……她的體溫溫暖了他的脣舌。
夜叉的親吻很用力,他們的呼吸變得狂亂,且互相交雜著。
耳邊是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急促的,砰砰地震顫著。偶爾,還會有不那麼和諧的聲音夾雜其間。
一滴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沿著面頰滴落在夜叉的手上。
像是有閘門被打開了,岑霏的眼淚開始止不住地流。夜叉停止了親吻,他捧著她的臉,將那流下的淚水吻去,可它們總像是流不完似的。
他問:“爲什麼哭?”
岑霏眼睛溼漉漉地看著他,說:“我不知道……”
夜叉很平靜,在有些時候,他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麼,該怎麼做。就比如現在,他沒有半分迷惑,就算他的陰陽師在哭,他也不會困惑。
因爲沒有誰比他自己更懂他。他一旦伸手去抓,就不會放開,絕不放開。
他是一隻惡鬼,名副其實的惡鬼,他只懂掠奪。
她願意最好,不願意也算了。他的想法不會改變,他伸出去的手絕不會空空如也地縮回來,他一定要抓住點什麼。
所以他雖然問了,但答案是沒所謂的。在他這裡,結果已經註定了。
更何況,難道愚蠢的人類不知道嗎?他夜叉是招惹不得的。
是誰自作主張地把他從封印裡抓出來?是誰天真地對他喊不準離開?愚蠢的人類大概不知道,惹上他之後,是要拿自己獻祭的。
如果不想可怕的事情發生,就應該躲遠一點啊。
不過現在反正都已經來不及了。
“雖然不知道……但是……”岑霏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顫動著。
夜叉的目光追隨著她的眼睫,聽著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語。
“但是我命令你……”岑霏擡眸,眼裡含著絢麗的光彩,“再吻我。”
夜叉怔住了,接著他又笑了起來。
“如你所願,我的僕人和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