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待煙國國主下詔開倉放糧,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星斗滿蒼穹,與王宮的燈火遙相呼應,更是一派熱鬧景象。
按照待煙國規矩,凡五品及以上官員皆可攜家眷參宴,而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時機,有人慾將兒子推薦給君王入朝爲官,有人慾將女兒送入宮中爲妃,以光耀門楣。
麗太后與楚瀾坐於主位,她看了看左右都已到齊的賢、德、惠三妃,唯獨不見那位貴妃的身影,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如此重大的場合,貴妃作爲四妃之首爲何不到?她到底有沒有規矩?”
“母后,您可還記得去年中秋的‘鳳舞九天’?”
“哀家當然記得,聽說坊間都將此舞稱爲待煙國國舞,只可惜去年那舞姬舞藝雖好,卻仍有欠缺,未能將那舞之精妙發揮極致,皇帝怎突然提起這個?”
楚瀾神秘地一笑說:“母后稍後便知。”
在側席之間,一個芳齡女子一襲紅羅裙,髮髻高綰,容貌嫵媚,嬌豔動人。她望向君王下首的三個宮裝美人,輕蔑地笑著說:“爹,那寵冠六宮的貴妃想必就在那三人之中吧,女兒看她也不比我美多少嘛!要不是選妃時我尚未及笄,如今坐在那裡的必定是我!”
女子身旁的中年男人說道:“女兒,這裡不比家中,說話要注意分寸,爹不是花重金從宮中畫師那裡買來了貴妃娘娘的畫像嗎?你看那三位之中哪有一位是與畫中人相似的?爹看你還是物色一位皇親算了,皇上那裡只怕是沒什麼指望了!”
“哼,我纔不相信那貴妃真有畫像上那麼美,一定是宮中畫師故意誇大,爹你老是不相信女兒,女兒一定會讓皇上拜倒在我裙下!”
官員還沒來得及阻攔,女子就已離開席位,嫋嫋婷婷地走到主位之下行了宮禮,“臣女江惜月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楚瀾自小在宮中長大,早已見慣了這樣的情形,他淺酌一口玉杯中的葡萄美酒,淡淡地問道:“你是何人?”
江惜月擡起頭淺笑嫣然,“臣女乃尚書江衡之女,今日隨父進宮,想爲皇上獻上一舞,不知皇上可否恩準?”
麗太后讚道:“好一個美人胚子,若不是上次年齡未到,這丫頭早該進宮了。”
江惜月察覺到了楚瀾打量她的目光,不免心中自得。
楚瀾忽然笑道:“忽然你有意獻舞,那便去吧!”
無疑,江惜月的確是場內的一朵嬌花,隨著隱約響起,舞裙翩然的剎那,幾乎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然而她真正想要吸引的國君卻意興闌珊地喝著酒,心思全然不在此。
就當她一舞終結上前準備接受天子青睞時,卻聽到天子說:“難得你肯爲孤的貴妃拋磚引玉,孤稍後定有重賞,你先退下吧!”
拋磚?引玉?
席間知曉帝王心思的嗤笑那女子不自量力,不知曉的則詫異這樣一朵嬌花怎麼就只配爲磚?
江惜月一時羞憤難當,卻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她剛要說話,只聽場內響起了清澈的琴音,楚瀾的目光也隨之透亮。
琴音漸響,夾雜著清脆的笛聲,數十名紅衣舞女蜿蜒而去,如同輕柔舞動的鳳尾,鳥鳴聲起,雖有雜亂,卻營造出了百鳥朝鳳的欣欣向榮之景,一聲鳳鳴,一切歸於靜謐,唯有紅綾無數,在空中隨著琴音飛揚。
“鳳兮凰兮,夢落芳華,焰兮焰兮,焚我霓裳……”
空靈悽美的歌聲在夜空飄蕩,一霓裳曼影墜入瞭如焰火般舞動的的紅綾之中,被一片火紅掩埋,如九天綵鳳葬身火海之中。
驚天動地的鼓聲被一聲長鳴劃破,原本簇擁的紅紗向四周延展,一抹金光自中央空地騰空而起,金色的舞裙在夜空綻放,裙上一隻金絲鳳凰展翅翱翔。
看著那身著金裳的絕美佳人如重生鳳凰般於天地之間翩然起舞,衆人皆屏息寧神,生怕錯過一個細節,而此刻,他們也終於明白了那拋磚引玉的意味。
麗太后欣賞著那令人驚豔的舞姿,疑惑地問道:“皇上,哀家看那個舞姬的身影怎麼好像很眼熟似的?”
楚瀾雖早知賞傾心會在宴會上獻舞,卻從未見她排練過,如今看來,竟是如此令人驚喜,“那是孤的愛妃。”他言語間帶著幾分炫耀的味道。
“是她?”麗太后訝然,平心而論,這個丫頭的確有著令男人爲之癡迷的資本,可是這樣的女人對於一個國家而言,未必是福啊!
音樂停歇,賞傾心正要隨衆舞姬退場,卻聽楚瀾叫她,“顏兒,你過來!”
麗太后並不願與她照面,便藉故離開了宴席。
賞傾心經過江惜月身邊時,向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心想這待煙國官家小姐倒是個個貌美如花。
楚瀾把賞傾心拉到自己身邊,體貼地爲她擦拭著額上的汗珠,問道:“顏兒,你告訴我,你不會什麼?”都說那堇後是第一美人,更是第一才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而他身邊的女子,亦是如此。
賞傾心沒有答他,只是看了眼江惜月問道:“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楚瀾似乎才注意到一旁站立了許久的江惜月,頗有些
不悅道:“你怎麼還不退下?”
江惜月自知在衆目睽睽之下失了顏面,憤憤不平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江尚書對女兒說道:“你這不是自取其辱嗎?”他遙望著君王懷中的絕代佳人,不由得嘆道:“沒想到世間竟真有這麼美麗的女人!”
江惜月皺著柳眉道:“哼,她再美又如何,終究免不了年老色衰!”
江尚書看了眼面色不愉的女兒,不再說話。
賞傾心整理著鬢間的水晶流蘇,漫不經心地說:“好歹也是個嬌豔欲滴的大美人,你也狠得下心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