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點了點頭:“那你就隨意瞧瞧。”接著向樓下走去。
這一天真是有一個奇怪的開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一邊推開苡米房間的門一邊想,在把門關(guān)上的時候我突然擡起頭想到了什麼,這個時候我聽到隔壁房間的門打開的聲音。
這個家太安靜了,安靜又冰冷,彷彿之前他們沒有一起生活在這裡。
那麼,真是這樣嗎?
我突然想到,在我心裡一直生活的幸福美滿的苡米,她幾乎從沒有不開心的時候,儘管偶爾會非常安靜,但是一擡頭瞧人的時候眼裡總會充滿了笑意,所以我瞧著她的時候,總以爲(wèi)瞧到了她幸福的過往,沒有任何波折更別說痛苦的,人生坦途。
她有每個天黑都在等待著迎接她的哥哥,而我的回家路上總會在和她分別之後獨自一人,卻從沒有認(rèn)真想過,爲(wèi)什麼來接她的總是她的哥哥,而不是媽媽。
雖然這並不是多麼明顯的問題,也正因爲(wèi)這樣,所以我現(xiàn)在才注意到。而且我之所以覺得不對是因爲(wèi),我瞧到了苡米書桌上的全家福,只有她的爸爸,媽媽,還有她自己。
但是最重要的是,照片上的她媽媽不是我剛剛遇到的那個女人。
在黑暗裡,我對自己說,想一想明天,你要怎樣在大家面前繼續(xù)假裝,假裝你從沒有經(jīng)歷過痛,從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滋味,假裝上帝親吻過你的臉頰,即使是僞裝,我也要在衆(zhòng)人目光裡完美無瑕的活著,即使那只是僞裝。
我愛的少年,如果有一天,我把傷口給你瞧,請你不要逃走,不要忘掉曾經(jīng)對我說的話,曾經(jīng)我們約定要一起做的事,你不要忘記,那些你給我的好好活著的理由。不然,我會變成什麼樣呢,我將拖著滿身流血的傷口到哪裡去呢?如果你都不能接納我,那我該怎麼在世間的人羣裡生存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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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她都不敢愛,這是我們不同的地方。所以每一次我瞧著她,都有一種優(yōu)越感,而這感覺不是來自什麼我胡編亂造出來給她瞧的錯覺,只是勇氣而已。
她不敢,我就可以輕易打倒她,輕易傷害她,輕易的,就可以毀掉她,因爲(wèi)她沒有愛,本身就是在自我毀滅罷了。我每天瞧著,和她說莫名其妙的話,腦袋裡盤算著怎麼樣能讓她的心裡更加的折磨。從我瞧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獵物。
獵物,我只想折磨致死的東西,接著丟掉,我完全不屑於品嚐。
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有故事,而這故事永遠(yuǎn)不會講給我聽,因爲(wèi),我的僞裝她一定不會瞧出,她會覺得我無法理解,不理解還有什麼必要說呢,這個沒有必要就不說的人。她不說,就是覺得我不理解,就是沒有瞧破我的僞裝。
獵物,我該如何讓你的心裡更折磨。
但是終究,我沒有那樣做。因爲(wèi)從前我不明白,這個沒有愛的人是怎樣生存的,她是怎麼樣在這個世界瞧著別人相親相愛生活下去的,在夜裡她不會窒息而死嗎,在白天她不會心痛致死嗎,她難道不應(yīng)該去死嗎?後來,我發(fā)現(xiàn)終究是我從前的修行太淺,我開始瞧到那些相親相愛的人們,他們一起吃飯,擁抱,爭吵,和好,背叛,但是在他們之間的,都不是愛,他們以爲(wèi)自己深陷其中。
他們根本不懂愛。
他們不懂。
所以他們難過,感動,傷心,憤怒。
但是她不會這樣。所以後來我才明白,只有她才懂。
後來我依然和她說莫名其妙的話,但是瞧著她的時候,我覺得我這一生已經(jīng)足夠。有一個我愛的他,有一個懂愛的她。
而剩下的那些人,我對他們微笑,我和她們手拉手去吃飯,我誇她們的裙子漂亮,我把橡皮借到隔壁班不見了,我被推倒沒有人說對不起,我擠公交瞧到眼皮底下偷東西的人因爲(wèi)我有意的大而爽朗的笑聲縮回了手,我給鄰居家的小妹妹編好瞧的辮子…這些對我來說都可以一秒撕碎,都不重要。
我瞧著擺在桌上的苡米的日記。心情非常的複雜。
當(dāng)我瞧到放在桌子上的本子上“日記本”三個字的時候,就著了魔一般不去猜測什麼親媽後媽之類的事了。
雖然有一瞬間也覺得事情蹊蹺,這本日記就差攤開著放在桌子上給來的人瞧了。
我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爲(wèi)手機(jī)突然想起了短信提示音,我在想著會不會是垃圾短信而不要瞧的時候已經(jīng)順手把手機(jī)拿了出來。
“她屍體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行小字:原來我們都不懂對不起最後是我先走。”
我們都不懂的,是愛嗎?
我又瞧向那本日記,上面苡米用工整的自己寫下一字一句的說不上是情詩還是詛咒。
總之,我是很喜歡,雖然裡面的很多現(xiàn)實對我來說是很不愉快。
我決定把它帶走,我下意識的用眼睛掃了一下門口,同時飛快的把那本日記放進(jìn)包裡。
就在那本日記落在包裡的同時,我的動作停住。
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瞧著我。
“姐姐呢?”她問我。
“額…”我完全摸不著頭腦,“你是說苡米嗎?”
“嗯。”小女孩用力的點了點頭,揹著手,很乖的樣子。
“她…還沒有回來。”我順口說。這種殘酷的事情,誰愛告訴她誰告訴她,我是不說。
她走過來,我僵硬的站著,怕她再問什麼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小孩子總是瞧起很好騙的樣子,但不是那樣。
她遞給我一個藍(lán)紫色的小盒子,很漂亮。
“姐姐說如果她沒回來有個姐姐來找她,就讓我把這個盒子交給她。”小女孩說。
我接過來,差點脫口而出“你沒有瞧嗎?”,但是忍住了。
我覺得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決定先打發(fā)掉她。
“姐姐回來了,我告訴她去找你,好不好,你先回家吧。”我像模像樣的笑著,其實恨不得把她推出去。
但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盒子,一點不從容。
我愣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瞧錯,裡面確實只有一張紙。
幾乎氣結(jié)。
我拿起那張紙,上面只有五個字:
“跟著小女孩。”
氣結(jié)。
小姑娘還真就沒走,眼巴巴的瞧著我。不用問了,這盒子她十有八九瞧過。
“姐姐有東西放在我這兒。”瞧到我終於瞧向她,像明白我剛剛是在敷衍一樣不高興的說。
“那你帶我去瞧瞧吧。”我彎下腰儘量笑的溫暖一些。
小女孩什麼都沒說,轉(zhuǎn)身就一蹦一跳的走了,我並不在意,心裡猜測著是要去瞧什麼東西,但是卻一點思路都沒有。
出了房間,下樓,到走出院子,都沒有瞧到剛剛以爲(wèi)是苡米媽媽的女人。
我隨著小女孩走過了幾條街,走進(jìn)一個院子。在我眼裡其實這幾條街的每家住戶都一樣,包括苡米家的房子,都是單純的素色,一些常見的植物,沒有特殊。
我現(xiàn)在也來不及考慮怎麼走回去,只是跟著前面的小女孩,彷彿角色逆轉(zhuǎn)我纔是個乖孩子一樣。
這個房子裡空無一人,裡面很素氣,一進(jìn)門能聞到一種玫瑰花的香味。苡米很喜歡玫瑰的味道,她曾說自己也不知道爲(wèi)什麼,就是覺得挺喜歡,買東西也會比較偏愛它。
可是這裡不是苡米的家啊。
難不成這小丫頭也喜歡玫瑰?我瞧了瞧她的小後腦勺。
“姐姐家其實在我家隔壁。只不過只剩她一個人,她不喜歡在那裡住。”
所以這個小女孩就是苡米給梳頭髮的小鄰居了,可是隻剩她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爲(wèi)什麼說只剩她一個人了?”我問。
“你不知道嗎?”小女孩回過頭來瞧著我,“姐姐的父母都不在了呀。”
“死…去世了嗎?”
“不知道呀,我沒問過,我問的時候她就說不在了,接著把頭埋在胳膊裡,我就不問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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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頭埋在胳膊裡,我完全不能想象那樣的苡米,在我的印象裡,她總是恨不得跳到房頂上。
我下意識的按了按包裡的那本日記,我想它應(yīng)該能說明很多問題。
接著我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開始的問題上。
“苡米到底讓你給我瞧什麼呢?”我儘量耐心的問她。
“你和我來呀。”小姑娘說。
我跟隨著她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她突然停下。
“怎麼了?”我問。
她回過頭來,臉上帶著不同於那個年紀(jì)的表情,沒了剛纔的天真勁兒。
“姐姐回不來了,對不對?”她瞧著我,那眼神讓人不人心欺騙她。
但是對我這樣的人來說當(dāng)然不是不忍心,而是無所謂,孩子,你還不懂什麼叫做傷心。
“爲(wèi)什麼這麼問?”我還是沒能說出口。
“因爲(wèi)姐姐曾經(jīng)囑咐過我,非常認(rèn)真的,她說叫我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給別人瞧。她說,寧可毀掉也不要給別人瞧。”小女孩應(yīng)該是學(xué)著苡米當(dāng)時的表情,非常堅定和嚴(yán)肅。
“讓我瞧了我再告訴你。”我知道她一定能像剛剛一樣聽出我字裡行間的敷衍,但是我想她也能聰明的感覺到我是一個在倔強上勝於她自己以及她所謂姐姐的壞姐姐。
畢竟苡米生活中的笨蛋應(yīng)該只有我一個。
她打開門,我滿懷期待的心一下子冷下來。
我掃了一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兒童房,斜著眼睛瞧向她,像被窩裡的狼外婆一樣快要忍不了了。
小女孩卻自顧自的走進(jìn)房間,接著打開窗戶,向我招手。
我走過去,跟著她爬出窗外,順著小陽臺上被青藤覆蓋的梯子上到這棟房子的一個閣樓裡。
一步心裡一個省略號。有必要這樣嗎?
接著當(dāng)我一腳跨進(jìn)那個閣樓的時候,我不確定要不要把另一隻腳也放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