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小太監(jiān)們皆忙著將那數十箱藥材搬入殿內,如玥上前一步,悄悄賽了一小袋金子過去,笑道:“天兒熱,太后娘娘的一點心意,只當請公公們喝茶。”
誰知蘇喜竟默不作聲地推拒了,只作不知道:“奴才也來了好一會兒,只怕皇上那邊還等著奴才回話,就不久留了。兩位姑姑請留步,只代奴才問太后安好便是,告辭。”
當下喊了一干小太監(jiān),竟是說走就走。
如錦奇道:“咦,這可難得了。來辦這樣一趟好差事,蘇喜那廝竟肯不拿咱們的好處。”
“你怎知他辦的是一樁好差事?”
卻是慕太后緩緩從裡頭走出來了,面色淡淡的,正站在桌邊,戴著護甲的手輕撫過那一盒盒藥材,看不出喜怒。
偏如錦沒眼色地跑上前喜衝衝道:“太后來得正好,快看,皇上打發(fā)人送了好多補品藥材來給太后,好生用心。看這陣勢,倒像是要把御藥房給掏空了。啊——”
卻是慕太后揚手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冷冷道:“你當哀家瞎了麼?有眼不會自己看,竟要你來多嘴?還是你眼瞧著這些個好東西眼饞?哼,便真的眼饞,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命去消受!”
她說得咬牙切齒,意有所指,看似在罵如錦,實則卻另有他指。
如錦冷不防捱了打,心裡委屈得不行,當著慕太后的面卻不敢哭,只得忍了滿眼的淚。虧得如玥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好了,快出去吧。
”
如錦便掩面跑了,隱隱還可聽得哭聲。
慕太后嘴角微勾,彷彿是有些嘲諷地笑了,“不過捱了哀家一記耳光,就能難受成這樣。可哀家心裡的委屈苦痛,又能向誰哭訴去?”
如玥見她恨恨捏碎了錦盒裡一支上好的千年人蔘,不由道:“太后這般生氣,莫非皇上差人送來的這些藥材不是給咱們的?”
“給咱們?你做夢呢,這些個好東西,全是給紀家那賤人的!”
如玥幾乎下意識問:“既然是給她的東西,皇上爲何不自己送去?卻要送到咱們這兒來。”
這一句話,幾乎戳到了慕太后心中的最痛處。
她的臉愈發(fā)寒霜密佈,拼命咬著脣也仍舊紅了眼眶,只得別過臉去,“只爲了今日朝堂之事,便惹來大臣們多少關注?皇上如今處境難堪,自顧不暇,許多事卻是身不由己,少不得要哀家出面爲他分擔。再者,他和她之間原有私情,便是而今時過境遷,情分不同以往,卻也未必肯讓她身陷萬衆(zhòng)矚目的炭火之上。”
如玥脫口而出:“可皇上這樣做豈不擺明在利用太后麼?太后向來是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既看穿了,怎肯爲他人做嫁衣?”
慕太后臉色愈白,眼角波光盈盈似破碎的星光,悽然道:“哀家一生好強,從不肯服軟吃虧,又怎甘心爲旁人作嫁衣裳?可他那樣鄭重地來求了哀家,說一切只爲大局考慮,爲的是祖宗家業(yè),穩(wěn)定朝綱,還說他對她並無私情。
哀家明知事實並不若他說的那樣簡單,可熬不住他甜言蜜語地哄著,便甘心充作一個眼瞎心盲的傻子般,只一味裝作不懂,應了他的請求才算。除了皇上,哀家這一生從未對一個男子這樣用心,不惜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可等到他朝他君臨天下,也不知還能念著幾分哀家對他的情意。”
如玥一時默默無語,卻也跟著落下淚來,柔聲勸慰道:“未必就有太后說得那樣壞。這一切,說到底也只是太后自個兒的猜測罷了,並無真憑實據。且奴婢平日冷眼瞧著,皇上對太后極好,並不似作假。倒是紀家那賤人,皇上彷彿對她極冷淡。不然也不至於拖到今日才下旨冊封,奴婢看,她倒不足爲懼。”
慕太后冷笑道:“你懂什麼?有些時候,越冷淡才說明越在意。你只看從前那些個女人,皇上固然是恩深寵隆,可這樣的好日子卻也有限得很。在咱們這後宮,皇上越是對誰好,就越是催命的毒藥。反之,他越是冷著誰,或許才真的要留心。你若不信,就等著看吧。只是若真如哀家所言,那麼咱們皇上這十一任皇后,只怕會比誰都要來得短命。”
如玥見了慕太后陰沉含笑的表情,只覺得汗毛豎立,略平復了心情才道:“那,這些藥材太后預備怎麼處置?真要給她送過去?”
慕太后幽幽而笑,指尖滑過桌面上錦盒,“送,自然是要送的。可怎麼個送法,就但憑哀家做主了。”
【作者題外話】:親們猜,慕太后要怎麼個送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