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霏和姜潛坐在一家西餐廳的包廂裡。
本來想照例約到協會見面, 但是考慮到這位的特殊情況,岑霏還是決定另外找個地方。但是陰陽寮的工作還是得完成的,不得已, 她只好又跟夜叉磨了半天。
這回是去見男人, 夜叉更不樂意了!
姜潛是一位二十幾歲的青年, 他和姜洛長得很像, 畢竟是兄弟……
他看起來成熟許多, 岑霏看著他,就彷彿在看幾年後的姜洛一樣。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姜潛好笑地說。
岑霏一驚,頓時就鬧了個大臉紅。
“抱歉……只是我認識一個人, 和您長得挺像的?!苯獫搶@一點似乎挺有興趣,岑霏卻正色說, “姜先生, 讓我們來談談信裡提到的事吧?!?
姜潛無奈地說:“沒想到要跟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子談這件事……那是從前年開始的。”
岑霏默默地將這個時間點記在心裡。
“前年, 我爸病重,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不對?!苯獫摽戳艘谎坩? 補充說,“家父已經過世了?!?
岑霏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正在聽。
“我的弟弟姜洛……他頭一次性情大變?!?
姜洛養了一隻貓,取名叫橙豆。
這隻貓他已經養了兩個月,姜洛對它愛護有加, 發生點什麼事就一驚一乍的, 完完全全是個貓奴。
可是有一天, 就在姜潛的父親病情突然加重的時候, 姜潛從醫院回來, 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姜洛抓著橙豆的腦袋,將它活生生給擰了下來。
聽到開門的聲音, 姜洛轉過頭,一臉興奮。手裡還抓著橙豆的腦袋,對他說:“哥哥,歡迎回來。”
姜潛面對這血腥的畫面,體會到了比可能失去父親更爲強烈的恐懼。
“洛從那以後就變得越來越奇怪。”姜潛的面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他出現了嚴重的暴力傾向,我好幾次發現他在虐待動物。不僅僅這樣,他還不止一次對我動手?!?
姜潛覺得姜洛可能生病了,就帶他去看醫生。
看了很多的醫生,可是所有的檢查結果都顯示,他非常正常。
“最後一次我帶他去找了一位知名的心理諮詢師。這位諮詢師跟洛談過之後,想單獨跟我談一談他的病情,結果……呵……”
姜潛笑了起來,無奈又心酸。
“說出來可能難以置信,不過這就是事實。那位諮詢師懷疑我有問題,他覺得我可能出現了幻覺。我不知道洛跟他說了什麼,讓他這麼想,那一刻我只覺得非?;恼Q,我的生活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岑霏:“……”
現在的姜潛沒了剛見面時的從容,看得出來他困擾很久了。
病重的父親,突然變得奇怪的弟弟,帶著弟弟去看病,卻被醫生懷疑自己有病……如果讓岑霏去經歷這個過程,的確是一言難盡。
那麼,到底是誰有病呢?
岑霏想到了姜洛,看起來那麼正常的姜洛,她怎麼也想不到今天會坐在這裡,聽他的哥哥訴說關於他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和洛,肯定有一個出了問題。”姜潛說,他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一度懷疑是我自己出了問題,所以我也去查了,結果也是一樣,我很正常。太可笑了這個事情。如果什麼都照常,爲什麼洛會性情大變,那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
姜潛激動了起來,他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接著就意識到自己對面坐著的,只是一個剛見面不久的女孩,他有點懊悔自己說了這麼多。
“抱歉,我……”
“所以姜先生,您在想了各種辦法之後,開始往一些您以往不敢想象的方面考慮了嗎?”
姜潛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大口水。
然後他點點頭:“所以現在我坐在這裡,在跟你談話,我也在想我到底在幹嘛?!?
岑霏又問:“後來你弟弟他怎麼樣了?”
“後來,他變得正常了。不過我覺得,他也許只是學會了瞞著我。一年前,他乾脆搬了出去,不跟我一起住了,我們兄弟陌生得像不認識一樣?!?
岑霏也開始喝水。
她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姜潛說了這麼多,想表達的核心只有一個,那就是姜洛性情大變這個事情。他還舉了姜洛殺死了愛護有加的貓橙豆作爲例子。
岑霏又問了一些比較具體的問題,不過沒得到有用的回答。
“我說了這麼多……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了?”姜潛看向岑霏,等一個答覆。
“從我們的角度來看,的確有一個猜想?!比嗽谧兂裳值倪^程中,就一定會經歷這麼一個過程,他會變得不像自己,“但是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姜潛有點失望,也只有一點而已。
“算了,我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真是想不開,居然去找了你們?!?
他自嘲地笑了笑,岑霏想解釋,但也不知道從哪說起,也許不解釋纔是最好的。
和姜潛的會面就這樣結束了,岑霏將得到的信息發給小紙人,這個事情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姜洛是一位優秀的陰陽師,就算有人找上了門,認爲他行爲怪異,陰陽寮也不可能就此對他做什麼的。
岑霏回到協會,路上還沒忘給夜叉買布丁。
就在她回去後不久,姜洛也來到了這裡。因爲姜潛說的話,岑霏看到姜洛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前輩要去陰陽寮啊,可以了哦,通道已經打開了?!?
姜洛卻說:“不全是,我是來找你的?!?
“咦?”
“還沒有收到消息嗎?是這樣……”姜洛還沒說完,就有一個跑腿小紙人跑了過來,把一封信塞給了岑霏。
“說曹操曹操就到?!苯蹇吭谝贿吙粗呀洸恍枰忉屃?。
岑霏狐疑地拆了信,明顯陰陽寮又給她分配了任務,她最近是不是太忙了點?
“協助姜洛編寫《羣妖錄》……”岑霏看得目瞪口呆,“編、編編編寫?”
編寫《羣妖錄》什麼的,聽起來這麼高大上的活,現在也輪到她了嗎?可是她這樣的菜鳥,連原來那本都沒看完,要怎麼編寫啊,真的沒問題嗎?
岑霏的反應逗樂了姜洛,他說:“你不是發現了一隻新型的妖怪?”
被他一提醒,岑霏終於想起來了,不就是那隻性別歧視的書怪嗎?
“原來是說那個啊,它是新妖怪?哦,這樣的話,的確需要補充信息……”
“因爲你是它的發現者,所以要麻煩你協助編寫工作?,F在寫的內容,會補充進下一個版本,不僅這樣……”姜洛看了一眼夜叉,“你的式神的去向也會在那時補充進去。”
《羣妖錄》記錄了妖怪的生平,包括這隻妖怪當下在哪裡也會填寫進去?,F在夜叉是她的式神了,這一點也是要寫在書上的。
岑霏一想到明年的《羣妖錄》上,夜叉的條目下要增加一條“現爲陰陽師岑霏的式神”的說明,就莫名有點激動。
彷彿看到自己的豬肉蓋上了豬肉章……哦不不不,這個比喻也太不貼切了。
夜叉要知道她拿他跟豬肉相比,非要氣死不可。
“哼,看什麼看?”那邊夜叉不知爲什麼又跟姜洛槓上了。
姜洛聳聳肩:“還以爲你會對這一點有意見。”
“本大爺覺得好得很。這樣誰都知道這個陰陽師是本大爺的了,其他的人和妖怪都不要來湊熱鬧?!?
岑霏默默地有手肘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說反了?”
被蓋了章的是他夜叉不是她岑霏啊。
然而夜叉卻表示:“有什麼區別?”
姜洛拿出自己帶著的一個手提,對於補充編寫《羣妖錄》的工作,他顯然早有準備。他打開了一個文檔,裡面已經按照格式提出了一大堆的問題。
姜洛邀請岑霏來填寫這個文檔。
“把你知道的寫出來就可以了,後面我還要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和修改。你們見面時的過程要作爲發現日誌記錄下來,這部分越詳細越好?!?
岑霏點點頭,開始填寫這個文檔。姜洛不時地會提問,來提醒岑霏補充一些信息。
岑霏寫完之後,姜洛又修改了一遍,兩個人都確認沒問題了,這第一步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同時,他們還給下一步的工作提出了不少待解決的問題。
“必須去一趟那邊?!苯逭f,“你現在有空嗎?”
岑霏看了下時間,距離協會關門還有兩個小時。
“那就去吧,這裡交給夜叉就可以了。夜叉,沒問題吧?回來給你帶達摩烤串?!?
夜叉雖然不爽,但他其實也只是不爽而已,不會真的有意見。岑霏跟姜洛去了陰陽寮,然後又一次經過通路,來到了一目連的領地上。
上一次她將書怪送過來的時候,它貌似還不太受歡迎呢,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岑霏找到了古籠火,詢問書怪的情況。
古籠火說:“那個啊,不知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