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傾心擡頭看向牀邊問話的男子,約摸剛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繡有九轉金龍的黑色朝服,雖然沒有他弟弟楚澈那麼雌雄難辨,卻也是個世間少有的美男子,英挺帥氣的臉上彰顯著一國之君的霸氣,還有他的深沉和精明,賞傾心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確有做君王的資本。
她不喜不怒地看向他,問道:“不知國主將魅姬請到您這兒有何貴幹?”說這話時,賞傾心刻意加重了“魅姬”二字,爲的自然是借旁邊那些宮人的口把她在此的消息傳出去。
豈料,楚瀾含笑俯視著她,然後拍了拍手掌,簡單明瞭地吐出一字,“殺!”
就在賞傾心尚不明白他的意思時,屋內卻頓時憑空閃出四個黑影,四把鐮月彎刀寒光閃動,一干宮人霎時斃命,甚至都沒來得及驚慌。
若是換做從前,賞傾心也許會大罵楚瀾,可是經過歲月的磨練,她早已不再是那個受現代到的束約束的小丫頭,這樣的場面她早已是習以爲常。
賞傾心冷凝著楚瀾,“國主這是何意?”
楚瀾斜勾嘴角,俯視著牀上的她,道:“孤欣賞你的聰穎,但是,別想從孤手中逃走。”
“哦?那麼,國主能否告知,留我所爲何事?”
楚瀾含笑看著她,食指挑起她的下頜道:“做孤的女人!”
“呃?”竟是如此?賞傾心錯愕,隨後偏頭躲開了他的手說道:“國主想必是糊塗了吧?難道您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楚瀾忽地笑了,“帝洲魅妃娘娘?還是九焰洲太子的人?楚望炎把你送到孤手中,你認爲帝洲國君又能如何?至於九夢竹,孤還真是猜不透,他怎麼捨得把你這樣一個尤物送人?但無論你是誰,都不會有人來救你。”
“因爲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對嗎?”
“不僅美豔無雙,還冰雪聰明,孤的女人不比那堇後差勁,放心,孤不會委屈了你。”
“你的女人?”賞傾心冷笑,“你待煙國王宮雖大,可是人多口雜,你認爲你能藏得了我多久?況且,請你記住一句話,要我做你的女人,休想!”
“哈哈,那麼孤也告訴你一句話,沒有什麼是孤做不到的,你的心,你的人,孤要定了!”
“心?”賞傾心勾脣一笑,“我有十二顆心,卻沒有一顆是屬於你楚瀾的,我勸你最好放我走,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將你的王宮攪得一塌糊塗!”
楚瀾卻是個極爲自信的人,絲毫不把一個做著困獸之爭的女人的話放在心上,他道:“孤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你先暫住此處,孤會另派人來服侍你,等到孤將一切處理妥當,一定會風風光光給你一個名分,讓天下人都知道,只有孤才配擁有天下最好的東西。你好好休息,準備三日後侍寢。”
東西?賞傾心嘲諷一笑,這就是此處多數男人的劣根,他們只會把女人當作可有可無的附屬品,裝飾品。
賞傾心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做你的春夢去吧!你以爲你把我藏在這冷宮,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嗎?別忘了,帝王家的後宮向來是是非不絕,國主的那些妃嬪對您可是上心得很呢!”
“冷宮?”楚瀾挑起眉梢,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你覺得這裡像冷宮嗎?”
賞傾心不無嘲諷地說道:“王宮之內,最不起眼的地方不就是冷宮嗎?”雖然他將這個房間佈置得奢華無比,處處用黃金點綴,說是金屋也不爲過,但只要動動腦子就知道,把一個大活人帶到宮中而又不想讓人發覺,冷宮無疑是最合適的地方。
楚瀾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只說:“看來孤的工夫沒有白費!”然後便高興地笑著離開。
賞傾心眼看著那個高大峻拔的背影離開,才環顧這個奢華卻如金絲籠一樣的房間,氣得渾身發抖,她大叫一聲,罵道:“混蛋!姓楚的沒一個好東西!一家子烏龜王八鱉!”一氣之下,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深愛著一個人,那人也是姓楚。
令她無法接受的是,纔剛開始決定擊垮楚望炎,而且又記掛著相公的傷勢,卻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就是當真有運籌帷幄只能,那也得有人把計策送到千里之外啊!可是,可是……對了,冰蚨!
“傾、心、愛、如、玉!”接連喊了好幾次,五個小傢伙都沒有出來,這讓賞傾心有點心慌,擔心它們是不是也遭到了不測,可轉念一想,現在她自己處在別人的監控之中,什麼都不知道,但五隻冰蚨一直藏在暗處,也許是它們明白這周圍有危險,所以纔不敢輕易現身。而就剛纔那四個使著彎刀的人來看,只怕如今他們就藏在這屋中的某一個角落,就如同侯府的暗衛。
賞傾心顧著腮幫子,向四周喊道:“你們都給我出來!既然我已經到了你們手中,你們要想看著我,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出來,何必像影子一樣躲在暗處?”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迴應,賞傾心開始懷疑自己判斷失誤。她抱著一絲僥倖,試著踏出房門,竟也沒有人阻攔。
僻靜獨立的冷宮小院裡被整理得乾乾淨淨,兩旁的花圃中滿是待煙國獨有的海瀾花,狀似牡丹,卻要比一般的牡丹大得
多,海藍色的花瓣自花心一層層綻放開來,花瓣邊沿是耀眼的銀色,在陽光的映襯下,就如同蔚藍色的大海中泛起的層層波瀾,又好似海洋的心。
至於楚瀾爲什麼會在這裡種這麼多海瀾花,恐怕是源於那個關於海瀾花的傳說,據說海瀾花本事海之女神遺落在人間的心,一直尋覓著自己的愛人,然而天神卻用銀色的牢籠將她的心永遠禁錮,以示懲罰,那花瓣邊沿的銀色自然便是鎖心的籠。
可是有些人永遠不會明白,世上只有一把鎖能鎖得住人心,那便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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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花叢,賞傾心猶疑地摸上了門栓,然後輕輕地拉開……
“請回!”
賞傾心擰眉瞪著突然出現的兩個男人,語氣不善道:“你們不是不肯出來嗎?爲何如今又出來攔我?滾開!”
“國主有命,姑娘不得離開金囹軒半步!”
“金囹軒?”
金囹軒,金囹圄,金色的牢籠!竟是這個意思!
賞傾心看了看身旁的人,作勢要回房,可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她忽然伸出手直點上兩人的頸側。她輕嘲地勾起脣角,看著被她點了穴的兩人說:“想困住我?休想!”說完,她便要舉步離開,即便知道自己沒有能力逃出王宮,但只要能跑出這個金囹軒,把消息在王宮散佈開來,她就有辦法回帝洲。楚瀾他可以殺掉那幾個宮人,可是一旦整個王宮的人都知道了,他還能屠戮整個皇宮不成?
可是她還尚未踏出門扉,便有兩個人再次攔住了她的去路,“姑娘請回!”
“你們……”
“請回!”
“哼!”
賞傾心憋著滿肚子的火氣返回金燦燦的房間,甩手將一件件金器拋到地上,直到留個宮女被派來,她仍在表演著天女散盡。而令她驚奇的是那些宮女對於她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靜靜地站立一旁,任由她砸個夠,等到她終於停了手,宮女們才上前收拾東西,而且那敏捷的動作無疑顯示著她們個個身懷武藝。
賞傾心冷聲道:“你們也是派來看管我的?”
“回娘娘,奴婢們是來伺候您的。”
“伺候?呵,是啊,伺候,好一個伺候,那麼,我現在餓了,你們去幫我傳膳。”
“是!”
賞傾心見只有兩個宮女離開,趕緊補充道:“你們四個也去,我要吃得很多,她們兩個能拿多少?怎麼?你們是怕我跑了不成?”
四人對視之後,應命而去。
賞傾心關上門,撕下牀上的金紗帳搭上了房樑,然後猜到桌上將金紗打了結,可是剛想拉一拉,看看是不是足夠結實,只聽“嘶啦”一聲,明晃晃的金紗便華麗麗地飄落,銀色的鐮月彎刀在她眼前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譁”的消失。
賞傾心想著,這便是傳說中的寸步不離、貼身保護了吧?她哭喪著臉,拎著手中的金紗說道:“老孃不是想要上吊啊!”原本只是想著能不能從房頂爬出去,這下可好,就算真是尋死也半點由不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