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積聚了大半夜的烏雲破開了,閃電劃過夜空,飄灑的水珠,紛紛瀉入人間。
“這該死的雨。”幫派的七名槍手正聚集在野外丘陵地的一處半山坡,點燃了兩堆篝火,現在不得不弄熄。他們把馬拴在樹旁,不遠處有幾棟早以廢棄的木屋。
“懷特邁恩小姐還沒到,我們約好在這裡碰面的?!?。
“耐心等候?!睅ь^的幫派分隊隊長說道,他示意手下稍安勿躁,先把小姐要求的那個女人看管起來。
芭蕊被包裹在一個大麻布袋子裡,有魔藥成分的麻醉劑效力相當強,讓她依然昏迷不醒。
“我得說,這妞身材太辣了,簡直是偉大!”一個槍手將芭蕊從馬背上卸下來,扛在肩膀上,他笑嘻嘻地說,“不如我們先享用一番?”
“你哪個指頭動了她,我就斬斷哪根!”隊長叱喝,“多學點規矩,這是小姐要的女人,是死是活怎麼對待,完全由她來決定?!?
他們把芭蕊扔進一間木屋,鎖好門,隨時派人查探。
過了一個小時,天矇矇亮,雨勢稍緩時,一個幫派成員從避雨的屋子裡走出來,抱怨著,“小姐怎麼還沒到。”
“快來了,離這裡不到四里路?!庇腥嘶卮鹚?
“你怎麼知道的?”槍手轉頭問,這問題馬上轉變爲,“你是誰?”
“如果說路過,你會相信嗎?”安·考利昂坐在屋檐上,衣裳乾淨整潔,紛落的雨水在她身邊五碼就改變了物理軌跡,完全淋不到她。
“兩個龍脈,是我要等的人?!惫媚镄θ萱倘唬澳屈N,領路的雜兵也就派不上用場了。”
戰鬥持續了三分鐘,血伴著雨涔透長滿青苔的泥土。
“似乎聽到了槍聲,遲疑著停止了前進?!卑膊潦弥笆咨系难E,輕輕吹了聲清脆的口哨,“沒關係,我就去找你們?!?
至於被綁架的芭蕊,安根本沒放在腦海裡,既然一直昏迷,沒看到自己的容貌,那麼,以她的自尊,沒必要多殺一個毫無危險的普通人。
獵人的狩獵對象,應該是相等的。
捕殺即將開始。
她離開後不久,坡地一簇茂盛的常青灌木叢裡,悄悄地露出個滿頭都是泥巴碎葉的小腦袋。
“幸好女怪物沒傷害到阿姨,不然、不然……”塞西莉亞揮舞著拳頭,她小心翼翼從灌木中鑽出來,四肢著地,一邊警戒著,一邊慢慢朝關著芭蕊團長的屋子爬行而去。
血的腥味讓姑娘有些興奮,同時肚子開始餓了。
堅固的鐵鎖被手指輕易地擰斷,塞西莉亞敏捷地跳進去,解開麻袋?!鞍⒁?,醒醒,醒醒呀……”不管怎麼用力搖晃,芭蕊團長的眼眸緊盍著,獸人姑娘只好將她背起來。
“幸虧我夠機靈,不用和怪物碰頭,又救了阿姨。”塞西莉亞得意地想,她偵測著敵人能量的軌跡,好選擇相反的方向逃跑。
那洋洋自得眉飛色舞的表情,很快凝固凍結了,塞西莉亞委屈極了,她想撕心裂肺地痛哭一場,想隨便找個陌生人來毆打,以發泄心裡的憤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是馬蒂達姐姐的味道,她爲什麼也來了?我……我現在該救誰?”她帶著哭腔問自己。
……
獵手於樹梢間穿梭,將身形巧妙地隱蔽在影子裡,用超自然的感官,牢牢鎖定獵物所處的位置。
在龍脈之力的支配下,哪怕蟋蟀在遠處爬過的輕響,風吹落樹葉的微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二十分鐘後,她找到了她們,近在咫尺。
“……先是死鬼伊戈·安德希,現在又輪到這兩個,怪事,難道有人在無盡深淵裡搭了天梯,讓幽靈們重返世間麼?”安·考利昂震驚極了,她透過樹葉的縫隙和滿天雨霧,看到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個曾經見過,早該死透了的女人。
一個是會玩火的聖武士,在黎明堡的郊外,被她刺穿了頭蓋骨。
另一個是在灰巖山脈,追殺過卓爾法·隆奇的狡猾姑娘,也應該已跌落懸崖,粉身碎骨。
“好吧,也沒什麼?!卑埠芸旎謴土似届o,眼眸綠色的瞳仁和霧般的綠芒溶爲一體,“管它是鬼魂還是活人,我倒要瞧瞧,你們能反覆活幾次?!?
馬蒂達停了下來,她站在林間的空地,雖然腦子不清醒,但聖武士對危險的直覺,讓她遲疑警覺,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膚,起了層雞皮疙瘩,手慢慢挪動到腰間,摸上了騎士劍的長柄。那張麻木不堪的臉,流露著幾絲不安和恐慌。
勞薇塔顯然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但她從馬蒂達怪異的舉止上,察覺出了問題,不由得凝重起來,剛纔傳來的槍聲,也許不是走火,或者那羣槍手想打幾隻野味,而是營地出了事。
她掏出手槍,上膛,警惕地向四周張望。
身後傳來踩動落葉的細微響動,勞薇塔猛然轉身,槍口火花四濺,她看到一隻被驚飛的長翎鴉雀,驚鳴著撲扇著翅膀,朝空去飛去。
“原來是鳥,大驚小怪的?!眲谵彼犃丝跉?,剛想收起槍,幾滴鮮紅的,絕不是雨水的液體,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駭然擡頭,那隻鴉雀,在飛過她們頭頂時,無聲無息地炸裂開了。
落雨、薄霧、樹梢的枝葉,甚至空氣,似乎都被噴薄飛濺的血染成了紅色,那些血,像巨大蜘蛛結成的網,停滯在半空,不停交融,扭動。
一隻飛禽,哪來的這麼多血?
手背劇烈的痛,那幾滴血,彷彿擁有了生命,如一隻只長了鋒利口牙的蟲子,朝著皮膚裡鑽。
“……未知能量,三秒內,皮膚纖維極度角質化”,勞薇塔發動著龍脈,讓肌膚變得堅硬,趁機甩掉血水。
更多的,含有龍脈能量,強烈腐蝕酸性的血,比雨落得還急。
“律令,庇護!”淡黃色的光膜覆蓋在獵物周圍,每一滴血落到上面,光膜就顫抖著微微縮小幾分,等血雨落盡時,能持續一分鐘,堅固得可以擋住火炮轟擊的神術,不到十秒,就被腐化乾淨。
第一回合,平手。
一道寒光突如其來,劃向勞薇塔的脖子,“錚!”地一聲金鐵相交的脆響,一柄帶著白火的長劍擋住了致命的攻擊。
勞薇塔連退幾步,後怕地出了身汗,然後舉起槍,望著重新返回樹上的人影。
她瞳孔瞬間縮小了,心臟不聽話地亂跳,居然是那個人型的女魔鬼。
“是你……我的手下呢?”她聲色俱厲地喊道。
“待會你可以去地獄找他們?!卑病た祭簺]重量似地在枝葉上行走,她尋找著下一次攻擊的最佳角度。
灰眼睛的女人很好對付,除了槍,近身能力幾乎爲零,聖堂武士還有幾分厲害,不過動作比昔日僵硬多了,剛纔的法術,和防禦的那一劍,更出於本能反應而不是自我的戰鬥意識。
第二回合,安摸清了對手的底,那麼,下一回合,該解決掉她們,還是多戲耍一陣子呢?
太容易就弄死,真沒成就感。
她細長的手指彈奏般地在虛空劃著橢圓的圈,一團團黑色的濃霧隨著手指的軌跡憑空涌現,然後被無形的手擠壓捏扁,化爲如小石子般堅硬的固體,“啪”,安嘟著嘴,唸唸有詞,做了個彈飛石頭的動作。
白色的光芒籠罩於馬蒂達全身,化爲蒼白的火焰,一堵純火焰的牆平地而起,黑與白,在嘶叫著互相抗衡。有的黑團,被聖焰消融,有的,將火焰撕裂開一條條小口子。
火牆漸漸頃頹地崩塌了。
馬蒂達杵著劍,痛苦地半跪在地上,臉、肩膀、腹部,十來道彈孔似的傷口不停淌著紫黑色的血。勞薇塔反而毫髮未損,第三回合的攻擊,全部被聖武士姑娘擋住了。
“怎麼你只會防禦,不知道攻擊?”安奇怪地問道,“當初的你可比現在厲害多了,居然連我放了水的力量都擋不住。”
獨立思考能力被禁錮的馬蒂達,只知道依靠直覺本能地進行防備,對付幾個普通的保鏢不成問題,但遭遇了龍脈中的佼佼者,連招架之力都有所欠缺。
槍聲響起,勞薇塔拼命開著槍,直到子彈打光,還渾然不覺地不停撥動扳機。
“什麼準頭啊?!卑渤靶?,“其實,你就是個累贅,說實話,除了那半瓢水的龍脈,你根本沒資格參與到這場戰鬥,十足的廢物。”
“切?!眲谵彼е籽溃l泄似地甩掉空槍。
影王的殺手,爲何會出現在面前?有地方露出了馬腳?
她深呼吸,用餘光觀察著周圍的地形路況,尋找著撤離的機會。
“該死,我跑不過她的?!碧崞痼w能和敏捷,勞薇塔也就是個普通女孩的水準。
“狡猾的小狐貍,又在盤算鬼點子了?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歪腦筋呀壞主意啊,都是小孩子逗人發笑的把戲,這是姐姐教你的學問喔,至於學費嘛,就拿小命來換吧?!卑灿匈Y格從容不迫地揶揄幾句。
“厲害的刺客女士,您今年滿四十了麼?”
“咦?”
“更年期的老女人,就是喜歡聒噪?!?
“牙尖嘴利,待會姐姐會格外調教你的……誰?”日子太無聊,讓安總捨不得早點結束美好的狩獵時光,她正準備再鬥幾句嘴時,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妥當。一瞬間,情況突變,周圍的空氣泛著波紋,棕色的樹皮、青色的苔蘚、嫩綠葉片的顏色、風、雨、呼吸、心跳,無數細微的聲音,以及光與影,還有面前落敗的敵手,將被什麼事物阻礙了般,她什麼也看不見了,眼裡的世界只剩下灰色。
不是她們消失了,而是她被關住了。
“深紅檢控官”的領域之力全力開動,安的身體化爲一道虛影,躲避開來的同時,手中的匕首呼嘯著飛了出去,直直插入地中。
“倒黴,還差一點兒,‘豬籠草’就能完全困住她了。”小女孩氣急敗壞的童音在林間迴盪,髒丫頭滿身淤泥,一頭從鋪滿腐土和爛葉的地底鑽了出來,連爬帶滾,狼狽極了。她心有餘悸地看到,方纔隱蔽的小地洞塌陷了,周圍十來碼的黑泥,都因爲匕首上的龍脈,覆蓋上一層非自然的暗紫色。
“能不被我察覺,潛行到身側的人,只有你呀,親愛的小塞西莉亞?!卑病た祭盒Φ镁拖駛€和藹親切的鄰家大姐姐,“今天是我的吉祥日嗎?一直找不著的敵人,居然會自投羅網。”
塞西莉亞有些發抖,還是堅定地擋在了馬蒂達身前,她低聲下氣地商量,“考利昂大姐頭,我不和你打,你把那個白金頭髮的姐姐讓給我,而長著灰眼睛的女人,反正我不熟,想怎麼處理都隨便你。”
“你的朋友?”
“用不著你管?!?
“才離開地下世界多久,你就有了朋友?對刺客而言,朋友就是個拖累。”安似乎很遺憾地搖著頭,“如果能忍住不出手,好好躲著,我還真發現不了你?!?
“我們三打一,人多欺負你人少。”塞西莉亞壯膽似地喊道,渾然不覺她剛纔準備把勞薇塔當成停戰協議的贈送品。
“廢物小狐貍就不用算在內了,你這個昔日地下世界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龍脈者,加上能召喚聖焰之影的聖武士,兩位君王級聯手,本來還有得一打。”安淺笑,“可惜一個放棄了最拿手的潛伏,一個不知爲什麼,變得又呆又傻,發揮不出五成力。”
第四回合開始。
氤氳繚繞的黑霧,時而如滿是倒刺的鞭子,在獸人姑娘身上血淋淋的挖下一塊皮肉,時而像長短自如的匕首,幾次差點割斷她的喉管。
塞西莉亞只能憑藉敏捷不停躲閃,無法侵入到對方身邊五碼,不觸碰到敵人的身體,她掠奪生命力的本事就使不出來。光憑正面作戰,她差了安·考利昂老大一截,小丫頭的龍脈特點,本就適合出其不意地偷襲捕食。
如果真被她的豬籠草完全抓住,哪怕半神也得吃上大虧。
可惜,塞西莉亞再沒有機會了。
“不要逃、不要逃……嗚嗚嗚嗚,你們也來幫忙啊。”她哭喊著,一邊流眼淚一邊戰鬥,這個姑娘一向怕痛,但這次,她堅持了下來。
勞薇塔根本插不上手,眼看著援軍逐漸力竭,就快支撐不住,她冷靜地計算著利弊,終於下定決心,將一包粉色的藥末,塞進了馬蒂達的嘴裡。
那是頭交給她的,控制著聖武士魔藥的解藥。
不過發揮作用,還需要一段時間。
馬蒂達含著藥,不知道吞嚥,勞薇塔只能俯下身子,從地上的窪坑中,吸入滿口污濁的污水,然後嘴對嘴的渡給她。
聖武士姑娘嗆得直咳嗽,還是有大部分藥末順著水,流進了胃裡。
塞西莉亞又急又羞,那個只見過幾次,不怎麼熟的女人,不來幫她也就罷了,居然還有空閒和馬蒂達姐姐玩親親。稍一分神,一條黑色的霧鞭,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肩胛。
一聲慘烈的尖叫,塞西莉亞被彈出去很遠,深可見骨的傷口讓她翻著白眼,活活痛昏了過去。
“好了,輪到你們了?!迸異耗呐氖帧?
“我……我不想死……”勞薇塔嘶啞地吼著,被雨打得透溼的頭髮緊緊貼在額頭,她居然轉過身來,背對著敵人,抓著馬蒂達染滿鮮血的衣服,在細雨紛飛中大喊大叫,若瘋若癲。
沒意思,居然被恐懼徹底毀滅了理智,安沒勁地聳聳肩,殺氣騰騰的架勢反而慢了下來。
灰眼睛姑娘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詭意,她在儘量拖延時間,讓解藥起作用。
被解除魔藥的聖武士,不再是工具,而是敵人了,那麼,就讓她和女惡魔拼個死活,總起全部死在這裡強。
無數記憶的碎片,失而復得的心智,對世界與自身的認知,不停涌入馬蒂達的腦海。
她微張著嘴,一種憤怒和莫名的情緒,開始燃燒,越燒越旺。她想吶喊。
當安·考利昂不想再看瘋女人的表演了,正準備痛下殺手時,她望見本已失去戰鬥能力的聖武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而瘋女人,飛快地挪動腳步,轉身就跑,路過塞西莉亞時,她猶豫了下,順手把昏迷的獸人姑娘抱起,不再回頭地逃走。
安挑挑眉毛,發覺又被小狐貍的演技矇騙了。但追過去的路,被突然恢復了精力的聖武士擋住。
“異端……”馬蒂達還有些恍惚,但她認了出來,眼前詭異的女人,就是曾經交過手,差點喪命於其手的異端刺客。
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讓馬蒂達喘息,幾乎被之擊倒。
“爲什麼,我曾經救過你!”
“請懺悔,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種罪。”
她舉著劍,對準那個搜尋了數年的深淵怪物。
……
“我要回歸天國的懷抱了麼?也好,你救過我,現在還給你了。”
她眼神渙散地看著怪物,慢慢合上眼。
……
“爸爸,你不要我了嗎?”
她撲入怪物赤身裸體的懷抱,小動物似地在他胸口磨蹭,還有那根熱熱的,逐漸昂起頭來的東東。
……
“光明之印啊,求您拯救我這個被褻瀆被玷污的僕人吧。”馬蒂達悲嗆地大叫,血如泉水般,從傷口再度噴了出來,滾滾蒼白的冷火,沸騰著、搖曳著,哭泣著……
她眼睛像要滴出血來,“骯髒的、不潔的、都得毀滅,在天國不朽的意志下,一切邪惡終將土崩瓦解?!?
彷彿比太陽還強烈的,莊嚴肅穆的光,以馬蒂達爲中心,在林間升騰。一把以聖火爲刀刃,顏色蒼白的雙手大劍,在光輝中誕生。
聖武士舉起劍,步伐不穩。
“又來這招?我不是說過,真劍反而對我更有效?!卑膊恍嫉乜粗鼣囟鴣淼幕鹧婢迍?,在她混亂法則的龍脈領域裡,這種純能量的攻擊,是最沒效果的。
心頭涌現的一絲危機感,救了她一命。
如果說馬蒂達所召喚的蒼白之火,是天國聖焰在凡間的投影,那麼這把劍,則是完全由真正的神聖之火所形成。
福蘭用永恆之櫃的神力拯救過她,那與神術同源的力量,對聖武士而言,簡直是劑效果猛烈的大補藥。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姑娘的身體。
蒼白的正義,只有在幾名大主教的全力協助下,馬蒂達才能勉強使用的傳奇級招式,現在獨自就能召喚出。
這是連大地也能劈開,無法防禦,至高無上的偉力。
神聖的巨劍、沸騰的火焰,讓馬蒂達宛若威風凜凜的神祗。
一條宛若自然之手雕琢而成,蔓延幾十米的巨大鴻溝,出現在林地,十來棵被掀翻的樹,東倒西歪地從中截斷,碎葉斷枝漫天飄舞。
安·考利昂左臂的袖子被絞成布條,整條胳膊血肉模糊,軟綿綿地垂下,“骨頭斷了……只是稍微擦到,就差點廢了整條胳膊,如果被砍中……”她驚魂不定地出了身冷汗。
“吃過春藥麼?生猛了好多?!卑勃q豫再三,恨恨地看了眼正持劍戒備,似乎要蓄力發動下一次猛攻的聖武士,選擇了撤退。
“目前的勝負是一比一平手,下次,我們再重新來過?!彼粝逻@句話,輕盈地後退,很快消失無蹤。
假如換了名更老練的刺客,完全能看出,聖武士已經是強弩之末。
但畢竟安在被洗腦前,只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戰鬥層面因爲天賦而強大,但在戰意和精神上,卻比不得真正在生死邊緣徘徊掙扎過的殺手。
劍的光芒越來越黯淡,最終化爲無數螢火蟲般的光點,溶解在空氣裡。馬蒂達吐了一大血,眼前發黑,這種完全由生命力施展的招式,只一劍,就幾乎讓姑娘當場氣絕身亡。
“總算嚇走了,其實,我連站著的力氣都快沒了。”她淒涼地笑了笑,隨便選了個方向,艱難地一步步朝著林外走去。她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眼睛睜不開了,支撐不住地倒下。
還沒停息的雨,帶走她的體溫。
“好冷呵,我要活下去?!彼p輕地呻嚀,“求您了,至高無上的天國,別拋棄您已失去清白的僕人,不然,我還能去哪……”
穹蒼悶雷滾滾,快停了的雨,又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