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斯文黑框眼睛齊劉海,你可真會形容,她是這樣,但是這輛車上這種女生都能抓出十個。”
“我知道是誰了。”右邊的女生說,“我幾天前的晚上還瞧到她來著。”
左邊的女生一口水噴了出來。
全車人都震驚了。
“我瞧到她和高冷還有班長一起朝實驗室走了。”右邊的女生接著說。
而她所說的班長,也就是在我心目中準變態的他。
衆人目光瞧向他,在最後一句話之前還穩如泰山的他臉色突然慘白。
而我,在和衆人一起震驚之後才意識到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所說的幾天前,很也許就是,我和他在實驗室碰到的那天晚上,只是,我不明白和高冷一起,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那天,我是和莫世羅一起碰巧都去實驗室的,”他指了指我,“至於高冷,我沒有瞧見他,你應該是瞧錯了。”
這之後,不論女生再怎麼說自己沒有瞧錯,也不再有人相信她了。
我後來相信了。
而這些瑣事的重點是。
在我密室出逃的過程裡,我瞧到高寒因爲地下悶熱而擼起袖管露出的手腕上的護腕,上面有瞬間擊穿我記憶的柔軟細膩的毛。
橘子把手放在我的膝蓋上。
你的膝蓋上爲什麼從來都沒有傷疤?他問我,你明明總是會摔跤。
你是說傷疤?我問,我不留疤的。
他瞧著我,可是你總是摔跤。
每個人小的時候都會摔傷膝蓋和手肘,但是都不留疤的。我說。
我們長大了嗎?他問。
還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
媽媽說,她從前總是會摔跤,但是她的膝蓋上沒有傷疤。
傷疤去哪兒了?
被新長出來的肉蓋住了吧。
那就是還在嘍。
我也不知道呀。
他很久沒有說話。
也許整個的就是一個傷疤。他突然說。
我什麼也沒說。
傷疤什麼的,那個時候,誰去管呢。
直到後來,橘子摔斷了自己的腿。
當時我聽一個和他一起出去玩的小男孩說。
因爲我沒再見過他。我很多次的去找他,在那一個星期裡,早晨和晚上,週末幾乎每半小時一次的跑到他家門前,後來我已經不去敲門了,似乎對他媽媽蒼白的微笑和說辭感到疲憊。
我就只是在他家的院子裡走來走去,盯著那些植物的葉子安靜的瞧。
他不想見我。我不知道爲什麼,只是那個小男孩後來還說,他的腿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不是隻是斷掉了嗎,接上不就可以了嗎?我問。
就是沒有了,腿沒有了。小男孩不像第一次說起這件事那樣有點害怕還有點興奮。
因爲我們都以爲他會好起來。儘管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們以爲會好。
可是那次,他說著說著哭了起來,我送給了他一隻貓。小男孩說,那隻貓很懶,不亂跑就能陪他了吧。
膝蓋這東西,在他奔跑的時候顯得那麼結實,摔傷無數次都不會留下傷疤的東西,沒有了。
他怎麼跑下去?
後來他就搬走了。
不聲不響的,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我本以爲,至少還會有封信什麼的留給我。
可事實就是,有一天我又來到他家門前,徘徊了一會兒,接著瞧到院子裡有幾片葉子上染上了紅色。
我盯著那紅色瞧了很久,接著撥開了那些樹葉。
我瞧到一隻死去的貓,它的手腳,就是那毛茸茸的四肢,不知道哪裡去了。
我站起身來,去上學。
那天,橘子和那個小男孩都辦了離校手續。
橘子,橘子的腿,媽媽,都消失了。
按照一種好像無所謂的順序。那個明朗的,善良的,單純的,橘子,我,我們,都消失了。
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橘子坐在窗前,瞧到了一切,卻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他的腿斷掉了,費力的想要到樓下去,但是覺得那樣也許太慢了。他想要打開窗戶叫喊,但是隻能先坐到窗臺上,窗戶打開,好像一切都太晚了,他瞧著樓下的女孩,雨水打下來,他轉動了一下身體,接著卻重心失衡從窗臺上栽了下去。他的父母剛把客人送出門,坐在客廳裡說著話。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生命裡那些浪費的時光,在這種時候譏笑著諷刺。
橘子被送去醫院昏迷著的那幾天,我坐在房間裡,渾渾噩噩的瞧著爸爸抽菸,走來走去的大人,擦眼淚的阿姨,緊繃著臉的警察。
他們誰都不管媽媽,就讓她那樣孤零零,冷冰冰的躺在這個城市的一個黑暗的角落。
而我卻一直沒有辦法和他們說話。
他們瞧著我,像瞧著一個摔碎了的杯子,眼含熱淚的對我說,哭啊,你怎麼不哭呢。
我哭的話,又會對我說不要哭吧。
後來,我站在一羣大人中間,瞧著一堆骨頭或者說骨頭的碎片粉末順著一個斜坡通道滑出來,被爸爸收近一個絲綢袋子裡,包好放進一個讓我挑選的骨灰盒裡,盒子上媽媽在照片裡安靜的笑。
這就是你的媽媽。爸爸說。
我,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哭。
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媽媽不是這一盒的骨灰,不是那個掛在欄桿上流血的屍體,她是從小陪我長大,餵我吃飯,在我身邊的那個人。
而現在,我能非常冷靜並且清晰的認識到,我的媽媽,就是那一盒骨灰。
我有很多的話想要對橘子說,說我的困惑,想說腿斷掉也沒有關係,只要你沒有被關進盒子裡。
可是他再也沒出現。
雖然,他在知道自己的腿截掉之後不想再見到任何人,卻突然要找那天和一個阿姨一起到他家做客的小男孩。
那個男孩去瞧他,他們在房間裡聊了很久很久。
而那個小男孩,如果你記得,記得我曾經說過的朋友苡米,記得那幅我沒有出現的畫,你或許也會記得那個說自己也應該在那幅畫裡的男孩。
他就是李智。
所以從這個故事的開始,我們兩個人似乎有著非常曖昧的關係,但是我從沒有表示我們有一絲絲在一起的機會,因爲,那是不也許的事情。
我想了斷大家對於我們會相依相伴直到最後的猜想。
本來,在這條路走到中途的時候,我還是認爲他和我們現在所經歷的事情沒有什麼關係,儘管他也許在橘子的指導下認得當初的殺人兇手。但是當那個怪人提到自己的孫子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新的詮釋。
我不知道他召集了這些故事裡的夥伴接著又像真的局外人一樣瞧著我們苦苦掙扎是什麼樣的心情,我不知道所做的著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不知道他在說自己是高冷的朋友的時候有沒有一點心虛或者愧疚,因爲我絲毫瞧不出,他想了些什麼。
我真的不願意去想他有也許是殺人兇手這件事。所以有些事,並不是我,我們瞧不出,而是不想,讓本來就冷冰冰地生活奪走心裡最後一點溫度。那些殘存下來的,希望吧。
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天聽他說自己真正的,有關這一切的故事。不知道那個時候是一些都是過眼雲煙了,還是他正準備了結了我的生命,對我做最後的傾訴。
幽幽喝完杯子裡的最後一口冰涼的咖啡。
她瞧著桌子上寫好的一摞像模像樣的萬聖節請柬,滿意的舒了口氣。
穆楚笙從早上就一直在嘮叨過萬聖節的事,她說請柬這個東西要是自己做的話真的拿不準會不會還有人還敢來。
其實就是懶惰的藉口。幽幽只是在第N張穆楚笙傳來的紙條上打了一個對勾。
算是同意幫忙。
穆楚笙在歷史老師的眼皮底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接著若無其事的開始在筆記上認認真真的列萬聖節計劃。
而這個計劃早在很久以前就在穆楚笙的心裡落下了算盤。所以她早早的在班級裡播下恐怖狂潮的種子,各處蒐集好瞧的恐怖故事小說電影短片,連報紙的邊角旮旯都不放過,接著有意無意的撒進班級裡,先從男生入手,接著是慢慢膽子大起來的女生,這樣的火熱氛圍持續傳播升溫,在整個學校蔓延著,雖然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穆楚笙不得不更大範圍更大勁頭的投入到恐怖革命當中,每天做夢都在翻報紙飛速瀏覽網頁,所以,她至今仍以恐怖達人自居,是有理由和資本的。
她從沒和任何人說過自己很長時間都無法入睡,就算睡著了也會在夜裡猛然驚醒,夜晚到來之後對於周遭的動靜十分的敏感以至於很難專注的做事。
不過後來,她已經到了不瞧恐怖小說或者電影就無法入睡的程度了。
這個世界因爲有了她又有了獨樹一幟的一批人。
所謂的萬聖節其實是萬聖節前夜,這個西方的節日就穆楚笙所知就是在這一天鬼門大開,所以大家穿上可怖的奇裝異服想要把鬼嚇走,雖然穆楚笙覺得人們更多地是想用奇裝異服掩飾自己人的身份,而且對於捉弄同類永遠樂此不疲。
這天晚上,穆楚笙瞧著大家以刷屏的速度激烈的在qq羣裡討論著,她掃過一眼,微微笑了笑,但是沒有一點開心的情緒。
她把南瓜燈的蓋子輕輕地放回那個南瓜的傷口,瞧著它沒有腦子的扮著虛張聲勢的鬼臉。
接著她點了一下鼠標,按下了空格鍵,恐怖片繼續上演,她坐在椅子上慢慢睡去。
那姿勢像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她沒有瞧到qq羣裡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