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和你同時接受任務的傢伙,很可能是八大殺手之一,海魔號上的傑森約迪多得是財富,所以,他寧可花重金僱傭恐怖的殺手,也要確保任務完成。幹掉海盜王的同時,還可以抹乾淨痕跡,不留一個可能泄密的活口。”
懸鴉一語驚醒夢人,否則,我還會把杜莫當成後的對手,忽略潛的極危險的隨行殺手。
我從沒把希望寄託於海魔號上的傑森約迪,成爲叛逃傭兵的第二天,我就誓,永遠忠誠自己的意志,再不去相信那些鬼話。
所以,我一直堅定自己的想法,等到和杜莫進入任務的關鍵階段,我便反向要挾,讓海魔號先釋放蘆雅,否則就讓這艘海盜船的陰謀敗露。
可現,竟遇上了懸鴉。這個死裡逃生的炮灰,使我恍然大悟。自己先前的想法太過幼稚,跟海盜船上的傑森約迪打交道,面對如此奸詐狡猾之人,根本不可能有反要挾的機會。
因爲,與我同時接受此次任務的殺手,有可能先比我完成刺殺海盜王的任務;我甚至連自己何時失去利用價值都不知道。一旦海盜王被刺殺,那名隨行殺手是生是死,都與我救贖女人們無關。真到了那個時候,別說要求海魔號放人,估計自己逃命都來不及。
如果我想成功,就不能按照僞海盜王的套路行事,否則永遠給他牽著鼻子走,給人玩弄於股掌。這好比兩個爭辯者,假如一方質問,而令一方順著質問回答,就容易不自覺地被拖入被動。只有避開對方的話題,跳出這個套路,纔有機會取勝。
能遇上懸鴉,確實是一件好事,先不說他主動告解我真相的目的,只要我現可以及時修正先前的想法,思考出另一條搭救女人們的辦法,就尚有一絲成功的機會。
懸鴉見我半天不語,知道我思考問題,此人相當睿智,又一次猜我的想法。
“怎麼樣?你先前的計劃行不通。你說過自己不能死,我知道你牽掛太重,這重量遠不是金錢能夠衡量,就像我說把地球送給你,但你又能把地球如何?”
懸鴉說完頓了頓,好似怕我理解不了他的話,刻意給我時間消化。
我依舊默不作聲,等待懸鴉先提出他的條件。他其實比我著急,所以接著說。“我知道你看重什麼,雖然你看的這些,國際市場上不值一美分,但我還是想幫助你。當然,說得再坦誠些,我們可以相互利用。”
聽到這裡,我並不驚訝,他肯花一晚上的時間,爭取到和我談話的機會,絕不是出於好奇,我能察覺到他的用意。懸鴉認爲我唯心,雖然很多殺手唯物,但人若不唯心,就不會用唯物來掩飾唯心。
“我爲救人,你爲殺人。你我行爲相反,但本質相同。”懸鴉聽完,眼神兒立刻閃出欣慰的笑意。
我很清楚,這傢伙冰冷的內心深處,燃燒著復仇的怒焰火。從他那給人割去嘴巴肉皮的猙獰面容,足矣略見一斑。
倘若此時路過一名僧人,默誦冤冤相報何時了,試圖勸慰懸鴉,那可再諷刺不過了。我不是僧人,不會冒充僧人,我相信懸鴉的仇恨,我支持他復仇。
如果蘆雅、伊涼、池春她們,也給人割去整張嘴巴,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把浩瀚大海翻個底兒朝天,也要親手凌遲了傑森約迪等人。
我已經不能失去伊涼她們,就算傑森約迪的暴虐爲上帝指使,我都不會買賬,誓要血刃仇敵。因爲,上帝一旦不代表正義,那他就是敵人,就不再值得我信仰。
自己真到了那個時刻,誰敢爲此奉勸我放棄殺念,誰就要吃我的拳頭。這世間,唯一讓能讓罪惡自省的方式,便是正義的屠刀。我深信!所以,我希望懸鴉的仇恨燃燒起來,我會幫助他去復仇,以此解救出海魔號上的女人們。她們是弱者,是給予男人歡樂卻又無辜的生命。
“你要救男人女人?”懸鴉爽口問到。
“女人。”我低沉的說。
“嗯!怒爲紅顏啊,幾個?”他若有所思地點著頭,示意自己很理解我當前焦急的心情。
“四十個”我說。
“啊。”懸鴉不禁出一聲清脆促短的語氣詞,半天沒有後面的話。
沉默良久,我擡眼看他時,他那雙陰冷的眼睛立刻回過神兒似的眨了眨,蒙遮面紗裡面的嘴巴,也乾硬地碰碰牙齒,出“嘎嘎”兩聲。
懸鴉那呆楞的表情,彷彿兩條突然竄出地下室的狂吠藏獒,又被主人硬生生地拽了回去,像一切從沒生過。
懸鴉對我下意識地再次打量,雖然做得不易察覺,但我還是覺得彆扭。這種彆扭,就像一頭母獅給小羚羊餵奶,卻被另一頭經過的獅子看到。
“哦,哦,明白,明白。我就當你是個淫棍好了。”說完,懸鴉自己先笑起來。
懸鴉這句玩笑,恐怕只能我倆之間調侃。他的意思是說,也只有他懸鴉理解得了我,知道那四十個女人與我之間的清白;我救她們的原因,出於人性本能,出於正義使命。
如若不然,又有哪一個殺手,會生活裡有四十個女人,可供海盜一把抓去作籌碼。畢竟,我只是一個殺手,不比贓官賊商。
而且,懸鴉也深信這點:作爲高等級狙擊手,不僅提防和射殺看得見的敵人,也提防和扼殺不可見的敵人。因爲,荒淫註定濫性,註定要多個性伴侶,這也就破壞了固定性伴侶之間的免疫進化,使雜交之間極容易感染病毒。相信,這個世界上,仍有白癡會把這種肉眼看不見的危險當成豔福去追捧。
所以,懸鴉懂,我也懂!真正的殺手,幾乎不接觸妓女或暗娼,他們比常人能感知危險。
這個過程,對高等級殺手而言,也是需要重視的無硝煙戰場,絕非無稽之談。
上帝賦予了人類生活的法則,並允許人類擁有智慧的結晶,遵守者和博愛者,自然會受到上帝的恩澤。只有那些低等的惡棍、流氓,纔會輕視自己和別人的生命,死無聲的戰場之上。
當然,面對“一失足成千古恨”而落淚的人,往往是少了一隻“腳”的人。這也是上帝的法則,殺手是上帝的奴僕,只要他撒播上帝之愛,自然明白人性準則,時刻逃避著禁區,才能活得久一些。
“流落荒島時,我救得三十七個女人,她們年齡不等,小的甚至不足十二歲,飽受海盜的姦淫辱虐。我曾搶到一艘大船,本想送這些女人平安踏上南非陸地,各自尋找自己國家的領事館,那樣會很快回家,結果又遭遇了海魔號。”
懸鴉默默點了點頭,收起剛纔的調侃,他的眼神裡,涌動著幾絲興奮。
我倆彼此需要助手時相遇,並且能打消對方的顧慮,這陌生的恐怖殺手之間,絕對可遇不可求,只能說是上天對我倆的恩賜。
假如不是這樣,即使重金僱傭懸鴉,或他重金僱傭我,也難建立起這種互信互助。因爲,殺手僱傭殺手,反倒令彼此敏感,容易廝殺起來。
“另外三個女人……,對你很重要?”懸鴉斜挑了一下眼皮,冷冷地看著我。“我點點頭說:“還有一個嬰兒。”懸鴉又打量起我,那詫異的神色,彷彿問我是不是“殺手爸爸”
你呢?殺幾個仇人?”我反問到。“懸鴉深吸一口氣,彷彿要把黎明的天空吸進肺裡。他閉上眼睛,仰面朝向頭頂巨大蓬鬆的棕櫚樹冠。
懸鴉鬆弛的眉宇間,漸漸豎鼓起一條蚯蚓狀的血管,那不斷的聳動,就像仇恨正灌輸進他的大腦。“殺光!”他突然釋放掉憋悶的氣息,吐出一句簡短卻又沉重的話。
“嗯!”我應聲點了一下頭,同意他的要求。其實,我不必問,猜也該猜到,懸鴉會宰了誰。他雖說殺光海魔號上的海盜,但主要針對的還是傑森約迪,尤其宰割他的那四個傢伙。
我也經歷了被吊綁海魔號上,當時給我接血的那張木盆,沒準兒就乾涸著懸鴉的臉皮。
然而,要擒住這幾個元兇,談何容易。海魔號上那些嘍囉,定會像惹惱的馬蜂一樣撲向我們。懸鴉這句話,說得很講究,想不殺光都難。
時候已經不早,太陽臉上褪去了羞赧,開始坦然地照射萬物。我和懸鴉坐起,各自活動了幾下筋骨,放鬆身心。
“給。”懸鴉說著,把昨夜打鬥時掄草叢裡的狙擊步槍丟了過來。我一把接住,那油亮的槍桿兒,被我抓滄桑如鐵的手裡,一股說不出的親切感,豁然襲上心頭。“給。”
說完,又是兩把手槍,間隔有序地飛了過來,我急速伸出右手,啪啪接住。
嶄的fn57手槍,平展我掌心,每一隻彈夾飽滿,若當初登陸上留尼汪海岸就有它,那幾只將我和杜莫圍困大樹上渡過風雨夜的鬣狗,早成了烤肉架上的食物。
“你那位黑人陪護,並非深半夜愚蠢地闖入廢舊工廠,他是想和海魔號上的情報人接頭。但我宰了真正的接頭人,把他誘引進去的。”說完,懸鴉注視著我的雙眼,彷彿怕我憐惜杜莫,有遷怒之情。
“卡蒙婭也是你殺的?”我低沉地問。“誰?”懸鴉眉頭一鎖,反問到。“留尼汪島上一個茶園女工。”我語氣緩和了一些,不想爲那些無法挽回的不幸破壞彼此目前的凝聚力。
“不認識。我宰得是個男人,廢舊工廠裡的一個廠丁,我留意此人很久了,他是海魔號安插毛里求斯的眼睛。”
懸鴉好像意識到,我很關注那個茶園女人,他也珍惜我倆剛建立起來的合作契機,所以多講了幾句,避免引起芥蒂。
“沒什麼,我只是希望你沒錯殺無辜。”說完,我把那兩把非常棒的手槍,塞進屁股兩側的衣兜。同時,我也替杜莫難過,很顯然,卡蒙婭被傑森約迪滅了口,或許杜莫不瞭解真相,把仇恨矛頭指向了此次任務的目標。可見,傀儡海盜王的手法多麼卑鄙,或者說,多高明。
屁股後面掛上短槍,立即變得沉甸甸,我喜歡這種分量,他對我來說是安全感。而且,這兩把手槍非同一般,做工和技術世界領先,就算滄鬼的軍火大船裡,都難找出一把,有了這些身上,接下來的任務相對會順手些。
咔嚓一聲,我拉動了一下狙擊步槍的槍栓,調轉身子衝河岸窺望,一瞬間,鏡孔的整個世界,上帝又把生殺大權交予了我。
“別射他們,那些走狗雖然該死,但目前還能替你我充當一下炮灰,一旦你我遇到猛烈追殺,尚可趕回廢舊工廠暫避,這一點很重要。”
我沒打算射殺潛伏河岸的那些廠丁,雖然他們現對我而言,就像射擊擺眼前的啤酒瓶一樣,不費吹灰之力的命。
“工廠之內,除了我,還有誰見過你。”懸鴉一邊翻找著他那隻綠色帆布包,一邊從幾乎埋進布袋的腦袋裡出聲音。
“一個妓女。”我思了一下,終還是說了。“用來比賽摩擦前列腺的那個貨色?那些廠丁活不了多久,讓他們快活幾天,沒什麼大不了,不然死了好人,我也於心不安。”
懸鴉又丟來一包牛肉,兩根塑封香腸兒,我放下調試好狙擊準鏡的步槍,狼吞虎嚥地吃起來,並接過他主動遞來的水壺。但我相信,那個蹲池子邊上洗屁股的女人活不長了。
“傑森約迪這個人,非常的噁心,我是說海魔號上的冒牌貨。你看,他給你們的狙擊步槍,有效射程才五米,你可以想象,他用心何其險惡。”
說著,懸鴉撩起面紗,把一顆茴香豆嗑牙齒上,咯咯嘣嘣地嚼起來。他那吃東西的動作,就像往空彈夾塞進一顆子彈似的,令人看著都彆扭,不用說對他內心的傷害。
眼前這把狙擊步槍,有效射程米以上,是我當初荒島對抗滄鬼手下用的那種武器:25狙擊步槍。
連懸鴉追殺我時,也是選擇一把這樣的遠射程武器,既避免與敵人過靠近,射擊後又有足夠的距離脫身。
武器的性能,決定著殺手本身的安全係數。即使傑森約迪考慮到這些,他也不會乎我的生死。他爲了確保我一槍命海盜王,並放任我來不及脫身死對方追殺之下的可能,所以,他有預謀地、吝嗇地補給我和杜莫兩把五米有效射程的狙擊步槍。
“你有無聽說過‘撼天奴’?”懸鴉的話一鑽入耳朵,立馬使我吞嚥食物的喉嚨一緊,跟著劇烈咳嗽起來。
“聽過,但我只知道他是八大殺手裡面兇殘傲慢的一個。”一陣憋悶的咳嗽,我總算保護住嘴裡的食物,沒有噴出浪費。但我的心臟卻像打開電源的夯土機,砰砰彈跳起來。
“你別擔心,他不是與你同時執行任務的殺手。”懸鴉見我有些激動,連忙安慰到。
可想而知,假如撼天奴是自己的對手,海魔號上的傑森約迪,時刻了解我和他的動向,很容易牽頭使我倆遭遇,引一場生死搏殺的困獸鬥。
懸鴉幽冷的眼神兒,微合了幾秒鐘,突然斜視著我說:“我用一生積累的財富,通過層層渠道,率先搶各路海盜勢力之前,僱傭下了那個野蠻的傢伙。”說完,他眼角泛起冷笑,那笑意裡隱藏了無限快慰、無限恨意。
“呼。”我長舒一口氣,砰砰直跳的心臟慢慢釋然。如果我此刻,能取到藏山澗巖壁上的個寶箱,只需半箱金塊兒,或抓兩把璀璨的寶石,也要僱傭八大殺手裡的一名。
這個世上,對我而言,伊涼、蘆雅、池春的生命,遠比那些財富重要,懸鴉已經看破了錢財,他用地球做比喻,向我闡述了他的認識。
“抱歉,我不是一個富有的殺手,除了情感,我一貧如洗。”折殺回海魔號,本該算我和懸鴉兩人之事,他爲此清空錦囊,僱傭到一位絕對實力的殺手,而我目前只能單憑雙手,對懸鴉不免有幾分歉意。
“不必內疚,就算你有錢,也沒機會。其餘名已經被海盜搶購一空。”我剛平靜的心臟,又突突跳動起來。
懸鴉看出我的憂慮,他自己同樣的憂慮。“困馬裡的海盜王,用其轉移到陸地上的財富,先僱傭到了“命水”,此乃八大殺手之,富神秘色彩的一個,沒人知道他殺人的手法,無人與他交手後活下來。”懸鴉語重心長,復仇的理想,似乎茫茫大海的頭,飄渺悠遠!
“馬裡水兵僱傭到兩名,傑森約迪把持了海魔號上多的財富,而剩餘三名已被僱傭,所以,海魔號是有可能爭取到三名悍將的一方,而你我的壓力,可以說曠世空前。”
聽到“曠世空前”這四個字,我不禁內心一顫,霎時感覺到解救女人們的希望同是飄渺悠遠。兩人望著遠方浩瀚的海面,默不作聲一分鐘,彷彿彼此的悲慟同時涌上心頭,只能用無語迎接。
“你早點下山,以免引起那個黑人的懷疑。就說你殺了我,獲得這些武器和食物。我會以快的速繞回,撤走所有廠丁。等到今晚午夜十分,你悄悄趕到與鐵面魔人格鬥的鐵網外面,我會丟一支巴雷特給你。當然,還有必須的食物和藥品。”
說完,懸鴉撿起一支木棍兒,地上畫出了刺殺海盜王的路線,把他原來的作戰路線重修改,以救人爲先,其後痛宰仇人。我倆一拍即合,而後反著方向匆匆下了山。
懸鴉把他那隻綠色小帆布包留給了我,裡面有小型醫療包。我將自己胸口扎破的傷處沾了些碘酒,又粘了一塊兒醫用紗布。對強悍的體魄而言,只要無過多細菌感染,免疫力會很快幫助肉身復原。
我沿一條植被茂盛的山體裂縫,急速奔跑下丘陵,頂著逐漸燙人的陽光,潛伏回那片濃密的棕樹林,一邊模仿山雀的叫聲,一邊慢慢鋪展深入,呼喚可能游出水面的杜莫與女孩。
“唧唧喳,唧唧喳……”黃鶯的清脆鳴叫,由遠及近,漸漸模糊入耳。我又試著迴應,黃鶯的叫聲迴應緊湊。我欣喜若狂,立刻朝聲源奔去,那個皮糙肉厚的科多獸杜莫沒死,他還活著,正用我倆先前約定的暗號對接。
一簇枝擁葉蓋的植物下,上身**的女孩,正拿著扇形葉子,爲平躺的杜莫驅趕蚊蠅。女孩肌膚雪白的頸背,佈滿道道傷痕,身上那些被廠丁指甲摳出血的地方,灘著點點泡稀軟的瘡疤。
他倆見我平安回來,都激動得說不出話,隻眼眸唰唰閃著光亮。“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女孩哽咽的喉頭,像突然衝破障礙,終於說出一句驚喜的話。我連忙脫下上衣,披女孩柔軟的肩頭。
杜莫昨天被毒辣的日頭炙曬過重,甚至超過他所受的皮肉傷。但現看上去好了一些,畢竟他休息了一夜,還有女孩悉心的照料。
“別動!咬牙忍住疼。”說完,我粗糙的右手,插進女孩香懷,托起她一隻**。
杜莫嘿嘿笑了兩聲,嘴角剛見癒合的裂口,令他立刻哎嗨一聲,鼻孔又氣又無耐地粗喘一噴,重仰躺了回去。我和女孩又把杜莫扒個精光,他那黑亮肥後的皮肉,只是些瘀傷,並未出現皮膚破損,後,我清理了杜莫的額頭、鼻樑和嘴角破皮。
碘酒和醫用棉紗數量有限,很快便用完了。我把帆布小包裡的食物,分給女孩和杜莫吃,他倆確實餓壞了,那狼吞虎嚥地表情,好比搶到饅頭後瘋咬的饑民。
“杜莫,我剛下山時,下一個溶洞,裡面比較乾燥,咱們先躲避進去。等到了晚上,我再潛伏進工廠,竊回另一把狙擊步槍。”
女孩聽完大吃一驚,啊一聲的同時,一雙撲朔的眼睛蹬著我。“你,你,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麼還回去送死?”
我上身**,凸鼓強健的肌肉,上午刺眼的陽光下閃閃亮。揹著沉重的杜莫,棕樹林小跑,颳得樹枝左右搖擺,梭梭悶響。
跟身後的女孩,聽到我和虛弱的杜莫交談,總是神經質一般地出驚訝和疑問。我只說有重要東西,落廢舊工廠了,但杜莫知道,少了一把狙擊步槍,就無法延續接下來的任務。
我們山體半腰的溶洞,休息了一整天,外面的炎熱,暫時放過了三個奔命流徒。
傍晚時候,丘陵後面整座草原,再次披上夕陽的餘暉,我期待夜晚的來臨,只要拿到武器和充足的食物,就可按懸鴉與我商定的計策暗行事。
大概晚上八點多鐘,寂靜的草原上,呼呼吹來海風,鼻子的嗅覺告訴我,今晚要降雨,而我和懸鴉約定的時間卻無法改變。
“嘩嘩嘩嘩……,咔嚓。”物極必反,兩天的炎熱,終於導致降雨。溶洞白天雖然清涼,但到了這會兒,反而有些冰冷。杜莫身體很虛弱,女孩也凍得蜷縮,三個人兩件上衣,我只能光著膀子,縱身躍出山洞,沉入漆黑的風雨。
冰涼的雨點,砸落肩頭的瞬間,盤曲縱橫的肌肉,立刻皮膚下蠕動抽縮。這滋味兒很不好受,但一想到海魔號上的伊涼她們,我很是心急如焚。管**上身,冰雨如刺,我也得牙關要緊,毅然朝工廠的方向猛竄。
憑藉白天記憶的路線,加上偶爾劃破黑夜的閃電,我咔咔折斬**的樹枝,不容阻撓地前進。許多水亮的葉片,時而像毛刷,時而像針蒺,磨得我前胸後背痛癢不斷。
丘陵羣彙集的雨水開始泄流,老遠就聽到前面小河的沸騰。當我趕到岸邊,大片菖蒲草已被湮滅,湍急的水流跳躍著向山勢低處奔去。
我沒有多想,重勒緊鞋帶,防止飽經滄桑的軍靴游泳時被水下的植物鉤掛住,那樣會很危險。
踩著滑滑軟軟的水草,我試著慢慢下水,漫到腰圍時,身體重心開始被衝得左右搖擺。
後,我一個勁撲扎入河水,展開雙臂蝶泳,身體軀幹如海豚啪啪抖動挺聳,兩隻粗壯的胳膊,如飛魚的翅膀,帶動前半截兒後背,河面上竄起沉下。
就這樣,依靠暴力的劃遊姿勢,總算衝破了水流的衝擊阻礙。等到了對岸的時候,疲勞感稍稍泛涌。
順著狹窄的山體縫隙,我再次往山對面的竹林穿去,希望降雨不要衝下風化的石頭。否則,不僅堵了去路,有砸碎人腦殼兒的可能。
我雙掌交叉,蓋自己頭頂,小心翼翼往前推擠著身子。走到瓶頸那一點時,便彎腰摸著鑽過,卻忽然感覺空間比先前大多了,幾乎一俯身便可過去。
我知道,這不是那些拽著鬣狗狂奔的廠丁撐大的,而是懸鴉提前爲我清理了障礙。
“咔嚓”又是一道閃電,抽打遠處的丘陵頂部,整片竹林全部溼透,夜空閃亮的瞬間,顯得翠汁欲滴。但溼水的竹葉還是有一點韌性,將我水淋淋的臂膀割出絲線般細密的傷口。
風吹得呼呼作響,刮進稠密的竹林後,出幽怨的嗚咽,彷彿進入榨肉機的生命呻吟。漸漸地,我又能看到那家佔地面積很廣的廢舊工廠。此刻電閃雷鳴,鐵網圍牆裡面的化學罐,時隱時現,猶如墓地裸露出的棺材,烘托出無限陰森可怖。
藉助一道閃電,我一眼辨認出白天與鐵面魔人惡鬥的位置,隨即像跳水一般往下貓腰,朝指定地點逼去。來到鐵網圍牆外側,仔細觀察了四周,此時凌晨一點多鐘,並未看到懸鴉的影子。
我又朝前靠近一些,定睛一瞧,不出所料,鐵網圍牆外側,正有一包用雨衣包裹嚴實的條狀物體,被雨水澆得瑩瑩亮。
我匍匐地上,像巨蜥一樣緩緩爬過去,伸手勾住懸鴉提供的補給,再緩緩縮回槐樹叢外的草地。避免被鐵網內巡邏的廠丁現,引不必要的麻煩。
這包配給格外沉重,懸鴉心思縝密,一定給了我很多必須品。他也是一名狙擊手,知道哪些補給關鍵。
現風雨驟急,視線也不好,我無法就地打開查看,便把長條包裹背肩上,貓腰朝竹林跑去。
來的時候,除了牛皮褲袋,我並未帶一根繩。而懸鴉卻把長條布包捆紮好,並格外設計了一下,預留出兩個繩套,正好供我胳膊穿過,背跨身上夜間穿梭。
當我再次經過山體縫隙的瓶頸時,正好一道閃電從高遠的夜空照耀下來,一隻墨綠色衝浪板,早已**地斜橫石坑上方兩米高。
我猜得沒錯,懸鴉真得設計過這裡,我正愁如何扛著沉重包裹渡河時,卻意外看到那隻衝浪板,滿心的歡喜說不出。
杜莫從海灘消失那夜,我和他的衝浪板,明明藏沙灘上的亂石堆兒,根本不曾想到,懸鴉早已走了這些東西。
我不由感慨,八大傳說殺手,果然非同凡響,單憑懸鴉這點籌劃,足以印證他的睿智和恐怖,別說其它七名殺手的高深莫測。
渡過湍流的河水,自然成了很輕鬆的事兒,我仍然一路小跑,希望及早趕回山洞,好爭取些休息時間,把消耗的體能再恢復過來。
快要接近溶洞時,我轉而進入附近另一個小山洞,那裡面僅五平方米的空間,但這已經足夠,我必須提前瞭解包裡有哪些東西,萬一有些不該給杜莫看到的敏感之物,也好提前收起,或者編好謊言。
拔出匕,割開溼漉漉的長條布包,像剝竹筍似的,層層翻開。我先用手試探著觸摸,等待下一道閃電照射。
“咔嚓”小山洞外一聲響,一束白熾亮光閃過。我霎時瞅見一個袖珍的迷彩小手電,連忙撿起打開。一股明亮的光,持續平穩地照射眼前。
先映入眼簾,是一白色塑料袋包裹的東西,快速打開細看,使我吃驚的同時,心也泛起一股暖意。
傑森約迪雖擁有海魔號上大批財富,明知我爲他賣命,卻極爲苛刻地對待我。
而懸鴉,知道我現有難處,特意塞入一打綠油油的歐元,一來讓我路途上應急;二來過得舒適點。
真沒想到,懸鴉這人挺厚道。
我把這及時雨一般的貨幣,重包裹好了一折,平鋪屁股後兜。迷彩小手電散出暗紅色的光亮,照射時低地面,漫射出的光圈只禮帽那麼大。夜間使用它,能有效避免暴露自己。
長條油布包內還有三個小包裹,其兩個小包裹裡面塞滿了食物,有牛肉乾兒、香腸、巧克力。另一個小包裹裡鼓鼓囊囊是藥品,甚至有一把塑封的手術刀和小鑷子。
假如我再彈,就不必像荒島時那樣,用燒熱的匕和火藥自救了。專業的手術工具,醫療時可以令人痛苦減輕大半。
跟懸鴉合作,我頓感輕鬆了許多。因爲,我不必多言,他就能意識到方方面面。這種心照不宣很重要,尤其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刻,即使彼此迫於形勢無法聯繫,也不會出現太多無奈。
後一條長布套,那輪廓和尺寸我再熟悉不過。“嗖”一下拽開拉鍊,一支嶄的巴特雷狙擊步槍顯現,槍身上仍殘留著淡淡的金屬和機油味道,嗅入我的鼻腔,喚起腦海無數回憶。
我已經拿了懸鴉一隻綠色帆布小包,現他又送了一隻類似的小包,提起手上,那沉甸甸的感覺,以及隨動響起的“嘩啦”聲,估計裡面至少一顆狙擊子彈。有了這把武器和這些彈藥,無論殺敵還是反抗追擊,都足夠了。而海魔號上的傑森約迪,只肯給我和杜莫二十顆狙擊子彈。可見老船長的居心叵測。
眼前這些東西,懸鴉無償提供給我,比起我荒島上控制的軍火和財寶,雖然微不足道,但此時情況已不同,包裡每一顆子彈,都是懸鴉賣命賺到的錢,再通過各層渠道購得。
所以,他能做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畢竟,我現一無所有,沒有順手的武器,再強悍的殺戮機器都要大打折扣,執行任務變得步履維艱。
我將腳下的碎繩子和多餘的包袋兒,全部填進山洞的石縫,後只用雨衣簡略裹卷一下物品,再次衝進黑夜的風雨,朝杜莫和女孩的山洞疾奔。
如此一來,杜莫就察覺不到什麼,他會深信物品是我冒險偷來的,而不是別人預先打好包讓我整齊揹回來的。
趕到洞口後,我先往裡面連丟三顆石子,聽到女孩一聲驚喜的呼喚,我才赫然走進山洞,身上澆灌的雨水,噼裡啪啦地砸落下石面。
“嘿嘿,看!我們的英雄回來了,叫你別擔心,你還不相信我。”杜莫調侃著女孩,自己也壓抑不住興奮。“嗯。”我沉悶的一聲低應,示意自己並無大礙,沒遭受傷害。
打開小手電,照了一下女孩和杜莫的臉,他倆立刻激動起來。黑漆漆的山洞,能出現一束光亮,使憋悶的雙眼延伸一下視線,對每個人來講,確實是件快樂的事兒。
我把雨衣包裹攤洞央,拿出一隻金色的防風火機,很快點燃一根蠟燭,橘黃色的光閃閃跳動,把四周的黑暗緩緩推向石壁。
“太好了,有了光亮我就不怕了。”女孩欣喜地說著,然後走到瑩瑩閃動的蠟燭旁,看似好奇的觀賞,卻爲尋得一絲溫。
“給。”我伸出粗壯的胳膊,遞過一塊兒巧克力,女孩愕然了一下,忙伸手接過咬進貝齒。“哎!雨夜太冷了,給我也來一塊兒。”杜莫看到女孩吃的香甜,不免吞嚥了一注口水,著急地說到。
“啪。”隨即,我又丟給杜莫一塊兒,他頗爲高興,那白得刺眼的牙齒,霎時展露黑亮的臉上,洞內燭光的亮,彷彿也隨著上拔了一下。
“要是弄點幹樹枝,再打一隻羚羊,架火上薰燎,我保證讓你們吃到可口的烤肉。”杜莫一邊蠕動嘴巴,急速咀嚼著甜食,一邊無限嚮往地說起美食。
杜莫這麼說也是有道理,我們終於有了槍,而且是狙擊步槍,別說一隻羚羊,就算非洲草原上的獅子,照樣輕鬆捕獵。
“工廠今晚很恐怖,簡直像一片墓地。他們白天死了兩位核心人物,士氣低落的同時,不會料到我還敢雨夜潛入。”杜莫聽完,才意識到自己只顧吃喝,全然忽略了物品得來的不易,尤其我的安危。
“噢!哦,你走之後,那姑娘一個勁兒地念叨,總擔心你。我就說了嘛,英雄出馬,馬到成功,是不是啊,追……,追魂奪命手。哈哈哈……”
杜莫剛要帶出我名字,我忽地扭臉,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才及時改了口,胡謅出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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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讓任何事物影響到解救伊涼她們的計劃,萬一女孩知道我的名字,即使我不殺她,懸鴉也不會留她活口。我不想讓女孩遭受無辜傷害,纔對杜莫嚴厲威懾,讓他保持先前的警惕,謹記此次任務事關多條人命。與此同時,也打消杜莫對我和懸鴉已暗合作的絲毫猜想。
“好,明天就打一隻羚羊,讓你過足烹飪的癮。包裡這些食物,只夠維持餓不死人,根本滿足不了我們的身體。”
說完,我對女孩微微彎了彎嘴角,她正併攏雙膝蹲蠟燭旁,一雙白嫩的小手,快要把那朵小小的火苗捧起,洞裡的光線壓低下來。
“我明天想回家,不知道父母現怎樣了!”女孩見我面色溫和,趁機用乞求的語氣試探性地說到。我和她的明眸對視了三秒,嘴角微笑的幅又加重了些。
“你是自由的,想去哪裡都可以,不必乞求我們。但我有個小小的要求。”說完,我眨了一下仍掛著雨滴的睫毛。
“嗯,我明白,你只要動作輕點就可以了。”女孩爽朗地說著,站起了嬌軟的身子。她緩緩脫掉上衣,將衣服鋪蠟燭旁邊,準備輕輕躺下去,叉開雙腿等我。
這姑娘的愣勁兒,讓我想起蘆雅,想起我們一起捕抓山鱒魚的時候。我有些陷入回憶不能自拔,所以當女孩完全躺那件鋪石面的衣服上面時,我才掙脫出突然涌起的回憶。
杜莫沒有說話,他上身微欠,半張著嘴巴,一雙欲要凸鼓爆出的眼球,像時間停止似的看著我,以爲真要生什麼。
“杜莫現受了傷,我也需要恢復體能,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們離開了毛里求斯,你纔可以回家。那時,壞人也不會再找你麻煩。明白意思嗎?”我依舊微笑,望著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