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太后原就是個氣性極大的,此刻再聽了雲意的挑撥,自然愈發怒不可遏,當下便瘋了般地揮落周邊的擺設,雙目赤紅地咬牙一字字道:“如玥那個不要臉的賤婢,枉費哀家多年來的栽培教導之恩情,哀家絕饒不了她去。”
頓了頓,她忽然想到了些什麼,目光不善地掃向雲意問道:“如玥前幾日便去求了紀氏,你爲何不早些將消息傳給哀家,反而留待今時今日纔來告知?莫非,你投誠哀家是假,暗地裡爲紀氏辦事纔是真?”
雲意毫不懷疑,若自己此刻敢回答一聲是,慕太后立時便能將自己給生吞活剝了。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眸光懇切道:“紀氏冷落奴婢之際,是太后收留照拂奴婢,奴婢深受太后重恩,如何敢有異心?只是如玥那賤婢欺騙了奴婢,她說此事是太后娘娘您吩咐她去辦的,便有什麼她也會親自來向太后稟報,無須奴婢多嘴。奴婢這才遲遲沒說,誰承想,如玥竟膽大包天至此。”
慕太后聲音冷厲,如刀鋒破空般呼嘯在空氣中,“那個賤婢何止是膽大包天,她簡直是罪該萬死!哀家還沒死呢,她就敢行這等叛逆之事,可知是沒將哀家放在眼裡!若不能將她碎屍萬段,實難消哀家心頭之恨!”
如錦見她氣得面色青白,想著她身上餘毒未清,如此盛怒總是於身子無益,不免柔聲勸慰道:“太后保重身子要緊,爲了一個那樣的賤人氣壞了鳳體,委實不值得。”
如玥的背叛於慕太后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然而盛怒之餘,未嘗就沒有一絲傷心。到底曾經她是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人,便說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也不爲過。而今爲了一個男人,她竟然拋卻多年的主僕情誼捨棄了自己,如何教驕傲如慕太后能咽得下這口氣?
許是經歷了一次心腹的背叛,心有餘悸,此刻慕太后看著身側之人的目光皆有些陰沉。她側首凝瞭如錦一陣,那般驚疑不定的目光,直望得
如錦心中忐忑不已,低聲喚:“太后爲何這般看著奴婢?犯錯的人是如玥,大逆不道的人也是如玥,奴婢這些年來盡心竭力侍奉太后,可從未有過不安分之舉啊。”
慕太后這才收回目光,輕輕拍了拍如錦的手,聲音中透著一絲脆弱和悵惘,“此事的確與你無關,是哀家一時氣糊塗了。”
說罷,她的身子軟軟倒下,虧得如錦眼明手快地將她抱住纔不至於出了大亂子。如若不然,她這般徑直倒下,滿地的碎瓷片扎入皮肉,可也足夠教她生受的了。
奈何僅憑如錦一人之力,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慕太后給抱回牀上去的,只得喊了雲意來幫忙,兩人齊力將人給半扶半抱送到牀上去。
顯然慕太后也是深知方纔形勢之兇險的,是以看向如錦的目光不由較方纔柔和了許多,她躺在牀上,虛弱道:“此番多虧了你在,哀家才能安然無恙。還有云意,你也是功不可沒。”
雲意是個嘴甜的,立時添上一句:“但能看見太后鳳體安康,奴婢便略盡綿力又有何妨呢?”
如錦是個木訥最笨的,不會說話,只是捧了溫水到慕太后嘴邊,低聲道:“太后喝口水罷。好生將養著,一切都可從長計議。”
然而聽了這樣的話,慕太后心中怒火翻滾,卻是如何也咽不下那水去的,便輕輕推開,目射寒光道:“不,哀家一日也忍不得了。如玥那賤婢何在,你們速速取了哀家的令牌去將人給提來。”
說到底,一切只是雲意的一面之辭,她沒有懷疑,但也不會盡信,總還是要聽聽如玥的說法的。
誰知此話一出,便見如錦和雲意皆不由自主地垂下頭去,神情間彷佛是有些爲難。
她敏銳地捕捉到了此間的微妙,蹙眉道:“怎麼,哀家此刻要見一個低賤的宮婢,還有什麼難處不成?”
如錦擡起頭來,欲言又止,少頃才吐出一句:“
如玥,如玥她此刻正跪在皇后的殿前,求皇后賜見。”
“好啊!”她咬牙吐出二字,只覺得一股熱氣直衝腦門,喉頭涌來一陣腥甜的氣息,她一個沒忍住,傾身向前,“噗”的一聲吐出一大灘鮮血來。
“太后!”
“太后娘娘!”
二人驚慌失措,撲身上前去扶住面色慘白的慕太后,只是相顧間,卻有極淡的笑意流逝而過。
如錦慌忙掏出帕子去擦拭慕太后嘴邊殘留的血漬,雙目含淚,柔聲勸道:“太后這又是何苦?若教如玥那賤婢知道,只怕更是要親者痛仇者快了。”
若在平時,這樣的安慰勸說自是有效的,然而此刻的慕太后早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恨不能立時就將如玥那賤人抓到面前折磨至死。她又如何能聽得進去旁人的勸告?就在恨得不能自抑的時候,她緊緊握住如錦的手,鄭重囑咐了一句:“如錦,替哀家去給那人遞信。”
那人,自然說的是攝政王了。只是礙於雲意在場,慕太后才著意用了這樣一個代稱,但她知道如錦是懂得她話中含義的。
如錦略一沉吟,點頭稱是。
雲意看著她主僕二人間的默契,暗自冷笑,卻佯裝天真地問道:“太后這是讓如錦姐姐去給誰遞信,是皇上麼?那又何必遞信這般麻煩,只消派人去傳個話便是了。還是太后擔心皇后知情會加以阻攔,所以才這般小心謹慎的麼?”
然而她僞裝出來的天真無知,卻教慕太后極爲安心,她暗自嗤笑一聲,卻極柔和道:“不錯。雲意你此番立了大功,委實功不可沒,只可惜哀家身子不好,不能立時賞賜你東西。這樣罷,你且先回去皇后身邊監視著,若如玥那賤婢再有什麼動作,可千萬要記得及時來稟報哀家。此事你若辦得好,哀傢什麼都可獎賞給你。”
雲意大喜過望,叩謝道:“奴婢多謝太后恩典,奴婢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