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芷湮用白孔雀翎製成的羽扇輕輕掩面，仿若十分驚訝道：“哎呀，安昭儀這話教人聽得費解。你既知本宮和你無冤無仇，那本宮自然也無任何道理要去害你，何以你卻會問出這般不智的話來呢？須知污衊皇后，可也是大不敬之罪！”
見得她詞窮氣短，紀芷湮淡淡一笑，複道：“安昭儀，念在你與本宮同是皇上妃嬪的面兒上，本宮姑且奉勸你一句，在宮中說話行事，須得三思而後行，掂量過了再開口。否則禍從口出，一次兩次倒也罷了，若習慣成自然，屆時可沒人能救得了你。此處可不是宮外，由得你任意胡來。”
此時，慕太后亦幫腔道：“皇后方纔說得沒錯，安昭儀的確是欠缺調教，是該略施懲戒，也好助她多長些記性。”
紀芷湮望向她，眉色如春，兩人相視而笑，頭一回在一件事上能達成共識，一致對外。
望著素來不和的二後頗有默契地相視而笑，殿內諸人皆有些詫異。但主子間的事，原輪不到奴才們揣度，是以也只作視而不見罷了。
饒是再笨的人，見此情景也該心生警惕，更何況安昭儀並不是一個蠢貨。眼見得有人要上前來拉扯自己，她立時站起來怒聲道：“本宮是皇上冊封的昭儀，誰敢動本宮？”
而她帶來的人亦拔出各色武器護在她的周遭，頗有些要豁出性命，忠心護主之意。
卻是慕太后猛地拍案而起，面罩寒霜，冷冷道：“安昭儀，哀家和皇后俱在，你這般行徑，是打算造反麼？”
兩廂僵持之下，還是安昭儀先做出了退步。只見得她揮了揮手，那些護在她周遭的宮人立時還劍入鞘退到她身後。
她面容如雪，趨身上前盈盈拜倒，水眸噙了兩汪清淚，楚楚道：“今日之事，不過是誤會一場，實在無須大動干戈。臣妾知道太后娘娘是最寬容不過的人了，又怎會真的捨得懲戒臣妾呢？不過，是受了有心人士的挑唆罷
了。”
然而慕太后生性倨傲，最恨有人當面忤逆自己，從前有一個紀芷湮奈何不得，此刻再有一個狐貍精般狡猾的安昭儀。若她今日不加以懲戒，只怕下一刻宮中便會到處散播著她慕太后怕了安昭儀的謠言。
畢竟，方纔那位嬌滴滴的安昭儀，可是當著她慕太后的面亮了兵刃的。
於是，慕太后蘊著優雅的笑靨，反問一句：“哦，那依著你的意思，便是指責皇后有心挑唆了？”
尋常人聽了那些意有所指的話，大多是心照不宣罷了，哪有人會當面說出來的？若真的有人當面點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想置你於死地。
很明顯，此刻安昭儀已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這一點。她倒是沉靜，竟還能笑得出來，“願賭服輸。臣妾自認不是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對手，要怎麼處置，臣妾悉聽尊便。”
這話說得忒大氣了，分明是篤定了慕太后和紀芷湮不能真的把她怎麼樣。事實上，也的確是不能將她怎麼樣。
慕太后立時犯了難，望向紀芷湮道：“依皇后看，此事當如何處置爲好？”
紀芷湮收扇在手，好整以暇道：“既然太后娘娘開口問了，臣妾便姑且說出點愚見供太后參詳。安昭儀今日之事，說穿了不過是口舌招尤，亦算不上是什麼大的過錯。雖說要錯要罰，但終究同在宮中，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好歹也得留給彼此日後相見的餘地，那便從輕發落就是了。若讓臣妾說，不妨就罰安昭儀掌嘴二十，小懲大誡罷。”
先前那些話，安昭儀還能淡然處之，一聽見要張嘴，她立時便急了，衝口而出道：“不要！”
昨夜挨的三記耳光尚沒有好全，此刻出門不過是仗著多塗脂粉加以掩飾，若再受上二十掌耳光，傷上加傷，只怕她十天半月的便別想出門見人了。
此時，慕太后便也明白了紀芷湮的用心，心下對這女子的心計狠辣不禁有些心驚
，微微一笑道：“皇后的提議很好，你們也聽見了，便依著照辦罷。”
那一廂，安昭儀早已按捺不住掙扎起來。只是她的人早已被制住，此刻她一個弱女子，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逃脫不得了，只得被人強按在地，受著掌摑之刑。
迎著她忿恨的目光，慕太后微微而笑，很是慈和道：“安昭儀，哀家此番罰你也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你若懂事識大體，不感激哀家和皇后倒也罷了，只千萬別心懷怨恨纔是。”
聽著行刑的掌摑聲在殿內此起彼伏地響起，紀芷湮心情大好，喝著茶笑道：“太后娘娘多心了。安昭儀是最識大體不過的人，若非如此，又怎能得攝政王青睞有加，親自舉薦入宮？想必經此教訓，往後安昭儀說話行事便會愈發小心謹慎，乖巧伶俐了吧？呵呵。”
言畢，她還不忘淡淡掃了那些個行刑的宮女一眼，一個個掄圓了胳膊甩落，噼啪作響，打得那叫一個賣力。
嗯，慕太后宮中的人，果然很是懂得體察上意。
想到此處，她復悄無聲息地笑了。
待行刑完畢，那個身如飛燕般輕盈的安昭儀已委頓在地，已是進氣少出氣多了。而她自負顏傾天下的臉蛋，此刻早已被打得青紫交加，高高脹起，血水橫流，哪裡還能有什麼美感可言？
聽得宮女氣喘吁吁地回報行刑完畢，慕太后很是“好心”地上前去打量了受刑後的安昭儀一眼，嘖嘖道：“哎呀，你們下手也忒重了些，看把安昭儀給傷的。好生生一個賽似天仙的美人兒，愣是教你們給打成了豬頭，你說造不造孽。”
那兩名行刑的宮女打得手都快脫臼了，心中卻是極暗爽的，賠笑道：“是，太后娘娘教訓得極是。奴婢們下次定當會記得對昭儀娘娘下手輕一些的。”
還有下一次麼？
安昭儀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美麗的眸子睜得老大，再次暈闕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