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心底燃起了一點點小火星,要是羅女士所言爲真,那安子月上次所說的摯愛爲哪般?
“你不會真的喜歡安子月吧?”羅雯麗女士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眼帶笑意地說道。
“咳咳,別胡說。爸你認真點,水都進可樂的眼睛裡了。”林陽蹩腳地轉移話題,可憐的“可樂”眼睛裡被灑進了兩滴水。
沒辦法,爲了它的“哥哥”,它只能做出犧牲了。
在小狗悽慘的嗚咽聲中,此次洗澡大戰終於結束。吹風機吹乾之後的法鬥又開始左右搖擺著它已經頗具規模的屁股,跟在林陽後面跑來跑去。
它倒是清楚得很,知道這個家裡最能照顧它的,還是這個便宜“哥哥”。
林陽在家裡一晚上都心不在焉,自從羅女士說完安子月沒有女朋友之後,他的心思就飛到九霄雲外了。
他巴不得馬上到那個圓圓的月亮上,扒出安子月來問問她,到底她心裡想著的什麼。
躺在牀上,猶豫良久,他還是點開了安子月的唯信頭像。
輸入標不停閃動,就是沒有字,林陽踟躇許久,才終於發了一句話:“最近好嗎?”
發完之後默默切到主界面,開始漫無目的地刷著公衆號……
“嘀嗒”。
那個熟悉的頭像一閃而過,林陽心中擂起了戰鬥的鼓聲。
“安子月:很好啊。感謝你上次的幫助,演出很成功!還幫我解開了心結!”
林陽深呼吸,趕緊輕顫手指打字回覆。
“林陽:那是你自己表現出色,你最後的即興真的很棒!【大拇指】【大拇指】”
“安子月:那也是受你啓發呀,還記得那天下午我們的聊天嗎,聊到的就是徐志摩的偶然。”
原來她清楚地記得我們的聊天,林陽開始心中竊喜。
“林陽:那你和你的摯愛重歸於好了嗎?”
“安子月:重歸於好啦,我特地去找了他,他也很欣慰地原諒了我!”
林陽在牀上轉了個身,腦子有點發熱。
“林陽:方便問問你的摯愛是誰嗎?男朋友?【狗頭】”
沒有什麼尷尬是一個狗頭表情解決不了的,如果有的話,就上三個狗頭!
“安子月:不是啦,是我爸。”
爸……是她爸?林陽愣住了,然後就是遲來的狂喜涌上心頭。
呼,太特麼棒了!林陽心中原本的戰鼓已經停下,此時開始嗩吶奏樂,奏的是喜臨門福星照!
“林陽:我和我媽也經常吵架,教你一個訣竅,吵架了就喊他吃飯,吃飯喊出口就什麼矛盾都沒有了。”
“安子月:哈哈,你真有趣。希望我們永遠都不再和父母吵架。”
該吵還是要吵的,有時候就得狠狠地吵!林陽還沒來得及回,安子月又一行字發了過來。
“安子月:最近我在看詩經,真的好美!一種古樸而淳樸的美感!”
“林陽:詩經啊……你知道《國風》的風是什麼意思嗎?”
“安子月:什麼意思啊?”
“林陽:風牛馬不相及的風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吧,不知道你百度,嘿嘿。”
林陽有點興奮,那個誰不是說了一句名言,感情都是聊出來的,有話聊就好。
沉默了一會兒,那邊的安子月似乎百度完了,發了有史以來第一個表情。
“安子月:【骷髏頭】,你不說我真的從來不知道……原來風牛馬不相及的風是這個意思……”
“林陽:嘿嘿,沒想到吧。你最近看到哪裡了?”
…………
中秋將近,空中的月亮已近渾圓,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
年輕的小夥子和姑娘在深夜裡不停地敲擊著手機鍵盤,一道道簡訊互訴衷腸,聊天內容天南海北,從詩經聊到愛好,從愛好聊到八卦,從八卦聊到文學,又從文學聊到了愛情。
月亮上的嫦娥瞇眼笑著,月兔開心地蹦著,月下的人兒似乎就要失眠了。
罪魁禍首林陽確實心情久久無法平靜,但是在凌晨一點半,在他身子開始燥熱不堪的時候,他進入了“外科精通級結業課”的夢鄉。
夢鄉里,無盡的鮮血淋漓、各式的腫瘤和大小手術讓他很快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倒是安子月失眠是真,因爲錯過睡眠時間而更加變得更加興奮的女孩,此時正躺在枕頭上回想消化著方纔數個小時海闊天空的肆意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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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林陽頂著個黑眼圈回去上班了。
早上六點他就起牀了,洗漱吃飯之後打了個車趕到醫院上班。
以前都是正常作息,做完課程大夢之後還會深度睡眠一會兒,昨天卻因爲聊得火熱,導致睡眠時間不足,林陽現在深深感受到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要知道,他在夢裡,怎麼也做了數千臺手術吧?
“呼哈,早……”林陽打著哈欠和同事打招呼。
剛走到位置上,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大圓臉,正是張華這個逗比。
“早啊林老師!今天終於可以和您一起學習了!”
“早。”林陽敷衍地打招呼,默默打開電腦登上賬號。
賬號暫時用的是谷主任的,但署名會加上林陽的名字,這是來綜合科之前谷主任特別安排的,極爲貼心。
點下叫號,很快第一個病人就進來了。
一個老年男患,七十歲。
有了上次直播時應對夏雪晴的經驗,林陽現在都會看看病人走進來的步伐。
老人還算硬朗,走進來步伐還算穩健,就是有點瘦,臉上的眼袋都深得可以裝瓜子了。
讓老人先坐下,林陽開口道:“你好,老人家。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你好你好,我這個口腔潰瘍已經半個月了,一直沒好,小醫生你給我看看吧。”老人家主訴倒是很明確。
“疼不疼啊,以前會不會發潰瘍?”林陽一邊調椅子一邊問道。
“這次的特別疼,疼掉我半條老命哦!以前這潰瘍偶爾發一發,很快就好了,最近發得頻繁還一直不好!”老人抱怨道。
“行我知道了,老人家你躺下吧,我看看。”林陽戴起手套,接過張華遞過來的口鏡。
老人配合地張嘴,林陽打開燈光檢查起來。
“嘶——”林陽看著輕輕吸了一口涼氣。
老人的兩頰、舌腹、舌背、舌尖、和硬齶部都能清晰地看見大面積乳白色絨狀假膜。
什麼概念呢,通俗點說就是雪白的絨毛,長在紅色爲主色調的口腔裡,大家聯想一下長白毛的辣椒醬就明白有多顯眼了。
林陽拿探針輕輕撥了一下,發現假膜緊密附在粘膜上不容易剝離。
同時老人的咽喉、牙齦都充血水腫。左側頰粘膜出現了兩個直徑約5mm的潰瘍面,邊緣泛著紅暈。
旁邊的張華也注意到了,不確定地輕聲說道:“白斑?”
口腔白斑病是指僅僅發生在口腔黏膜上的白色或灰白色角化性病變的斑塊狀損害,是一種常見的非傳染性慢性疾病,爲癌前損害的特徵,患者以中老年男性多見。
林陽卻皺起了眉頭,雖然他現在擁有的是“主治醫師經驗包”,但奈何這個經驗包的範圍涵蓋了全世界的主治醫師。
馬克思大大告訴我們,“量變引起質變”,大量經驗和一個人的經驗是不同的概念。從這個病人的臨牀表現來看,林陽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老人家,你最近身體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林陽輕聲問道。
“呃……有,有。上個月腸胃炎拉肚子,拉得我難受死了,這個月一稱體重,足足瘦了有十多斤啊!你說我一把老骨頭了,怎麼還經得起遭這些罪,這些賣食品的無良商家……”老人開始訴苦。
“除了拉肚子呢?”林陽眉頭皺了起來。
“呃,最近還咳嗽。我抽菸嘛,以前也偶爾咳咳,最近咳得比較嚴重就是了。”老人被打斷,想了一下又答道。
“去拿個體溫計來。”林陽對張華說道。
張華愣了一下,尷尬地撓了撓頭道:“體溫計在哪?”
“我要是知道會讓你拿?”林陽翻了個白眼懟到。
那邊剛好走過來的張鶯鶯噗嗤笑出了聲,回道:“我來拿。”
“口腔科還要量體溫啊?”老人家躺在牙椅上悠哉悠哉地翹起了腳,問道。
“量量看,就當體檢了。老人家以前身體有沒有什麼其他不舒服啊?糖尿病、高血壓這種?”林陽道。
“沒有沒有,我身體好得很。”
“有沒有獻過血?輸過血啊?大手術做過嗎?”林陽又問道。
“沒有沒有,我到這麼老都很少來醫院,今天要不是疼得受不了,我都不來。怎麼樣,我身體好吧?”老人家一臉自得道。
“是是,很不錯。來,體溫計夾在腋下量一下體溫。”體溫計拿來了,林陽遞給老人。
趁著老人量體溫,林陽轉頭開始在電腦上敲病歷。
他心中已經有了懷疑,老人恐怕意外患上了艾滋病。
“鶯鶯姐麻煩你準備下東西,我想做個白色念珠菌塗片。”林陽對張鶯鶯道。張鶯鶯應聲答是,轉身去準備東西了。
張華有點疑惑,湊到林陽身邊輕聲道:“是念珠菌感染?我看像白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