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瑯鬆了口氣，“有太后這句話，老臣便放心多了。”
慕太后揮袖，神色厭倦道：“哀家乏了，父親大人若沒事就早些回府吧。”
慕瑯神色一怔，知女莫若父，自是看出了她神色間的異樣，卻也不曾想到是什麼原因。他不敢多留惹得她心煩，遂俯身道：“是，老臣告退。”
如錦在一旁擺手恭敬道：“慕大人，奴婢送您出去。”
再說紀昀晟一行人出了玉華殿，便見著兩頂絳紅色的及肩輿停在一側的宮道上等候，見了紀昀晟出來便忙不迭地跪下請安。
芳茗解釋道：“這兩頂轎子是皇后娘娘來時吩咐奴婢擡來的，特地來迎紀相和四小姐過去。只是，娘娘未料到慕公子也會同行，是以少備了一頂，如今……”
慕錚搶先道：“無妨無妨。既然皇后爲紀相和四小姐備下的，那自當是他二人乘坐。我堂堂七尺男兒，身強體健，便陪著走幾步又何妨？芳茗姑姑無須操心了。”
芳茗對他頷首一笑，算是謝過他的寬和。
紀昀晟淡淡一笑，俯身上了轎，又喊仍戀戀不捨站在慕錚身旁不動的紀芷芙：“芙兒，你還愣著做什麼？快些上轎，你姐姐還在宮中等著呢。”
紀芷芙這才“哦”了一聲，慢吞吞地在宮女的攙扶下上轎去。只是人雖坐在了轎內，目光卻依依不捨地追逐著慕錚的身影，倒是個癡情的。
一行人臨近未央宮門口的時候，遠遠見著皇后的鳳駕矗立在那兒。明黃一色的大傘，上面繡了飛揚的五翟鸞鳳，在陽光下格外燦然尊貴。
紀昀晟將手擋在額頭上遙望，面色一喜，轉頭道：“芙兒，你看，是你姐姐站在宮門口迎咱們呢。這大熱的天兒，倒難爲她了。”
紀芷芙原不是爲她而來，是以聽了這話卻也沒多大反應，不過是嘴上敷衍一句過去罷了。
倒是慕錚顯得有些激動，他聽了紀昀晟的話後，竟踮起腳尖將手置在眼
上遙望過去。待見著明黃一色的大傘下立著一名宮裝麗人，沉靜的眉眼中便有一股淡淡的歡喜綻露，“果真是皇后娘娘的鳳駕。此刻日上桿頭，正是太陽毒辣的時候，咱們加快腳程趕過去，可別曬壞了皇后。她身上原就病著，再受了暑氣可不好。”
紀芷芙聽了這話，心裡不免酸溜溜的，口不擇言道：“慕公子，你待我姐姐可真是溫柔體貼啊。咱們這一路走過來，我臉上都熱出了一臉的汗，也不見你關懷一句，倒是對她這樣的好。”
兒女的情事，紀昀晟原是不欲過問的，只是此刻見了紀芷芙言語間愈發失了規矩，才冷顏喝止：“芙兒，你胡說什麼呢？都快成親的人了，說話還這樣的顛三倒四，沒半點規矩，沒的教人聽見了取笑。你仔細教人慕公子厭棄了你，回頭到皇上面前申訴，你便等著嫁不出去吧。”
若沒有這最後一句，只怕還不能教紀芷芙收斂了她的大小姐脾氣。
他心裡是恨鐵不成鋼啊，只得暗歎一聲，望向慕錚道：“慕賢侄，本相這女兒從小嬌縱慣了，說話向來沒個忌諱，卻不是有意的，你可別往心裡去。”
慕錚面色有些發白，強自微笑道：“紀相言重了。小侄比四小姐年長，又是男兒，自然不能和她一個女孩兒家一般計較。”
從始至終，芳茗只在前頭領路，對身後的言談一概只是充耳不聞，倒是個極穩重的。
待轎子落地，紀芷湮立時帶著人歡喜地迎了上來，“爹爹，四妹，本宮等候許久，可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
雖是父女姐妹間相見，但君臣之儀終究不可廢。
紀昀晟不敢僭越，遂拉了紀芷芙上前行禮叩安：“臣紀昀晟偕同小女芷芙向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想比紀昀晟的鄭重恭謹，紀芷芙的禮就行得有些敷衍了事了。
好在紀芷湮一心只在紀昀晟身上，倒也無暇顧及她，她親自上前扶了老父起身，微笑道
：“爹爹也太客氣了，一家人尋常相見，何必還要拘著那些個禮數，倒顯得生分了。”
“皇后娘娘體恤臣和小女自是好的，只是君臣禮數不可廢，臣不敢不守。”紀昀晟滿臉的微笑，細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只是略清減了些，精神卻很好，遂放下心來，寬慰道：“方纔芳茗姑姑說娘娘身子不好，臣還一直擔心來著。此刻見著娘娘鳳體康泰，臣便再無不放心的了。只是這樣毒的日頭，娘娘何苦親自過來等臣和小女，仔細曬壞了鳳體。”
紀芷湮微笑：“哪裡就有這樣嬌氣了？”
趁著這個空隙，慕錚紅著臉上前道：“慕錚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萬福。”
眼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彷佛是有些不信，紀芷湮緩緩轉頭，才發現人羣中竟還站了一個眉目沉靜的溫雅男子，面紅如玉，端的是謙謙君子。她嘴角蘊著得宜的微笑，擡手道：“慕公子請起。”
見她眸帶疑惑地望向自己，紀昀晟忙解釋：“臣原是打算只和芷芙二人過來的，誰知臨出門前慕公子說有心想來拜會皇后。臣想著他和咱們家芷芙婚期已近，不日也將成一家人，皇后既是芷芙的長姐，便也如慕公子的長姐般，倒也不拘那些禮數，這便一道來了。”
紀芷湮點點頭道：“爹爹既這麼說了，本宮自是沒有不贊同的。只是不知婚期定在了什麼時候？”
“定在了下月初十。”
紀芷湮倒也替妹妹歡喜，只是爲了避嫌，面上只得是淡淡的，“甚好。四妹和慕公子情投意合，早些成親也是一樁美事。本宮很替你們二人歡喜。”
慕錚原還心懷忐忑，只怕自己貿然前來會招來她心頭不喜，聽了她說並沒有贊同自己來，才寬心，又接著聽見她恭賀自己和紀芷芙大婚之喜，心下便又生出幾分苦澀來。
倒是紀芷芙聽了這樣的話極高興，福身道：“多謝皇后娘娘吉言，臣女……臣女得嫁慕公子爲妻，心中也甚是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