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頭髮的帥氣小夥子很快再一次在衆人時不時瞟過去的眼光中走回來，渾然若T臺走秀般矚目。
實在是他那一頭熒光綠過於醒目，又加上白皙透亮的皮膚讓人讚歎。
就是走姿不太好看，吊兒郎當的，像個“街溜子”。
林陽聞著越來越近的香水味，從楊乃萬的手裡接過了片子。
一看，果不其然，右下頜的智齒近中阻生，牙冠死死地頂在前面的牙上。
其他三個區的智齒倒是都還深深地埋在骨頭裡，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得見天日。
“來，楊乃萬，你看看片子。這顆牙頂著前面的牙長的，確實要建議你拔掉。”林陽指著片子講解道。
楊乃萬輕輕一甩自己的劉海，又撥來陣陣香氣，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拔哎，今天本來就來拔牙的。”
“哎，麻藥給我多打點，我怕疼。”他又自來熟般自己就走到牙椅邊上坐下，邊坐下邊說道。
“行。”沒啥好說的，這種年輕人拔智齒還是很常見，常規操作即可。
拍片子主要是爲了確認牙齒情況，並且確認智齒周圍鄰近組織的狀況。
這顆智齒的牙根離下頜神經管還有一段距離，完全在林陽的射程範圍之內，不算難。
如果遇到智齒離下頜神經管近的就需要小心了，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害下牙槽神經，會造成下脣感覺減退或缺失、感覺異常、麻木、異常疼痛和痛覺過敏等癥狀。
損傷下牙槽神經也是拔除下頜智齒最嚴重的併發癥，需要醫生和患者們都多加小心和注意。
因此，拔牙前拍片子真的很重要，沒有一個醫生有透視眼，他們並不知道牙齒下面的骨頭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有很多人拔智齒拍了張片子，結果意外發現骨頭裡有瘤子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當然，楊乃萬同志基本沒有損傷下牙槽神經的可能，尤其是操作者還是林陽的情況下。
“完美級結業課”的口腔頜面外科，是拿來開玩笑的嗎？
張鶯鶯真的像一隻小黃鶯一樣，很興奮地就準備好了碘伏和酒精棉球，還特地多拿了幾塊讓林陽能夠擦去化妝品。
林陽開始照常消毒，先口外再口內。
很快，面部細膩又不易發現的不知名化妝品被碘伏和酒精擦去，小夥子嘴巴周邊的皮膚真實情況暴露在三人眼前。
張鶯鶯瞪大了眼，沒想到她居然在識別妝容這件事上輸給了一個男人！
小夥子的毛孔明顯和方纔不一樣了，稍顯粗大了一些，但是膚色並沒有很明顯的變化，還是白皙可人。
比較突出的改變是皮膚上許多大大小小的“痣樣”色素沉澱暴露出來了，和方纔林陽觀察到嘴脣上的如出一轍。
這些小痣的顏色呈現棕色，顏色不算深不算淡，數量還蠻多的，林陽沒想到居然被化妝品遮得這麼嚴實，他剛纔都沒能看出來。
這年頭，化妝品果然厲害，難怪有人稱之爲易容術。
那邊的張鶯鶯因爲輸了賭局，已經開始對張華施暴。
林陽沒理會，自顧自地開始注射麻藥。
“我給你多打一點，省得你疼。”林陽一邊打一邊說，小夥子已經認慫地緊緊閉起了眼。
一邊緩慢推注麻藥，他一邊隨意觀察起楊乃萬的口腔。
牙齒還算整齊，結石也不多，有幾顆蛀牙，黏膜……黏膜上怎麼還有色素沉澱？
林陽皺起了眉頭。
確實有許多人面部會出現比較多的色素痣，這大多和遺傳有關，但口腔黏膜出現這種小片狀的色素沉澱就不正常了。
口腔黏膜的色素沉澱大多是顏色偏暗且薄，而不是這樣點狀和片狀散在分佈。
這是什麼情況？
林陽打完麻藥，然後又在需要切開的部位加了兩針，才默默思考起來。
他開始在腦海裡檢索著各種學科的知識，試圖對眼前楊乃萬的癥狀表現做出解釋。
見林陽愣住不說話，張華便隨口問道：“小夥子你這AJ不錯啊，多少錢買的？”
“三千多，三千多。”小夥子不免得意地說道。
沒有一個男人能抵擋鞋子的誘惑，如果有，那必然是有老婆的男人。
林陽聞言有些羨慕，一雙鞋頂他半個月工資，AJ（Air Jordan，球鞋）果然不愧是球鞋界的扛把子。
AJ？
林陽忽然腦袋裡一道靈光閃過，忽然想起了什麼。
好像有某個綜合徵的名稱是以J命名的吧？
叫什麼來著？林陽開始陷入思維僵局，似乎這個知識有點超綱。
絞盡腦汁思考了一下，林陽覺得還是依靠系統。
“使用診斷作弊器！”看著眼前的楊乃萬，林陽心中說道。
每日可以使用一次的診斷作弊器，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診斷作弊器啓動中……檢測中……
患者：楊乃萬，性別：男，年齡：20歲……
診斷結果爲：1、右下智齒冠周炎；2、P-J綜合徵；3、慢性胃炎；4、左側精索靜脈曲張。】
林陽看完診斷結果不由得滿頭黑線，精索靜脈曲張這種事情讓他一個口腔醫生怎麼和病人說？這種診斷註定這輩子他都不會告訴病人的。
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他已經得到了自己需要的診斷——P-J綜合徵！
“楊乃萬，你以前有沒有因爲腹痛或者消化道出血去過醫院？”林陽忽然問道。
問題一出，不單單楊乃萬愣住了，旁邊的張華和張鶯鶯也愣住了。
怎麼忽然問出這種問題？
楊乃萬眨了眨他很長很長的眉毛，說道：“有啊，好幾次晚上喝酒喝到胃出血去醫院。”
“醫院怎麼說的？有給你做胃鏡嗎？”林陽繼續追問。
“對，做胃鏡啊，然後就說我胃出血，還檢查出有息肉，一起給我割了。”楊乃萬不耐煩地說道。
“沒說其他的？”林陽皺眉。
“沒有。”
“你家裡人有沒有得過什麼胃腸道疾病的病史？”林陽刨根問底。
問到這裡楊乃萬已經有點不高興了，皺起眉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和我拔牙有關係嗎？”
語氣已經不太對。
林陽知道他問的有些突然，於是他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來，我先給你拔牙，一邊拔我一邊說。”
“嘴脣和舌頭麻了吧？”
“嗯。”
“好，張嘴。”
林陽拿起手術刀，開始拔牙。
一邊操作他一邊開口道：“你不說話，聽我說。”
“我在你口腔和麪部發現了許多點狀和小片狀的色素沉澱，結合你剛剛所說的癥狀，我高度懷疑你得了一種叫P-J綜合徵的疾病。”
渦輪機開始分牙，林陽在“滋滋滋”的機器聲中加大了自己說話的音量。
“這種綜合徵的特徵表現是色素斑和息肉。 其中，色素斑可見於口脣周圍、口腔黏膜及生.殖器粘膜等多個部位，呈黑或棕色。 而息肉則發生於胃到直腸任何部位。”
分牙完畢，林陽開始上牙挺。
“並且，這是一種具有明確家族史的疾病，所以我才問你家人是否有類似情況。”
“我建議你去省人民醫院或者任意一家三甲醫院再做一次胃鏡看看，並且把我的懷疑跟那裡的醫生說一下，這是對你自己負責，好吧？”
林陽話說完，牙齒也剛好分爲三瓣，被林陽依次夾出。
旁邊的張鶯鶯和張華已經聽得目瞪口呆，尤其張華，眼睛裡忽然透露出激動的神色。
“你別動，我現在給你縫針。”
張鶯鶯繼續吸唾保持術野清晰，林陽開始縫針。
系統的診斷讓林陽想起了這種和口腔沒什麼關係的疾病，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林陽必須提醒這個年輕的小夥子。
P-J 綜合徵患者會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多發胃腸道息肉，且具有較高惡變潛質，罹患該疾病後，其合併惡性腫瘤的概率要明顯高於正常人羣。
夏雪晴是前車之鑑，年輕人得癌癥只會給家庭帶來更大的痛苦。
P-J綜合徵雖然複發率極高，但是定期的複查和檢查，還是能保證基本的生活質量。
林陽覺得以這個年輕人的打扮來看，用金錢交換生活質量應該不是問題。
傷口很快縫完，林陽讓楊乃萬坐了起來。
“好了，你看看自己拔出來的牙，棉花咬半個小時，具體注意事項張華你和他說。”林陽說完脫掉手套，轉身去開始寫病歷。
張華則聞言上來和這個小夥子交代拔牙後注意事項。
張華那邊交代完，林陽也差不多把病歷敲好，他站起身遞過年輕人的醫療卡。
“我說的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還是要引起重視，不清楚的話可以去千度瞭解一下。”林陽像個操心的老父親，繼續交代道。
綠頭髮的楊乃萬有些猶豫，沉默著拿過醫療卡。
臨走前，他才咬著棉花回頭支支吾吾地說了句：“謝謝了醫生。”
林陽輕輕點頭，然後看著這個年輕人逐漸遠去，直到這抹綠色完全消失在視野裡。
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會不會聽自己的，唉……
林陽正五味雜陳，忽然被旁邊的張華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林老師，你也看網絡小說嗎？”張華眼裡發出綠油油的光。
林陽一臉問號道：“啊？”
“P-J綜合徵啊，《手術直播間》裡面提到的！我也看到過！”張華興高采烈地說道，“沒想到我們小林老師也看網絡小說，終於有共同語言了……”
林陽一臉懵的看著張華異常激動滔滔不絕地說著，內心卻不由疑惑，啥網絡小說？我從來不看！
……
……
PS：致敬《手術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