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桃花雪苑,風如玉把熟睡的賞傾心放到榻上,卻見自己的一縷髮絲又被她繞到了手指上。他淺笑著抽出髮絲,撥開她頰邊的碎髮,指尖輕輕觸碰她的嘴脣,俯身蜻蜓點水般地掃過。
在碧色琉璃磚鋪就的庭院裡,風如玉一襲白衫在桃樹旁席地而坐,接過小玄遞來的桃倚琴隨手挑動幾根琴絃,他淺笑著搖了搖頭,這段時日一直陪著她,冷落了琴,如今彈來,竟然已經有些生疏了。
院外清泠的琴音將賞傾心從夢中拉回,不知爲什麼,明明從來沒有碰過古琴,卻總是在琴音時心裡癢癢的,好像碰到了很久以前的老朋友,情不自禁想要拉一拉他的手。
“相公的琴技固然出神入化,勾人新婚,可爲什麼好像沒有生命似的?”
風如玉撫平手下跳動的琴絃,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賞傾心,問道:“怎麼又醒了?”他生怕吵著她,可是特意彈了首安神助眠的曲子,按理說,一般人聽了都該有昏昏欲睡的感覺纔是,怎麼她反倒清醒了?除非她的琴技與他不相伯仲。
“習慣了,不抱著你我睡不著。”
對於她大膽的言語,風如玉始終還是無力招架,白淨俊美的臉上浮上微微的淡粉。
賞傾心拍了拍倚著樹幹打瞌睡的小玄,“喂喂喂,你這黑小子又開小差,還明目張膽在這兒睡覺?”
小玄哭喪著臉委屈道:“少夫人,不是我想睡,是公子讓我睡的。”
“你以爲誰都像你跟豬似的睡睡睡!”
“不是,少夫人,是公子的琴音可以催眠。”
賞傾心板著臉,一臉嚴肅,拍拍小玄的肩膀,道:“通常對牛彈琴,牛都會這麼說!”
小玄委屈地有苦難言,風如玉則在一旁……
“咦,相公,你居然會偷笑!”賞傾心撲到風如玉身邊,拈起他俊俏的下巴嬉皮笑臉地端詳了半天,突然勾著脣痞痞地笑道:“爺,給妞笑一個!”
風如玉聞言,目光躲躲閃閃,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自己竟娶了個女痞子。
小玄不知何時已知趣地離開,賞傾心在那豔麗的脣上偷了個香吻,放過了風如玉,閒閒地觸碰著他腿上的桃倚琴,那感覺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你會彈琴?”
賞傾心摸了摸琴絃,“應該不會,可是……似乎很熟悉!”
“就像故友一般,很是親切,忍不住想要觸碰。”
“相公怎麼知道?”
風如玉淺淺一笑,把桃倚琴放在了賞傾心的腿上,執起她的手撫上琴絃,說:“常年與琴爲伴的人都會這樣,你或許是與生俱來的天分,試一試!”
恍惚間,賞傾心記起了洞房那晚,那個紫衣金帶的九焰洲太子九夢竹開口便問及她會不會彈琴,這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還是隻是巧合?
“老婆?”
“啊?哦,我知道了!”
指尖嫺熟地挑動,悠揚的曲調便由絲絃間流淌而出,如金玉瓏璁,溪水潺潺,令聞者如臨山澗,點點清泉濺在臉上,從心底沁著絲絲涼意。
突然之間,十指變換了曲調,高昂之中暗含著悽婉幽遠。賞傾心心下驚訝,不知自己這琴藝從何而來,完全是順手拈來,但不知爲何,又隱隱覺得似乎本就如此。
愛怎麼做怎麼錯怎麼看怎麼難
怎麼教人死生相隨
愛是一種不能說只能嘗的滋味
試過以後不醉不歸
等到紅顏憔悴
它卻依然如此完美
等到什麼時候
我們才能夠體會
愛是一朵六月天飄下來的雪花
還沒結果已經枯萎
愛是一滴擦不幹燒不完的眼淚
還沒凝固已經成灰
等到情絲吐盡
它纔出現那一回
等到紅塵殘碎
它才讓人雙宿雙飛
有誰懂得箇中滋味
愛是迷迷糊糊天地初開的時候
那已經盛放的玫瑰
愛是踏破紅塵望穿秋水只因爲
愛過的人不說後悔
愛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輪迴
不管在東南和西北
愛是一段一段一絲一絲的是非
教有情人再不能夠說再會
賞傾心得意地看向風如玉,本想炫耀一番,卻見他的遠山眉深鎖,神色複雜地凝視著她。她疑惑地拉了拉他的手問道:“相公,怎麼了?不好聽嗎?”
風如玉動了動身子,緊緊地將她擁進了懷裡,埋首在她頸窩,努力壓制著心頭涌上的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