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綿延, 在空中浮動著。卷面上流光溢彩,鳥兒栩栩如生,在花朵盛放的枝頭上引吭高歌。
周圍的建築消失了, 腳下的路面不見了。岑霏發現自己彷彿瞬移到了一個異世界, 熟悉的一切都不見蹤影。
“這個是……”她有點震驚, 因爲她見到了只在書裡看見過的, 所謂妖怪的領域。
那是隻有大妖怪才能做到的事。在她的領域中, 現實短暫地被割裂開來。在這裡,他們所造成的破壞都不會在現實中留下痕跡。
陰陽師通過結界,也可以構築出類似的領域, 比如姜洛交給岑霏的那幾張符,其實就是類似的原理。
花鳥捲成了小山般大小, 這卻不是她的變化, 而是她的本體大小。越是厲害的妖怪, 體型越大,只不過爲了方便, 他們有時故意變小了而已。
岑霏覺得現在情況有點不妙,如果不打敗或者說服花鳥卷,他們就別想從這裡出去了。
花鳥卷俯視著夜叉,臉上的難過與憤怒絲毫不減。
“我這就爲你們報仇,夜叉, 今天你別想再跑掉。”
話落, 便有無數只藍色小鳥從畫中飛出。
它們長得一模一樣, 分辨不出哪隻是哪隻。尖利的嘴發著金屬寒光, “啾”的一聲長鳴, 整齊劃一地朝夜叉衝了過去。
只見天空中一片密密麻麻,彷彿下起了藍色的雨。
花鳥卷不愧是SSR, 哪怕她擅長的是治療,她的攻擊手段依舊不容小覷,尤其是在不論岑霏還是夜叉都是半吊子的情況下……
等這一場尖嘴鳥雨下完,夜叉就算不被穿成篩子,也難免要受傷,好在她有辦法。
“夜叉!”岑霏喊道,拿出了一張特殊的符來,“回來。”
“把那東西收起來,好不容易纔可以玩一下!屠戮——”夜叉將自己的兵器一揮,反而去迎戰鳥羣了。
“這個笨蛋!”岑霏只好換了一張符。
符咒·生,使目標受到的傷害降低15%,比較容易製作的符之一。最高可以減傷30%,但岑霏目前畫不出效果更好的了。
符咒的力量施加在夜叉的身上,他的身邊亮起一面由符咒組成的小盾。
夜叉在“尖嘴鳥雨”中衝出了一片天地,將密密麻麻的藍色小鳥掃落了一大部分,其餘的被小盾擋下了一部分,然而他身上的傷口還是在逐漸增加。
夜叉的衣服本來就沒多少布料,所以那些傷看起來格外明顯。
真是笨蛋,剛纔只要聽她的,回到符裡來,就不會受傷了。
陰陽師爲式神準備的符,可以供他們棲身,危急關頭還能救命。就像剛纔,岑霏想召回夜叉到符中,但那傢伙拒絕了,她費了老大的勁才畫出來的符呢。
岑霏配合著夜叉,等“生”的效果沒了就給他補上,其餘時刻則用基礎術式攻擊漏網的小藍鳥。
現在她的準頭已經變得很不錯了,這個咒消耗較少,她還能做到接連不斷地使用它。
花鳥卷並沒有對岑霏出手,只一味攻擊夜叉。但在他們的聯手應對下,總算抵擋住了藍鳥的攻勢。
畫卷彷彿沒完沒了一般,不斷地有藍鳥飛出,一羣羣的。
岑霏正在糾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的時候,藍鳥羣終於有了減少的趨勢。她的精神一振,果然沒有什麼攻擊是持續不斷的。
不知道頂住了多少波鳥雨之後,岑霏喘著氣丟出一個咒,消耗再少也不是無消耗啊,她今天本來就有些累了。
好在剛剛的應該是最後一波了。
岑霏的目光落在畫卷上,沒見有別的鳥從裡面出來。她正要移開目光,卻發現畫卷上又產生了一個細小的波紋。
糟糕!莫非還沒完嗎?
岑霏心中一陣緊張,不過那道波紋似乎沒有擴大的趨勢,就只有那麼一小圈。要不是她現在的洞察力已經敏銳了許多,幾乎發現不了。
沒一會兒,一個鳥嘴從波紋的中心鑽了出來,然後是腦袋、翅膀、身體……
岑霏盯著那隻正在往外鑽的鳥看了半天,恍惚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接著她臉上的震驚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那、那不是……
沒有什麼小藍鳥,那是一隻黃色小鳥。
它的嘴巴沒有小藍鳥那麼尖,也沒有金屬光澤,就是普通的鳥嘴。
它的羽毛沒有小藍鳥的那麼亮,閃閃的像藍寶石,而是絨絨的黃毛。
就連它從畫卷裡鑽出來時的動作,都要比其他小鳥慢上好多。
其他的鳥兒都是嗖的一下就飛出去了,而它呢?
它先是鑽出一個腦袋,接著緊閉著眼睛,費力地把自己的脖子從畫卷里拉出來。
它的腮幫子圓圓地鼓起,憋足了勁,猛地一下,這才又從畫裡扯出了自己的半邊翅膀。
接著小黃毛又很努力地扇動起翅膀,在畫卷表面撲騰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把自己整個兒給撲騰了出來。
做完了這些,它看起來已經很累了。
這隻小鳥有氣無力地撲棱兩下翅膀,然後視死如歸地把脖子一伸,小嘴往前一戳,發出了一聲不那麼響亮的“啾”。而後很用力卻又很慢地飛了過去,加入到了它的兄弟姐妹們當中。
岑霏的目光追著這隻小鳥,將它的毛色和跑腿小紙人送來的那支羽毛一對比,簡直一模一樣。
不會吧?莫非這隻格格不入的小鳥就是雀?
手中的羽毛像是有所感應,散發出了微微的光,那是殘餘的咒力正在起作用。
看來就是它了。也不知它是怎麼搞的,跑進了花鳥卷的畫卷裡。
真努力啊,雀……
本來也不是花鳥卷的小鳥,不用這麼費勁學它們的。話說,它還記得自己是誰麼?
岑霏剛剛感慨完,就見驚慌失措、東躲西藏的雀被一隻小藍鳥猛地一撞,直接摔暈在了地上,然後消失了。
這時,岑霏手裡羽毛跟著暗了下來。
夜叉已經將剩餘的小藍鳥掃蕩得差不多了。
他手中的叉子直刺向前,衝向巨大化的花鳥卷。花鳥卷的卷軸一抖,像鞭子一樣朝夜叉抽了過來,兩個妖怪直接纏鬥起來。
夜叉身上都是之前的舊傷,而花鳥卷的畫卷上,新的劃痕不斷增加。
突然,夜叉一叉子扎進了花鳥的右腿,他殘酷地笑了起來,手下猛地一劃,頓時在花鳥卷的腿上拉出了一個口子。
花鳥卷尖叫一聲,黑色的血翻涌而出,滴落在畫卷上。
畫卷的色彩瞬間黯淡了不少,一根樹枝朝夜叉橫掃過來,他扛著兵器退開。
岑霏注意到,她的畫卷上,有一個角上畫消失了,變成了一片空白。
花鳥卷一邊爲自己治療,一邊繼續零星地扔小鳥。不過這一隻兩隻的根本沒多少殺傷力,夜叉隨手就能撥開。
他身上掛著彩,自己卻渾不在意,更準確的說,他喜歡這種感覺。
岑霏從他的眼睛裡,從他每一塊肌肉裡,從他的靈魂裡,都體會到一種雀躍,他喜歡這樣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那是他好鬥的本性,即便妖力大損,他的本性也不會改變。
“殺了她可以嗎?”夜叉是笑著的,嗜血的目光盯著花鳥卷,全身都在蠢蠢欲動。
岑霏斷然拒絕:“當然不行。”
夜叉顯然是失望的。
“無聊。”他抱怨了一句,但是身上的血腥氣息卻逐漸收了起來。
“以爲這樣就結束了嗎?”狼狽的花鳥卷突然笑了起來,擡起頭說,美麗的容顏上多了一絲瘋狂,“太天真了!就讓你見識一下吧,我的秘技。”
畫卷再次亮起了光彩,畫裡的花啊、樹啊、鳥兒啊都開始生長、擴張,從畫上滿溢了出來。
一時間,岑霏彷彿置身於一處鳥語花香的仙境之中。
空氣變得清新,鳥兒振翅而飛,發出清脆的叫聲,綠色的柔和的光芒亮了起來。
那光芒掃過花鳥卷腿上的傷口,又從畫卷上掠過。
岑霏看見她身上的傷全部消失不見,畫卷上殘缺的一角被補齊,一切都回歸到她剛出現時的樣子。
受傷?那好像從來不曾有過。
這是花鳥卷獨有的技能——花鳥相聞的力量。
“我花鳥卷並沒有強大的攻擊力,但是我擁有的治癒力卻沒有幾個妖怪能匹敵。只要我活著,我的小鳥們就不會死!夜叉,看看我們誰能站到最後!”
“等、等下……”岑霏滿頭大汗地說,“不如我們先談一談……”
她可沒忘記遊戲裡單挑八岐大蛇的奶媽們,憑現在的夜叉,拿什麼跟花鳥卷拼消耗?
“與你沒有關係,陰陽師,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畫卷一陣顫動,看來她又要放出鳥羣了。
夜叉興致勃勃,擺出了對敵姿勢。
“一直部下部下的,終於讓本大爺想起來了。喂,你還真可憐啊,那樣的東西居然惦記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