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風牆上, 妖怪們這裡一堆那裡一堆地或站或坐,津津有味地圍觀一目連和兩面佛的對峙。
好像還缺了點瓜子汽水爆米花……
誰能料到萬妖空巷的背後,藏著的是這樣的結果?
一陣悠揚的琴聲忽而響起, 啊, 這都開始放音樂了, 岑霏這麼想著, 忽然覺得這樂聲有點熟悉。
“一如既然的白癡呢, 這個兩面佛。”淡漠的男音在邊上響起,岑霏愕然偏頭,就見身邊多了一個妖琴師。
妖琴師神情淡漠, 看起來很想再將兩面佛批判一番,不過還是沒有開口。
他看上去和上次見面時沒什麼兩樣, 既然他來了, 那麼……岑霏不禁左右張望起來。
“在找我嗎?”
姜洛笑著走了過來。他穿著人類的服飾, 在這妖怪堆中,顯得那麼與衆(zhòng)不同。
“前輩!”
岑霏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上一次的事情,她想向他道謝的,但是卻得到了他出遠門的消息。
如姜洛這樣的陰陽師跟岑霏不太一樣呢,他可是很忙的。
聽說他也還在念書,但是實力擺在那裡, 陰陽寮總是可著勁兒給他安排任務……
“上次麻煩你了, 一直沒找到機會說謝謝。夜叉, 你也過來道謝。”
夜叉頭也不回, 無視了岑霏的要求。
岑霏:“……”
好在姜洛並沒有在意。
“這次的通路維修工作是我負責, 正好順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會在這裡。”姜洛說著, 目光忽然在岑霏的身上一掃,“這衣服是……”
“那是我的作品呦……”
一個有點顫的怪音突然插了進來,想大聲又不敢,怎麼聽怎麼奇怪。
岑霏和姜洛同時看去,就見一隻食發(fā)鬼抓著菸斗跪趴在地上,手腳都在抖啊抖的,正艱難地朝他們這邊爬過來。
“……你幹嘛要用爬的?”
食發(fā)鬼欲哭無淚:“我恐高。”
姜洛笑了起來說:“那爲什麼還要上來?”
古籠火悠悠然飄了過來:“嘻嘻,是我把他帶上來的。這裡的視野最好,不上來太可惜了。好不容易能欣賞到一目連大人戰(zhàn)鬥的英姿,當然要找好位置。”
“你滾過來!我要打死你!”食發(fā)鬼顫抖著說,儘管已經(jīng)這麼害怕了,他還是忍不住要炫耀自己的作品,“我食發(fā)鬼的眼光和手藝不錯吧?這是我設計的第一套情侶裝。”
“情侶裝?很容易讓人誤解呢。”姜洛意味深長的目光從岑霏和夜叉身上掃過。
岑霏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而且她還感覺到了從身後散發(fā)出來的某種氣息……
岑霏糾結了一下,垂著頭小聲說:“並、並不是誤解哦。”
話一說出口,她就隔空感覺到了夜叉的愉悅和滿意。那混球好像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關係!
姜洛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然而糾結中的岑霏並沒有注意到。
“很奇怪嗎?”她低著頭,有些不安地說。
像他們這樣,陰陽師和式神之間發(fā)展成了戀愛關係,是不是很奇怪?要說完全不忐忑,那就是騙人的。
“這該怎麼說好呢?”姜洛看起來並不太贊成。
“什麼意思?”夜叉終於忍不住了。
姜洛的嘴角勾了勾:“我認爲有你這樣的式神,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就是這個意思。是不是啊,霏?更別說作爲戀人了。”
“額……”岑霏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爲什麼突然間就這樣了?
“想打架嗎?”
“等一下!請不要吵架。”
在岑霏努力勸解時候,妖琴師忽然朝他們瞥了一眼,然後抱著琴坐了下來。他的手指剛剛碰到琴絃,就被姜洛發(fā)現(xiàn)了。
“不可以彈。”
妖琴師的手一顫,接著後腦勺冒出了個憤怒的十字來。
“實在想彈的話,先讓我佈置個結界吧。”
妖琴師對這個安排顯然很不滿意,直接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姜洛頭痛地說:“妖怪這種生物真令人苦惱啊,妖琴總喜歡彈那首曲子,尤其是人多的時候……”
“莫非是那首?”岑霏弱弱地問。
“就是那首。”
那首曲子的確不能隨便亂彈呢,瘋魔琴心什麼的,彈了這裡就要大亂了。
“所以說妖怪很麻煩。”姜洛意有所指地說。
“我覺得,這不能叫麻煩啊,只是缺乏溝通,也許前輩可以和他好好談一談。”
“是麼……”
“回去了。”夜叉忽然抓住岑霏的手臂,“通路修好了的話,是時候回去了吧。”
這時,兩面佛和一目連那邊,一直很溫和的風突然狂躁起來,洶涌著從四面八方擠向了兩面佛。
岑霏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就見兩面佛巨大的身體倒了下來,好像失去了意識。
下一刻,她感覺到那爆發(fā)出的力量過於強大,甚至還溢了出來,狠狠朝風牆撞了過來。
暴躁的力量被牆體消耗掉了一部分,卻還有一部分直衝牆頭的妖怪們而去,有些沒有準備的妖怪直接被衝擊得掉了下去。
食發(fā)鬼也遭了秧,身體飛速下落,嘴裡發(fā)出殺豬般的尖叫,眼睜睜地看著地面越來越近。等被別的妖怪抓住背上的衣服,停止了下落,他還在尖叫不止。
“好了好了,安靜點。”古籠火啪啪啪地拍著食發(fā)鬼的背說。
岑霏立刻用了一張減傷的符咒,而在同一個瞬間,夜叉則將她護在了懷裡,順便抱著跳下了牆頭。
她好笑地說:“我哪有那麼弱?”
“回去了。”
岑霏的笑容逐漸消失,夜叉看起來不太高興。
“那就回去吧……”
方承海被安置在了一間閒置的屋子裡,他的身體受了寒,沒多久就發(fā)起了燒來。再加上妖氣的影響,狀況很不好。
但是在通路修好之前,除了進行一些物理降溫以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熬著。
岑霏推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屋子裡沒人。
“出來。”夜叉兇巴巴地說。
過了一會兒,一個裝滿樹葉的筐動了一下,從裡面冒出了個半個腦袋。
方承海驚恐地往外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只有岑霏和她的式神在的時候,這才抖抖索索地從筐裡往外爬。那個筐很輕,直接被他弄翻了。
岑霏懷疑他繼續(xù)呆下去,非要被嚇瘋掉不可,人的接受能力也真是天差地別啊。
她召喚出夜叉的時候,雖然也被嚇到了,卻也不至於像他這樣……不過方承海差點被吃,估計有心理陰影了。
岑霏嘆了口氣,說:“不用怕,我們要回去了。”
方承海的眼睛亮了又暗,好像不敢相信。
“是真的。”岑霏耐著性子解釋。
她走到方承海的面前,拿起兩片樹葉遮住他的眼睛,說:“不過在我說可以之前,你都不能看外面,明白了嗎?”
方承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居然又開始發(fā)抖了。
岑霏知道說什麼都沒用,她也沒那麼多耐心向這個人慢慢解釋,畢竟她不是聖母啊。
“回去之後,我就去自首。”方承海帶著哭腔說。
岑霏愣了一下,說:“那你可別忘記了。”
“不會忘!那你可以……可以放過我了嗎?”
岑霏:“……”
他到現(xiàn)在還以爲是她在搞鬼,算了,就讓他這麼想吧,也沒什麼不好的。
“如果你遵守承諾的話,走了。”岑霏抓住了方承海的手臂。
回人類世界的通路本來就是一道裂縫,只不過通過特殊的方法將它固定下來了而已,而目的地則是陰陽寮。
岑霏帶著遮住了眼睛的方承海,進入了裂縫當中。
到了陰陽寮之後,岑霏讓他在陰陽寮的治療咒陣裡呆了一會兒,然後就將他送了回去。
學校那邊,她和方承海都缺席了,但因爲離開的時間並不長,所以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學校裡甚至直接將岑霏的缺席認定爲請假,因爲入學的時候就是這麼約定的。沒去上學的真正原因,他們不會過問。
方承海那裡怎麼樣了,岑霏並不關心。她只知道他一發(fā)現(xiàn)回來了,立刻就衝去自首,還再三讓岑霏確認以後不會再找他麻煩。
至於人類誤入那邊的世界的後續(xù)處理,其實陰陽寮是有規(guī)定的。
具體的做法要看情況,對於方承海這種,貌似是比較省事的,不用管他就好了。就算他說起自己的經(jīng)歷,估計也沒人會相信。
岑霏從陰陽寮領到了這次行動的獎勵,小紙人還給她安排了另外的工作。
“人手不夠了,原本在這裡值班的陰陽師被派去做了其他工作,但是沒人值班又不可以……所以本紙人決定暫時只在固定時段開放,當然,這個決定會通知附近的大家。”
小紙人說的是怪談研究協(xié)會,就是岑霏註冊陰陽師時去過的那一個。
這個協(xié)會只是一個幌子,實際上是陰陽寮的入口。同樣的入口有許多個,全部通向同一個陰陽寮。
“我來值班嗎?”岑霏將小紙人交給她的說明瀏覽了一遍,“看起來好像不難。”
“的確不是多麼困難的任務,那就這麼定了。”
“好吧。”岑霏沒有拒絕的理由,一切服從組織的安排,“不過我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