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岑霏敏感,而是從昨晚開始各種奇怪的事情接連發生,弄得她都快神經過敏了。
先是一個夜叉,然後是路上遇見的黑白童子和不明生物,再加上那個沒看清楚是什麼的東西……
一個普通人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了這麼多異常,她心再大也有點接受不過來了。
岑霏開始自我安慰剛纔那一下應該是錯覺,怎麼可能有東西蹭她腿嘛,哈哈哈……可是她自嘲了沒兩下,突然又被重重地蹭了一下。
好像有種軟軟的、綿綿的觸感……這一下絕對不可能是錯覺!
如果是毛絨玩具的話她沒意見,但是……但是……
岑霏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簡直不敢低頭去看,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蹭她的頻率居然又提升了許多,好、好像還不止一個……
簡文還在輕聲細語地交代工作,岑霏身體僵直,彷彿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在現實生活中工作,一部分則陷入了她所不知的怪誕之中。
噫,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就這些,辛苦你了,霏。”
“不辛苦,那我先去做事了。”
岑霏努力地保持平靜,至少不想讓簡文看出不對勁來。可是等她轉過身來,不論她願意還是不願意,眼前的景象還是映入了她的眼簾。
只見大大小小的白嫩包子擠在一起,小的疊在大的上面,在她身後疊成了一堵矮牆。每一隻包子都貼著她的腿,正是蹭她腿的元兇。
包子們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轉身,動作同時一頓,接著一起擡頭朝她看來,眼睛一彎,竟然笑了起來。
有一瞬間岑霏居然覺得它們有點可愛,但真的只是一瞬。想到它們是來路不明的妖怪,纏上她也不知道想幹嘛,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麼了?”簡文狐疑地問。
“啊,沒事,腳好像抽了一下。”
岑霏無視了擋路的包子,假裝自己面前什麼也沒有,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硬生生從包子堆裡擠出一條路來。
有幾個包子被她踢飛了,它們的身體軟綿綿輕飄飄的,還有彈性,像個球。
岑霏逃也一般出了簡文的工作間,包子們則彷彿找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頂著歡樂的臉,一蹦一跳地跟了過去。
岑霏快步衝到倉庫門口,想要將門關上卻已經來不及了。
最大的那隻擠了一半的身體進來,岑霏憋紅了臉,用力把著門,說什麼也不肯放它進來。
可是包子的力氣居然還挺大,她沒法把門關上。
就在她和大包子對峙的時候,最小的那隻“吧唧”一下跳到了她的頭上。
岑霏呆住了,抓著門的手一鬆,包子們一擁而上,瞬間佔領了倉庫,好奇地四處蹦來跳去。
這一天格外難熬,不管岑霏在做什麼,走到哪裡,包子們都粘著她。
她的頭上、肩上,總有包子蹲著。
當她彎下腰,就會有包子跳到她的背上,有時一兩隻,有時三四隻……還有一次,七隻都蹦了上來……
它們好奇地看著她做每一件事,對著她寫的字都能盯半天。
實在被纏得受不了了,岑霏決定把它們全部扔出去。
她抱起了第二大的那隻,對方一點都不抗拒,還朝著她笑。岑霏懷著點點點的心情,將它疊在了最大的那隻上面。
下面的那隻往上看了看,上面的那隻往下看了看,似乎疊得很滿意,再次對著岑霏笑了起來。
岑霏:“……”
她朝其餘的包子招了招手:“過來。”
包子們互相看了看,第三大的那隻先蹦了過來。岑霏嘴角抽搐,敢情它們還知道她想幹嘛?
將包子們依次疊好之後,岑霏將它們抱了起來。
視線被擋住了,她走得搖搖晃晃,還要小心不被簡文看到,等順利將它們搬運到門口,岑霏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再見啦。”她把包子們關在了門外。
世界終於清靜了,岑霏回去繼續做事,漸漸的把包子們忘了。
可是等她完成了一項工作,打開了房間的門,卻發現包子們興奮地堆在門口,樂呵呵地看著她……
啊啊啊,簡直陰魂不散啊!
被纏了一整天,岑霏有脾氣也耗完了,拖著一身疲憊回到了自己的租屋。
“我回來了。”
快被包子榨乾的岑霏打開了燈,就見房間一角,被綁成糉子的夜叉嘴裡刁著他的叉子,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正在劃身上的封箱帶。
他原本做得專心,這時突然被岑霏打斷,不由呆愣愣地朝她看來。
原本用來貼住叉子的封箱帶已經被全部撕開,而夜叉身上的也被劃開了一部分。
所以原本將叉子黏在地上的膠帶,是他歪著腦袋用牙咬開的嗎?所以他就是這樣叼著自己的叉子,一點點劃破身上的膠帶的嗎?
總感覺好辛苦好可憐……
夜叉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頓時惱羞成怒。呸地丟掉了嘴裡的叉子,露出一口白牙吼道:“還不放開本大爺!本大爺都快被餓死了,沒見過你這麼蠢的陰陽師!”
知道他必須服從自己的命令後,岑霏也不怕他了,找了把剪刀開始處理纏了N層的膠帶。
“呼——”
夜叉舒展了一下筋骨,吐出了一口氣,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跟著岑霏回來的包子們,就差流口水了。
“這些就是進貢給本大爺的口糧嗎?嘖,看起來很難吃的樣子,本大爺就勉爲其難地吃一吃吧。”
“是啊。”岑霏應了一聲,她有準備他那份晚飯哦。
“哼!算你識相,所謂陰陽師就是供養妖怪的奴隸。雖然寒酸了點,本大爺就勉爲其難地接受你的供奉吧。”
夜叉坐得極爲端正,挺胸擡頭,臉上掛著藐視一切的表情,儼然一副“讓你投喂是看得起你”的樣子。
然而肚子發出的震天巨響讓他破了功。
岑霏提起在路上買回來的特價麪包,遞了過去:“給。”
夜叉修長的手臂一伸,完美錯過了岑霏遞麪包的手,精準而又迅速地抓起一隻包子,露出滿嘴尖牙,咬了下去——
嘭嘭,嘭!
只見夜叉的身影先是被那“口糧”一下撞飛出去,接著又被最大的那隻包子來了一個“凌空飛頂”!最後整隻妖“啪”地砸扁在了牆壁上,跟個壁虎似的。
岑霏提著麪包的手還僵在空中,那邊夜叉已經貼牆下滑,軟趴趴地摔到了地板上,嘴裡斷斷續續地說著:“英、英明神武的本大爺……竟、竟被口糧給……”
一隻包子吧唧蹦到了夜叉的腦袋上,狠狠坐了一屁股。
夜叉受不了這沉重的撞擊,頭一歪,卒。
另一隻包子蹦到了岑霏的手臂上,“啊”地張大嘴咬走了一個麪包。
它一邊吃一邊在地板上蹦蹦跳跳,似乎在向小夥伴們賣麪包的安利。其他包子見狀也有樣學樣,每隻都跳上來叼上一個麪包,袋子立刻就空了。
岑霏欲哭無淚,那是她準備吃兩天的呢……畢竟她是如此貧窮……
相比已經進了別人肚子的麪包,岑霏更擔心夜叉的情況。
“喂喂,你沒事吧?”岑霏抓著扁平狀夜叉的肩膀,將他從地板上撈了起來,用力抖了抖,讓他恢復了立體。
夜叉彷彿深受打擊,絮絮叨叨地重複道:“本大爺竟、竟……”
岑霏無語了一會兒,安慰道:“嘛,也許是沒吃飯的緣故呢。”
“是這樣嗎?”夜叉眼睛一亮,騰地坐了起來。
“原來如此!本大爺被混賬陰陽師封印之後,妖力逐年喪失,又被一個最弱最沒用的陰陽師召喚,連一頓飯都沒有吃上。沒錯,就是這樣,問題就在這裡!”
他看向滿頭大汗的岑霏,一臉控訴。
鴨梨山大的岑霏:“……”
“喂,混賬陰陽師。”夜叉湊到岑霏的面前。
“有、有什麼吩咐嗎?”岑霏弱弱地說。
夜叉癱著一張臉,陰森森地說:“你擅自召喚的罪過本大爺赦免你了,但你要是把本大爺餓死了,本大爺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現在不已經是鬼了嗎?
“我這就去買麪包……”
“麪包?”夜叉吼了起來,“那東西能吃嗎!”
麪包怎麼不能吃了?
但是夜叉是妖怪,飲食大約和人類不太一樣,可他到底要吃啥?岑霏想起來了,剛纔他似乎想吃包子。
她呆呆看向嘴邊沾著麪包屑,在屋內蹦躂得歡的包子們。對夜叉來說,它們纔是食物吧?
包子們似乎察覺了她的目光,唧咕唧咕地跳了過來,肥嘟嘟的小身板在地板上一彈一彈的,將岑霏圍了個水泄不通。
“沒錯沒錯,”夜叉讚賞道,“愚笨的陰陽師呦,你那遲鈍的腦袋終於明白了,本大爺的口糧正是妖怪。我們妖怪以吞噬彼此爲生,如果說妖怪是主食的話,人類就是點心,哈哈哈哈哈!”
岑霏打了個寒顫。
“本大爺最喜歡的是初生的妖怪,鮮嫩細滑無污染,一口氣吃上幾百只也不膩。其次是實力強大的妖怪,口感雖然不好,卻能大補。”
夜叉露出了懷念和飢渴的表情,岑霏懷疑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接著他又一臉嫌棄的看向包子們,點評道,“像這種肉質粗糙又沒什麼營養的冥府小鬼,本大爺是不屑於吃的!”
彷彿剛纔迫不及待地撲上去還被拍飛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