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待他開口,慕太后便已先蹙了眉道:“攝政王糊塗,宮外的舞姬,如何能帶到皇上跟前來獻醜?”
不知爲何,她下意識地抗拒攝政王讓那位青樓女子在延陵澈面前獻舞的決定,且隱隱地覺出一絲威脅來。
攝政王倒是不意外她會這麼說,便探尋地望向延陵澈和紀芷湮:“太后娘娘彷佛是興趣缺缺,未知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如何?”
紀芷湮捕捉到延陵澈眉頭間閃過一絲陰鬱,只怕他會不答應,便先聲奪人道:“如此佳人,攝政王既費心請來了,本宮與皇上自當一見,纔不算是辜負了攝政王的一番美意不是?”
延陵澈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開口道:“皇后既有興趣,那倒不妨一看。”
話音剛落,便聽見慕太后咬牙道:“皇后,你好大的胸襟,哀家素來以爲你眼裡是揉不進一粒沙子,不想卻能容下一個青樓名妓。”
紀芷湮捻了一粒瓜子在指尖,似笑非笑道:“若是尋常的青樓女子,本宮自是瞧不上眼,然而這位紅拂姑娘卻是個與衆不同的。能得攝政王讚譽有加的奇女子,難怪還不夠資格讓本宮高看一眼麼?曲高和寡,本宮不比太后位尊,自然得應和衆人,知情識趣些。”
言下之意,卻是暗諷慕太后不夠知情識趣了。
“你!”
“夠了,太后今兒的話似乎說得有些太多,也該歇一歇了。”
若是旁人開口,慕太后未必肯聽,然而眼前讓她閉嘴的人是攝政王,她不得不選擇順從。只是嘴巴是合上了,目光中卻總有一絲怨艾,彷佛是責怪攝政王不該作此決定。
而攝政王亦微微側目望她,深邃的眸光中似帶有一絲警告之意,倒也令她頗爲忌憚。
於是,無論慕太后是待見還是不待見,那位備受攝政王推崇的紅拂姑娘還是出場了,且是驚豔全場。
只見三根紅綾倏地一聲從殿外飛入,彷佛長了眼睛般,在殿內的樑上纏繞一圈打結,而
紅綾的盡頭,一個緋衣似火的蒙面女子如天外飛仙般翩翩而來。未見其人,但觀其影,便可知此女的確不同人間凡品。一個旋身,竟有兩條紅綾自她的袖中飛出,纏住對面的門樑。而她一身紅衣似火,竟穩穩立在了紅綾之上打轉,衣袖飛舞,髮絲如墨,眸若秋水,眉心處一朵紅蓮冶豔生色,竟透著一股睥睨衆生的傲氣,的確是位極有風骨的女子。若攝政王不說,誰也不會想得到這樣一個冰姿玉骨的清傲的女子出身煙花之地。
延陵澈眸光微動,只是不知爲何,總覺得這女子給自己的感覺竟有些似曾相識。
紀芷湮向來直率,喜惡分明,心下一喜,忍不住拍掌叫了一聲好!
而慕太后亦怔住,彷佛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個青樓女子也能有此才藝。一時間,她倒不再理會紀芷湮,反而是對這位紅拂頗爲注目。
美人見美人,分外眼紅,這句話幾乎是黃金定律。
而在空中旋舞幾圈之後,紅拂微微後仰著腦袋,揚手袖中紅綾紛揚如急花驟雨,如花骨朵綻放般驚豔。這一幕美得動人心魄,以至於當紅拂一舞完畢落地時,衆人都沒能回過神來。
紅拂彷佛對於衆人的反應顯得寵辱不驚,只是靜然地福身施禮,聲若鶯囀:“紅拂獻醜了。”
最後還是攝政王的鼓掌聲纔將衆人的神思給拉了回來,他難得會對人露出這般溫和的笑顏,“紅拂姑娘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若連這樣好的舞藝也說是獻醜,那隻怕這天底下便沒有什麼舞姿可堪入目的了。”
說罷,他意味深長地睇了一眼略有些失神的延陵澈,笑道:“皇上說是也不是?”
延陵澈的眼中是來不及收回的驚豔動容之色,淡笑點頭道:“莫怪攝政王叔如此推崇,這位紅拂姑娘的舞藝傾城,長袖善舞,宛若天人之姿,的確教人大開眼界。”
延陵澈素來於歌舞女色之上不甚用心,言語也少,此刻能對紅拂多加讚譽之詞,可見心中對此女的贊
賞不是一星半點。
只看一眼延陵澈眼中浮現出的些許動容之色,慕太后的面色便顯得不大好看起來,冷哼一聲道:“依著哀家看,此女舞姿不過爾爾,委實當不起皇上這般高的讚譽。”
說罷,彷佛是怕延陵澈會反駁自己,她難得好顏色地問了紀芷湮一句:“皇后以爲哀家說得可對?”
誠然,對於延陵澈對紅拂的關注,紀芷湮心中亦是不喜的,然而她不是慕太后之流,只會一味不分青紅皁白地拈酸吃醋。便如她對品行端正的男子會心生好感般,延陵澈亦是個普通男子,除了心愛的女子之外,便再有一個欣賞的女子亦不算過分之舉。
於是她脣邊揚起一抹清雅的笑靨,真誠道:“太后此言差矣。臣妾以爲,這位紅拂姑娘的確是舞藝了得,只是是否真如傳聞中的色藝雙絕,便有待商榷了。”
這麼說,便是想見一見面紗下紅拂的真容了。
慕太后原本不喜她不識擡舉,然而聽了這話,倒也動了心思,遂附聲道:“不錯。攝政王滿口誇你是個美人兒,但一味蒙著面的美人兒也未免太過無趣了些,不如摘下面紗教哀家和皇上皇后也瞧一瞧。”
紅拂水靈靈的明眸中很明顯地現出了一絲遲疑和爲難之色,沉默不語。
倒是延陵澈爲她開口求情:“哎,紅拂姑娘既蒙面而來,自然便有人家的用意。咱們已見識過紅拂姑娘的傾城舞姿,如此便足矣,何必強求太多呢?”
而攝政王眸意深深,睇了在場諸人一眼,慢聲道:“紅拂姑娘的真容,本王有幸見過,絕對不輸她的舞藝。甚至,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光是一舞便已傾城,若當真如攝政王所言,其人真容更勝舞姿,那該是何等的風華玉貌!
延陵澈的目光似停駐在了站在大殿中央的緋衣女子身上,沉默半晌,才道:“朕本無心爲難姑娘,但太后和皇后皆對姑娘的真容皆十分感興趣,未知姑娘可願摘下面紗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