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瞧到女人被撥開遮住臉的頭髮,露出蒼白枯瘦的臉,兩道紫色的眼圈在眼睛下面陰森的潛伏。
這個時候大家才上前去,有些熟識的婦女流下滾燙的淚來。
他們沒有察覺到少年的離開。
就在那一天,幽幽在自己獨居的公寓門前撿起了一個信封,上面一片空白。
但是信封裡面的寥寥幾句話和一個物件,讓她逃掉了第二天以及沒有預料到的後面接連幾天的課,回到那個曾暗下決心永不再去的地方。
前面有一段是我憑藉對他們的瞭解加進的心理描寫。我很喜歡用第三人稱說事。因爲怎麼說呢,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誰。我自顧自的拼湊這些散亂的記憶,對於這樣的一些故事,你們喜歡嗎?
車窗外細雨連綿。南方很少有這樣的雨,細雨飄在這樣陰暗的天空之下,南方的細雨通常落在稀薄的陽光裡。
幽幽冷冷的的瞧著窗外,這種冷已經滲透進她方圓一米的世界,並且通過別人的視線傳播。
而別人不會知道她在這樣的寒冷裡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她的心裡是開心的。
很多年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冷漠的讓別人不想靠近。
就算是偶爾有人會關心,也不會站在骨肉相連那種立場爲她考慮,這種感覺,不親身經歷的話,大家都覺得自己也有。
但是他們沒有。從心和眼神的溫度,從被傷害時得到的感覺,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的心情,就可以知道。
“你該怎麼辦呢?”曾經幽幽在穆楚笙身後走著的時候突然說。
那是一次期末考試剛結束的時候。
穆楚笙回頭瞧了幽幽一眼。
“你還會操心我的事麼。”穆楚生說。
“你天天在忙著的這些事,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喜歡唄。”穆楚笙說。
“爲什麼喜歡呢?”幽幽瞧著她問。
穆楚笙的頭扭向一邊。
“你這樣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的人我說了你也不懂。”
“可是通常情況下,不論你覺得我會不會懂,你想說的事情都會說,誰都攔不住。””你到底要說什麼啊,什麼我怎麼辦?“”你這樣的性格,如果繼續沉迷在那些恐怖故事裡,以後你怎麼生存?“
何況你這樣的成績不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學校的話,沒有我在身邊規照你,你會發展到什麼樣子呢?幽幽想。”你還說我??“穆楚笙馬上反問,”你你你的性格問題遠大於我好吧。“”可是我不存在什麼毀滅性的威脅,你不一樣,你很容易就會走火。“
穆楚笙皺了皺眉頭,她怎麼也能聽出幽幽再說自己被別人當槍使。”你總是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穆楚笙低頭瞧著路面說,”以後的事情爲什麼不以後再說?“”以因爲還有以後的以後的事情要說。“
穆楚笙無語,她知道這是典型的幽幽的套路。”我和你不一樣,你能瞧到以後的事情,至少你覺得你可以,你有把握,但是我不行,我就瞧著一刻,或者至多到下一秒。“”我知道,“幽幽打斷穆楚笙,”我知道你是這樣,所以你提前做準備的事情並不是你的策劃,你只是快要走火了。“幽幽走到了穆楚笙旁邊,目不斜視的瞧著前面,不再說話。
穆楚笙也不再說話。
她知道,她知道冰冷的幽幽的世界,那對外面幾乎不聞不問的世界,只有一個死穴。
幽幽在細雨中撐起了傘。
她輕輕地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吐了出來。
好多年過去。
這麼多年積壓的情緒好像一時間全部涌上來,但是幽幽已經習慣了一張沒有波瀾的臉,她甚至不懂用微笑去掩飾什麼,更不會像穆楚笙一樣大笑著難過。
一時間。
很多的事情飛速略過她的腦海。”你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我就不明白了,我欠你什麼嗎?“”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知道準備好,不懂的話不知道找個親近的人商量商量嗎?“”你做事這樣一意孤行,不爲自己的父母想一想嗎?“
很多很多的,當時不覺得怎樣的事情現在都覺得有一點痛了。
那些以爲自己什麼都知道的人,那些我從來都讓自己不要放在心上的人,帶給我的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幽幽覺得自己完整了些。
她瞧了瞧手中的中國結。
不知是誰放到她家門前的。
中國結上的鑰匙不知所蹤。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有勇氣再回來,很多很多次的噩夢,從一開始的驚嚇顫抖到後來在黑暗裡慢慢地睜開眼睛,這個過程緩慢而殘酷。
但是慢慢地這樣很多年過去,她慢慢長大,纔在殘酷的時間裡懂得真正的殘酷。
而這樣的認知開始於一次並不算長的打工經歷。
那算是半隻腳踏入真正的社會,幽幽從每瞧完一本就覺得活了一生的一本本小說裡走進能賺錢的現實。
不想細說。但是,你該怎麼辦呢?那句話,幽幽想說的其實是,我們該怎麼辦呢?這個世界,這樣的世界,我們該何去何從呢?
你我,我們,還能在小小的殘酷記憶裡優哉遊哉的鬱鬱寡歡麼?我們還能一起你瞧著電影在我旁邊抽著瘋的傻樂,我冷靜的以活了千年的姿態喝冰可樂嗎?
你還能在恐怖片恐怖小說的世界裡瀟瀟灑灑的活,我還能抱著永不動搖平靜的心態瞧著別人互相推搡著邁過一個個火坑掉進去之後吱的一聲冒出一縷灰煙嗎?
所以幽幽這個一直冷靜向前的人毫不猶豫的往回走了。
其實想要找的只是繼續向前走的勇氣,堅持下去是需要一些理由的,幽幽知道,在彷彿隔離於這個世界之外的這個地方,發生著外面世界的人瞧不見也並不在意的影響著他們生活的事情。
而這些事,如果能儘自己微薄之力有所改變的話,幽幽是欣然前往的。
一棟棟房子朦朧的伏在細雨裡,幽幽瞧到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在雨中打著傘安靜的站著,襯衫上只沾一些被微風拂到衣服上的雨水。
少年朝她走了過來,走近了些的時候,她瞧到他掛著嚴重黑眼圈的的蒼白的臉,不知爲何覺得很心酸。”你好,我是高冷。“少年說,嘴角有一絲細雨般清淺的微笑。
但是他說話的對象是不知何時走到幽幽旁邊的一個女孩,笑容很甜。
幽幽轉回頭瞧向自己家的老房子。
它瞧起來和幾年前一樣,絲毫沒有破敗。
隱約的能瞧到一個人影站在閣樓的窗邊。
幽幽手腳冰冷的站在雨中。
閣樓,閣樓。
那個媽媽從不讓自己靠近的閣樓,後來她在很多小說裡瞧到過有關閣樓的恐怖橋段,但是那個閣樓裡曾經住的,只是自己的外婆。
幽幽小的時候外婆總會緩慢的用顫抖的手拿起放在牀頭櫃上的飯碗,遠遠地遞向她,飯碗裡的飯菜有的時候會灑出來,飯碗有的時候會從那雙枯黑的手中滑落,但那是外婆僅能給她的東西了。
只是幽媽從不讓幽幽靠近分毫。”你好。“幽幽聽到女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轉過身。”我們是來這裡爬山的,方便的話能寄住在您家嗎?“女孩禮貌地問。”也許不太方便。“幽幽想著自己還不瞭解媽媽的狀況。”可以按住旅店的價格付給您。“女孩堅持著。”不是錢的問題,真的不方便,不好意思。“
這個時候女孩瞧著自己的身後興奮起來,揮了揮手。
幽幽回頭,瞧見一個男孩子從自己家的老房子裡走了出來。
“瞧來我們是有地方住了。”女孩說,“還是謝謝你哈,有機會一起爬山吧。我叫苡米。”
桌上的熱茶冒著飄渺的熱氣。
四個人坐在桌前。
“謝謝你。”幽幽瞧著李智說,“照顧了我媽媽。”
李智瞧了高冷一眼,對方沒什麼表情,微微低著頭,擋著一隻眼睛的劉海和本人一樣紋絲不動。
“沒什麼,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那我先上去瞧一下。”幽幽說著起身。其實走進房子的時候就想上樓去,但是也想坐下冷靜一會兒,還想直接回到曾經的生活。
這麼長時間了,雖然淒涼但是那種生活我完全可以接受,它已經是我能夠適應的樣子,我也說不清到底是我們誰改變了,但是終究還是會變的吧。
幽幽想著擡腳邁上一步步臺階,一如既往沉穩的背影,走到閣樓門前的時候,她還是停了下來。
也許那些孤獨自由又散漫的生活,就要這樣結束了吧。曾經心存厭倦和不滿的,現在捨不得了,我終究還是這種無法超脫的生物。
幽幽擡起手。
爲什麼我會恐懼呢?明明曾經很想推開門之後瞧到親人的啊。
門被推開。
她很快就會意識到,什麼叫做曾經。曾經她是一個容易害羞喜歡躲在媽媽身後的漂亮孩子,別人用喜歡得不得了的目光瞧著躲來躲去的她,而那個時候她的媽媽臉上一直有端莊溫柔的笑容。
據說,幽媽在有她之前有很久都不愛笑的。沒人說過有多久,所以她不曾理解,命運的捉弄,擺在眼前的必然,她什麼都不知道。
閣樓裡有被簡單打掃過的痕跡,那張鐵板牀和破舊的牀頭小櫃子還擺在原來的地方。上面那個枯瘦的身影已經化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