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錮的妖氣先是暴躁不堪, 久了之後它們好像失去了力量,流動變得緩和乃至於停滯,最終被收進了符咒之中。
完成了任務的符回到了岑霏的手裡, 它們如今已經發生了變化。
符表面的花紋消失了一部分, 色澤也與剛纔不同了。對於陰陽師來說, 最大的變化莫過於咒力的大幅度消失。
封印著妖氣的符咒只剩下少量的咒力, 它們將會被送回陰陽寮, 然後再送回那個世界裡去。
岑霏將符交給跑腿小紙人,小紙人收了東西后,立刻跑沒了蹤影。
“收工收工, 還有好多作業沒做啊。”岑霏看了眼時間,感覺自己必須抓緊了。但是走到半路, 她又接到了陰陽寮的消息。
小紙人讓她加急繪製符咒, 急需!岑霏看那個串帶著許多個零的數字, 覺得自己受到了剝削。
明明那麼嫌棄她畫的符,還讓畫這麼多張, 有沒有天理了!
然而慫貨岑霏也就抱怨一下,回去後又是做作業又是畫符,一直忙碌到深夜。第二天,因爲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她沒能去成書法社, 窩在家裡繼續畫符。
直到第三天, 岑霏纔有了空閒。拖著一雙快要斷掉的手去參加社團活動, 卻再也不想動筆了。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啊。”司涵託著腮說。
“我這兩天一直在畫……在練習書法, 手都快要斷掉了。”
司涵露出驚訝的表情說:“幹嘛這麼拼啊, 這種事不能急於一時的。”
“啊……出於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
“好吧。那今天就先別練字了,要不看點書吧。”她一邊說, 一邊將一本寫書法理論的書遞給了岑霏。
岑霏實在寫不動了,現在讓她去畫符或者寫字,她都會想殺人。
不過這書看著看著,她就昏昏欲睡起來。岑霏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一下點著腦袋,差點兒一頭栽在書桌上,這一下也終於讓她驚醒了過來。
腦子還在混沌著呢,耳邊卻傳來“咚”的一聲響,岑霏迷迷糊糊地轉過頭,發現有人在她邊上摔倒了。
這一跤也不知道是怎麼跌的,教室裡很乾淨,地面非常平整,臺階什麼的完全沒有。不管這位倒黴的男同學是怎麼摔的,岑霏第一反應都是拉他一把。
“你沒……”她的手剛伸出去,摔倒的人就轉過了頭來,“事吧……”
這一刻岑霏的內心是崩潰的,是誰不好偏偏是方承海?她把手收回來還來得及嗎?等等,他這是什麼眼神?
“不用你假惺惺。”方承海用控訴的目光盯著岑霏。
那個經常和他一起坐的名叫向釗的男生將他扶了起來,同時狠狠瞪向岑霏,說:“你故意的吧。”
岑霏傻了:“什麼?”
“我說你故意的吧?前天就故意摔壞了承海裝墨的碟子,今天還用上腳了你。”
原本安靜的教室頓時開始沸騰了,有人過來問是怎麼回事,有的人則去看方承海的情況。
“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血口噴人!”岑霏反駁道。
司涵非常震驚,勸道:“你們先別吵,大家心平氣和地把事情說清楚。”
另一個女生小聲地說:“他破皮流血了。”
“還有哪裡不清楚的?”向釗憤怒道,“你一個女的看起來文文靜靜,人卻這麼惡毒,我呸!”
岑霏被氣到了,努力忍著怒氣。
“我再說一次,是他自己摔倒的!”
“算了,向釗,別說了。”方承海轉向岑霏,“我已經答應了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不過你要再這樣,就別怪我。”
“我的什麼事情,你倒是說啊。”她快被氣笑了,沒有的事他還真能裝。
方承海淡然地撇開臉,向釗則是一副要衝上來跟岑霏理論的樣子,但是被方承海拉住了。
“總之先去醫務室吧。”之前的那個女生說。
向釗重重地哼了一聲,扶著方承海,向外面慢慢走去。
教室裡的其他人都沉默了,沒過一會兒就各自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不過大多還是心不在焉地想著剛纔的事情。
司涵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開口。
岑霏一口氣憋在胸口,悶得要命。
這種情況下她解釋再多,別人也不見得會信,而且她已經解釋過了,還要怎麼解釋?只能說方承海演技太好,他怎麼不去當演員呢?
她沒有心情繼續待下去,乾脆提早回去了。
在家中的牀上,岑霏抱著抱枕滾了好幾圈,一直琢磨著這件事。
從遇見方承海那天開始就不對了,先是放狠話,然後是摔壞的碟子。按照那個叫向釗的說法,他認定了碟子也是岑霏弄壞的。現在又來了一出碰瓷……
岑霏又滾了一圈,她在想,事情到此爲止了嗎?這樣的結果影帝方承海會滿意嗎?
不,他不可能滿意。
他都把自己的膝蓋給故意摔破了,對自己這麼狠,只是爲了給岑霏留下個被人嘀咕的話柄來?她不相信他會這麼容易滿足。
至少,岑霏想,至少像那天說的,她先低頭,滾出書法社,至少要到這一步,他纔有可能滿意。
想到這裡,她把抱枕狠狠地甩在牀上,揮起拳頭狠揍了幾下。
陽臺上,夜叉提著個灑水壺,正在給他的達摩盆栽澆水,對屋裡的動靜視而不見。
“我不能任人欺負。”岑霏抓著抱枕低喃。
夜叉走到陽臺另外一邊,開始給另一個架子上的達摩盆栽澆水。
清水灑在葉子上,簌簌作響,夜叉頭也不擡地說:“你們人類每天都在想什麼東西,誰揍了你一拳,就還兩拳給他,多簡單的事情。”
原來他聽到了啊,岑霏想。
“說得容易,這根本不是一拳兩拳的事情,是……”是有人構陷抹黑她。
夜叉終於在“百忙”中施捨了一個眼神給她:“嘁!對手幹了什麼你照樣還回去不就好了,爲什麼本大爺會有你這麼沒用的陰陽師……嗯?這是什麼?藍色的?喂——”
“‘喂’是什麼?我什麼都沒聽見。”
夜叉平常不是叫她“喂”,就是叫她“陰陽師”,或許還要加個什麼前綴。平常就算啦,但是今天岑霏心情不好,並不想回應。
握著灑水壺的夜叉露出了一個便秘般的表情,憋了好一會兒,他把水壺放下,端起了那盆讓他很在意的盆栽:“這個……”
岑霏立刻轉了個身,拿屁股對著他。
夜叉:“……”
他歪頭琢磨了一會兒,似乎有點惱火。又想了想,嘴巴張了張,但沒有發出聲音。
“那個……霏?”
岑霏驚了一下,後背明顯地一緊,接著她僵硬著身子回過頭,發現夜叉撇著頭不知道在看哪裡,嘴裡還在小聲嘀咕著:“叫‘霏’總可以了吧……”
他似乎決定了,咳了一聲轉過頭來,剛想說什麼,視線卻和岑霏的撞了個正著。
驚訝的岑霏已經呆成了一條烤乾的鹹魚,瞪著眼,O著嘴,看著夜叉!
夜叉頓時從下巴紅到了角尖尖,他怒吼道:“你那眼神什麼意思!”
岑霏連忙搖頭:“叫我幹嘛?”
“看看這個。”夜叉用一隻手抓住了一個盆栽,拿到了岑霏的面前。盆栽上,一個小小的藍色果實正在生長。
“大吉達摩!”
岑霏非常吃驚,她從來沒聽說紅達摩盆栽還會結大吉達摩的,書上也沒寫啊。她知道這個還是因爲在遊戲裡看到了,她最近每天都有上去簽到。
“那是什麼?”夜叉一臉迷惑。
“這個比紅達摩要有營養得多。”
“你趕緊讓它結出來。”
岑霏認命地接過盆栽,開始結達摩,卻沒注意到夜叉眼裡閃過的一道略顯詭異的光。她似乎忘記了自己之前死活不肯幫催生達摩的事了……然而她的式神顯然還記著。
“我想好了,”岑霏說,“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不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她也做得來!抹黑是吧?就沒有幾個人的生活經得起放大鏡下的審視的,她就不信挑不出毛病來。
因爲需要夜叉的幫忙,岑霏就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當然,她也沒忘記替夜叉結達摩,不然這傢伙可能不會老實聽呢。
夜叉非常關心即將到來的新口味達摩。他對紅達摩的味道有點膩了,最近甚至在跟著菜譜烹調紅達摩。
聽岑霏說完後,夜叉突然丟出了一句話。
“這個人讓本大爺想起了一個妖怪。”
“哪個妖怪?”
夜叉露出了他慣常的邪惡笑容,說:“知道茨木童子嗎?”
“當然知道!他很有名啊。”
夜叉瞥了岑霏一眼:“哼!再有名比得過本大爺?”
恐怕比你要有名得多了,岑霏想。遊戲裡辦過一個式神人氣的投票,在SSR式神不參與的情況下,夜叉也只排第六位。
但爲了和式神之間的和睦關係,她決定還是不要說出來。
“哼!酒吞童子和別人走得近就不高興,就這麼害怕友人被搶走嗎?茨木童子就是個沒出息的妖怪。本大爺可是知道的,那個傢伙很討厭紅葉。”
岑霏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弱弱地說:“那個事情的話,可能跟你想的有點不一樣哦。”
“怎麼?”夜叉的腦袋湊了過來,“你見過他們?”
“沒有……”
“沒有就閉嘴。”
“可是……說不定不是朋友關係,也許是其他什麼更特殊點的關係?”
畢竟連八百比丘尼也說過,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的關係很惹人遐想什麼的……然而夜叉好像並沒有明白岑霏在說什麼。
“那是什麼?”
岑霏:“額……”
岑霏突然想到,夜叉看過言情劇,不過好像沒看過腐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