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從岑霏的懷裡跳了下去,還沒落地已經(jīng)大口一張,把它的兄弟姐妹們給吐了出來。每一個鑽出來的糰子都張開大嘴,把自己肚子裡的其他包子吐出。
它們你擠我我擠你的蹦來蹦去,看樣子,好像對這裡還有一點熟悉。
岑霏朝那建築走得近了一些,又發(fā)現(xiàn)了點熟悉的東西。
只見兩個小紙人手中拿著掃帚,在那辛勤地掃著地。隨著掃地的動作,它們那由紙片做成的身體單薄地扭動著,看起來格外有趣。
再往遠一點的地方望去,她發(fā)現(xiàn)拿著小掃帚的紙人還不止這兩隻。
有的在清理草地,有的鑽在花叢中清理落花。仔細觀察的話,就連樹上都能找到那麼一兩個,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親眼看到紙人還是頭一回,岑霏覺得非常新奇,很想抓一隻過來玩玩。不過在她動手之前,就有人搶先了。
七隻白嫩的糰子像約好了似的,突然就一擁而上,氣勢恢宏,一往無前。
岑霏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附近的紙人頓時就炸毛了,扛著掃帚唰的鑽進草叢裡藏了起來。就連遠處的紙人彷彿也受驚不小,探頭探腦、躲躲藏藏地提防著。
它們似乎早有過節(jié)呢……
可是即便這樣,包子們也不打算放過紙人,它們興奮地往草叢裡鑽,肥胖的身體轉(zhuǎn)眼就壓倒了一小叢不知名雜草。
“到此爲止!”
岑霏將最大的那隻給撈了起來,帶著往屋裡走去。
小的們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等它們?nèi)窟M屋後,小紙人們才又鬼鬼祟祟地鑽了出來,接著幹活去了。
“打擾了——好像沒有人在啊。”
岑霏進入了一條走廊,這裡靜悄悄的,且空無一人,她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雙腳踩在木質(zhì)的地板上,擔心腳步聲唐突了這裡的安靜,岑霏走得小心翼翼。
走道很長,兩旁是一個個房間,在盡頭處拐了個彎,不知通向了哪裡。
“也沒有任何指引標識。”岑霏苦惱接下來該怎麼辦,亂走的話,真的沒問題嗎?
她正想著,突然從一個房間裡衝出了一個小紙人,速度飛快,動作迅捷。
這傢伙原本目標明確的往外衝,卻被岑霏擋了路,便停頓了一下,也讓岑霏看清了它。
這個紙人沒有拿掃帚,背上卻背了一個“超大”的藍色小碎花包袱。對岑霏來說,這包袱當然不算大啦,但是相對它的身材而言,那就非常的大了。
包袱裡露出了一沓紙張,上面有著奇怪的墨跡。
“咦?這個是……符咒?”小紙人揹著的東西,怎麼看都是符咒吧?
不過小紙人並沒有逗留太久,它停頓了一下之後,就繞開了岑霏,用飛一般的速度衝了出去,一下子就消失了。
“還想向它問問這裡的情況,不知道它會不會說話呢。”
岑霏邊走邊嘀咕,正好來到一個開著門的房間跟前,便將腦袋鑽進去看了一眼。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直接和外面相通。窗戶大開,竹簾捲起,擺了幾張茶座,可惜無人使用。
岑霏收回腦袋,繼續(xù)往前走。
晴明說過,怪談研究協(xié)會就是陰陽寮的入口,爲了避開不必要的麻煩才用了這個名字。所以應該沒錯啊。
她經(jīng)過了幾個緊閉的房間,突然聽到了一陣瘋狂的敲打聲。
啪啪啪啪啪啪……
好像是敲鍵盤的聲音。
如果是的話,這敲得也太狠了點,岑霏彷彿看到了一雙在鍵盤上快得只剩下殘影的手。
這陣猛敲一直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岑霏循聲找了過去,拐過長廊盡頭的彎,走進了一個大開著門的房間。
入目是一張碩大的長條木桌,堆疊成山的文件簇擁著一個碩大的顯示器,那聲音就是從這張桌子後傳出的。
還真是敲鍵盤啊……只是看不見是誰。
除了那張超大長條桌外,這屋裡還有一大排底下帶櫃子的書架。它們佔據(jù)了所有的牆壁,一點都沒有露出來。
小紙人們穿梭其間,很是忙碌。
有的頭頂不知名文件,有的正在搬運書籍,有的正在紙上揮毫潑墨,還有的卻又在整理從打印機裡吐出來的紙張。
這個地方,有種過去與現(xiàn)在共存的奇妙感覺。
對於岑霏的到來,小紙人們視而不見。而電腦顯示器後面,敲打聲還在持續(xù)。
岑霏試探著問:“我是來註冊的新人,請問是誰在那裡?”
敲鍵盤的聲音驟然一停,接著更加瘋狂地響了起來。岑霏有點呆,不知道這是怎麼個意思。
顯示器後面的莫非也是個紙人?畢竟除了紙人,她在這裡就沒見過其他會動的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稍微等了一會兒,見對方還是沒有,想到夜叉還等著自己帶吃的回去呢,只好湊近了去看。
這時,一張長長的紙條……不,應該是手臂吧,突然伸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印章。
剛纔整理打印文件的紙人將一沓紙放在了桌上,平鋪開來。那隻手立刻“啪啪啪啪”敲了數(shù)下,在每一張紙上都蓋上了章,接著就縮了回去。
在這期間,敲鍵盤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頓過。
那隻小紙人飛快將所有的文件摺好,又從抽屜裡拿出信封,一封封裝了起來。接著有好些小紙人飛快地衝進這個房間,各自領了一封信,帶著走掉了。
岑霏看得目瞪口呆,探頭一看,鍵盤上方有一片白色的殘影,敲鍵盤的正是它。
岑霏試圖湊近點去看,卻發(fā)現(xiàn)那殘影倏地消失了。
一隻白色的紙片手伸長到她的面前,指著她抗議:“真失禮啊靠這麼近。我可是很忙的,你就不能等一會兒嗎?現(xiàn)在的新人真是……”
“對不起……”岑霏道著歉,眼睛卻瞥向這隻沒有嘴巴卻會說話的紙人的腳。
它那兩隻紙片腳剛從鍵盤上收回,敢情它不是手打鍵盤,而是用腳踩的……
小紙人抱怨過後,紙片手就縮了回去,跟路飛的橡膠似的,彈性居然還挺好。兩隻腳忽的又動了起來,敲鍵盤的聲音重新響起。
“呼——完成了!”小紙人斜眼看了已經(jīng)呆掉的岑霏一眼——雖然沒有眼睛,“喂,新人,拿來。”
“什麼?”
“推·薦·信!”它很不耐煩地嘀咕起來,“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要本紙人提醒,現(xiàn)在的新人啊真是……哇,晴明大人!是晴明大人寫的推薦信!能得到晴明大人的親自推薦,你知道你有多麼幸運嗎,新人!”
“是嘛……”
小紙人拿到推薦信後,突然間態(tài)度大變,抱著那封信蹭了起來。岑霏確定自己真的看到了它頭頂狂冒的愛心。
“我呢,是跟在晴明身邊最久的紙人了。原本只負責在庭院裡掃地,後來因爲受了那位大人的力量的影響,產(chǎn)生了智慧和能力。
“這座庭院成爲陰陽寮本部之後,我按照晴明大人吩咐留下處理雜務。晴明大人很少回來,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但如果他能回來一下的話,我……”
小紙人抱著信不停地碎碎念起來,大意其實就一個:它很想見晴明,但又不敢說。
真是一隻悶騷的紙人呢。
“那個……打擾一下,可以爲我登記了嗎?”
小紙人愣了一下,終於依依不捨地放下了那封信,開始忙活了起來。
“右手伸出來。”
小紙人催動了一張符咒,有無法辨識的符號從符上飛出,落在了岑霏的手腕上。
“這是咒,不是任何一種文字,看起來你對陰陽師的力量不太瞭解。”
像是看出了岑霏的疑惑,小紙人解釋道:“它是你的身份印記,灰色代表見習陰陽師。另外,這個印記普通人是看不見的,妖怪和陰陽師都能看到。”
解說完畢,它將一張卡遞到了岑霏的面前。
“以後你所有的收入都會轉(zhuǎn)賬到這張卡中,作爲註冊陰陽師的獎勵,已經(jīng)發(fā)放了一個月份額的工錢。”
岑霏感覺自己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是拿到這張卡後,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zhuǎn)移了。
學費到手了!壓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終於剷掉了。
正洋洋得意的時候,腦袋上突然捱了一下,只見小紙人很囂張地飄在空中,用來攻擊岑霏的正是它巨大化的手臂前端。
“這麼一點錢就動搖了嗎?身爲晴明大人親自推薦的陰陽師,你不能這麼沒出息!需要準備宿舍嗎?”
正挨著訓呢,突然聽到最後一句,岑霏一愣。
“宿舍?”
“沒錯!每一位陰陽師都可以分到一套宿舍,不用付房租,住不住就看你自己了……”
“我住!”岑霏兩眼放光,白給的宿舍就算是豬欄她也住啊!
“……好吧。”對於她的表現(xiàn),小紙人已經(jīng)懶得吐槽了。
過了一會兒,一羣扛著東西的小紙人走了進來。
第一個小紙人腦袋上頂著一副鑰匙。後面的一羣小紙人則各自頂著一本書,其中有一本巨型書是四個小紙人擡進來的,正是岑霏見過的《羣妖錄》。
《羣妖錄》後面則是一箱紅達摩,最後進來是一個小箱子,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
“鑰匙、教材、達摩,還有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這些都是你的了。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至少把《菜鳥陰陽師必讀》看完再問。行了,你可以走了。”
領到了錢,又有免費的宿舍,岑霏很開心,但是她遇到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