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近衛(wèi)走後,便只剩下紀(jì)芷湮獨自一人留在原地等候,若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到底生死攸關(guān),這世間再鎮(zhèn)定自若的人,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或許,便是那一刻差了心神,她腳下便踏上了地上的枯枝,發(fā)出不大不小的聲響。雖說不是十分大的動靜,但也足夠驚動攝政王的人馬了。
“誰在那裡?”
紀(jì)芷湮自己也唬了一跳,此刻再想躲藏起來已是不可能的了,索性也不躲了,乾脆大大方方地站出來道:“是本宮在這裡。”
那些侍衛(wèi)圍著她打量了一陣,目光中滿是輕佻之色,“喲,自稱本宮,你是皇帝小兒的哪一位妃子啊?長得倒是挺細(xì)皮嫩肉的,看著便讓人眼饞得很。”
紀(jì)芷湮挺直了腰桿,眸光中滿是凜然不可侵犯之色,沉著呵斥道:“放肆,本宮是皇后,豈能容得你們隨意議論!”
那些人似也有些被她震住,“啊,她是皇后。”
紀(jì)芷湮握緊了拳頭,繼續(xù)道:“不錯,本宮是正宮皇后紀(jì)氏,也是紀(jì)相的女兒。你們攝政王難道沒囑咐過你們,要對本宮客氣些的麼?”
最初的怔然過後,那些人倒也反應(yīng)過來,遂有膽大的回視著她,口吻頗爲(wèi)不屑道:“哼,你是皇帝的女人,我們攝政王爲(wèi)何要吩咐對你客氣些呢?真真是笑話。”
這樣的話一出,底下的人便是一陣鬨堂大笑。紀(jì)芷湮到底是個長於深閨的女子,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心中自是半分底氣和把握都沒有的。
尤其那些個士兵中,還有偷偷打量著她,目光之中透著垂涎三尺的光芒的。那樣的目光,如蛆附骨,放肆而露骨,直教人心裡比吞了死蒼蠅還要來得噁心難受。
從小到大,紀(jì)芷湮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心裡又懼又怕,生怕一個行差踏錯,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賠上延陵澈的性命。若非是爲(wèi)了他,她想自己是決計不能這樣冷靜地面對這一切的。
面對那些個各色夾雜的目光,
紀(jì)芷湮只是一徑維持著自己皇后的莊重儀態(tài),清傲道:“你們這裡誰是攝政王的親信,請站出來,本宮有話要對他說。”
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站在自己這些戰(zhàn)場上見慣了生死的士兵面前面不改色,單是這一份勇氣,也足夠令人敬佩的了。
議論一陣後,有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排衆(zhòng)而出,看著眉目疏朗,若非他手握長劍時的懾人氣魄,倒透著幾分書生的儒雅之氣。
他微微躬身,語氣輕淡道:“末將許微,見過皇后。末將乃是攝政王多年的副將,不知皇后有何話要對末將說?”
在這樣的情形下,此人還能行禮如常,可見是個有胸襟氣度的。攝政王身邊能有這樣的部下,也算是個極了得的了。
紀(jì)芷湮目光淡淡掠過周遭圍得水泄不通的人,蹙眉道:“不知許將軍可否屏退左右?”
還不待許微答應(yīng),下面的人便鬧了起來,紛紛反對道:“將軍,不可。素聞皇后紀(jì)氏詭計多端,是個極陰險狡詐的人。又有誰知道她此番潛伏至此可帶了別的幫手沒有,若是她有意爲(wèi)皇帝小兒拖延時間,豈非對咱們大大的不利?”
“是啊,將軍。小的聽說皇帝小兒十分寵愛這位紀(jì)皇后,若是能將她綁了押進(jìn)去見皇帝小兒,或許能令他乖乖投降受死也說不定呢。”
聽了部下的話,許微的眉峰微微一揚,似有些被打動。趕在他開口之前,紀(jì)芷湮忙不疾不徐地微笑道:“怎麼,你們這一幫大男人,還能怕了本宮一個芊芊弱女子不成?若果真如此,那便即刻綁了本宮去威脅皇上就是。左右本宮瞧著你們也都是些膽小如鼠的,實實怎生看,也沒有攝政王部下的半分雍容氣度。”
許微望向她的眸光微微一變,倒是忍不住揚脣微笑起來。
這個女人,明明自己心裡怕得要命,卻能硬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還能理智地對自己使激將法,倒是個極有趣的。興許,便是爲(wèi)了這一刻的好感,他才肯破天荒地?fù)]手道:“你們
暫且退下,容本將軍聽聽咱們這位皇后娘娘究竟是有什麼話要說。”
底下的人遲疑道:“可是將軍……”
“退下,本將軍說話從不重複第二遍!”許微驀地回首沉聲呵斥了部下一聲,清雋的眉宇間迸射出森寒的冷意,那一剎,才讓人真的相信他的確不是一個儒雅風(fēng)流的書生,而的確是一個叱吒沙場的鐵血將軍。
待人都退走了,他倒又如換個人般的收斂了身上的森冷氣勢,頗有幾分風(fēng)度道:“此處現(xiàn)下並無第三人,有什麼話,皇后但說無妨。”
紀(jì)芷湮遲疑了一下,才從懷中掏出攝政王先前留下的那一枚鴛鴦玉佩遞到許微面前,“不知許將軍可認(rèn)得此物麼?”
乍一見玉佩時,許微亦暗自吃了一驚,旁人或許不知這枚玉佩的來歷,可他是自小追隨攝政王的人,自然沒有不知道這玉佩來歷的道理。靜了靜,他才微笑道:“從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僅憑一枚玉佩也說明不了什麼吧。”
然而紀(jì)芷湮是何等聰明之人,方纔拿出玉佩時,她便一直留心著許微的神色,見他神色微變,果然是識得這枚玉佩的,心下便更有了幾分底氣。
她淡淡而笑,目光中滿是篤定之色,“許將軍這話便是說得不盡不實了。這枚鴛鴦玉佩是攝政王的愛物,這世上僅此一枚,是決計做不了假的。而許將軍是跟隨攝政王多年的舊人,如何會不知曉玉佩的來歷呢?不過是一時信不過本宮,是以故意拿話來搪塞罷了。”
許微倒也是個聰明人,他默認(rèn)片刻,心中似有了想法,才重新開口道:“請恕末將斗膽,問皇后一句,這枚玉佩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紀(jì)芷湮信手把玩著玉佩,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還能從何而來,自然是你們攝政王親手贈予本宮的了。”
“哦。”許微拖長了語氣,望定了紀(jì)芷湮的面容,眸光中滿是質(zhì)疑之色,“那麼末將再斗膽問一句,今日皇后持玉佩而來,又是想要做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