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匡。E3最新更新=金==榜=”既然驚動了懸鴉,我撲在半空的身子已無法抽回,也更不能抽回。懸鴉的反映速度,絕非一般殺手可以比擬。我攥在手裡的匕首,刃尖朝下,眼看就要扎進其後頸下方。這傢伙卻猛得翻轉身體,橫握在雙手中的狙擊步槍,霎時格擋住我攥刀的右手婉兒。我欲順著槍桿兒斜削,割斷他左手四指,不料他一招兔子蹬鷹,腳跟兒磕中我小腹。
身體被踹飛的瞬間,我左手一把握住狙擊步槍的槍管兒,並往身體左側猛拉。一是遏制自己返滾回草叢;二是不讓他調順槍管兒,避免爭奪中自己面對槍口。
懸鴉屁股後面,裝配有兩把fn57手槍,兼一把鋒利匕首。但此時,我倆較勁力度極大,強烈的身體對抗,令他沒機會空出一隻手。
小腹的疼痛,猶如一隻蠟燭火苗在頂燒。我死死握緊槍管兒,擡起匕首扎他胸部的同時,膝蓋狠頂住地面,意圖將重心站起。
懸鴉的臉,依舊蒙得很嚴實,像夜間執行刺殺任務的忍者。
他來不及抽身站立,便擺成翻殼的烏龜,想再次利用雙腳蹬踹。我立刻蜷縮右臂,內扣保護頭部和襠部,而對手也就化解了被匕首猛刺的攻勢。
“啪啪啪”。懸鴉身材並不高大,他雖然一百七十公分,人也顯得瘦削,但四肢硬如鋼鐵,肌肉爆發力驚人,打在人身上,猶如鐵錘猛砸一下。
我護住襠部的臂肘,被懸鴉連續的低踹跺得發麻,一時半會兒,我難以站直身子,但必須牢牢抓住槍管兒,一旦脫手,便遭懸鴉射殺。
我出鞘的匕首,雖鋒芒畢露透著殺氣,但已無法揮出直刺,由於格擋的需要,只能隨蜷縮的手臂收回攻擊。
如此僵持下去,手臂裡的骨頭非被他踢碎,這傢伙不愧爲“九命懸鴉”,想殺他談何容易,剛開始的持刀刺殺優勢,對方只在瞬間就給化險,反而將我至於被動。
我知道,懸鴉不敢踢我額頭。否則,我攥在掌心的匕首就戳穿這傢伙的腳面。但我始終被制約,無法提膝站起,他知道我不敢鬆開抓住的槍管兒,所以才如此牽制我。
懸鴉利用小腿的攻擊速度,嚴密壓制著我,並試圖空出自己左手,去摸身後的尖刀或手槍。我右手猛地一拉,將仰對我的敵人身體扯偏,襠部遭受的持續攻擊,終於有了停滯,就在此時,我高揮匕首,猛扎向懸鴉小腹。
他一時無法應對,只得鬆開和我爭搶狙擊步槍的右手,這股寸勁兒,猶如拔河比賽的惡意一方,突然釋放掉對持力,令我重心不穩。槍托像繃緊在磨盤上的推桿,嗖一下甩向我後臀。
我急速鬆開槍管兒,任這把關鍵的武器丟進一旁的草叢。懸鴉趁機朝後一滾,躲開我砸落的尖刃。
這種激烈的貼身近戰,如同盛在碗裡的水,只要漏出一滴,勝負便可分曉。高手之間的對決,正是如此,運氣往往充當最大的決定因素。
懸鴉丟開狙擊步槍,實則爲一種戰術,他的鬆手隱藏了誘敵入甕。因爲,狙擊步槍有長度,需要調轉槍頭、指向對方、射出子彈,這個過程完成的再快,也不及他掏出手槍打爆我頭的時間短。我倆之間的廝殺,看似推推搡搡,奪命的暗流卻異常洶涌。
敵人的後仰翻滾,也給了我站起身的機會,我再度一個弓步,不容間隔地朝對手撲去。懸鴉見我並不中計,而是果斷及時地貼住他,他原本預算抽出手槍的時間,才被我的撲刺打斷。
懸鴉放棄拔槍的右手才滑到跨骨外側,便不敢繼續後摸,而是雙指一勾,一絲利刃的寒光閃露。
這傢伙持刀出鞘的速度極快,而且,這個動作隱藏在他身子後翻的動作裡完成。等到這傢伙蹲起時,已有一把鋒銳的匕首,刀尖朝下攥在他手裡,準備對抗我閃電般襲來的致命一擊。
咔咔,幾道火星迸射,短短幾秒種,偷襲與反偷襲結束。延續的惡鬥納入新的正軌,彼此已經使用了相同的武器。
懸鴉雙眼浸在黑夜中,剛纔的虛驚,並未令他有絲毫的緊張。我倆誰都看不清誰,但又是那麼的深知面前的對手。我能準確地摸到他伏擊的位置,他自然也就知道了我的狙擊技能。
我和懸鴉酷似兩隻蟋蟀,躬身在雜亂草叢,各持利刃與對方繞轉。忽然,進攻的機會彷彿同時出現,我倆嗖地竄起身子,側身斜刺,撲撞向對方,大有同歸於盡之勢。
然而,懸鴉和我都清楚,此時用自殺的方式殺死對手並無意義,對懸鴉來講,他或許只爲獲得僱主的一筆傭金,搭上性命不值得;對我而言,生命燃盡的不是時候,還有很多牽掛需要我去完成。
於是,我倆的左手掐住彼此右手婉兒,在棕櫚樹下的草叢翻滾起來,每個人的心臟前方,都有一把奮力紮下的利刃。=金==榜=
懸鴉力氣很大,耐力和韌性也非常好,夜幕下的丘陵,所有窸窸窣窣的蟲鳴獸哼,彷彿古羅馬角鬥場的貴族歡呼聲,那種巨大的慾望漩渦,將我倆兜顫在裡面,無論誰殺掉誰,死亡總得登場。
我和懸鴉因廝殺而糾纏的身體,把棕櫚樹下圍著的蒿草全部輾倒壓平,雙方的臉頰,好比兩張盤子,上下翻轉互滴汗水。懸鴉的衣服,穿戴很嚴密,那層遮面的紗布,一直橫蓋到他鼻樑與眉宇間的交匯處,我隱約看清他炯亮的眼睛。
天亮前的迷霧,悄悄揮灑下山頭,這一夜,我始終沒機會宰掉懸鴉。懸鴉對我也是攻守兼備,誰都找不到對方致命的弱點,誰都不敢輕易嘗試怪誕的招術。隨著漫漫長夜的耗逝,近身廝殺讓彼此很快了解到對方。
“你很強悍,但你殺不死我!”壓在身下的懸鴉,眼神陰冷閃爍了一下,迷彩面紗下透出的話語,和他的眼神兒一樣冰冷。
對方終於先開口說話,但我不打算用攻心術對付此人,那樣容易令對方將計就計。血腥的廝殺和舞臺一樣,爲了讓自己活下來,我必須會使一流的演技麻痹敵人。手段本身並不卑鄙,因爲它改變不了,也決定不了事物本身的性質。
這種殺戮手法,只針對一般敵人,懸鴉既然列入八大傳奇殺手,用語言戰術來對付他,不免太過幼稚。“你也殺不死我。”我低沉地迴應,可是,簡短的交流像春風化水般,令彼此手上的力道略略減緩。
我和懸鴉都太累了,暗戰似的妥協,看似偷偷緩歇,實則在積蓄保命的絕對力量。好比拳擊雙方,鈴聲一響,各自坐回角落。僞善的歇息,意在讓彼此的拳頭重新回覆到最佳破壞力,打出頭破血流的慘烈纔是目的。
同懸鴉的對話,目的也在於此。“能跟我打鬥到這般地步的人不多,想必你也是煉獄深淵爬出來,你在爲誰賣命,錢?虛榮?恩澤?”
“爲自己。”回答懸鴉的話,並非逢場作戲,他身爲八大傳奇,一定知道很多鮮爲人知的事情,我可以殺他,可以偷襲他,但與他的對話,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尤其那句:“想必你也是煉獄深淵爬出來。”它讓我孤傷的內心世界不禁一震,彷彿飄渺在暗黑空間多年的一個靈魂,突然聽到另一個進入此空間的靈魂。
“嗯,我也爲自己。看來,今天的廝殺不管勝負,依舊沒有意義。”懸鴉的話,聽似漫無邊際,但我懂得他的意思,就像遭際相同之人,能夠更快的交談共鳴。
“鐵面魔人是你朋友,你爲他而殺我,也許有點意義。在你沒殺掉我朋友之前,我必須幹掉你,必須擺脫危險,你不是我的目標,意料之外的人,可你不該趟這渾水。”懸鴉聽完我的話,陰險地哼笑一下。
“從你爬上鐵網與賽爾魔傭兵交手的第一個回合,我就抱著狙擊步槍在觀看了。”說完,懸鴉又瞇縫了一下眼睛,綻放蒙在面紗下的陰笑。
他的話頗具誘惑力,頓時牽引我的思維,引發不自覺的思考。此人與鐵面魔人似乎有隔閡,他宰掉光膀子的禿頂,或許是因爲那傢伙平日和鐵皮臉走得近乎。
我知道,懸鴉不敢對我攻心術,如果他躲在遠處,看到我和賽爾魔傭兵的交鋒,自然明白那傢伙中了我的語言圈套,纔給小寸刀切成致命的殘疾。
懸鴉與我的談話,如果只爲拆撒對方注意力,那對他而言可太危險了。因爲,我知道如何應對攻心之術,他真願意冒險,那他的心臟就容易吃進刀尖兒了。
但有一點,不得不令我迷惑,他當時瞄準我時,爲什麼不狙擊射殺。即使我已經宰掉了賽爾魔傭兵。“我好像猜到你是誰?”懸鴉見我默不作聲,又緊接著補充到。
“我是你計劃開始的第一步?你從茫茫大海浮游而來。”懸鴉的話,越說越令我心驚,他彷彿知道海魔號,知道傑森約迪交予我的神秘高危的任務。
“我不懂你的話。”胳膊上的氣力,漸漸恢復許多,它是這場對話的後盾。懸鴉鼻腔冷哼一聲,顯得極爲不屑。
“從你和鐵面魔人交手,我就猜到你是趕往非洲的第三個殺手。別跟我裝模作樣,那會讓我看不起你。”這傢伙有點不耐煩。
“毛里求斯不過是個跳板,你們拿走我兩把狙擊步槍,影響了我執行任務。”說完,我略略發力,又把刀尖朝下施壓。
“你還想打?假如我給你狙擊步槍,如何?”懸鴉感覺到我殺氣又起,急忙威言到。“那我立馬走人,趕往馬達加斯加島。”話語剛落,我手中鋒利的尖刀突然發力,狠猛朝下刺去。
對方似乎提防得很到位,沒讓我佔到任何先下手爲強的便宜。=金==榜=我倆再一次像死斗的公牛,發瘋一般的較起勁兒,恨不能立刻扎穿對方心臟。
我胸口慢慢感覺到刺痛,懸鴉的匕首,漸漸像螞蟻咬,切進我胸肌的尺寸,不斷加寬加深。這種廝殺很無耐,如果他刺到了我,我們胸口之間的距離也會縮短,他的胸口一樣被刺入相同尺度。
懸鴉說得沒錯,這種打鬥殺不死一方,彼此要麼鬆手,要麼同歸於盡。
當我感覺到匕首扎進胸腔的痛苦,對手也疼得不再發力。天亮之前的黑暗,讓我和他只嗅到鮮血的氣味兒,尚看不清刀尖兒處溢流的紅色液體。
“我們再來一次,彼此慢慢鬆開,否則這樣下去既浪費時間又沒勝出結果。”我很認同懸鴉這句話,因爲天馬上就放亮,萬一杜莫出了事,這一夜惡鬥便毫無意義。
兩人牢牢控制住對方手臂,妥協著緩緩起身,重心剛離開地面,幾乎同時,都想提腳踹開對方,但又給彼此胳膊及時壓住,搏鬥進入尷尬階段。
“我不怕受傷,大不了回工廠休養,而你則不同,傷口會嚴重影響海盜王給你的任務。哼哼……”懸鴉又開口說話。他在對我施加心理壓力,但說得又不無道理。
“當你從海魔號上接受了任務,其實,你已經死亡。”懸鴉話已至此,說明他先前不是憑猜測詐唬我。而我,必須理清思緒,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怎樣做纔會實現救人的目的。
“你在海魔號上有臥底?”我問的有些急切,希望通過他獲知伊涼等人的安康情況。“怎麼?這會兒理智清醒了。”懸鴉充滿鄙夷地嘖嘖嘴。
“雖不知你身份,單憑你能偷偷逼近我,險些索我性命,我就決定不再殺你,所以僵持到,你仍有機會看到丘陵盡頭的日出。你牽掛太多,導致殺氣過重。我懸鴉頭一次對目標心慈到此等地步,所以費了一夜的勁兒,讓你明白過來。”
說完,他右手一鬆,攥著的匕首落進草叢。“你殺了我,就等於殺了自己,等於取代了我,也會遁隱進那家廢舊工廠。餘生痛苦不堪!”懸鴉的話,立刻令我警覺,我腦中的思維,像激盪而起的水花。我一把扯掉懸鴉遮臉的面紗,看到的景象,卻嚇得我渾身一震,毛孔擴張。
懸鴉彷彿故意讓我看到他的臉,也正是這一剎那,我見證了鬼亦然踏晨曦。他臉型瘦削,鼻子以下整張嘴給人割掉了,只剩骷髏頭似的兩排牙齒,豎在佈滿血絲的牙齦肉上。那張恐怖面孔,活似兇狠的厲鬼。
“你,你,你是……”我內心一時無法平靜,終於明白他先前話語的含義。“是的,我就是在你之前的第二個殺手。”懸鴉一邊冷淡地說,一邊重新遮起面紗。
“我也是一個殺手,被那些虛名拖累,他們冠名我爲“九命懸鴉”,暗示那些想殺我的人不要衝動。不過,我已爲此遭受慘痛代價,能活到,說明之前死過八次,此時若叫我“一命懸鴉”,的確名副其實。”
懸鴉不必說得太透徹,我已經明白,他因接受了和我相同的任務,落到目前這種悲慘境地。杜莫和我一起鳧海偷渡時說過,前兩位派遣的殺手,已經死在擱淺的任務上。看來,謊言太多,我得再一次提高警惕,處處小心判斷。
“你既然是海魔號上派遣的第三個殺手,我就實話實說,告訴你整個事件真相,不然你只能步我後塵,最後含恨而死。”說著,懸鴉冷冷瞪我一眼,示意我鬆開揪住他的胳膊。
我急忙把刀刃壓在他咽喉部位,但他那雙幽深冰冷的眼睛,卻沒絲毫驚懼。“把你後腰上的兩把手槍丟進樹後草叢,並非不信任你,我早已麻木了生死,但我不能死。”
懸鴉很果斷,立即拽出屁股上兩把fn57手槍,坦蕩蕩地丟了出去。“轉身”。我並未主動扭他肩膀,而是等他自動轉過去讓我搜身。
尊重懸鴉是必須的,他說過夜裡打鬥時對我手下留情,我瞭解這種人,他腥風血雨活到今天,人性裡的吹噓、自大早已被他唾棄。所以,我必須搜他,看看是什麼東西可以對我致命一擊。
“不用這麼小心,沒有其它暗器,我說過了,真想殺你,一對一的匕首肉搏,你早就死了。”聽著他的話,我還是從他肩膀摸到腳根兒,確實未發現什麼。
懸鴉說話時的鄙夷神色,並非看不起我,他只是飽嘗了人心險惡,所以才冷麪看世界。
我如此謹慎,他自然明白,這算不得小人之心,否則我們這種殺手,不可能活到今天,更不可能堅守自我意志趨向成功。
而他,直覺異常靈敏,意料到我這種殺人如麻的傭兵,此刻不會對他盲目下手。
我倆坐在草地上,彼此盤膝而對。他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我說,而我也非常需要這些情報。
假如我瞭解不到這趟海盜任務的真相,恐怕我在非洲提著頭顱賣命時,蘆雅、伊涼她們,卻早已已備受凌辱死於非命。
“我告訴你真相,當你知曉這一切,你自然會明白處境,並做出抉擇。”我胸口的疼痛漸漸隱退,轉化成內心的焦慮恐慌。
從懸鴉的講述中,我深怕傑森約迪是個僞君子,不對我履行承諾。真那麼糟糕的話,被抓上海魔號的女人們,等於又落入了像滄鬼一樣的大船,墜回當初的人性煉獄
懸鴉深吸一口氣,滿腹沉痛的講述道:“你在海魔號上見過海盜統領傑森約迪?”我點點頭,以示默認。
“那並非海盜王的真身。”他此話一出,驚得我心頭如勁弓空彈,眉宇間不自覺鎖了一下。
“真正的海盜王傑森約迪,被困在了朱巴河畔的布阿萊。當然,這是我執行暗殺任務時獲知的情報。而,他也許躲藏到了拜達博,甚至謝貝利河畔的貝萊德文,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事情。畢竟,以你目前所處的任務階段,遠無法想象那裡的局勢。”
懸鴉娓娓道出的每一句話,都如晴天霹靂,閃電揮鞭似的抽在我心頭。我已冥冥中感覺到,這的確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爲矛盾點最終牽扯進了索馬里。
懸鴉略略欠身,掐下膝前一朵嫩黃色的蒲公英花,拈在手上撕扯起花瓣。我知道,他講述的同時,也是在揭開自己記憶上的瘡疤。爲了剋制情緒,他纔有此分撒精力的舉動。
到底怎樣的痛苦,會把一等一的殺手懸鴉折磨成這樣,用撕扯花瓣的單調行爲,緩和內心世界的無限悲憤。
“說到這,你也許想到了什麼。但事情遠非你大腦此刻能推測出的那般簡單。”細長絨軟的嬌嫩花瓣,被懸鴉粗糙鐵硬的手指撕得光禿禿,他頓了頓,又接著說。
“近年來,公海搶劫的對象範圍逐漸擴大,不再侷限於客輪上那些中產階級的金銀首飾和嬌媚女人。海盜王胃口大增的同時,也預感到自己與各國權貴集團的海運利益矛盾激化,遭受各國海軍圍剿的風險日益攀升。”
我看了一眼懸鴉陰冷的眼睛,便仰望著高大的棕櫚樹,深深吐了一口氣,釋放掉警惕對方攻擊的緊張,繼續聽他講述。
“海盜王爲了長命百歲,逃避某日死在魚雷下的厄運,便把搶奪的財富提前轉移上6地一部分,而你在海魔號上見到的傑森約迪,雖然身形長相和海盜王本人有幾分相像,但那只是海盜王的傀儡替身。”
我在柬埔寨的無名小鎮,遁隱長達五年之久,懸鴉這一番話,終於使我重新跨了一步,趕上這個世界的步伐。
“哼!原來如此。大費周折,最終是要趕往索馬里,救出他們的海盜統領?”
我話一說完,本以爲對方點頭默認,懸鴉卻乾冷地哼哼一笑,那副鄙夷的神態,重新布上他遮蓋的臉頰。
“錯,是殺死真正的海盜王。”說完,他又長長欠了一下身,揪下離膝蓋再遠一些的蒲公英花,延續起剛纔撕扯的動作。
看到懸鴉再一次撕扯花瓣,分解內心泛涌起的痛苦,我不禁打了個寒戰,他究竟見到了什麼?陷入過哪些困境,會把他一個絕對危險的殺手逼迫到如此地步。
“所以說,你把問題推測簡單了。”懸鴉說完,重新低下了頭。我知道,他眼神流露出一種不願被人看到的東西,纔有意躲避視線。
殺死海盜王的真身,海魔號會陷入羣盜無首的境地,而假的傑森約迪,便也名正言順,取而代之成爲真正的海盜王,把持黑色財富和大權,再度起帆率領海盜,攻擊公海上出現的目標。
“,你腦子裡的推測是正確的,只有殺死困在索馬里的海盜王,海魔號上才能再次出現海盜王。”懸鴉那雙眼睛,看似冷峻木然,可察言觀色、探知對方內心思想的能力很強。我雖然表情呆滯,但心裡那點想法,還是被他探知的一清二楚。
“是的,我的確想到了這一點。”我很快答覆了懸鴉,藉此掩蓋一下內心的浮動。
“我也上過海魔號,趕往索馬里刺殺海盜王之前,由一個印第安人陪護,他負責傳承任務,行動必須一步步推進,只要有一處失敗,任務便會擱淺。”
這話又讓我大吃一驚,他能瞭解那麼多,可想而知,這傢伙究竟深入到任務哪個階段。或許,他已經感受過索馬里的死亡刺激。
我當然明白,他說的任務擱淺,無非兩種結果。一是計劃敗露,被海盜王的手下反撲追殺;二是遭受僱主的毒手:滅口。
“近來,印度洋海域突起多支海盜,其中勢力最強的一支,名爲“索馬里水兵”。這些海盜組織,之所以像雨後春筍,有了滋長的溫牀,就在於真正的海盜王被困,無法回到海魔號。”
紅彤彤的太陽,像個膽怯的孩子,正趴在遠處的丘陵山頭,偷偷窺望向我和懸鴉這裡。,我不免心有餘悸,當時若一刀宰了懸鴉,真不知道自己會落個什麼結果。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若真的不堪一擊,也就不會從索馬里活著逃生。恐怕,也只是他這個“九命懸鴉”,纔夠命數回來。
山中無虎猴兒稱王,海盜王的退隱,緩解了其它海盜成長環境的壓力。
不難想象,原本勾結仰仗海魔號的那些小毛賊船,都各自尋求新的依附。這個過程,看似瓦解,實則刺激了海盜繁衍,好比細胞分裂前很虛弱,一旦分裂開來,成熟到再次分裂,必然一發不可收拾。
“我從柬埔寨的西哈努克出海而來,進入印度洋海域時,明顯感到乘船環境加劇惡化。”
懸鴉聽完我的話,眼睛頓時一亮,他那先前的陰冷,以及時時顯現的鄙夷,彷彿哈在玻璃上的熱氣,被幹布一下抹了去。
“哦,你這麼一說,我反而猜到你是誰了,你應該就是極富傳奇色彩的東南亞叛逃傭兵,被三個國家聯手通緝,代號:殺戮機器的追馬!”說完,懸鴉喜上眉梢兒,翹首企盼似的等我點頭承認。
“是啊,我做傭兵之前,執行過很多替政府抹去污點的任務。殺戮機器對我而言,不足爲過,我從不姑息對手,卻爲那些死在手上的無辜生命而悔恨餘生。”說完,我也不自覺地揪一朵身旁的小野花,撕扯起花瓣。
“哈哈,,你這個替別人剷除污點的工具,卻也成了被顧忌的污點,遭受嶄新工具的剷除。不過,你能活到今天,想必也探知到了人性的真諦,知道了生命與正義的奧秘。”
我擡起頭,再一次仰望參天的棕櫚樹,深深哀嘆了一口氣。五年來,這是第一次,我彷彿從懸鴉身上看到另一個自己,寂寞的靈魂終於有了對話的機會。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已經很幸運了,僅僅胸肌扎破點皮,就獲知了這些鮮爲人知的信息。”我恭敬地點了點,表示接受懸鴉的調侃。
從撕下懸鴉的面紗,看到他鼻子以下整張嘴脣及下巴上的肉皮全部給人剝去,甚至他緊裹的軀體,還遮藏著哪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傷殘,我就已經感觸頗深地瞭解到,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能對我道出海盜內部如此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
“如果你想偷渡進入索馬里,萬不可從基斯馬尤市登6,但又必須順著朱巴河靠向布阿萊,之後橫穿過拜達博,潛游進謝貝利河,逆流而上翻過邊境大壩,折入埃塞俄比亞,這是唯一一條逃出生天之路。”
懸鴉說完,涌動的眼眸泛起一絲壞意,像等著看一出好戲。我懂他的意思,依照他描述的路線,別說去刺殺海盜王后遭受追殺,就算單純去探險旅遊,已足矣使我丟到大半性命。
縱使活著越境,進入埃塞俄比亞,那無邊無盡的沙漠,以及那些持槍的原住黑人,會在我筋疲力盡之際,輕易送我回上帝身邊。那樣,伊涼她們的命運會多悲慘,可以而知。
懸鴉看我眼神踟躕,知道我不是那種盲目的、自以爲是的殺手,他又輕淡地說到。
“當你一靠近布阿萊,各個方面的危險,會向空氣中夾雜的灰塵一般撲面而來,讓你連呼吸的機會都沒。那支新興起的‘索馬里水兵’海盜,會把你當成營救海盜王的使者追殺,你可別小看他們。我聽說,八大殺手中已經有人被他們重金僱傭了,凡是趕去營救海盜王的殺手,除我之外沒一個活命回來。”
聽完這些話,我額頭不知幾時冒出汗珠,迎在暖暖的旭日之輝裡閃爍。
“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把事情推測簡單了,這個任務,比我曾經爲政府做事時,接受的任何一次都危險。”懸鴉認同地點點頭。
“還有一個你掀開頭蓋骨都想不到的棘手問題。”懸鴉像故意嚇唬我似的,真相一波接一波道出,使我應接不暇。
“海魔號上的傑森約迪,每次指派這個任務,都是偷偷的雙箭齊發。肯定還有一名殺手,在你之前,要麼在你之後,時隔不會超過一週,經此路線趕往索馬里,無論能否殺死海盜王,你倆最後的任務,是幹掉彼此。所以,雙箭雙鵰!”
難怪,我被關在海盜船的大鐵籠內時,那個戴墨鏡的傑森約迪說,之前派去的兩個殺手夭折;而且杜莫也這麼對我說。
看來懸鴉已經幹掉了和他同時接受任務的殺手,杳無人知地活了下來,躲避進這家廢舊工廠。
“你殺掉的那個殺手,可是八大殺手裡的一名?”我追問到,懸鴉憂慮地搖了搖頭,他彷彿又回憶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