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傾心從門邊走出,笑意盈盈地說道:“抱歉,我是尋著琴聲而來,打攪公子的雅興了。”
風如玉悠然起身,小心翼翼將那架嵌著寶石桃花的琴抱在懷中,好像那是他的愛人一般。“姑娘既然來了,不妨進園一敘。”
“好啊!”大腦不經思考便出口,賞傾心暗罵自己花癡,腳下卻沒有停下。
隱在幕離後的風如玉聲音輕柔飄渺,“姑娘稍等,在下去去就來。”
“公子不請我進屋喝杯茶嗎?”
風如玉微愣,回頭,聲音聽不到一絲波瀾,“孤男寡女,對姑娘的名聲不好,少陪!”
看著那個白衣翩然的背影,賞傾心不覺輕笑,這樣的人實在太過完美,不是神仙是什麼?換做紅衣妖精,來一打女人他都會毫不客氣地招進屋,然後,享用。那色胚!
靜靜的小院,賞傾心百無聊賴地拾起粉色的裙襬坐在鋪滿花瓣的臺階上,襲過一絲涼意。輕輕地拂起一捧花瓣放在嘴邊,輕輕吹落,有一片輕飄飄地落入杯中,在明黃的茶水上搖曳。
賞傾心擡起頭,一臉的歉意,“對不起,我把茶水弄髒了。”
“髒?何以說這茶髒了?”風如玉將另一杯清茶遞給賞傾心,自己卻凝視著手中的杯盞。
賞傾心說道:“那片花瓣是我從地上撿的,沾了塵土。”
風如玉將茶收入幕離淺酌一口,讓賞傾心有些詫異,都說髒了還喝,好怪!
風如玉拿著杯子顧自走到一棵桃樹旁,纖長的手指輕輕撫在粉嫩的花瓣上,說不出的憐惜,讓人禁不住看呆了。他說:“你拂的花瓣是新落的,踩在同伴身上,它豈會沾到地上的塵土?況且,這世上有什麼是不髒的嗎?就是這新綻的桃花,未落地,已蒙塵,說它乾淨,只不過是世人一廂情願,既然存在就免不了受污,就連自詡高潔的九天仙女也免不了!”
賞傾心從地上拈起一片花瓣浮於水面輕飲入口,“雖然你的話從理論上看確實沒錯,且不說這空氣中時刻都漂浮著塵埃,就是沒有這外界的塵埃,桃花在它開始入土生長時就不淨了,就像我當初在家裡種桃花,不單單種在土裡,我還在土裡混了羊糞。人說,鮮花插在牛糞上,一美一醜,可是沒有醜哪裡衡量出美的所在?美醜、善惡、潔污,萬物相生相剋,所以我相信,這個世界不是完全的髒,就像……你,雖然我並不瞭解你究竟是怎樣的人,但是,在我眼中,你就像這滿園桃花經過千年修煉幻化成的桃仙,在自己那份與生俱來的乾淨中洞悉著俗世風塵,縱然有塵沾身,但塵是塵,你是你,它只是在你身上棲息,卻無法融入你的骨髓。迎風而立,抖抖衣衫,塵歸塵,土歸土,你還是你,白衣出塵,不污不垢!”發表完長篇大論,賞傾心吁了口氣,大道理嘛,誰不會瞎掰?
院中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變得異常靜謐,她感覺到那雙白紗下的眼睛正審視著她,只是不知含著怎樣的情感,驚奇?讚賞?生氣?無奈,只能藉著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許久,風如玉終於開了口,“姑娘看世比我透徹,幾句話便解了我心中困惑,我甘拜下風,只是姑娘可知,從未有人敢將我說成修煉千年的桃花精?”
賞傾心燦然一笑,“我不知道,但在我看來,妖精是最高的評價。世人皆懼妖精,認爲妖精害人,但是,妖精往往都是很單純的,他們不解世間的爾虞我詐,憨直可愛,重點是……妖精長得都很漂亮。”
“漂亮?可人說妖精樣貌很是猙獰。”言語間多了一絲玩味。
不知爲什麼,聽到別人這麼評價妖精,賞傾心很是氣悶,就好像自己被人詆譭了一樣。
她撇了撇嘴脣說:“長得猙獰的是妖怪,不是妖精,妖精很可愛的!你不就像妖精?不信你讓我看看你的模樣!”
風如玉先是一愣,輕輕笑出了聲,聲音清冽,如同山間一縷清泉破石而出,令人心魂盪漾。他突然想起,出來之前他那岳父大人說過,他那逃婚的小妻子像貓,如今看來,不僅像貓,還是一隻狡黠的貓兒。
“笑笑笑,就知道笑,一個個都傻了。”賞傾心很是納悶,爲什麼美人就會笑,有什麼可笑的,她又不是耍猴的。“喂,說真的,你爲什麼要遮著臉?你應該長得不賴吧!”
“戴籠紗是因爲出門不便,我的容貌,你早晚會知道的。”
“那你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名字?我……爲何只有我說?你呢?”
賞傾心翻了個白眼,“你可真奸詐!好吧,一起說,不許耍賴!”
風如玉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