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所獲!卓爾法·隆奇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手邊滿滿的咖啡已然冰涼,他的前途受到了挫敗。按照犯罪學(xué)原理,在逃犯流亡的最初幾天內(nèi),捕獲的機率最大,而時間越長,當(dāng)犯人找到方法溶入社會,銷聲密跡後,再能抓到,只能祈禱幸運的關(guān)照了。
他相信犯人慾進入黃金角海灣,必須得通過海得城。但他去了好幾次海得警察局,局長總是冷淡地說,“幫助您是我的權(quán)責(zé),但您不能讓我局把所有精力所有人手都放在這上面,維護本城的治安,同樣是我的天職。有消息我會通知您的。”
卓爾法猜得到,對方的漠不關(guān)心。
沒有地方警署的協(xié)助,只憑他和聖保羅探長帶的幾個探員,人手遠遠不夠。
而方纔,探長禮貌地告辭,“隆奇先生,我必須回聖保羅了,再逗留也無濟於事。”
“他們殺了三個警察與一位法官,就這麼放棄?死者可是你的同僚。”
探長沉默了一會,露出憤慨地表情,“克瑞根總會回到西部的,那裡是他的老巢,我等待著送他上斷頭臺的一天。”
卓爾法知道這是屁話,探長不可能爲(wèi)了一樁很難偵破的案子,留在外省不走了。這將影響他在聖保羅警局的地位。
按理,如卓爾法這樣熱愛權(quán)利的人,也應(yīng)該早早回到暗警廳覆命。秘密警察出動的不只他一個分隊長,都沒完成任務(wù),他不用獨自抗下所有責(zé)任。
但這個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特別是,犯人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又狡猾地溜掉。
土狼獵食時,會在不利的情況下,自我安慰的撤退。但總有那麼幾隻土狼,會莫名其妙地發(fā)狂,爲(wèi)了嘴中腐肉,不惜向獅子發(fā)起進攻。更何況,在卓爾法眼裡,敵人只應(yīng)該是兔子。
但他被兔子狠狠踢了一腿。
這已經(jīng)不是功績上的問題了,而是私人的仇恨與偏激,卓爾法無法忍受,逃回窩的兔子,聚在一起嘲笑土狼的愚笨。
“替我轉(zhuǎn)交給暗警廳一封私人信箋,好吧,你們都走了,那我單獨留下來。”他對探長說。
探長臉有些發(fā)熱,暗想,“多麼好的秘密警察啊,看來暗警廳也不全是一羣喜歡撈過界的雜碎,至少這位隆奇先生,具備著騎士精神,不挽回名譽絕不罷休。”
他親切地拍了下卓爾法的肩膀,思考了會,“聖保羅總局沒法管黃金角海灣的事物,但我有個老朋友,在費都巡警廳做探長,也許你可以去尋找他的幫助。”
“費都?”
“對,那個老傢伙叫萊姆,萊姆·庫克斯,以前辦案子時打過不少交道。如果見到他,代我問聲好。”
“費都?”
克瑞根吃力地讀著紙上的文字,他拍了拍腦袋,疑惑不解。
“對,費都,如果說哪座城市的富翁最多,那麼惟有費都。”
“你究竟構(gòu)思了怎樣的計劃,也許埋伏在路邊,搶劫幾個過路的馬車更方便。”克瑞根說,“費都這種特大的城市,幾乎是海灣地區(qū)的首府,你瘋了,那裡巡警與探子的總?cè)藬?shù),比三個聖保羅總局還要多。”
“一次就幾十個愷撒?連續(xù)不斷的做案,只會讓當(dāng)局警惕起來。”福蘭描繪著前景,“既然要搶,一次來個大的。”
“假如我現(xiàn)在有十幾個手下,就敢?guī)帧?偰艿鹊接绣X人落單和出城,但靠著兩三個人手,去搶劫身邊到處都是保鏢的有錢佬,未免不現(xiàn)實。”克瑞根很猶豫,他吃驚這個心善的人,突然間開始瘋狂。“但是個好的轉(zhuǎn)變。”他想。
“只有猴子纔會爲(wèi)幾根香蕉而開心……”福蘭不快地挑了下眉頭,他發(fā)現(xiàn)剛纔的語氣很像某個人,“……這麼說吧,如果事情順利,我們能弄到足夠打通上級官員的票子,連撤銷通緝令換個身份也不是難事。”
“失敗呢?”
“那就繼續(xù)逃亡,和現(xiàn)在沒分別。”
克瑞根想了想,聳聳肩表示贊同。
“嗯,先選擇個好目標。”福蘭說,“杜納聞,費都頗有名望的家族,假如他們家有個重要的成員被綁架,會不惜代價拿出大額贖金。”
巨拳大佬沒聽過杜納聞這個名字,事實上他根本不瞭解費都的富人,“那就是他吧。”克瑞根說,“出發(fā)。”
他們晝行日伏,走得很慢,路上,福蘭在鎮(zhèn)子裡採購了一些草藥和礦物,“我能配置種藥水,讓皮膚變黑,當(dāng)然,用熱水仔細刷刷後,就能復(fù)原。”
直到半個月後,福蘭纔回到了費都,這個令他充滿回憶與憤怒的城市。
站在離城牆半里遠的地方,克瑞根貪婪地注視著川流不息的貨車,“這可不是幾十愷撒,隨便搶一輛,我們就發(fā)了。”
“但你找不到地方銷贓,而且主幹道上隨時有巡警騎兵巡邏。”福蘭警告,“如果不按我的計劃來,那就拆夥。”
“行了,聽你的。”
“暫時在城外等我,我去辦點私事。”福蘭叮囑。
“嘿,這關(guān)頭你要幹什麼。”
“幾小時就回來。”
福蘭想去拜訪下威廉先生,兩年多沒見了,而上次隨著紅雀劇團來費都,也沒時間去見這位摯友與導(dǎo)師。福蘭在港口買了些紅酒和炸魚,對沉迷於鍊金實驗中的法師,只能將黑麪包當(dāng)作主食,酒會影響集中力,肉不耐存放。
不過偶爾改善下伙食也是件好事。
他特別向商家要了個大籃子,酒和肉裝了半籃子,在偏僻處的淺灘,福蘭將假髮、衣服、鞋子脫下,摺疊好蓋在食物上,然後將籃子頂在頭上。
等裸泳了幾百米,福蘭催動著與血肉融合一體的戒指,將體形變轉(zhuǎn)回卡西莫多。望著水面上的倒影,醜怪巨人笑了笑,等到了法師塔,得找威廉借件袍子先披著。
九海里在興奮的心情與粗壯手臂有力地拍打海水下,不算長。
珊瑚島和塔樓還是如記憶中的破舊,一樓的木門倒塌在一邊,已經(jīng)爬滿海藻和海水蒸發(fā)後遺留的白色鹽粒。
門是福蘭在剛從下水道逃出來,尋求法師幫助時弄壞的,顯然威廉懶惰到?jīng)]有仔細修理。
“威廉先生,我來拜訪您了。”福蘭站在廳裡,等待著法師的回答。
靜悄悄地,只有海風(fēng)穿過石縫,發(fā)出的響聲。
他疑惑地走上樓梯,特別注意避開第七級階梯的大窟窿,記得在法師塔協(xié)助威廉做實驗的那些時間,他不止一次被窟窿卡住腳。
“該修修了,下次我來,帶塊木板和工具。”那時還是檢控官的福蘭提議。
“不,它總能提醒你我,要慎重,做實驗要慎重,下樓梯也同樣,只注意仰望蒼穹的太陽和繁星,卻不注意腳下的人,幹什麼事都不能成功。”威廉說,神情活像個戴著金絲眼鏡,在大學(xué)講臺上傳授知識的教授。
二樓的擺設(shè)還在,小櫃子與牀安靜地待在角落,灰濛濛地都是塵埃。
三樓什麼都沒有,那些壁櫥、桌子、實驗儀器無影無蹤,地面也都是灰土,只留下福蘭走進來時,踩出的清晰腳印。
法師早已搬家了。
福蘭覺得很失落,當(dāng)你突然發(fā)覺,有位朋友許久沒有聯(lián)繫,興沖沖地跑去找他時,卻發(fā)現(xiàn),記憶中的住址,早已沒有了意義。
“失散,是讓日後的重逢更加美好。”福蘭嘆了口氣,將籃子裡的酒瓶拿出來,擰掉木塞,“乾杯,祝你的實驗,能早日成功,我的老朋友。”福蘭說。
等回到城外,已是黃昏。
“夥計,你太慢了。”克瑞根埋怨,他抓起籃子裡的炸魚嚼起來,冷了的油炸食品並不好吃。
福蘭將從港口買來的,水手們常穿的衣褲和帽子扔給他們,“換好衣服,我們進城。先找家旅館吃頓好的。”
進城很容易,純粹的商業(yè)城市不會有過多的盤查,守衛(wèi)們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黃金角海灣的水手太常見了,對費都城門守衛(wèi)來說,給進城的馬車及貨物收稅纔是正事。
對於費都的老區(qū),福蘭輕車熟路地領(lǐng)著克瑞根一行人,來到了金鵝。
老闆還是那張堆滿笑容的臉,牆邊的桌子還是坐滿東方的商人,而熟客們,還是和吧女們打情罵俏眉來眼去。
“兩間雙人房,再來頓吃的,食物按二十塊的標準。”福蘭對招待說。
飯菜很香,啤酒也很爽口。
“現(xiàn)在我們該做什麼?”沙威記得他們的目的,有些迫不及待,“總不會上樓睡覺吧。”
“現(xiàn)在?嗯,我們得物色個美女。”福蘭揮手喊來招待,“嘿,我聽說金鵝的小房間很出名。”
招待小聲說,“女士們要麼有了預(yù)約,要麼有事,你們得提前來。”
福蘭望著招待,是個模樣還不錯的姑娘,金鵝老闆的眼光一向不錯,而且福蘭還記得她,算是酒吧裡的老員工了。
“你今晚有空麼?”
“抱歉,我晚兒有事。而且……”姑娘偷偷打量著克瑞根,“你不會想讓我一個人來應(yīng)付你們四位吧。”
姑娘討厭水手,這些剛下船的男人,活像頭髮情的公牛,而且也沒多大油水。
但和她說話的小夥子相貌還不錯,雖然臉黑了些,這種古銅色的膚色是水手的標誌。
如果她現(xiàn)在能脫光福蘭的衣服,會詫異地發(fā)現(xiàn),臉和身子的顏色截然不同。
“明天我可能有空。”她吃吃地笑,“希望你在牀上,能體現(xiàn)去水手的勇猛。”
“很期待。”福蘭讓招待離開,“這個不錯,但不急,我先打聽到杜納聞家族的日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