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是懸鴉與他之間的糾葛,我沒必要參與。而且,巡查船上的稽查兵,又把黑魆魆的槍口瞄準在我額頭。
我告訴高大警官,會有更多的哈瓦那雪茄和一些小而金貴的禮品,最快兩天內回來,最晚不超過三天。聽完我的話,高大警官好像比我還焦急,忙揮揮手,催促我快些趕路。
“啊!快去快回,一路順風。我會在南非近海迎接你,不要爲了趕時間去坐飛機,我的士兵經常會把過往的飛機當海鳥打下來。”
這位高大警司,雖然剛上任不久,但看上去很急於資金回籠。他暗示我,其實也是在警示我,回來之後先把帶的禮品給他過目,航空公司那幫人是民營企業,沒他管得寬。繞開他的盤剝去和別人合作,是要吃槍子的。
我微笑著答應,很快離開了南非海域,飛馳在印度洋公海之上。當趕到福卡普時,黃昏後的夜晚開始籠罩整座城市,街上霓虹漸漸閃亮。我遮掩著臉跨進麥西倫酒店時,我心裡說不出得難受,真怕其他獵頭族先我一步趕回,把杜莫和伊涼等人轉移走。
當我乘電梯悄悄來到入住的客房走廊,服務員告訴,幾位客人一切安好,我這才放了心。但我不排除服務員被人指使了騙我。小心推開杜莫半掩的房門,這個黑亮的科多獸,正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坐在大牀上對著電視傻笑。
“哦!哦哦!疾風先生,真是爲你擔心呢,你要是再晚一天回來,我真要帶著伊涼小姐他們轉移呢。小珊瑚這個傢伙,已經兩天不見蹤影了,我的錢也快花光了。”
我來不及理會杜莫的驚訝,忙問伊涼等人在哪裡。
“她倆很好,就在對面客房,爲了看護好她們,你看我房門都不關,眼球一直盯著呢。”杜莫快速吞掉嘴裡咀嚼的三明治,聳了一下脖子說。
“拿好這八顆寶石,帶上伊涼、池春去聖呂斯,今夜就動身,不要耽擱,也不要有任何動靜。退房手續我來處理。”說完,我將口袋裡掏出的八顆寶石塞進杜莫手裡。
“啊!追馬先生,您難道沒兌換到現金回來?那些寶石呢?懸鴉那傢伙沒和您一起回來嗎?”杜莫的大眼珠子,鼓得如兩盞燈泡,他八成期望我順利歸來後再給他幾摞厚厚的鈔票。
“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懸鴉帶我去的地方,根本不是交易寶石的普通地下市場,而是巴奈的巢穴。沒時間解釋那些,你到了聖呂斯之後,這八顆寶石兌換成現金,別在乎價格,先弄到一筆可以流通的現金。找隱蔽的地方安頓下來,每晚十二點,你都要去聖呂斯城的中心站半小時,如果我去找你們,就會出現。”
杜莫大張著嘴巴,三明治殘渣粘在嘴角。他有點蒙了,一時轉不過彎兒來。
“追馬先生,您自己會不會有事,不和我們一起走嗎?”杜莫摸了一下嘴角,試探著問。
“我留下來,找到蘆雅和朵骨瓦後會去找你們的。不要對伊涼、池春說我已經回來,那樣會耽誤時間。直接帶她們走,就說我已經去了聖呂斯,正在那裡等你們。如果一個月後我沒能出現,你答應我,想盡一切辦法送池春去日本,告訴她,把伊涼當成自己的妹妹,替我好好照顧她。”
說到這裡,杜莫眼睛紅紅,傷感涌了上來。
“追馬先生,您真要一個人和獵頭族對決嗎?我抓緊時間趕回來幫你。”杜莫眨動著紅紅的大眼珠,望著我說。
“你替我照顧好她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我每次決定用步槍解決一些不可調和的矛盾,最想要的幫助,就是無牽無掛。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裡。”叮囑過杜莫,我準備離開客房,去夜景浮華的福卡普郊區找一個人。
臨走到門口時,我突然停住腳步,側臉對忙於收拾行囊的杜莫說:“杜莫,我一生的道路上,佈滿了坎坷,有過多少對手已經數不清,也記不清。能有你這位朋友,是件很高興的事情。你曾經說過,在衆多理想當中,希望結識一位富豪做朋友。從認識你到現在,我沒能妥善好甘心追隨你的女人,也沒能給你多少錢,真是對不起了。”
杜莫停住了收拾行囊的手腳,用肥胖黑亮的手背抹了抹眼角。“追馬先生,杜莫從小在非洲長大,以爲上了海盜船可以見世面,直到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原來世界在心裡。我們可以翻轉好的一面來面對,被別人牽掛著安危,是件幸福的事情。”
我沒有說話,沿著走廊靜靜走開,出了麥西倫酒店。我依舊用衣服和帽子蓋住自己的真相,直奔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而去。
賤價兌換掉兩顆寶石,我又在不夜超市買了一些食品和衣服,而後朝這座城市的霓虹背面疾奔。
掛滿夜幕的繁星,彷彿更願意注視著不被破壞的夜,**草堆裡的蟋蟀,遠遠地奏鳴,它們似乎很靈敏,能察覺我漸漸靠近的腳步。
空曠的荒野廢郊,已經看不到四周的盡頭,只在中央有一小堆忽明忽暗的星火。我正爲此而來,徑直提步走了過去。
“艾米?達普?夢到什麼了。”我走到廢棄的車頭裡,蹲下來看著兩個酣睡的孩子。
“好人先生,您真的回來了?”盲眼的達普率先驚醒,他猛然間坐起,眨動著永遠看不到物體的眼睛。“艾米,你快醒醒,好人先生回來看我們了。”艾米也被達普推醒,她翻身揉著惺忪睡眼。
“啊!路過,所以來看看。肚子餓了吧,我可是給你倆帶了福卡普的特質烤雞,油滋滋的,又香,又脆,又酥。”
聽到我說出的食物,兩個小傢伙立刻吞嚥口水,睡意全無。“喔,小屋子變漂亮了。”幾個破損的玩具,懸掛在兩個孩子睡覺的卡車頭內,裝點著他們小小的世界。
“艾米找來的玩具,好人先生,你用手捏一捏它們,還會叫呢。”達普大口吃著烤雞,一臉興奮地對我說著。
“一切還好吧。”看著他倆開心的吃相,我沉沉地問了一句。
艾米點著頭。“警察叔叔很好,沒有打我們,也很講信譽,每天只拿走我們一半的錢,生活比以前好多了,再也不用餓肚子。”
“埃伯伍呢?還活著嗎?”
艾米一邊舔著沾滿油膩的小手指,一邊不假思索地說:“他被鎖在那邊的車頭上,天天哭泣,有時喂他東西也不吃。很可憐,好人先生,你把他放開吧。”
我忙扭頭朝另一個廢棄車頭望了望,卻見一團黑漆漆的影子,開始有了騷動。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冷冷說完,我起身朝埃伯伍走去。
“這段日子很漫長吧!看不到光亮,也講不出心裡的委屈。”頂著一股刺鼻難聞的氣味兒,我蹲在埃伯伍的身邊。
嘩啦啦,一陣鐵鏈響動。
“啊,啊哇啊哇,啊哇啊……”蓬頭垢面的埃伯伍,聽出了我的聲音,他渾身顫抖,試圖坐起身子。
我扯下一隻香噴噴的雞腿,湊到他的鼻子前。這傢伙像餓瘋的狗,張開嘴巴猛咬。
“慢慢吃,我會餵你一隻整烤雞。”說完,我把他咬了一口的雞腿拿開。
“我也有過生不如死的滋味兒,你一定想過自殺吧,但卻又沒有勇氣。你想讓別人殺了你,現在有機會了。我問你一些事情,如果我說對了,你要點頭。說的不對,你就搖頭。”
說完,我又把雞腿湊到埃伯伍嘴前,給他咬了一口。
“扎密爾的珠寶店,在福卡普有很多家,壟斷商業街的這幾家珠寶行,雖然店鋪名字不同,實際都由扎密兒在操作?”聽完我的話,埃伯伍點了點頭,我又喂他一口雞肉。
直到埃伯伍吃完整隻烤雞,我也瞭解的差不多。時間上,已經接近凌晨兩點。
“艾米,達普,每一天都要努力啊!我還會來看你們的。”遠遠地說完,我已經消失在黑暗中。能否真的再回來看望兩個小傢伙,我自己也沒了把握。
福卡普城徹底隱去了外表的喧囂,似乎已經睡去,只留下孤單亮著的霓虹。我站在麥西倫酒店的頂層,微涼的夜風吹拂我的長髮。杜莫和伊涼、池春她們應該還在車上,趕往聖呂斯的路上。
遠眺看不到牽掛自己和自己牽掛的人,舉頭望去,滿天星辰灼灼閃耀。此時此刻,在我的腳下,那些外地和本地的官員商賈們,正和皮肉女郎摩擦著感官,追求著刺激,呻吟化作浮華城市的鼾聲。
我均勻地呼吸著,見時機差不多,便牽著繩子從樓頂悄悄下來,慢慢接近小珊瑚的窗戶。
今夜,如果那個黃毛小子回到酒店,我將生擒他。想從懸鴉手裡找到蘆雅和朵骨瓦,靠一意味的妥協和祈禱太不實際,我必須要有自己的籌碼。
然而,懸鴉這個傢伙,意料還是先我一步。當我悄悄進入小珊瑚入住的客房,裡面昏暗模糊,一點活人的氣息也沒有。但在客廳桌子上,卻擺著一張紙條。
“親愛的追馬先生,或許你比我家先生早回來一步,恭喜你健在。不過,我家先生料到你可能要活捉我,以此用來要挾,想早日找回蘆雅和朵骨瓦。爲了不發生誤會,我還是換到別處去住。如果你想找到活著的蘆雅和朵骨瓦,就好好住在麥西倫,哪裡也不要去,也不要追蹤我。”這黃毛小子寫完內容,還畫了一個吐舌頭的精怪鬼臉,紙條的落款是小珊瑚。
我一個人靜靜站在昏暗的客房,從沒有過的失落頃刻涌上心間。
隔壁傳來女人柔糜的嬌喘,聽上去像在演戲,從聲音就能知道,是一個女人坐在一個只會躺著喘氣的肥胖房客身上,用盡淫蕩來勾起男人軟趴趴的小肉蟲。
我找了一支圓珠筆,在紙條的背面寫道:“像兔子一樣逃跑的黃毛小子,如果蘆雅和朵骨瓦遭到不測,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緬甸也有封印死靈的巫術,直到你死亡那一刻,我會切開你的脊椎,讓你看到裡面蠕動的蟲子。麥西倫酒店,我不會再住了,巴奈那羣傢伙,正在追殺我。需要找我時,凌晨站在樓頂閃動手電。放心,我的槍口不會走火。”
留下這張紙條,我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悄悄爬回樓頂,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有些內容,我沒在留言條上提及,但懸鴉自己也會想到,一旦與我樹敵,我還會不會再與之正面對抗。那個時候,扎密爾的人頭就會被我獵取。
隸屬於獵頭族扶持的珠寶行,會在半夜被人澆上汽油,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凡打算把黑色寶石帶到獵頭族新建立的地下市場交易的遊客,每人都要失去兩隻耳朵或者一隻眼球。直到獵頭族的寶石命脈乾枯垮掉。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綠臉男子將我放生回來,或許這就是他期望看到的結果。
一連三日深夜,我都提上狙擊步槍,站在距離麥西倫酒店的遠方,窺察有無小珊瑚的動靜。直到第四天深夜,我終於看到了一個黃毛小子,正用手電筒在樓頂上瞎比劃。很顯然,懸鴉沒有死,他回來了。
到了白天,我在人羣中看到艾米瘦小的身影,她正提著花籃賣花,達普跟在她後面,吹著口琴。兩個小傢伙衣著鮮明,換上了前幾天我送給他倆的新衣服。
很多遊客覺得兩個小傢伙有趣兒,都紛紛上前買一支星辰玫瑰,算做對小孩子的讚許。
我悄悄靠近艾米,讓她進到麥西倫酒店,上頂層取一個信封。艾米穿著我給她買的漂亮衣服,很像隨父母一起入住酒店的客人。不一會兒,艾米就跑出了酒店,在人羣最密集的地方,把取來的信封偷偷遞給了我。
“哎!幹什麼的?不允許欺負小孩,這些是福卡普的花朵,我們專抓小偷。鬧事兒弄起你來。”一個穿制服的禿頂胖警察,本來坐在街角,正翹著二郎腿,瞇縫著眼睛抽閒煙,見我謹慎地靠近艾米和達普,他立刻提上皮鞋奔了過來。
“我是大偷,井水犯不到河水吧。”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頓時一愣,沒明白我的意思。“什麼大偷?”爲了鎮壓住我,他提高了嗓門,挺起胸脯想拔出腰上的銬子。
“偷人們的血汗,偷人們的命。”我不甘示弱。
“嗯!你什麼來頭?便衣?”警察放緩了拔出手銬的動作,立刻把耳朵靠近我。這一刻,他讓我產生一種自己人的錯覺。
“這包雪茄拿去抽,我是扎密爾的堂哥,跟本市幾位領導也在一起吃過飯。正打算著在這條商業街開一家髮廊,到時候你來剪綵。”手上雖不是名貴的哈瓦那雪茄,但足夠吸引得這傢伙眼球一凸。
“扎密爾大老闆啊!咱們福卡普市納稅大戶,可敬可佩,有機會介紹認識一下,能效勞到的地方,儘管開口。盡到義務是我們的責任。”禿頂警察的褐色眼珠左右一溜,閃電般抽去我手上的一包雪茄,塞進褲兜裡。
“好說,我今天有事,先走一步,回頭找你。”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羣。
小珊瑚留在酒店樓頂的白色信封,上面是懸鴉的筆跡,他在信中與我簡單寒暄幾句,然後稱自己離開莊園後又去南非處理了一樁小事,所以回福卡普的行程耽誤幾日。
懸鴉還約我見面,他說明天中午會派車到麥西倫酒店接我,而且小珊瑚已經把蘆雅和朵骨瓦帶到了福卡普。
讀完信封我不免驚慌,懸鴉沒死在烏博莊園,他是否已得知我與巴奈成員有過交談。而且,蘆雅和朵骨瓦是否真被接到了福卡普,打算送還給我;還是懸鴉另有心機,故意引誘我自投羅網。
獵頭族八大傳奇殺手中,不知有幾位也趕來了福卡普。此境此地,我犯險留下,就是爲了尋回蘆雅和朵骨瓦。懸鴉現在通知我去接人,我人單力孤,一旦深入虎穴,中了埋伏,再想殺出來的希望渺茫。可我又不能不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必須去,但要帶足了武器。
第二天中午,一輛黑色的林肯town-car,平穩而緩慢地停在麥西倫酒店門口。在福卡普,還有很多豪華酒店,這輛交通工具的停靠,立刻驚擾到了麥西倫酒店裡面的所有人。前臺的幾個服務員,透過明亮的落地窗翹首張望。
酒店頂樓上的皮肉女郎們,紛紛扒在窗口,她們只穿著乳罩,下身是否穿著內衣看不到。但她們都拼命把乳溝擠壓在玻璃上,希望從這輛林肯車裡走出來的客人瞟自己一下。
我在距離麥西倫酒店很遠的一樁高層建築物頂樓,狙擊鏡孔中,見一個黃毛小子推開車門,大步往酒店裡面走。我快速收起了狙擊步槍,把大武器藏在入住的一戶民租屋,帶著六把手槍和一隻墨綠色帆布包,朝那輛林肯車快速靠去。
夾雜在熙攘的人羣,我左右四顧,周圍的建築物,已經被我提前偵查過,如果有想射殺我的冷槍,早死在我剛纔的槍下。一把拉開車門,我閃身坐了進去。
駕駛座上,一位穿塑身背心的黑人小夥子,立刻轉過腦袋,鼓起乾白的眼珠瞪我。
隔著車窗,我向酒店大堂窺望,裡面很多人還在交頭接耳,對這輛突然停在門口的林肯車議論紛紛。
“who?are?you?這種車是你坐的嗎?我在接一位重要的客戶,你趕緊給我下去,滾遠點。給你十秒鐘,從我眼前消失,不然我揍死你。”
見酒店大堂內並無可疑之人,我這才放心,慢慢扭過臉來,面朝怒視我的司機。司機約莫二十多歲,濃眉鷹眼,留有一頭卷絨球短髮。這傢伙胡茬颳得發青,雖然乾瘦,但周身肌肉嶙峋。他正用一根手指指著我鼻子,從他擡起的胳膊,能看出這傢伙身體結實,動作敏捷,像個受過訓練的打手。
“我就是你要接待的客戶。”輕輕推開他在我臉前比劃的食指,我面色低沉地說道。
“你?”司機一怔,跋扈的姿態頓時稍稍收斂,可他卻一臉狐疑地打量起我。也許,在他期待的印象中,麥西倫酒店走出來的客戶應該西裝革履,看上去非常鮮光體面。而我一身廉價但結實的工裝,很是令他費解。
小珊瑚從麥西倫酒店跑了出來,他手裡攥著一張紙條,那上面是我的留言,看了之後自然就知道我已經在車裡。
“呵呵,追馬先生,您好啊!”砰地一聲,黃毛小子坐了進來,重重關閉車門。“開車。”一句漫不經心地催促,像機器指令一般,使司機小夥毫不敢怠慢。
“呵呵,追馬先生,杜莫和兩位女士呢?”小珊瑚又嬉皮笑臉和我攀談。
“一有危險的時候,你留張紙條就跑了,現在居然關心起他們。”我冷冷回答。
小珊瑚嘿嘿一笑,又繼續問。“我怎麼會逃跑,我那是給您接人去了。杜莫他們現在哪去了。”
這句話問得我心頭起火,我斜視小珊瑚一眼。“你管得著嗎?如果不是我,你早埋在南非的土壤裡了。”
“嗯哼哼……”
林肯車像一朵雲,載著我們在福卡普市區輕飄而過。坐在前面的司機,好像意識到我不是什麼帶來大宗貿易的客戶,和小珊瑚說起話來又滿口帶刺,就故意乾咳兩聲,並不斷擡眼在倒車鏡瞪我,警告我別放肆。
我沒必要理會這名司機,便不再說話,開始觀察這輛林肯車的頂部。
“先生,您看什麼呢?放心吧,坐我的車很安全,在福卡普城,不管哪一條街,我隨便橫穿,沒人敢跟我找晦氣。”說完,黑人司機用食指關節鑿敲了兩下車窗玻璃。
“看著沒?這車不比咱市哪位領導的專屬轎車差,bps的防彈功能,相當了得。別說手槍,就是9mm半自動輕機槍和及步槍的射擊,那都是丟過來的粉筆頭。就這車,其他防彈材料先不說,單下面四個軲轆,讓那些不服氣的人隨便打一槍,扎破輪胎又怎麼?咱照樣以30英里的速度行駛。”
司機這番話,令他自己談資十足,但灌進我的耳朵,卻像白開水一樣。這趟接待,是不是鴻門宴難料,我心裡憋悶極了。坐在一旁的小珊瑚沒說話,好像故意要看這個黑人小夥碰釘子。
在司機眼中,只有扎密爾纔是大老闆,從他剛纔一番變相吹噓,我能很輕易看出來,司機不僅對我一無所知,他甚至連小珊瑚的實力都不瞭解。不然,他就不會班門弄斧。
我依舊不理會司機,繼續坐在車裡留意著左右路標。黑人瘦小夥見我沒有說話,誤以爲我被他侃蒙了,被他的學識鎮住了,所以才啞口無言。於是,他更像位專家似的,對我大談特談起來。
“我退役兩年了,在部隊算超期服役,剛給扎密爾老總開車那會兒,手下好多小弟不服氣,最後怎麼辦?我就說了,你們誰覺得自己手腳狠辣,兩個一起上,見識一下實力。結果如何!我三招兩式全打趴下。槍這種東西,我摸過太多了,現在都麻木了。給扎密爾老總開車,我一般都不帶槍,都是些小麻煩,拳腳就可輕鬆解決掉。”
聽得出來,黑人小夥的話題,還圍繞在如何向我示威,讓我在他面前小心著點,要有個怕情兒。總而言之,不僅不能看不起他,還要有三分敬意。
這趟去見懸鴉,如果看不到蘆雅和朵骨瓦,到時很可能就會打起來,爲了不讓這名司機到時白白送死,枉做了炮灰,我有必要對他說兩句。
“我從出生活到現在,第一次坐這種富貴車,這車具體有哪些性能,我不懂。你也別對我浪費口舌,做諸多講解,說了我也不懂。我是個粗人,不管哪個牌子的轎車,在我眼裡,不過交通工具而已。至於駕駛它穿越市區,以及停在酒店門口時帶來的與車不相干的效果,我沒在意過。不需要的東西,我從不去在意。”
我的話,讓這名黑人小夥聽了很不爽。他最醉心的一種感覺,被我只言片語化解了。
“老哥,你什麼意思啊!你騎輛破自行車在福卡普市區轉一圈,會有一個市民撇你一眼嗎?要是靠近高級酒店的門口,酒店保安都會跑來踢你的屁股。開上這種車,有多拉風?隨便停在某處,惹得多少人駐足。男孩們會用手機拍照,甚至站在車前留念;時尚風韻的女孩們,會用癡癡的眼神望著你,不用掏一分錢,就會有某些女人進到車裡脫光衣服,和你盡情刺激。事後,她們會很開心,爲什麼呢?因爲以後在朋友之中,談起來很有優越感。”
小珊瑚還是不說話,但這個黃毛小子,嘴角兒泛起一絲壞意的笑。
“老哥,你也許看不起我,認爲我開著別人的汽車比車主還得意,和那些免費進車裡**的女人一樣。其實,扎密爾老總是位很值得尊敬的人。他曾經問過我一句話,買這種富貴車爲了什麼。我回答說是爲了讓人羨慕,不敢小瞧自己,而扎密爾老總卻微笑著搖搖頭。”
說到這,司機小夥兒故意停頓,他擡手打開車屜,拿了一根哈瓦那雪茄,咬在嘴裡點燃後咗了兩下,才繼續說道。
“他說買這種車是爲了寒磣別人,讓那些市儈在他面前一絲不掛。本來想買加長型,但老總爲了低調,還是買了這款。很多人說他不是好人,但那些人出於嫉妒才這麼說。扎密爾老總不僅是位成功人士,在官場和黑道更是八面玲瓏,這一切都是證實了他的本事。老哥,你說說看,給這樣的老總開車,我能不得意嗎?”
聽司機小夥兒說完,我雖然心緒沉悶,但也不禁被他逗得想冷笑,但我卻抑制了這種表情。在我看來,這名小夥兒的確可愛,一種無知的可愛。他竟然天真地敬重起扎密爾這種傢伙,要是他知道扎密爾靠殘害兒童發跡,而且那些無辜的孩子們當中,也有司機小夥兒自己的親生骨肉,這種敬重的味道會完全顛倒過來。
但我不會對司機小夥兒說破這些鮮爲人知的事情,說了對我自己無益,他也未必肯信。
“每個人,都有自己敬重的人,你有你的信仰。這種防彈轎車的問世,你知道誰最開心嗎?我先否定一個答案,不是那些可以用黑金購買得起車的顧客。”
司機小夥兒像只小雞,突然挺聳了一下脖子,開始思考的我的問題。但我並不是爲了開啓他的思維,或者賣弄自己。所以,不等他多想,我就開口告訴了他。
“最開心的人,是美國巴雷特公司的老闆。和你這般年紀時,我天天在悍馬車上顛簸,屁股都坐疼了。你既然當過兵,那麼應該知道,拿著槍坐在這種交通工具上,可不是爲了趕時間往高級酒店門口奔。很久以後,我有了自己車,一輛很不錯的馬車,坐在上面揮打一下馬鞭,很是愜意。”
司機小夥兒並不愚蠢,他畢竟在部隊受過軍事薰陶,很快明白了我的暗示,就立刻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
我也不再說話,至少待會兒我和懸鴉廝殺起來奔跑時,他不會突然出現在半路,浪費我一顆子彈。
大凡士兵都清楚,當一輛裝甲車開在野外,一旦遇到懷抱巴雷特m82a1武器的敵人,這輛裝甲車便成了活棺材。只需一顆穿甲彈,就會讓坐在車裡的人死得不明不白。
作戰裝甲車的防彈要求,自然遠高於司機小夥駕駛的這輛轎車。所以,他不再說話是對的。我和小珊瑚對話時的姿態,他現在終於肯接受了。
林肯轎車漸漸駛出市區,朝郊區盡頭那片隱約可見的富豪住宅區行去。和紐約、倫敦這些城市一樣,福卡普經濟的發展,交通的便捷,最終把城市富豪從密集人口中分離出去,郊區環境接近大自然,空氣質量好,做點大衆道德觀難以接受的事兒時,少有人看到。假富人被拋在了繁華的商業街上,他們白天勞動,晚上摟著不確定的女人睡覺。過往汽車的喇叭尖鳴,已經不足以影響他們的夜生活。
來到一片高樓密集林立的住宅區,汽車徑直往裡面開,幾位退休的老年人,正坐在樓下打麻將。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正端著剛榨好的蜜瓜汁送來。輕薄的超短睡裙裙襬,在女人走路時的小屁股後面甩動。
幾個打麻將的老人,都盯著自己手上的牌,沒有誰趁女人彎腰送果汁時偷瞄乳溝。但有個鬢角蒼蒼的白人老頭,卻在女人轉身離開時,很隨意地把手伸進女人睡裙,摳她的屁股。
女人風騷曖昧地俏笑了一聲,丟了一句“討厭”,便慢悠悠地走回了公寓。
坐在對面一直關注牌勢的黑人老頭,一邊碼放著手裡的麻將,一邊低著頭說:“注意點影響,你也是位老領導了,雖然退休了,但形象很重要。想玩上樓去玩,屋子裡三個女郎都閒著了。真讓那些狗仔隊偷拍到,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白人老頭聽到對方提醒自己,立刻不以爲意地說:“瞎緊張什麼!退休了又怎樣,哪個記者敢偷拍我,我一樣找人把他相機砸嘍!把他飯碗砸嘍!他把小命砸嘍!你可別忘記,在任時我的民意愛戴指數,可比你還高一顆星,這可不是膚色問題,就是因爲你太愛緊張,才差了一顆星。發牌,快發牌,等著你點炮呢。”
我們的車停在了這幾個老頭身旁,他們似乎並不關注這輛豪華轎車,更談不上關注我們。
我從車裡走下來,那個送完果汁回樓去的女人,我認識她。那晚我和懸鴉弄瞎了埃伯伍之後,晚歸麥西倫酒店,遇到的吧檯服務小姐正是她。她當時還義正言辭,說自己是良家婦女,讓懸鴉放尊重些,並抱怨值班耽誤了她和男朋友一起參加party。現在看來,她的男朋友很像是這幾個糟老頭。
司機小夥像請安似的,對幾個老頭主動打了招呼,便帶著我們進入一棟公寓單元門,準備乘電梯上去。
“**!拿一顆麻將牌都手指顫抖,留著力氣摳女人吧,還砸相機,我一隻手都能掐死你們四個。”
司機小夥兒剛纔打招呼時,那四個老頭都沒正眼瞧他,小珊瑚卻很不樂意,站在電梯裡憤憤罵道。
“別瞎說,那幾位和扎密爾老總有交情。剛纔說話的黑人老頭,可沒少託扎密爾老總出手,剷除過很多異己。”司機小夥兒很謹慎地提醒小珊瑚。
在福卡普整條寶石經濟命脈上,小珊瑚的地位,實則遠遠高於司機小夥兒,若是無人的場合,扎密爾恐怕對小珊瑚也要敬畏三分。但司機小夥兒根本不瞭解這些,他還拿小珊瑚當小弟弟一樣看待。
小珊瑚很不滿意司機小夥兒跟他說話時的口吻,他又叛逆地說道:“怕什麼,改天我拿相機去拍,拍著了我就互聯網。不管他黑人白人,值得市民愛戴,那他就有市民賦予的權力。不履行職能,幹操蛋的事兒,那他就是個糟老頭,拿權力恐嚇我,還不如放個臭屁能薰到我。”
司機小夥兒愕然了,他好笑地摸摸小珊瑚的黃毛腦袋,更是老姿態地說:“小兄弟啊!你也就說些孩子氣話,社會上的事情你不懂,你還太幼。真要那樣做了,等於給扎密爾老總添麻煩。到時候,別怪我不手軟。”
小珊瑚聽完不旦沒生氣,反而被司機小夥兒逗樂了。“正是因爲有太多你這樣的人,才讓屁變成了殺氣。”
黃毛小子的玩笑,含義頗深。小珊瑚是什麼人,他是九命懸鴉培養起來的忠實度200%的副手,在多少險惡時刻扭轉生死。性質上說,他就是懸鴉的分身,別說司機小夥兒,就算扎密爾自己,都不敢動黃毛小子半根毫毛,真要動了,那無異於傷了懸鴉一條命,後果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電梯直升到十七樓時,叮一聲開了門。走廊口立著一個警示牌,上面寫到:“閒雜人等,不得非請自來,否則一律從窗口下去。”
很顯然,這棟樓房的整個十七層全被扎密爾買斷。我們朝走廊盡頭走去,空氣中瀰漫著空調機的味道,十幾個統一西裝革履的大漢,嚴肅地站立在兩旁,好像正是爲了接待我們。
扎密爾雖然很富裕,但他自己意識不到,金錢並未使他跳出一種思維框架。他把自己的手下打扮成這副模樣,很有“駭客帝國”裡分身戰士的味道。準確地說,扎密爾沒有自己的品味兒,別人舔什麼品味,他自己有了錢之後,就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舔什麼,但他的舌頭會添到什麼呢。
“嘀嘀嘀……”當我快走進大廳門口時,牆壁上一個警報器突然紅燈閃亮。
呼啦一聲,十幾個大漢紛紛掏出手槍對準我。警報器的躁動,使他們的智商意識出我身上帶了武器。小珊瑚就在我身後,只要他們的手指敢扣動扳機,我立刻拉小珊瑚做墊背。
“呵呵呵,呵呵呵……別搞得這麼緊張!這位可是我的上賓。”大廳內傳來懸鴉的聲音。
“扎密爾老總,這傢伙帶了武器,不可以進大廳,我們要繳械他。”一個領班似的白人男子,戴著墨鏡,雙手持槍朝我小心謹慎地逼近過來。
懸鴉已經走了過來。“沒那必要。我這位朋友帶不帶槍都一樣,他要真想在這間大廳殺人,你就是給他提供武器的人。”
墨鏡男子聽到身後懸鴉的話,不僅沒有收起姿勢,反而向後退跳了一步。“怎麼可能?我可是全市最優秀的保鏢,想奪我的武器,哼,no……w!”
不等墨鏡男子把“way”說出口,他手上緊緊攥著的手槍,只在眨眼之間,像魔術般消失不見。而懸鴉的手,只如電光閃動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影子,便多了一把手槍。
“在澳洲,有一種毒蛇叫‘泰攀’,當你感覺到被咬得第一口疼時,你至少已被咬了四口。速度是什麼?速度就是無數條生命。就像你說的,你是全市最優秀的保鏢,而不是世界。”
懸鴉說完,笑呵呵地把手槍放回墨鏡男子的西裝口袋,並輕輕拍了兩下,示意他收好。
墨鏡男子半張著嘴巴,直到感覺消失的武器又塞回自己口袋,他才努力著吞嚥下一股唾沫。在場的每一名保鏢打手都驚呆了。
“追馬兄,看到你真是高興,快請進來坐吧。”懸鴉這個混蛋,臉上洋溢著謙和的笑,絲毫看不到對我的半分愧色。
我沒有說話,隨後跟他進了大廳。廳內裝飾豪華奢侈,幾個兔女郎端著洋酒,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時刻準備著招待男性。
“哎呀!伯尼先生的朋友,失敬失敬,我那些手下不懂事,冒犯之處多多包涵。一個白胖的男子,從長長的沙發上坐起身,忙走過來和我握手。
這傢伙有著歐洲式的大鼻子,印度式的大眼和雙眼皮,他們的兩道眉毛和小鬍子一樣,濃而黑密。
爲了配合持續下去的氣氛,我還是伸出一隻手,和扎密爾那雙不知摳瞎多少孩童的眼睛、不知打斷多少孩童四肢的罪惡之手、象徵性地接觸了一下。
“啪啪”扎密爾輕輕拍掌,我心頭一驚,下意識想去拔身上的武器。幾個著裝豔麗的美貌女子,像啦啦隊一樣涌現出來。
音樂響起,原來這幾個女人要表演節目,上演一場肚皮舞助興。
“追馬先生。國際上很流行的舞蹈,平時這幾位姑娘,就在下面刻苦排練,只在有貴賓到訪,我纔會讓她們出來演節目。
我望了懸鴉一眼,懸鴉立刻會意,他笑呵呵地對扎密爾說:“扎先生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後面再有節目,你直接喊話,不要再隨意擊掌。”懸鴉斜倚在沙發上,一邊品著紅酒,一邊對扎密爾說道。
扎密爾立刻瞇縫眼睛笑起來,連連點頭說:“好的,不拍手了。你們都不許拍手。”說話的同時,扎密爾對門口幾個保鏢也叮囑了幾句。
這幾名貌美女子,身上掛滿金燦燦的裝飾,她們扭動著柔軟的腰肢,每每身體旋轉時,超短性感的小熱裙就飛掀起來,把臀部暴露無疑。
扎密爾是個很善於察言觀色之輩,他見我總是皺著眉頭,就笑呵呵地欠過身子,對我小聲解釋說。
“追馬先生,這些舞蹈比電視裡的好看。我做老闆之前,在馬路上見過這種風格的舞蹈,那些女孩子啊,穿著比基尼小內褲,也是頻頻踢腿。記得有一次,我站在臺下看節目,被挑逗得太難受,於是就喊了一聲,抱怨走光太少,看著不過癮。”
扎密爾喝了一口洋酒,又繼續晃動著大腦袋對我講:“你猜怎麼樣?過來四個保安就把我拽走了,弄到商場後面的小衚衕,暴打了我一頓。後來,我寫信給電視臺曝光被打這件事情,你猜又怎麼樣?電視臺回信指責我,罵我沒文化、沒素質、是隻會褻瀆高雅藝術的流氓;像我這種垃圾,就該打,打死了纔好。少一個渣滓,社會纔多一分進步。可是追馬先生,我當時千真萬確,就是看到了那演員走光。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女人真是蛇蠍,她故意露出下體,刺激我這種處於飢渴邊緣又沒能力找女人的男人。”
扎密爾放下酒杯,很客氣地遞給我一支哈瓦那雪茄,我雖然不吸菸,但也接了過來,放在靠手邊的桌子上。
懸鴉品著香檳,正漫不經心地欣賞著幾個貌美女子的舞蹈。他似乎故意不和我說話,想通過扎密爾做“潤滑劑”,化解去烏博莊園刺殺的尷尬。
“現在好了,我做了老闆,也有錢了,我自己搞這種藝術,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拿一個放大鏡,蹲到姑娘們腿底下去研究都可以。什麼叫藝術?資本就是藝術。福卡普市區的幾位大人物,每次深夜到我這裡來做客,看了節目都豎起大拇指,一邊品著高檔洋酒調侃我。說我太保守,藝術這個東西要發展,就得大膽地放開姑娘們身上的束縛。”
扎密爾放下酒杯,自己點上一根雪茄。我雖然在聽他講話,但眼角餘光卻在偷偷觀察四周,防止暗處藏了冷槍。
“哎呀!”扎密爾吐了一個菸圈兒,長長舒了一口氣,繼續對我說。“就眼前這幾位美人,現在電視臺做節目,都要來特意邀請。當然,她們去給市民表演的話,自然穿大一點的丁字褲了,不能傷了風化。這就是現代藝術的兩面性。”
說到這裡,扎密爾自己咯咯笑起來。
“還有件事情,想來都不覺好笑。我的一位大人物朋友,上次給我引薦新朋友認識,說準備近期再給我做一個專訪報道,宣傳我爲福卡普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應該受到更多市民愛戴。巧合啊,這位被引薦來的新朋友,自己說露了嘴,他就是當年在電視臺寫回信罵我的那個人。同樣的藝術,甚至更暴露,他看完我安排的丁字褲踢腿舞蹈,連連豎起拇指稱讚,誇我有魄力,把握到了藝術的精髓。”
偵查過大廳四周,我才放了心,回過神來對扎密爾微微一笑。
不等扎密爾招手,站在一旁的性感兔女郎,忙走過來一位,接去他雪茄上的菸灰。
“可這又怎麼樣?一週之後,我照樣上電視節目,臺下觀衆掌聲連連。第二週,我照樣去大學講堂做節目,底下那羣學生們,沒有一個不爲我的毅力和我今天的成功所感動。當初暴打過我的那四名保安,現在在本市找不到工作,哪個單位敢用他們,我就讓消防、稅務、衛生,天天去查他們,一天三遍,直到辭退這四個保安。而且我對他們四個說過,不許離開福卡普,誰走出去半步,我就做掉誰,毫不玩笑。”
大廳內的舞蹈演完了,幾個貌美女人站在原地,等待扎密爾的吩咐。扎密爾見狀,連忙放下酒杯,手指夾下嘴上的雪茄煙。
“追馬先生,這些姑娘你隨便挑,幾個都可以。大廳後面就是桑拿房,十七層走廊裡任何一間客房,裡面大牀很舒服,各種情趣用品齊全,你隨便玩,隨便住。我這個人豪情,好交朋友。”
我點頭微笑著,斜視懸鴉,見他仍莫不做聲,就問扎密爾。“下面還有節目的話,就免了吧。我身上都是武器,和姑娘們交歡的話,總不能穿著衣服。我還趕時間。”
說到這裡,扎密爾回頭望了懸鴉一眼,懸鴉對他點頭示意,但還是不肯說話。
“呵呵,追馬先生,你先不要著急。我這次一定要好好的盛情款待你。要不是你和伯尼先生去南非一趟,幫我解決掉生意上的麻煩,我現在還焦頭爛額呢。”
扎密爾說著,對另一名性感兔女郎揚了揚下巴,那女人立刻走過來,把蓋有紅布片的小盤子放在我手旁的石桌上。
“呵呵呵,這是六張澳洲的護照和機票,還有一張國際通用的銀行卡。請追馬先生笑納。”看到盤裡的這些東西,最讓我興奮的就是那六張護照,很明顯,蘆雅和朵骨瓦真的回來了。
但我不能面露喜色,而是望著懸鴉一眼。懸鴉這個混蛋終於開口了。
“追馬先生,雖然六張護照,但有個消息必須告訴你。蘆雅不能再和你一起了,她生病了,很嚴重,上帝會照顧好她的。”
聽到懸鴉這句話,我霎時心如刀割。但我沒有展露出悲傷,而是狠心地抽動了一下哆嗦的嘴角,笑了一笑。拿起托盤裡的東西,我站起身子大步朝門口走去。我在心中暗暗發誓,三天之內,扎密爾的首級將被我獵取。
“追馬,等等我。”一種比聖光降臨更讓人心肺通暢的感覺,霎時遍及我的全身。我急忙扭過臉,一位身著華麗禮服的小姑娘,正閃動著大眼睛,無比興奮地朝我撲來。
我牙齒硬咬,心一橫,一個箭步上去,把蘆雅推倒在沙發上。四周並未傳來槍響,那幾個保鏢也沒有拔槍射擊的徵兆,這才使我放了心。
蘆雅滿心歡喜,卻被我突然推在沙發上,她立刻大眼撲朔,驚慌地望著我。我對蘆雅冷冷說:“坐好。你回來是應該的,沒必要這麼興奮。”
“呀呀呀,呀呀,追馬兄心眼比以前小多了。這麼看不起伯尼爲人啊!都到這份兒上了,還處處提防我。烏博莊園這件事兒,真是抱歉啊!如果當時按照和追馬兄的約定,先去毛里求斯見蘆雅,就會錯過下手的機會。否則,你我現在可就不能活著逃回來了。我只是顛倒了約定的順序,並沒有違反約定,追馬兄就不要對我有成見了。”
看懸鴉滿腹歡心,想來他在烏博莊園佔到了大便宜,不僅捲了人家一大包裹寶石和現金,對於查戈斯羣島上的戰場,以及日後新寶石市場的發展,都有了滿意收效。
但我不能向懸鴉詢問諸如此類之事,否則必然露餡,招來殺身之禍。
“烏博莊園有幾名高手,其中一名可能被我打斷了胳膊,但我的寶石丟在莊園內了。這筆損失不算小,但你既然把蘆雅和朵骨瓦還給我,其它也就不必計較。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福卡普,晚一天離開,就多一分危險。”
說完,朵骨瓦也從大廳後面走出來,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黑亮,只是身體豐滿了許多,現在算得一位苗條女性。朵骨瓦很安靜,她悄悄走到蘆雅跟前,抱著蘆雅的胳膊,和她坐在了一起。
“扎先生,我想跟追馬先生單獨談一會兒,其他人都回避吧。”懸鴉收起了笑意,低聲對扎密爾說道。
每個人都走了出去,兔女郎也把蘆雅和朵骨瓦溫柔地請出了大廳。
“追馬兄,道歉的話我說過了,就不想再重複。你及時離開福卡普是對的。所以,我一回來,就趕緊讓扎密爾先生運作到六張護照。實不相瞞,你非獵頭一族正式成員,一旦進入巴奈的獵殺名單,獵頭族工會不會制定出保護你的計劃。到時候,就算命中水、戀囚童這些人回來,躲在家裡看卡通片,都不可能去援助你。”
“哼!”
聽完懸鴉的話,我雖然無言,但鼻腔卻發出一絲冷哼。
“追馬兄,我瞭解你的內心,你不看中財富,只看重心愛的女人,屬於那種不主動招惹別人的殺手,這個品質很好。就在昨天晚上,撼天奴險些就要提槍去殺你。我們幾個召開了臨時會議,投票決定要不要殺你。獵頭族內部有個不成文的約定,凡是投票中出現兩名反對票,決議就不可行。你很幸運,人緣那麼好,我雖然投了反對票,但不知道哪位高手也欣賞你呢。”
懸鴉說到這裡,看了看手上的時間。“話不多說,你趕緊走吧。到了澳洲之後,如果有什麼麻煩,可以找我的朋友,他可不是馬爾代夫小賣部那種朋友,比起扎密爾弱不了多少。需要幫助時,我也會過去。巴奈殺人很效率,有可能這會兒就躲進了你在酒店的牀板下,稍不小心就栽他們手裡。”
我沒有再說什麼,懸鴉既然決定讓我逃走,我自己就得抓住機會。但懸鴉今天對我所說的話,有一半,甚至更多成分,是不能感情用事去相信的。
司機小夥沒有送我和蘆雅、朵骨瓦回麥西倫酒店,而是直接送我們去機場。等司機小夥兒離開後,我帶著兩個女人在人羣中繞了一圈,然後匆匆離開機場,打車回到我在福卡普的民租屋。
一是我的武器還留在這裡,二是機票有問題。因爲機票是扎密爾買的,除了我自己,還有其他未知的人也瞭解我這趟航班,所以這趟飛機不能坐。就算機票有折損,那也必須更新航班。
收拾好東西,我讓著蘆雅和朵骨瓦換上我預先買好的衣服,然後打車疾奔聖呂斯。
打從扎密爾那裡一出來,我就把蘆雅和朵骨瓦當搶回的兩個包裹似的,又是提拉又是扯拽,焦急萬分往前趕,生怕再給人奪回去,我甚至都沒顧細細看蘆雅一眼。
直到汽車遠遠開出福卡普,我纔算小松一口氣,自己弄丟的東西,總算又平安找回來了。
捧起蘆雅的小臉,她似乎對我陌生了許多,也許我在扎密爾公寓時推倒她的那一把,把她對我所有的期盼也推得一乾二淨。
“丫頭,他們沒欺負你吧,我發覺你好像吃胖,生活在獵頭一族的領地上怎麼樣?難道比在海盜船上生活水平還高。”不等我把話說完,蘆雅一下抱住我哇哇大哭起來。
坐在一旁的朵骨瓦,眨動著晶亮的細長眼睛,好像很想知道杜莫在哪裡,但她又礙於懼怕物我而不敢發問。
等蘆雅好生大哭一通,我才告訴朵骨瓦,杜莫現在很好,一直很掛念她。等到了聖呂斯,你們就可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