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的話,向來是雲(yún)意去做的。這幾日依著紀(jì)芷湮的吩咐,她著實演了一出好戲,人人皆知她依仗著皇后陪嫁宮女的身份恃寵生嬌。此一來,自是招得未央宮中的人對她極爲(wèi)不滿;然而卻中了另一位的心意。對門那位慕太后不時會忽起興致,命人傳召她到宮中一敘,每每回來皆是所贈不菲,眼看她和凌月合住的房間便要擺放不下了。
雲(yún)意聽了這話,低頭把玩著手指上碩大的綠寶石金戒指,一面笑嘻嘻應(yīng)道:“是,小姐。小姐,你快來看看我手上這枚戒指成色如何,是好東西麼?”
聽了這話,紀(jì)芷湮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滿眼的笑意蔓延而出,“你個鬼丫頭,一看便知你又往慕太后的宮裡去淘寶貝回來了。嘖嘖,瞧這綠寶石的成色倒是極好的,只怕不是貢品,也是宮中一等一的珍藏。可見此番本宮將她得罪得狠了,若不從你這裡找回場子,只怕她是勢難罷休。”
說罷,她似有些口渴了,便端起方纔的茶重新吹了吹才湊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凌月道:“可不是,這幾日慕太后送給雲(yún)意的東西,只怕都快將房間的門給堵上了。最後實在沒法子,我只得去喊芳茗帶上幾個小太監(jiān)且先將那些東西擡回咱們宮裡去。好笑的是,芳茗來擡東西的那一日,咱們那位金尊玉貴的慕太后竟也來了興致在倚門一旁看著,還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遲早從哪裡來,還得回哪裡去’。她還當(dāng)真信了雲(yún)意是真的對小師妹你起了二心,真真是癡心做夢。”
紀(jì)芷湮慢慢品著茶,眸中笑意清冷,“有內(nèi)應(yīng)給她傳信,一回兩回的,她自是不信,然而次數(shù)一多,加上報仇心切,她又有什麼不信的呢?只是大師姐此番卻說錯了,真正癡心做夢的可不是慕氏,而是另有其人。”
“啊,那是誰?”雲(yún)意和凌月齊聲問出口。
“這世上竟還有比慕太后野心更大的人麼?”
紀(jì)芷湮但笑不語,手
指往一個方向略指了指,便再無什麼不明白的了。適才她所指的方向,正是如玥此刻暫住的房間,而她意中所指的那位“癡心做夢”的人,不是如玥又有哪個呢?
她脣邊蘊了一絲清泠的笑意,眸光深幽似古井,“你們猜她那一日來跟本宮說了些什麼,她竟求本宮給她指一門好姻緣。而她看中的如意郎君,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今皇上。素日裡,咱們可都小看她了,這位如玥姑娘,心性可高著的!”
雲(yún)意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不解道:“怎麼會?她不是背地裡已嚮慕太后投誠了麼?還幫著慕太后監(jiān)視小姐您,將您的一舉一動都稟報給那一位知道。她既心向舊主,何以還能在小姐跟前說出那樣一番大言不慚的話來?難不成,她真是被豬油矇蔽了心肝不成?”
紀(jì)芷湮冷笑一聲,“傻丫頭,你若以爲(wèi)她是糊塗了才做下著許多事來,那你便小看她了。如玥那小蹄子的算盤可打得精明著呢。她既已知道本宮不會長留她在身側(cè),爲(wèi)了日後回到慕太后身邊時能保住性命,自然是要漏夜去向她的舊主子哭訴,以表忠心的。而慕太后對她深惡痛絕,自然沒有相信她的道理。爲(wèi)了取信於慕氏,她只得來時刻留意著本宮的動靜,以此邀功取信於慕氏。而另一方面,她卻又存了攀龍附鳳之心,指望著本宮能拉她一把,成全了她的那點子癡心妄想。她竟做了兩手的打算,不可謂不高明。只是她機關(guān)算盡,卻忽略了一點,那便是本宮斷容不下她這樣的癡心妄想!如玥絕想不到,她自以爲(wèi)的無雙妙計,卻是在自尋死路!”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斬釘截鐵,目光陰沉中透著從未有過的殺伐果斷,無端的教人心頭一凜。
見了素來漫不經(jīng)心的紀(jì)芷湮流露出這等神色,雲(yún)意和凌月便知,那個還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美夢的如玥姑娘,怕是要遭殃了。
沉默片刻,素來追根刨底的雲(yún)意弱弱地問上一句:“小姐,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紀(jì)芷湮彷佛說出了這番話後心情極好,正在調(diào)試著琴絃,聽了這話擡首道:“哦,你且說來聽聽。”
雲(yún)意便也不客氣地問了:“既然如玥存了攀龍附鳳之心,何不去求了她的舊主,卻偏偏要來求小姐您呢?繞了這樣大的一個彎子,還未必能成,若教慕太后知道了,只怕她還能吃不了兜著走。小姐還誇她聰明呢,我瞧她也忒傻了些。”
手指輕輕拂動,便聽琴絃錚錚作響,如山泉潺潺淌過般悅耳,她不覺笑道:“她可不傻。你覺著她和慕太后多年主僕情誼,去求她比來求本宮強,可你只想想,若是慕太后能允了她的心願,何至於將她逼到今日這番田地?而她來求本宮,必是有所恃的。也正因爲(wèi)屆時她和本宮聯(lián)手,慕太后必容不下她,那麼她纔會愈發(fā)用心地助本宮成事。”
只聽長長錚的一聲,嗡嗡迴響在耳畔,不覺有些刺耳。
待琴音平靜下去,她才淡淡開口:“你們只怕還不知道吧?如玥說,她手中掌握著慕氏的秘密,若本宮肯襄助她得償心願,她必定助本宮除去慕氏這個心頭大患。”
拿慕氏的沒落來換自身的榮華富貴,這個如玥,倒也是個狠角色,頗有乃主之風(fēng)。
聽到此處,雲(yún)意張大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她也再不敢說出什麼“如玥是個蠢貨”諸如此類的話來了。
凌月嘆一聲氣,取了一襲披風(fēng)爲(wèi)她披在身上,“那麼,小師妹這幾日的鬱鬱不樂,是因爲(wèi)如玥那小蹄子當(dāng)日所說的那些癡心妄想的話了?”
女子擡首,正想感謝凌月爲(wèi)自己披衣的體貼,此刻笑意卻凝在了脣畔。她的手緩緩拂過琴絃,靜默的神情看上去甚至有幾分難過,許久才吐出一句:“不是因爲(wèi)如玥,她於我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我又怎會爲(wèi)了她而自苦?”
【作者題外話】:親們,大家平日看文能多留言不?好吧。。。。如果覺得麻煩,就無視弱弱的小雨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