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杜莫更加小心謹慎地往前走,大概在山頂摸索行進了一百多米,眼前就出現更多的大石頭堆。
杜莫回過頭,驚訝地指著一堆大石說:“您快看,瞧那些大石堆,就跟停放在碼頭的集裝箱一樣。咱們鑽進去烤烤火吧,我現在凍得真是連步槍都抱不住了。”
周圍的霧氣下的更大,我和杜莫說話時,能明顯看到彼此口中哈出了些許白氣。“是啊,這會兒冷得就像秋末的清晨,咱們過去看看。”
我抱著步槍,一邊哆哆嗦嗦地說著,一邊向那堆大石頭走去。由於每塊兒大石如一間小亭子般大小,所以石堆下盡是一米多寬的縫隙。
我和杜莫小心偵查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異狀,便紛紛鑽進了大石堆下。待到兩人身心完全放鬆下來,透徹骨髓的寒意更加強烈。
山頂上雜亂的大石中間,雖然雜亂生長著一些灌木,但大多都木質潮溼,不容易點燃生火。
杜莫撅著大屁股,將那些蔓延到石縫裡的枯樹根和幹藤用匕首剁下來,然後堆積在一起。因爲這些植物被石頭封包,所以倒也乾燥,用防風打火機點了幾次就燃燒起來。
一看到火苗,我和杜莫心中那份親切勁兒,真是難以抑制地強烈。杜莫趕緊坐在火堆旁,脫掉了皮靴,搬起他那兩隻黑得幾乎發紫的腳丫子,高高架起在火苗上烘烤。
此時此刻,我也將自己身上的溼衣服脫掉,鋪在燒熱的大石上烘乾。杜莫展露著一口大白牙,甚是受用地笑道:“上帝真是太仁慈了,居然創造出火這種東西,給人烤腳真是爽啊!”
我**著身子,一邊檢查著自己肉身上的肌膚,一邊對杜莫冷笑說:“哼,你要是站在動物的角度,絕對不會這麼想!”
杜莫嘿嘿笑了起來,他忙將自己的兩隻腳往後縮了縮,防止靠得火焰太近,給一下子燒疼。
“瞧您說的,我這會兒倒是真想帶著槍出去,打上幾隻野味兒回來,給您做杜莫大廚師的獨家料理,不管是烤山雞翅膀,還是薰野豬蹄子,我都是樣樣精通。”
杜莫從小在非洲貧窮饑荒的地方長大,他的確餓怕了,纔對那種周圍盡是生肉和米菜的環境嚮往,他之所以迷戀廚藝,其實是想在自己夢想的天堂裡駐足。
“你多添木柴,儘量使火旺盛,別冒出太多濃煙。雖然山頂的濃霧可以混淆狼煙,但焚燒植物的氣味兒,若是飄進附近某個活人的鼻子裡,我們可就暴露了。”
杜莫在我的催促下,也將全身的溼衣服脫掉,露出一身又黑又肥的疙瘩肉。看到他的樣子,我才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原始人類的時代。
“追馬先生,我有個問題想不通。”杜莫問。
“說”。我一邊烘烤著自己身上每一塊潮溼冰冷的肌膚,一邊腦中思考著關於溶洞的事。
“您說這山頂上爲何有這麼多大石頭,而且這些大石多有人工鑿刻的痕跡,我愈發覺得,這裡像一座廢棄的採石場。可是,誰又會跑到這種海拔一千米的山頂上來開發山石,這樣的投資成本,早就高出利潤好幾倍。”
杜莫問的這些問題,雖然與我解救伊涼她們並無實際聯繫,但在我倆離開之前,弄清周圍的情況也很有必要。
“這山頂,要麼有稀缺礦產,要麼就是爲開發旅遊資源。”
杜莫不以爲然,他反問道:“旅遊?誰會吃飽了撐得發瘋,跑到這裡看石頭。再說了,這裡又不像我的家鄉,有那麼多歷史悠久的非洲圖騰,您看這裡的石柱,上面的圖騰盡是贗品,只有傻大款才跑來這裡感受人類文明的歷史。”
杜莫翻弄著手上烘烤的溼衣服,繼續憨頭憨腦地說:“要說有什麼稀缺金屬,除非是大克拉的寶石,否則就算含金量再高,也沒人願意來這裡。”
我們的衣服烘烤了一個多小時,才從裡到外一件件地穿回身上,那種乾燥棉料和乾燥肌膚的接觸,使人說不出得受用。
“嘿嘿,舒服,舒服啊!”杜莫又翹起他的二郎腿,仰靠在揹包上,嘴裡吧唧吧唧地吃起牛肉乾。
我擡起臉,望了一眼杜莫,對他面無表情地說:“杜莫,我說的旅遊資源,你可能聽都沒聽過。”
杜莫見我主動和他說話,忙一屁股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問:“什麼旅遊資源,裡面好玩嗎?”
我靠近火堆盤膝而坐,一邊低頭擦拭著雙腿上的狙擊步槍,一邊淡淡地對杜莫說:“對你我來講毫無趣味兒,但對你說的那種傻大款,卻是充滿新奇和刺激。”
杜莫眨動了一下大圓眼,更是興趣濃厚地追問:“到底是什麼啊?追馬先生快說吧!”我更換過第二把狙擊步槍,接著用鹿皮擦拭起來。
“就是把活人強制投放進一個原始的生存環境,如果誰肯花大價錢,就可以拿著步槍進來,在一定的區域內,追蹤並獵殺這種一下被降低到石器時代的現代獵物。”
杜莫的兩隻眼睛,突然膨脹了一下,差點沒趕上乒乓球的大小。“他媽的,居然把殺人當作遊戲。”杜莫罵了一句,隨後索然無味地躺了回去。
“要是我哪天被抓進那種地方,我非要奪過步槍把他們一個個的幹掉,讓他們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刺激。”
杜莫是個黑人,他非常痛恨販奴時代,痛恨那段歷史,雖然那些與今天的他並未實際聯繫,但他黑皮膚下的靈魂,卻已長滿自由的翅膀。所以,他很厭惡把人不當人的勾當。
“哦!我想明白了。您是說,在這裡的山頂上,雕刻原始部落的圖騰,實際上就是爲了營造一種血腥的旅遊資源。那些傻大款,可以坐著直升機下來,然後嘴裡叼著雪茄,手上拿著萊福槍,享受獵殺部族活人的快樂。”
我沒有說話,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這裡的山頂,多半就是用來幹這種勾當。不過,我的話已經引起了杜莫的思考,這比什麼都重要。
“他奶奶的,他們怎麼不讓咱倆去陪那些傻大款玩玩。我杜莫僅憑赤手空拳,也能從那些叼雪茄的老頭手裡奪槍,然後用匕首閹割了他們。”
我木然地擡起頭,向大石堆的縫隙外面看,四周的霧氣依舊濃厚陰霾,毫不見有陽光照射下來的跡象,這讓我不免心中有些焦急。
收回了目光,我拉過包裹找些吃的,同時對杜莫說:“哼,你自己都這麼說了,誰還抓你這種海強強兵級別的傢伙去給那些傻大款獵殺,真若一不留神,放你這隻科多獸進去,那還不成了他們給你獵殺。”
杜莫聽完嘿嘿一笑,像釋然了許多似的,輕鬆說道:“這些傢伙,依仗自己積累的資本,玩得盡是些高風險而又自己不用承擔任何風險的把戲。如果讓他們站到公平的擂臺上,他們還不得嚇死。”
我沉重地吐了一口氣,雖然和杜莫談論著這些聳人聽聞的事,可我懸吊在我心裡的,卻是海魔號現在的位置。
“杜莫,你懂了沒有。”我低沉地問。
杜莫正晃盪著二郎腿兒,抱頭依在包裹上,他嘴巴里咀嚼著肉乾,閉目養神一般。
可這傢伙忽然聽到我莫名其妙地問話,他嘴巴立刻停住了蠕動,睜大眼睛望著石頂。
“什麼懂了沒啊?”我左手豎起步槍,杵在身旁的石子上,對杜莫說:“這座山頂的石場,雖然已經廢棄,但它卻並未停止運行,而你我已經被強制投放了進來。”
杜莫立刻渾身一哆嗦,他吃驚地說:“怎麼,追馬先生有陰陽眼,鬧鬼了不成。”
我撇了撇嘴,斜視著杜莫,略帶責備地對他說:“以你的實力,現在置身於這場海盜大戰,雖然名義上依舊算個強兵,但實際上,你已經貶值了。”
說完這句話,我便停住不再說。杜莫抱著自己的大腦袋,眼珠子嘰裡咕嚕亂轉起來。
“我的上帝啊!現在的這場廝殺中,和每個人比一比,我不就是那些手無寸鐵的部落活死人嗎!被戀囚童和那個使用穿甲彈的傢伙襲擊,那不就等於是投放給那些叼雪茄的老頭子射殺嗎!”
杜莫幡然醒悟,但他知道,我真正想告訴他的東西,肯定不是那種已經過去了的,沒有再談及價值的東西。
“杜莫,其實我和你一樣,在眼前的這種形勢下,雖然還抱著狙擊步槍,但所處的位置正是如此。我估計,就算戀囚童這種傢伙,也有了淪爲部落活死人的傾向。”
我的話,讓杜莫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只歪著脖子想了半分鐘,就立刻警覺地問:“您是說,有人想利用這場海盜廝殺的旅遊資源,投入進來了叼雪茄的老頭子。而這個老頭子,不僅有著巨大的資本,其實力也相當可怕,手段非常殘忍!”
杜莫吃驚地看著我,我沉默了一會兒,對他點了點頭。
“被你從石柱上當成枯木扯掉的那具屍體,並非像你所想的那樣,是一個普通的礦工,或者是一個被劫持後丟在島上的乘客。”
杜莫瞪圓了眼睛問:“您怎麼知道?”
以杜莫現在的實力,他是不能直接從正面與八大傳奇獵頭族以及魔之對抗的,就連我自己,也絲毫不敢與他們正面交鋒。
日後用到杜莫的地方會很多,我若想將他打造成自己的得力助手,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就可以試著讓他知道一些東西了。
我接著杜莫的疑問,又對他說:“那具屍體的眼窩和下腹,雖然被烏鴉或蝙蝠啃啄成空心,但死屍的後背,有生前曾被匕首割取了一大塊兒皮肉的痕跡,而且這痕跡一直從死者的脊背延伸到臉頰。”
說完,我擡眼望了望杜莫,杜莫什麼也沒說,他只吞嚥了一股唾沫,繼續睜大了眼睛,很是期待地盯著我。
“你可記得,那個讓你坐立不安的緬甸女人,曾與我在布阿萊公寓第一次照面時,兩人就在浴室打了起來。當時她的身體上……;還有,戀囚童面頰上的牢籠,不是直接文在臉上,而是由脊背後面的圖案延伸上來的。”
杜莫聽到這裡,渾身立刻抖了一下。“您,您是說,是說,那個死屍身上被割取走的皮肉,正是一張類似的人皮圖騰?”
我點了點點,繼續對杜莫說:“傑森約迪僱傭的這些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殺手。想在國際性的獵頭市場上立足,首先得夠實力成爲獵頭一族。”
我斜瞟了一眼杜莫,冷淡地對他說:“這個級別,可不像你成爲海盜強兵那麼簡單,而傑森約迪重金僱傭的這幾位,都是在獵頭一族中名望和口碑很傳奇的傢伙。所以,你這會兒應該明白,戀囚童本來就是個很黑暗的傢伙,他扎你一刀,甚至摧毀你的精神世界,這一點也不奇怪。”
杜莫聽完,雖然臉上嘿嘿一笑,但他心裡卻像塞進了一隻野兔似的亂蹦起來。
“唉呀!真是造化弄人啊,我這輩子,能混上個海盜強兵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次與船上來的幾個獵頭族一接觸,總算明白了。爲什麼當初,海魔號上除了老船長,那些平時目空一切的傢伙們,頓時蔫巴了。差距,真是差距啊!”
我沒有理會杜莫的感慨,接著對他把話說完。
“在獵頭一族中,殺手身上的人皮圖騰,如同一種地位的象徵。具體有那些講究,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一點,脊背上的圖騰越是往上蔓延,就說明這個殺手做的任務越多,成功率也就越高。而僱傭此人時,所給出的價格必然會高得嚇人。”
杜莫有點驚奇,他眼中涌動著興奮,又驚又怕地說:“那像我這個級別,若是去民間,去非洲執行殺軍閥兵的任務,臉上也文了圖騰之後,是不是就可以坐地起價?”
我知道杜莫不是貧嘴,他此時既然這麼說,那說明他日後真有這種打算,也想像獵頭族一樣,賺這些高額傭金。
於是,我潑冷水式的奉勸道:“但是,這些獵頭一族,如果沒有什麼實力,胡亂延長身上的圖騰,那絕對是在找死。所謂,不是那條蟲子,就鑽不了那樣的木頭,胡亂冒充必然死得很慘。”
“你現在該明白了吧?杜莫。”我再一次質問杜莫。
杜莫餘悸尚存地說:“聽您這麼一說,我這會兒後背上都滲冷水,把獵頭一族這種級別的殺手,投放到這座山頂上,作爲獵殺遊戲的目標,這不明顯是在找死嘛!可是,居然就有這種實力的傢伙,他哪裡還是常人,簡直就是惡魔。我的上帝啊!您發發慈悲,千萬別讓善良的杜莫與那種傢伙遭遇。”
杜莫說著,竟然虔誠地閉上眼睛,用黑胖的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架。
“哼!就你還善良呢,竟和上帝開玩笑。我要是上帝,我會先告訴你,把眼前這堆兒火熄滅,免得給惡魔的鼻子聞到。”
杜莫立刻張開眼睛,拿起一段樹枝攪滅了炭火。“追馬先生,您認爲什麼人會有如此駭人的獵殺實力,敢拿獵頭一族當遊戲對象。”杜莫緊張而神秘地探問。
我想想了,對杜莫說:“你可別忘了,這片廣袤的查戈斯羣島上,可不只海盜真王和傑森約迪在廝殺。”
杜莫拍著黑亮的腦門兒,懊悔不已地哀嘆道:“噢!天吶!我居然忽略了駐守在這裡的美英海軍。”
我原本不想把這方面的事情告訴杜莫,但我一直在盤算,海盜大戰廝殺的如此慘烈,以美英駐島軍隊的儀器裝備,不可能覺察不到。
可爲何遲遲不見他們所有行動,要說傑森約迪提前買通了關係,獲得美英駐島軍隊的默許,倒也是一種可能。
但是,像美英這種幾乎把全部思維都用在權衡利益上的處事風格,他們即使拿了海盜的錢,也不會躲在軍帳裡蒙著腦袋睡大覺,就這麼幹巴巴地等著。他們一定又在思考著,如何深挖這次合作的利益。
這場海盜大對決中,海盜真王暗中運作,以重金僱傭到了八大傳奇獵頭族裡的四位高手,再加上海盜真王身邊就有十一名守護魔之,這場廝殺打起來,傑森約迪自然就顯得單薄許多。
因爲他除了海盜強兵,就僅僅擁有著三名傳奇獵頭族和我,投入到這場昏天暗地海盜之爭。
可傑森約迪既然敢迎戰,那就說明不是白給,這個老傢伙一定有外援,而他最可能的外援,就是從查戈斯駐島軍隊裡調兵。
當然,以目前索馬里海域、尤其是亞丁灣的情勢來看,海盜勢力與美國政治方面有著敏感的關係,而查戈斯羣島上,這場鮮爲人知的海盜大戰,美英官方軍隊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地參與進來。
真若調動海、空兵種包圍上島,只殺海盜真王而袒護傑森約迪,日後一旦消息走漏,勢必影響到美英在國際反海盜問題上的政治面孔。
各國出兵亞丁灣反擊海盜,本身就是爲了各自的利益,可一旦有個像傑森約迪這樣的海盜頭子,拿出一筆不菲的利益擺在眼前,誰又肯不動動腦筋,不想想辦法運作一番呢!
但是,若因此影響到美國近期的新任總統,影響到他外交上的政治形象,那傑森約迪提供的這筆財富,對整個美國來講,簡直就是丟了一萬個西瓜撿芝麻。
俗話說,山高皇帝遠,這個道理在每個國家都適用,但產生的結果卻各有不同。在有些國家地方上,人們利用山高皇帝遠的優勢,高度堅持因地制宜,造福本民族的百姓,富強國家;而有的國家地方上,卻利用這種優勢大搞投機,少數集團暴富,置民於低端飼養狀態。
民不富,何來國強。因此,美英對外從來都是很狡智的,查戈斯羣島上的駐島軍隊也不例外。從地理位置上,這裡位於印度洋偏中部,距離亞丁灣較遠。
而從政治戰略上,查戈斯駐島軍隊並未直接參與,當面對國際反海盜輿論質疑時,他們有權利表示震驚,有權利說自己也不清楚。
傑森約迪擺在查戈斯駐島軍隊眼前的利益,畢竟也算得上炙手可熱。如果可以拿,且又不必支付什麼成本,我想,除了仁慈的上帝,恐怕只有像上帝一樣的人在像天國一樣的法律約束下,纔會被觸動。
至於查戈斯羣島駐軍,從傑森約迪那裡得到多少好處,以及拿了這些好處之後,是否用於造福美國人民,我就無從得知了。
但有一點,我心裡活生生地清楚,雖然我希望美英駐軍能夠包圍上島,剿光了這羣海盜,以便使我獲得著自己的女人,帶著她們從這個蛛網一般的險惡迷局離開。
可是,一連廝殺了好幾日,都未見羣島最南端那座最大的島嶼--迪戈加西亞島上的駐島軍隊有所行動。
他們要是與海魔號暗中和諧,拿這筆財富去改善美英人民的生活水平,去壯大美英軍備的實力,那我只能在這張巨大的和諧面孔下,繼續咬著牙齒靠自己掙扎出去了。
杜莫熄滅了火堆之後,連忙抹了一把嘴角兒的肉末,他開始檢查自己的槍械,並把所有的裝備,全部武裝在身上。彷彿他擔心的那個惡魔即將到來,或者就在附近。
“唉呀!真是活見鬼。追馬先生,您說那些美軍陸戰隊的大兵,參與進來做什麼!難道要上來‘維和’?”杜莫很是不情願地說著。
“哼!想得美。他們估計是把秘密培訓的幽靈狙擊手撒上島來練兵。被你拽下石柱的那具死屍,從風乾時間上來推斷,至少也有三個多月。可見,駐紮在該羣島上的軍隊,不僅瞭解獵頭族的情況,還可能獲知的更多,甚至遠超過你我。”
杜莫更是不耐煩地看看洞外,見到霧氣仍舊不見稀薄,立刻抱怨道:“真是的,不好好在部隊裡訓練,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瞎參合。我杜莫只是個小小的海盜兵,打我一槍跟打草靶子一槍有什麼區別,那些大兵的長官真是榆木腦袋。現在想想,還是東方軍人可愛,他們就喜歡打草靶子。”
我將自己的一支巴雷特狙擊步槍塞進牛皮揹帶,然後扭過臉來鄭重地對杜莫說:“杜莫,在這次海盜廝殺中,如果將十個或者將二十個海軍陸戰隊重金打造的戰場幽靈投放進來磨練,最後只要有一個活著回去,把心得體會灌輸給全軍,那將是怎樣一種飛躍。這個價值權衡,估計也是傑森約迪肯被駐紮軍隊接受的重要原因。”
杜莫搖晃著大腦袋,背起他那沉重的揹包,拍拍屁股上的土對我說道:“追馬先生,我看咱們還是快走吧,早點找到海魔號,把她倆救出來之後,咱們就逃跑,先回我的家鄉避一避再說。”
杜莫這會兒,比我還著急尋找溶洞的位置,我心裡不由得偷偷一笑,順勢站起身子,兩人抱著步槍鑽出了石堆下的縫隙。
“嚯!這麼大的霧,烤乾的衣服一會兒又該溼透了。”杜莫驚訝道。
“我在前面走,你跟緊了,間隔別超過五米。還有,多注意身後,當心有刀子從霧氣裡伸出,一下割斷你的脖子。”
杜莫聽完我的提醒,忙下意識地伸縮了一下脖子,衝我吐了吐舌頭,可他心裡清楚,我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我倆身上披掛著僞裝網,循著縱橫交錯的大石頭往前走,如果一有情況,我和杜莫就即刻蹲下,使自己看上去像長在亂石間的矮灌木。
這會兒四周空氣裡的霧氣,不僅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還在下著。我伸手抓一把飄蕩在眼前的水汽,發覺溼度很高,前面的能見度,也已經縮減到三四米。杜莫像只頭搖腦晃的海龜,緊緊跟在我屁股後面,生怕跟丟了。
此時此地,一旦我倆脫節,就非常容易走散,即使彼此就在二三十米的範圍內,可又不能叫喊,沒準越想找對方越是拉開了距離。
我告誡杜莫小心腳下,千萬別踩進山體的裂縫,或者一腳踏空掉下千米高的山崖。真若如此,可真是山霧吃人,這絕對是麻煩且危險的事。
到了這會兒,我倆也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山頂下面的島嶼深谷,完全被瀰漫的大霧遮蓋,只透出廣闊的一層乳白,景象非常壯觀。
島嶼四壁上,那些根本看不到方位的通天瀑布,傳來回響似的隆隆水聲。
我領著杜莫,在山頂上小心而謹慎地走,就彷彿永遠看不到盡頭。可走著走著,眼前繚繞的雲煙中,便又出現了石柱,我心下一驚,以爲自己和杜莫迷了路,一直在原地打轉。
但見這根石柱,上半部柱身捅進霧氣層看不到,只在石柱半腰的位置,懸吊著一雙發紫的赤腳,我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走迷糊。
“上帝一定看不到這裡,您瞧啊,追馬先生,這裡簡直就是地獄的刑場。要是沒有這濃重的霧氣遮擋,四周不知掛了多少具獵頭一族的屍體呢。看來,這所謂的惡魔不止一個人了。”
我讓杜莫別去碰觸懸吊在石柱上的死屍,免得這些腐化已久的污穢再次掉落。
杜莫繼續跟在我屁股後面,我倆越往前走,前面出現的石柱就越多,每根石柱上半截全部被霧氣遮掩,中部露著懸掛屍體垂下來的一雙赤腳。
“噓!”身後的杜莫,又要驚訝的小聲嘀咕,忙被我制止住。我用手指了指杜莫,示意他用打手勢來傳達意思,他忙鼓著大眼珠子點頭。
在樹林一般掛滿屍體的石柱間行進,滲得人有種說不出的心慌。這些屍體若是倒在地上,再怎麼橫七豎八,我也見怪不怪。可偏偏懸吊在這種刻滿詭異圖騰的石柱上,直給人一種陰森森的不寒而慄。
我儘量壓低了身子,不讓那些屍體的腳丫子碰到自己的頭部,杜莫也學著我的樣子,謹慎地跟在後面。
忽然,一滴冰涼的積水從頭頂的霧氣中滴落下來,剛好滴答進了我的脖子。那感覺,就跟人躲在冬天的被窩睡懶覺時,突然給塞了一把冰碴,差點沒令我蹦起來。
因爲我明顯感覺到,滴進脖子裡了的東西,既冰涼又有點黏糊,如是懸掛在石柱上的屍體腐爛的臭汁,那可真是太噁心人了。
我忙停住腳步,伸手往自己後脖頸摸了一把,指頭一捏一搓,還真跟冰漿糊似的,待湊到鼻子跟前一嗅,卻是一股腥鹹,毫無預想的那種屍臭。
杜莫晃著大腦袋擠過來,睜著大眼珠子看我手指上沾了什麼,可我與他同時都吃了一驚。
這不是什麼露水,更不是什麼屍體腐爛的積液,而是一滴人血。如果我頭頂的霧氣中,正懸吊著一具屍體,那從滴落的血液新鮮程度上判斷,這具肉身的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十五個小時。
這足夠說明,夜裡我和杜莫在山腳下歇息時,曾有人來過這裡,將屍體掛在了石柱上。
我急忙脫掉背上的包裹,將懷裡的狙擊步槍遞給杜莫,然後拔出小腿上的匕首,咬在嘴裡就往身旁這根滴血的石柱上爬。
“唉吆!我的上帝啊,您的膽子可真夠大,愣是敢往這種石柱上爬!”底下的杜莫仰著大臉,半張著嘴巴驚詫道。
“什麼膽子不膽子,你以爲我想啊!你注意警戒四周,咱們現在可是高度危險了。”
我一邊攀著上半截兒瀰漫在霧氣中的石柱往上爬,一邊心臟砰砰跳著,知會下面的杜莫。
攀著冰涼潮溼的石柱,我頂開繚繞的雲霧爬上去,這根石柱三米多高,柱身上面刻滿奇形怪狀的面孔,但這些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薩像,而是一張張猙獰詭異的妖魔臉。
尤其是石柱頂端,當我用匕首剁斷了纏長在上面的藤蔓,看到的盡是一些類似畸形胎兒的石刻圖案。它們像睡熟在胎盤上的嬰兒,只是屁股上長出了尾巴,嘴角彎出了獠牙,耳朵圓而冒尖。
我四肢扒在石柱子上,近距離看這些圖騰,更覺得心驚肉跳。雖然不知道這些古老的圖騰文案代表什麼,但肯定是一種黑暗陰邪的象徵。
尤其是那種畸形胎兒的圖騰文案,就彷彿帶翅膀的惡魔飛落在石柱上,產卵生下的惡魔之子。
“追馬先生,上面什麼情況?您沒事吧?”我正望著石柱上的陰森圖騰愣神兒,腳下的杜莫忽然壓低了嗓子向我喊話。
他看不到我沒入霧氣中的身子,見我半天不見動靜,忙擔心的詢問。其實,身處眼前的這種環境下,別說杜莫了,就連我自己都生怕落單。這會兒能有個伴兒照應著,真是比什麼都好。
“哦!沒事,你注意警戒下面。我很快就下來。”說著,我將雙腿盤纏在石柱上,雙手使勁提起鐵鏈,將鐵環從鑲嵌在石柱頂部的鉤子上摘下來。
一鬆手,噗地一聲,脖子上纏有鐵鏈的屍身掉了下去。我也隨即騰身跳下來,去細看那具不久前被掛上來的死屍。
“唉吆!我的上帝啊,不得了,這個傢伙怎麼掛到這裡來了。咱們……,咱們真是闖進了地獄。這些石柱上的死屍,一定是戰死後進入了虛無的輪迴,上天堂的往上升,下地獄的自己飄來了這裡,掛到了石柱上。”
我瞪了一眼杜莫,訓斥道:“別胡說八道,控制住你的意識和情緒,再這麼亂講,骨頭縫裡都要冒涼氣兒了。”
杜莫不甘心地鼓了鼓大眼珠,繼續情緒緊張地說:“可是您看,這不就是……,就是咱們在毛里求斯時,殺死在閻羅工廠裡的那個賽爾魔傭兵!”
說到這裡,杜莫的兩顆眼球都快膨脹得充血冒紅。我急忙蹲下身子去看,卻見摔在地上的依舊是一具裸屍,但屍體的臉上,戴著一張鐵皮面具。
這張面具,彷彿經過鐵錘長年累月的敲打,上面充滿磕磕碰碰的滄桑,面具兩側的臉頰部位,同樣有密密麻麻的小孔,還穿栓著五顏六色的動物鬃毛。
而死者的後腦,也梳了一根高高的馬尾辮子,但上面沾滿了血污,一看就知道,這個人臨死前在刑具牀上躺過。
看到這裡,我猛地往後跳了一步,杜莫也隨即調轉屁股,做好了逃跑的準備。直到這個時候,我才覺得錯怪了杜莫,眼前這具屍體,真的跟我曾在閻羅工廠宰殺的那個鐵面魔人一模一樣。
我心頭忽然一縮,急忙閉上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四周,最終默默唸誦:“仁慈的主,請用你聖潔的經文,驅掉我**神經上不乾淨的東西……”
杜莫見我突然如此,他忙吃驚不已地說:“追馬先生,這裡已經不是上帝的地盤兒,您還禱告什麼啊!咱們趕緊順著原路跑下山吧。”
其實杜莫並不知道,我並非在禱告什麼,而是迫使自己心神安寧下來。因爲我知道,我可能又看到那種不乾淨的東西了,像我這種殺人如麻的人,神經受過太多刺激,所以總愛不定期的看到幻覺。
當我睜開眼睛,發覺那具戴鐵皮面具的屍體依舊橫在地上,而杜莫,卻像賽跑運動員一樣,撅著屁股做好了隨時起跑的準備,他正扭著一張焦急似火的大黑臉望著我。
我試著去看那具死屍的手腕,發覺此人的兩隻手筋都給人割斷,我這才完全確定,眼前這個傢伙,並非像杜莫所說,是死在毛里求斯的那個鐵面魔人,因爲死後上不了天堂,自己就飄到石柱上來,今天給我倆遇見。
最關鍵的一點,是我自己可以進一步確定,此刻並未產生幻覺。於是,我的緊張立刻釋然,拎著匕首就向死屍蹲了過去。
翻開那張賽爾魔傭兵特有的面具之後,本想看看,是不是有一隻眼球曾被匕首割破過。如果沒有,那更說明眼前這具死屍不是我曾宰了的同個人。
可是,死屍的面孔上,只有兩個烏黑的大窟窿,眼球早已給人挖去。
“我的上帝啊!這裡不是地獄纔怪。您瞧啊追馬先生,這傢伙的眼睛都給烏鴉啄沒了。”
我擡臉看了一眼杜莫,對他正色道:“別在疑神疑鬼,這傢伙是個狙擊殺手,他怕是被人活捉了,兩隻眼球給人用勺子挖走了。你最好趕緊調整好情緒,這裡沒你想到的那種超乎常理的東西。我估計,這個島上還有你我事先所不瞭解的對手,你別再去想那些沒用的,武器不就在你手上嗎!射殺掉他們,你就不會有掛在石柱上的可能。”
杜莫的黑臉都快變綠,他趕緊端起狙擊步槍,向被霧氣籠罩的四周窺察。“追馬先生,您說這島上的駐軍怎麼如此狠毒啊!殺死了人,還往這麼高的山頂上掛,這就跟祭祀什麼山鬼海神似的。”
“不會。部隊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他們在戰略需要時,可能對戰俘動用殘酷的刑訊,但沒必要將死屍往島頂上掛。”我思索了一會兒,對快要六神無主的杜莫說。
“就是啊,像咱倆這種人,即使給他們活捉了,要錢沒錢,要仇恨也沒仇恨,鬼才吃飽了折磨人。”杜莫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兒,又趕緊抱穩了狙擊步槍。
“我看這霧氣八成是不會停了,咱們耗在這裡也是夜長夢多,必須得趕緊離開,離得越遠越好。”說著,我把橫在地上的屍體推進大石頭底下,然後背起包裹,抱住自己的狙擊步槍,又開始帶領著杜莫,往前面一點點地走去。
“這些東西,本就和咱倆無關聯,若是不幸與那個惡魔遭遇了,我看非得再攪和進一灘污水。追馬先生,您說人要是會隱形多好,我變成一團氣體,只要我閉住嘴巴不吭聲,誰都別想發覺我。”
憑著雙腳踩在巖石上的感覺,我已經知道,自己可能是在順著雜亂的山石往下走,但臉前的能見度,並未出現多大的變化。
杜莫雖然嘴上嘀咕,但他此刻遠比剛纔謹慎了許多,絲毫不敢有行動中的大意。“哼,真要人人會隱形,天下也就大亂了,沒準你哪天剛一顯身出來,就給別的隱形人殺了。”
杜莫嘿嘿一笑,繼續說道:“追馬先生,這裡的石柱上,怎麼會掛有賽爾魔傭兵的屍身,而且是剛死亡不久。獵頭族和賽爾魔傭兵,本就是非常恐怖的傢伙們了,您說那個以獵殺他們爲樂的傢伙,究竟是個怎樣恐怖的惡魔!”
杜莫的這些疑問,其實也正在我腦中飛速地旋轉,試圖推敲出答案,可目前只能推敲出一部分。
“不,這麼危險的事情,不可能是一個人所爲,我初步推斷,這可能是一個很黑暗的組織。但出於什麼目的和動機,不是你我現在可以想通的。咱倆還是放聰明點,別去招惹這些要命的麻煩,早點找到海魔號,救出伊涼她們後,及時逃出生天。”
杜莫嘆了一口氣,抱怨著這場大霧下得不合時宜,我腦子裡也思考著各種可能。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磕磕絆絆、躲躲閃閃,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萬萬沒有想到,前面的霧氣中又出現大片的石柱子。
我和杜莫急忙趴伏在地上,開始用耳朵辨聽四周的動靜,除了隆隆悶響的大瀑布聲,並未聽到前面的石柱林子裡有何異響。
杜莫看了一眼手上的防水電子錶,立刻惶恐不安地對我說:“遭了,追馬先生,咱們迷路了,又走回了這片懸掛死屍的石柱林。”
這話聽得我心頭一驚,忙焦急地看著杜莫,問他爲什麼這麼說。“我這手錶上的指南針,剛纔s箭頭還朝下,這會兒怎麼朝上了。”
我身上雖然沒配備指南一類的儀器,但憑我眼睛辨別景物的能力,以及良好的習慣性記憶力,一點也沒產生迷路的感覺。於是,我就忙對杜莫說:“你將屁股調過來,看看你的指南針怎麼變化。”
杜莫忙按我說的要求做,像個粘在地板上的胖海龜,笨重地轉動了屁股。
“呀呵!怎麼s針還指著正上方啊!”杜莫自己先驚訝起來,把他自己本該承受的尷尬,潛移默化地推卸到那塊防水錶上。”
“哼,還說什麼承受一百米水深的壓強,這會兒傻了吧!”雖然調侃著杜莫,我卻下意識地看看四周,比起相信杜莫的手錶出現故障,我更傾向於附近的山石裡含有過量的磁性。
“叮叮……,叮叮叮……”杜莫正著急的擺弄著他的防水電子錶,一聽到這種似有似無、卻又突如其來的聲音,忙睜大驚恐的眼睛望著我。
我抖動了兩下耳朵,用意識屏蔽掉大瀑布的隆隆水聲之後,明顯可以聽得出,前面不遠處的石柱林裡,有金屬尖銳地敲擊聲。
“追馬先生,那個惡魔出現了,他就在前面,正敲打釘死人的鐵釘呢!”杜莫幾乎把嗓音壓低到了極限,衝我心驚膽顫地說。
“你從右邊爬過去,負責掩護我,我順著這幾塊兒大石頭摸過去,如果我們走散了,你記住,兩個小時之後,再在這塊大石底下集合。”我趴在杜莫的耳根前說著,然後擡手拍了拍身旁突兀的大石頭。
“追馬先生,咱們要不繞行吧,還是避開那個傢伙比較好。”我聽杜莫要打退堂鼓,忙對他解釋說:“不好,咱們時間不多了,不能在一條路線上耽擱兩次時間。如果繞行,你看著騰騰霧氣,稍不走運就得摔下去粉身碎骨。現在的你我,已經沒有了妥協的餘地。”
杜莫咧著嘴,皺了一下眉頭,吞一股唾沫說:“我杜莫再怎麼技不如人,也算得上一條硬漢,咱們過去宰了他就是,奶奶的,都混到這份上了,誰還怕誰!”
爲了讓杜莫保持士氣,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笑呵呵地說道:“這就對了,你要好好配合著我,等咱們活著走出去,我有更多好東西給你,比你那一摞歐元還好。”
杜莫耷拉著的眼皮,嘣地一下彈了起來,他興奮地咧著一口白牙,猴急地問我:“什麼好東西啊?啊?追馬先生,您能不能先提前透漏那麼一絲給杜莫啊!”
我對杜莫一笑,一把拉過他黑亮的肥耳朵,小聲而神秘地說:“等咱們出去了,我立刻帶你去個地方,你到時候看一眼,就全知道啦!”
杜莫期待了半天,咧著的嘴角哆嗦了幾下,抱怨道:“咦?這不等於什麼都沒說嘛!”
我忙又補充道:“咱們都好好活下來,到時候,見了我說的好東西,我保證樂得你躺在地上翻跟頭。”
杜莫忙擡起一胖手,嘶哈一聲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瞧,瞧您說的,什麼好東西,我杜莫在海魔號上,也算見過大世面的人,怎麼能那麼見物輕浮呢。嘿嘿,不過追馬先生從不在物質上對杜莫食言,所以我很是期待呢。走,咱們去弄死那個惡魔。”
看到杜莫這麼說,我心裡敞亮多了,這個傢伙知道我先前小騙了他幾次,這會兒精乖地給我上了“保險栓”。
我脫掉揹包,披掛著僞裝網,扒著潮溼冰冷的石頭,往那片傳來金屬細碎敲擊聲的地方爬去。
此時此刻,我的心臟也是頂在嗓子眼兒突突直跳,生怕遇上的傢伙是個罕見的羅漢。
由於大霧瀰漫,山間空空如夢,那金屬響聲時斷時續,期間還夾雜著嘩啦嘩啦的鎖鏈響。
當我悄無聲息地爬到一塊大石頭底下,把手槍慢慢對準前面時,卻見右翼的杜莫也已經做好準備。我倆彼此點了點頭,便開始進入小範圍內的靠近。
視線盡頭虛幻飄浮的霧氣,逐漸變得稀薄,轉而淡淡露出一條細長的身影。我渾身立刻哆嗦了一下,心下不由暗叫:“上帝啊,撞見活鬼了。”
朦朧的霧氣中,只見一個頭戴褐色巫師帽子、身著黑綠教袍的傢伙,正伏在一具死屍上嗚咽,嘴裡也不知唸叨著什麼。
這會兒在這裡看到這種東西,我真是渾身寒毛倒豎,那個嗚咽著的傢伙,右手邊放著一把手柄長長的鋒利大鐮刀,頭前是一個沾滿腥血的木桶。
此時此刻,我這才理解到杜莫剛纔的心境,眼前的這些情景,那就跟活人掉入了地獄一模一樣了。
心驚肉跳的同時,我能大概推斷出,那是個古怪的祭司,此時一定是在執行某種暗黑邪惡的教義,所以才趴在死屍身上,跟個泣鬼似的,嘴裡叨咕叨咕。
我在東南亞傭兵營地時,曾在一個打死的歐洲特工身上看到一些圖片,上面正是給這種半人半鬼的東西拍攝的照片,而且在照片背面,用英文註釋著一個名詞:“哭靈侍僧”
當時上級拿到那些照片後,認爲歐洲一些暗黑教義的信徒正在東南亞一帶活動,與東南亞本土的邪術有所勾結。這些人湊在一起,不是交流心得體會就是密謀研究一種可怕的東西,反正都是爲了開啓地獄之門。
因爲我小時候在雲貴一帶長大,所以對滇南的三大邪法有些童年裡的記憶。但不知道,事情是否真如我當時猜想的那樣。
真是敲破腦袋也想不到,在這片廣袤的查戈斯羣上,居然隱居著這些東西。他們一定在某個山洞內,有一間像地獄一樣的宰割刑場。每當捉到活人進去,就開始施刑和詛咒。
但我著實想不通,眼下海盜大戰廝殺得如此慘烈,這些哭靈侍僧就算再怎麼信仰黑暗世界,可也是人生父母養,肉身長大的。
我現在只要一扣動扳機,fn57手槍的子彈,立刻能將眼前這個哭靈侍僧的腦袋打爆。倘若我動用巴特雷狙擊步槍,往這個身體佝僂且細長的傢伙腰間打一下,大口徑子彈能頃刻間將他撕成兩半。
所以,按道理說,這些黑暗世界的信徒,這會兒應該找個地方躲起來纔對,怎麼反而見了漫山遍野的屍體更是忙碌起來了。
而且,這裡面居然有剛死不久的賽爾魔傭兵的屍體,如果我再檢查那些石柱,沒準還能看到其他獵頭一族新鮮的屍身。
這些高級傭兵和殺手的屍身,倒底是從哪裡來的,他們與這場海盜大戰有無直接聯繫。我現在趴在石頭上細想,感覺腦袋就像個不斷吹氣並快要爆裂的氣球。
趴伏在右翼的杜莫,對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可以行動,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我對杜莫豎起拇指,表示開始捕抓,然後我繼續向前緩緩移動,直逼到這個穿著教袍撲在屍體身上嗚咽的侍僧身後兩米。那個哭靈侍僧,這會兒只顧嘴裡叨咕著經文,絲毫沒有察覺到我。
漸漸地,我的雙手按在一塊石頭上,眼前隔擋著幾束山草,說時遲那時快,我雙腳猛地發力,身體嗖地一下躥起,直奔那傢伙的脊背撲去。
我身子凌空起來後,心裡還不住地發毛,真感覺自己撲的不是活人,而是撲向了一隻地獄裡面爬出來的髒東西。
“呃嘔,咳咳嘔,咳咳嘔……”我沉重的身體剛從背後砸中他,這個哭靈侍僧立刻驚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兒,像個給菸袋油子嗆進嗓子眼兒的糟老頭,虛弱得瑟縮打嗝。“嗚嗯,嗚嗯,嗚嗯……”
我粗糙強悍的大手,一把死死捂住這傢伙的嘴巴,同時快速將他的四肢反扣過來。趴在另一處的杜莫,見我順利得手後,就急忙起身跑了過來,掏出腰間的鉤山繩,將這個邪惡的信徒捆綁了。
捂住這個哭靈侍僧嘴臉的時候,我就感覺手指滑膩膩的,這傢伙的臉上,彷彿抹了一層潤膚油。
杜莫從屁股兜裡掏出一顆鵝蛋大的橡膠珠子,惡狠狠地塞進這個傢伙的嘴巴,然後掏出布條,像給牛馬帶嚼子似的,勒住了他的嘴巴,使他完全呼喊不出聲音。
我見四下無人,忙對杜莫說:“去,拎著他的木桶,拿上這把獠長的大鐮刀,咱們回撤一百米。”
杜莫像個大胖猴兒,一手拎著鐮刀,一手拎著木桶,在我前面左蹦又跳地跑著。我倆就彷彿趁人不備偷了東西的飛賊,快速的往霧氣濃厚的石頭堆裡鑽。
等安全了之後,我將哆嗦成一團的哭靈侍僧丟在石頭上,然後從肩頭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斜按在這傢伙的眉宇和鼻樑骨上。
直到此時此刻,如此逼近的距離,我才顧得上看清這個哭靈侍僧的臉。這傢伙是個白色人種,從他手腕與脖頸處的皮膚,可以推斷出,此人年齡不超過四十五歲。
但是,假如只看他尖長的面部,卻已經蒼老得如六旬老翁,滿臉盡是鬆弛且褶長的皺紋。而他的面色,彷彿塗抹了一層水銀,更準確地說,他的臉就像喝了一碗水銀汞之後中毒時的容貌。
我心裡很清楚,這個傢伙從事黑暗教義一定年數不短,因爲他的黑眼圈極重,就如皮肉女郎妝抹的烏黑眼影。而他的嘴脣,酷似剛啃過腐爛的死人肉,尤其紫黑色的脣邊上,略顯幾絲血紅。
令我費解的是,這傢伙的瞳孔稍顯墨綠色,就彷彿夜間用手電照射山羊的眼睛,可以與地獄之鬼對視,著實令人恐怖。
杜莫一開始有點怕,但他這會兒,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著哭靈侍僧咒罵。
“oh!**.面對一張這樣的臉,真是噁心得人想吐。”我忙對杜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隨便開口說話。杜莫立刻努了努嘴,意猶未盡地擺擺手。
然後,我開始用繁瑣的柬埔寨語,對這個像犯了毒癮一般哆嗦著的傢伙說了一通。杜莫睜大愕然的眼睛,他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也不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
說完一大堆連我自己都不知所云的柬埔寨俚語,我還對這個哭靈侍僧做了幾個手勢,以便使他覺得,我也是一個信仰某種教義的苦修徒。
“you?are?the?europeans?do??can-you-speak-english?”我故意把英文說的怪腔怪調,稍帶一些德、法人的拗口,然後摳出他嘴裡的橡皮球,等著這個傢伙回答。
“呃……,辛鐸尼卡,辛鐸尼卡,古倫亞亞莫伊茲西……”這個面目醜惡、嘴臉猙獰的傢伙,突然對我叨咕起來,也不知他此刻說的是一種語言,還是一種咒語。
杜莫見狀大驚失色,忙伸出一隻黑手去堵他的嘴巴,可我及時抓住杜莫的手腕,不讓他打斷這個哭靈侍僧。
“追馬先生,快封住這傢伙的嘴,他在向咱倆施展邪惡的咒語,讓我宰了這個活鬼吧!”杜莫面色惶恐,焦急地對我催促說。
“不用,我只相信尖刀和子彈,不相信我爲刀俎、人爲魚肉時的一切語言攻擊。”
杜莫從小在貧窮落後的非洲村落長大,對那些巫蠱之類的東西,可謂迷信得要命。他現在這種狀態,別說哪天回到非洲去做民間傭兵,就是去偷非洲酋長的陪葬品,八成也得嚇死在墓穴裡。
因爲他太迷信,忘記了人性與肉身結合後的強大。
等到這個哭靈侍僧嘰裡咕嚕地叨咕完,纔對我用虛弱且陰森的語調說:“chinese???japanese???burmese??”這傢伙彷彿剛剛纔學會人類的語言,蹩腳地對我和杜莫詢問。
“i’m,burmese!”我回答到。杜莫在一旁幾乎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居然和抓到的這個活鬼交流起來。
其實,我一刻也不願多面對這個哭靈侍僧,恨不能一刀割斷這傢伙的脖子,但那樣做,我和杜莫活捉到他的價值就沒有了。
雖然我急著去解救伊涼她們,可要不弄明白周圍這些事情,沒準我和杜莫再繼續向前走上一個多小時,性命就得交代,最後也被人剝成裸屍掛在石柱上。
從這傢伙的外表,就能看出他對黑暗世界,對自己所從事的行爲,充滿著多麼沉重的信仰。
所以,如果這傢伙早已將靈魂寄託給了satan,可想而知,無論我用何種殘酷的手段,逼他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這傢伙都會死死咬住牙關不開口。他甚至會把我對他的折磨當成一種苦修,一種對惡魔的忠貞考驗。
我對這個哭靈侍僧說,我們是緬甸加倫人,想把招魂巫術反推到哀勞夷時代,但最近從盜墓賊的手中買到了一些祭器,無法參透上面的經文,致使教義的進展大受挫折。於是,教主給了我們資金,讓我們不遠萬里趕去各個洲際探索求教。
因爲聽說了這裡,特意冒著風險趕來,卻不料山上盡是狙殺混戰,我們就扒了一些衣服,試圖爬上來躲避一陣子。可是魔主保佑,讓我倆在這裡遇見了您這位大祭司,真是又驚怕又興奮啊。
當我把這些現編的鬼話說完,杜莫張大了半天的嘴巴才趕緊併攏上扎麼了幾下。他伸長脖子,鼓了鼓眼珠,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了我要做什麼。
眼前這個黑暗的信徒,他的身體健康狀態很糟糕,想必常年蜷縮在陰暗處,不與正常人打交道,只與半死不活的屍體接觸,身上沾染了濃濃的陰氣和病菌。
所以,這種人的腦子,已經退化了許多。如果直截了當,擰著這傢伙問話,那真是打死他也不會問出什麼,倘若稍稍使點小計謀,這種半人半獸的傢伙,倒是好容易哄騙。
哭靈侍僧聽完我的來意,他那張枯萎幹皺的醜臉上,立刻泛起一種莫大的欣慰,就彷彿一個多年不被理解的人,突然遇到了志同道合之人。
雖然教義有所不同,但都是爲了侍奉黑暗,即使算不上同教派,那多少也能交流幾句。而且,我對他說得這些情況,也是我在東南亞執行攔截特工任務時,截獲了的情報上看到過的。相信,眼前這個活死人一般的信徒,應該有所耳聞。
我給哭靈侍僧鬆開了繩子,這個傢伙也收起了先前的顫抖,此刻一聽我們有求於他,儼然擺出一副老姿態的教授模樣,人顯得穩重了許多。
我和杜莫心裡,也捏著一把汗,我倆臉上看似輕鬆,但手上隨時堤防著,只要這個老活鬼敢趁機叫喊,站在他身後的杜莫,會立刻捂住他的嘴,而我手裡的匕首,也會先切下他一隻耳朵,直接來硬的逼供,逼死了活該。
此情此地,周圍的環境,完全脫離了基本社會,而我和杜莫又不是警察,這自然算不上執法犯法的刑訊逼供,不必考慮任何後果。當然,法盲當了警察、或者被法盲領導了,也會這麼幹。
要說杜莫,他就是個**盲,他能站在我身邊活到現在,根源在於他本性裡包裹著善良,而不是他懂得並善於玩弄法律。
哭靈侍僧乾枯細長的手指,像給火炭薰過似的,指甲縫裡也盡是污穢。這傢伙的中指上,帶著一顆鈕釦大的戒指,他擰了幾下那戒指上的小蓋子,然後湊到鼻子上狠狠嗅了嗅,接著便精神煥發,兩條稀薄的眉毛上下抖動。
我和杜莫不知道他是在幹什麼,只好先繼續看著。哭靈侍僧從懷裡掏出一副嬰兒的骷髏骨架,掛在那把倒立的鐮刀把上,又開始嘰裡咕嚕叨咕了一會兒,很有對我倆炫耀巫術的意味兒。
等這個老活鬼神經發作完了之後,我滿腹謙卑地尋問這個哭靈侍僧說:“這山上怎麼掛著如此多的死屍,而且還有可惡的賽爾魔傭兵。我們教會在緬甸時,曾暗中弄到過許多幼童,準備用來祭祀,可有一次非常不走運,那些貧民的孩子裡,居然有一個是當地高官和情婦生的私生子。後來,我們教會就遭了殃,有人僱傭了幾個賽爾魔傭兵尋仇,許多知識淵博的大祭司都遇難了。”
我話一說完,人顯得格外傷懷。這個盤膝而坐的哭靈侍僧,也跟著有了幾許惋惜。但轉而,他語調陰森尖細地說:“哼,賽爾魔傭兵算得了什麼,這片山頂的鎖魂石柱上,掛了數不清的獵頭一族。咯咯咯,咯咯咯……,你不必憂傷,罪人的靈魂已被封鎖,他們將永世沐浴在煉獄中,承受無盡的刑罰。”
我見縫插針地問道:“哦!賽爾魔傭兵和獵頭一族也曾被人僱傭了之後屠殺過貴教會的祭司嗎?”說完,我一臉的擔憂和不安,生怕這是個事實似的。
“咯咯咯,咯咯咯……”這傢伙又奸笑了起來,他的笑就像佝僂的老頭哮喘發作。
“追殺我們?這些傭兵和刺客,就是因爲不聽話,才被我們的墓穴領主懲罰到此。他們就是一盤散沙,散沙不聽話的時候,那就得死。”
我斜瞟了一眼杜莫,兩個人內心都泛起一絲快意,這個活鬼的嘴巴,開始被撬開點縫隙了。
“我們加倫人祭祀時,幾乎都是選用**,將他們的靈魂封印在童子肚皮做的瓦罐內,再施以符咒罰罪。如果您這裡還有**,請讓我爲您演示一下我們的抽魂祭祀。”
我說得有板有眼,聽得站在哭靈侍僧身後的杜莫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們的**可不敢給你浪費,你那種教義,頂多偷抓幾個娃娃。而山頂石柱上,每一個鮮活肉身的到來,都要耗費很大成本。”
“嗯……”這傢伙思索了一會兒,繼續對我倆說:“這些人可不能隨隨便便給你做展示,他們每一個人,必須經過黑暗教義的肉罰和靈罰流程,如果少了某個人的視頻錄像,墓穴領主會遺棄我的,知道嗎?絕對不可以。”
這個哭靈侍僧說著,情緒有些激動,彷彿我和杜莫已經浪費了他一具**,給他造成了大禍。
雖然這個陰暗的祭司透漏的盡是些模糊情報,可聽他說到這裡,我心裡也猜出了幾種可能。當然,這種可能需要進一步確認,但眼前哭靈侍僧的嘴巴,已經很難張得再大些了。
我繼續謙卑地向他問道:“這片島嶼上,滿山遍野盡是廝殺者的屍體,您掛在石柱上的那些**,是不是撿來的一些傷員?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也去撿一個回來,請您務必見識一下我們的異術,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我故意半輕視半恭維地說完這些話,哭靈侍僧臉上頓生幾絲慍色,他夾在眼縫裡的墨綠色瞳孔,不由得閃動了一下幽光。
“哼,撿來的傷員?我們的教會可不是食腐動物,只有那些低級教會,纔會像鬣狗一樣,去幹坑蒙拐騙的勾當。你們兩個現在,在我看來那就跟土包子一樣,沒見過真正的黑暗世界。山頂石柱上掛的每一個人,都是因爲名字出現在了“巴奈名單”上,絕非是人就可以接受我們的黑暗罰罪。”
我心裡聽得一驚,尤其哭靈侍僧提到了那個“巴萘名單”,在他的意識裡,自然給這些賦予了鬼神論,但在我看來,那很可能就是一個獵殺名單,和傭兵及獵頭殺手被僱傭後收到的橙色檔案袋一樣,裡面有所殺目標的一切基本資料。
哭靈侍僧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祭司,以他這種半人半屍的狀態,別說去獵殺賽爾魔傭兵和獵頭族,估計就算招惹了杜莫,都得給一巴掌摑得滿地找牙。
我估計,這傢伙尊俸的那位所謂的:“墓穴領主”,有兩種可能的身份。他要麼是一個對黑暗教義更爲信仰和權威的超級大祭司,要麼就是一個極度恐怖的獵殺組織頭目。如果是第二種身份,那這個墓穴領主的獵殺級別,真可謂高得嚇死人。
我在東南亞截獲的那些情報,畢竟非常有限,也只瞭解到國際獵頭市場中的獵頭一族,再往深處探知,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就像我在毛里求斯時,第一次遇見了“浮嬰-命中水”,卻被人家誤導成了九命懸鴉,一上來就先吃了大虧。
當初在東南,和我執行同類任務的高級傭兵有很多,但他們截獲的情報,絕對不會給我知道內容,就如我知道的秘密絕對不告訴他們一樣。
再者說,對各洲際來講,東南亞不過世界一小角,真正的大密宗,天知道會現身在地球哪個角落。所以,哭靈侍僧所在的這個組織,我聞所未聞,它或許是一個新生的組織,更或許,早已不爲人知的存在了上百年。
我問哭靈侍僧:“能否讓我們瞻仰一下貴教會的教主,也好請他老人家幫助解讀我們帶來的經文。”
哭靈侍僧聽完後,情緒稍顯緊張,彷彿人一下就呆傻了起來。“你的經文給我,我幫你解讀,我們的墓穴領主地位高尚,怎麼可以輕易會見你們,別說陌生人,就是我們這些祭司,一年也未必見得了一面尊榮。你們別妄想了。”
杜莫蹲在哭靈侍僧的身後,抱著狙擊步槍警戒著四周,我心裡估摸一下時間,覺得不該再浪費下去,能從這個活死人嘴裡敲詐的情報,已經獲知的差不多,再糾葛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反而使我和杜莫的危險性增加。
“尊敬的大祭司先生,我們不遠萬里,冒著各種危險趕來這裡,您應該體諒我們的難處,認可我們的信仰。我想參觀一下您的會所,日後回去了,也好學習膜拜。”
哭靈侍僧的臉色,更是顯得難看,他彷彿預感到了不測,那張銀白油膩的老臉上,掛滿無盡的憂傷。他開始沉默了,一個字也不再說。
我很清楚,這個傢伙從我漸漸咄咄逼人的問話中察覺到了什麼,他先前的優越神情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他的憂傷,大概是因爲泄露了黑暗之神的機密,或者是預感到自己馬上要死在我倆手上,再也不能繼續從事黑暗的教義。
見哭靈侍僧突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我便擡眼對杜莫使了個眼色,同時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不易察覺地反手握拳,拇指朝下。
杜莫兩隻大眼立刻放光,他明白我的意思,沒準這也是他期待多時的想法。
“嘭”隨著一記短悶的聲響,杜莫邁開馬步,掄起槍托狠砸在了哭靈侍僧的太陽穴上。
而我就蹲在盤膝而坐的哭靈侍僧面前,見他那顆腦袋給杜莫下死手砸歪了一下,我便右手如電而出,一把揪住哭靈侍僧的鬢角,往回一拉之後,猛地磕在他身旁挨著的巖石上。
“坑嘭”,又一聲悶響,一團烏黑的鮮血夾雜著白色腦漿,順著潮溼冰冷的青黑大石頭流滑下來。
“嘿嘿嘿嘿……,追馬先生,我怎麼覺得從背後偷襲這麼爽啊!比正面射殺對手有意思多了。”杜莫僥倖地說著。
其實我知道,杜莫是嚇成這樣的,聽到哭靈侍僧剛纔的那翻話,他安全感嚴重喪失,所以有點極端性質的嗜血。
“好了,這傢伙本來就屬於地獄,我們也算將他送到了黑暗真主的身邊。你把沾滿烏血的木桶和鐮刀處理掉,我將他的屍體掩藏在大石頭下。”
對杜莫說著,我開始拖動哭靈侍僧的屍身,杜莫也拎著木桶和鐮刀到處藏。等一切弄妥當之後,我和杜莫找來各自的包裹,繼續僞裝著往前走。
“追馬先生,您真是高人啊,簡直就是個出色的心理大師。”走了沒一會兒,杜莫就樂滋兒滋兒地對我奉承。
“哼,這會兒不害怕了吧。”我冷冷地對杜莫說。
現在的杜莫,比先前好了許多,我讓他親手給了哭靈侍僧致命一擊,也意在消除他對鬼神論的驚懼心理,讓他清楚地知道,山頂上沒有什麼輪迴的地獄,這裡依舊是戰場,有石,有樹,有敵人。
不過,杜莫雖然擺脫了對鬼神的敬畏,但他此刻的內心,同樣好不到哪去。因爲,哭靈侍僧談及的那個“墓穴領主”,到底是何等人物,估計連老活鬼自己都不清楚,我倆又談何知道。
“追馬先生,咱們在這片霧氣繚繞的石柱林穿越,若是前面再遇上一個恐怖的老鬼,你什麼都別管,杜莫一個人去過宰了他,反正也逼問不出什麼了。”
對付哭靈侍僧這種體能和智力程度的傢伙,杜莫甚是顯得來勁兒。對於任何人,殺一種不會傷害到自己生命的生命時,自然覺得很有樂趣兒,雖然這種樂趣兒有時又是麻木的本身。
“哼!瞧你現在這副德行,如是那個“墓穴領主”出現在前面,你也能這麼信心十足就好了。哭靈侍僧這種東西,殺多了反而使你的戰鬥力退化。最關鍵的一點,你要學會用最少的訊息推定出最可靠的情報。”
杜莫牛眼一瞪,非常吃驚地說:“怎麼?難道追馬先生聽說過這個邪惡的教會,他們殺不殺海盜兵啊?”剛纔還神氣十足的杜莫,這會兒立刻暴露了內心的膽怯。
“你覺得呢!竟問一些自己明明知道答案的傻話。”我冷冷回答。
“嘿嘿,落在他們手裡的任何人死後,都被扒光了衣服掛在石柱上,就算搞錯了一個,可誰會去在乎呢。掛多一個不多,掛少一個不少,要是實在覺得不妥,再摘下來一腳踢進懸崖底便是。”
我斜瞟了一眼杜莫,調侃的說:“說得很對!杜莫,你的智商已經從負數提高到零了。”
杜莫剛想不好意思的擡手撫摸後腦,便立刻醒悟,我原來不是在誇獎他,可他更是一臉憨傻的笑。
和杜莫說著,我倆在霧氣中不知不覺又穿行了兩個多小時,前面的山頂上,植被也漸漸茂盛。
一路上,我腦中思考了許多,尤其對哭靈侍僧說的“墓穴領主”做了深度考慮。首先,排除那不是一尊黑暗的魔像,而是一個活人,一個組織頭目。
在各個洲際不同的歷史上,凡披著教派外衣的邪術、邪法,其本質上,都在爲某個階層、集團或少數人權貴的利益服務。
所以,哭靈侍僧所在組織也不例外,不然他們哪裡來的寄養。剛殺死的那個哭靈侍僧的手上,戴著一枚黑暗戒指,這傢伙時不時嗅兩下提神兒,我想裡面多半是大麻,或毒品之類致幻的藥劑。
那個所謂的墓穴領主,一定採用了思想捆綁和麻醉品依賴,使這些祭司信徒從肉身和精神上完全依附於他,臣服於他。
從身後那片石柱林子穿出來時,我和杜莫留意了許多,掛在上面的屍體,死亡的時間各不相同。其中確實有不少被割取了人皮圖騰的獵頭一族,和挖掉眼球的賽爾魔傭兵。
可是,裡面還懸掛著一些非常奇特的屍身,我和杜莫無法確定他們的身份。但從大的方面推定,這個以“巴奈名單”而確定獵殺與祭司目標的組織,是一個以獵殺僱傭兵和獵頭族爲主要的獵殺組織。
但這麼高級別的獵殺組織,我若非親眼見證了今天發生的一切,真是難以置信。就目前來講,這個組織專門獵殺高等級的傭兵和獵頭一族,肯定關乎著某種利益。因爲,利益決定規律,規律決定一切。
對於以“巴奈名單”來確定獵殺目標的組織,其實和殺手行當有本質的相通,都是按單據所指去幹掉目標,然後領取賞金。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被巴奈組織掛在石柱上的傢伙們,其本身在僱傭市場中,無論代做任務還是殺人,都有著排名相當靠前的身份品牌。
就此推斷,這些掛在石柱上的屍身,之所以會出現在巴奈名單上,無外乎兩種原因。第一種原因是爲了爭奪市場,第二種原因可能是政治恐慌。
所謂爭奪市場,獵頭一族和賽爾魔傭兵這兩個職業品牌,在國際各種僱傭渠道上倍受青睞。因爲他們成功率高,價格也過得去。從而,也就導致了一種市場隔斷,把位於傭兵和獵頭一族上位階的某個獵殺組織的市場隔斷掉了。
這些位於上階的獵殺者,雖然實力更爲強悍、駭人和恐怖,但各個國家的僱傭老闆們,如果只需聘請賽爾魔傭兵或獵頭一族就能把事情辦牢靠,又何必“殺雞非要用牛刀”,再去花冤枉錢僱傭上一個位階的殺手。
因此,同樣靠被僱傭才能賺取重金的某個上位階的殺手層,開始了獵殺同行,獵殺下一位階上阻隔自己市場的賽爾魔傭兵和獵頭族。
但所獵殺的賽爾魔傭兵和獵頭一族,畢竟都不是一般人物,這個清除掉同行的獵殺過程,註定要有著一些危險,也需要消耗大筆資金。於是他們希望,如果不戰而驅於兵,來一場“光榮革命”就能實現目的,這種成本將會最理想。
賽爾魔傭兵不是嚇大的,獵頭一族又是些何等恐怖的人物,試想一下戀囚童和九命懸鴉這種男人,一身鐵血魔骨,又因實力強悍而性格怪異。這些桀驁不馴的傢伙們,若有人對他們說:“你們以後小心點,別和我搶生意,不要再承接獵殺訂單,去找點別的渠道賺錢吧。不然,我會殺了你。”不難想象,說這話的人是一種何等的幽默。
利益不可調和時,就得爆發衝突,可是這種衝突不會像海盜之間出現大規模混戰,而是上位階的某個組織見語言無效之後,就暗中開始了運作。
悄無聲息地,一個接著一個地弄死,既然賽爾魔傭兵和獵頭一族這種人不懼怕子彈和尖刀,那索性便不再直接殺害,而是活著弄到手,通過恐怖的黑暗教義洗禮,再讓哭靈侍僧們封鎖住他們死後的靈魂。
可想而知,這種打擊手段,可謂從肉身一直迫害到精神世界裡,的確令人髮指。而且,據剛纔那個哭靈侍僧有所透漏,對每一個**施刑的過程,都要刻錄進視頻。
這種宣傳的圖文媒體,日後無論發佈到互聯網上大賺一筆,還是用來給競爭對手製造恐慌,都不失爲一種“事半功倍”的好手段。
引發賽爾魔傭兵和獵頭族被殺害的第二種原因,是政治恐慌。自從戀囚童在歐洲獵殺了一名政治要員之後,就惹上了滔天大禍。
無亂哪個洲際的國家和組織,大政客剷除異己的手腕都很高明,不僅要剷除禍患,還要考慮到長治久安,從而使自己永遠居於生命鏈條的最高端。
八大傳奇殺手,可算獵頭一族之中的精神領袖,假如將這八個傢伙被除掉,剩下的獵頭一族們,再滅絕起來就容易很多。
因爲越是堅固的堡壘,越怕被人從內部攻破。由此,通過阿鼻廢僧與戀囚童結怨這件事,我現在也冥冥中領略到,八個傳奇殺手之間,爲何多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想到這裡,我內心不寒而慄,假如八大傳奇之間的仇怨,都是被人設計的圈套,那這八個傢伙,無異於嗜殺的野獸給人丟進了困籠鬥咬。
而那一雙雙躲在政治身後的眼睛,正陰森森地望著這一幕奸笑,等到困獸咬死了大片,最後只剩下渾身重傷、茍延殘喘的一個時,肯定會有人拎著屠刀過來,輕鬆解決掉禍患。
前幾天,在海魔號的甲板上時,九命懸鴉看似一臉輕鬆地垂釣海魚,但他內心隱藏著一種憂慮。當時,他只對我透漏了一點訊息,提到命中水本是由傑森約迪僱傭而來,重金請他去刺殺海盜真王,可出乎意料的是,命中水卻反戈一擊。
這件事,讓本身也是八大傳奇一員的九命懸鴉大惑不解,所以,懸鴉當時在向我試探了一些相關之後,最後也只能長嘆一聲,認爲命中水一定看到了什麼離奇的東西,纔會違反獵頭一族的原則,轉而輔佐海盜真王重掌海魔號大權。
如果不是和杜莫在黑夜中亂爬,攀上這裡的山頂,看到一片片恐怖詭異的石柱,以及那個黑暗的祭司,我真是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命中水到底看到了什麼。
可是現在,我卻略略感到了一種恐慌,雖然我不是什麼獵頭一族,但一想這些可能,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如果說命中水去刺殺海盜真王時,看到了所謂離奇的東西,我想唯一的可能,便從海盜真王那裡得知了此事,知道有人在給八大傳奇殺手之間設圈套,而且對獵頭一族的秘密剿滅,也正暗中開展了。
現在看來,一切的一切,竟然如此不期而遇地相吻合,我這個被攪和進來的局外人,本已經歷了數不盡的風浪,可萬萬沒有想到,竟會在這個時候沉入了真正的黑暗鬥籠。
眼下這場海盜大戰,各方獵頭一族的傢伙們,正廝殺得不可開交,倘若他們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目前正面臨著一個高度危險且邪惡的敵人,他們必然會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可是,如此強大且黑暗的敵人,也就是巴奈組織,怎麼會給他們這種迴旋的機會。這個黑暗組織在地下運作奸計時,早就充分了解和考慮了各種因果。
所以,就算命中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他又能如何!誰又會相信他的話,不把他當成一種別有用心。
血淋淋的例子早就有過,命中水那次潛返回海魔號,幫助海盜真王刺殺傑森約迪時,不正是被懸鴉割掉了半張臉的皮肉!
以命中水的智商,他也應該知道,憑他個人實力,已經無法抗衡這個強大且黑暗的巴萘組織了。而且他還知道,獵頭一族也很難再作爲團結的對象,因爲其自身早被敵人瓦解的千瘡百孔。
當一切都爲時晚矣的時候,他只得向海盜真王靠攏,依託他手下那十一個守護魔之,使自己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黑暗浩劫中,不至於孤立無助。
想到這裡,我回頭看了看杜莫,又望望滿山的霧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沉重。杜莫見我面色凝重,忙不解地問。
“追馬先生,您又在擔心伊涼小姐她們了。唉,真是的,這霧氣下得真不是時候。”
我對杜莫說:“要不是這場大霧,咱們估計連石柱林子都走不過,眼下趁著這場山霧,咱們還是快點找到海魔號,帶著伊涼她們離開。我覺得,這裡正醞釀著一場更大的浩劫。”杜莫沒有說話,但他心裡深知我指的是什麼。
目前我倆所處的這座大瀑布島,不僅海拔高,而且面積廣闊,位於四周那些小島嶼上的傢伙們,這會兒也該殺光了對手,開始與我們往同一座島嶼上爬了。
但等這些存活下來的能兵悍將爬上島之後,會不會給人活捉了之後掛在石柱上,那就是很難說的事情了。
轟隆隆,轟隆隆。走了兩個多小時後,我和杜莫已經明顯聽到,位於前面十點鐘的方位,有一個隱藏在霧氣中的大瀑布,正湍急地泄流。
那飛濺起來的無數水煙,和霧氣融合得更顯乳白,我仰起臉,順著這道乳白色往上看,頓時給人一種此水天上來的氣勢。
“杜莫,看來你說的沒錯,這種大瀑布,真算得通天瀑布了。前面的山頂上,一定是積水甚多的山凹或者天池。”
杜莫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說:“咱們繼續往前走,雖然這種斜下的坡度杵得人膝蓋疼,但也省去了攀巖峭壁下山的危險。追馬先生,這會兒如此的靠近瀑布,我腦子也漸漸活絡起來。”
聽杜莫這麼一說,我不由得心頭一亮,甚是希望自己運氣不錯,正好走到了杜莫所說的那個大溶洞附近。
“我記得當時,我和那個印第安小子在瀑布下的深潭釣過鮎魚,而且我倆還跳進清水裡遊了幾圈,很是涼爽舒暢。那個大溶洞嘛,就位於通天瀑布的後山。”
說到這裡,杜莫難爲情地笑了笑,轉而吃力地說:“不過,這座島嶼上有很多條大瀑布,我這會兒不能確定,眼前這條大瀑布就是最高最寬的那條通天瀑布。”
杜莫最後說得這幾句話,雖然讓我有點失望,但卻也看到了希望。我對杜莫說:“那好,反正這裡已經離那片石柱林甚遠,咱們再往山體的上面走,看看山後有沒有大溶洞。如果沒有,那咱們再循著瀑布聲找下一個瀑布。”
於是,我倆混跡在沉重的霧氣和水汽之中,又開始斜著往大瀑布頂上走。
自從遠離了那片石柱林子,我心裡就一直在奇怪一件事情,九命懸鴉被傑森約迪安插在這座高聳廣闊的瀑布島上,不知他現在是死是生,有無看到那片石柱林,是否已經意識到,一個黑暗的組織正混跡在這場海盜大戰之中,乘機捕殺八大里的獵頭名將。
現在看來,唯一能夠最先參透命中水心思的人,恐怕也只有懸鴉了,而凋魂門螺那個女人,這會兒肩膀上的傷勢,不知恢復的怎麼,也幸好她這幾日躺在谷島山腳下的石窟窿裡休養,若是這個緬甸女人當初沒有受傷,再像大戰剛開始的時候一樣,攥著兩把棱刀在枝葉底下亂竄著殺海盜,沒準這會兒早給人掛上石柱了。
戀囚童的孿兄、巴巴屠、以及播月和阿鼻廢僧,這些人已經死亡,恐怕巴奈組織無法刻錄他們被摧殘折磨的視頻過程了。但這種死亡的結果,並不違背巴奈組織最後的利益需要。
我到了這會兒,想暗殺戀囚童的念頭也退卻不少,因爲,八大傳奇裡的獵頭名將,不能被削得太薄,他們得在我這個不相干的人和巴萘組織之間,起到一定時期的保護膜作用。
等我找到了伊涼她們,離開這片血腥味兒十足的查戈斯羣島,他們之間這場獵殺與亡命一搏,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絲毫不關我的事。
但對於眼下還存活著的八大傳奇獵頭名將們來講,我最不希望遇險的人,就屬命中水這個傢伙了。因爲,如果他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從此也就斷了蘆雅的音信。
命中水當初在布阿萊城的公寓裡,雖然嘴上說蘆雅和朵骨瓦已由小珊瑚護送去了毛里求斯,其實那根本就是哄我的假話。
他之所以那麼說,不過是爲了暗示我,日後與真正的九命懸鴉接觸時,一定要記得,懸鴉有個副手叫小珊瑚,這個男孩子也非常厲害,萬萬輕視不得。畢竟,命中水在九命懸鴉手上吃了不小的苦頭。
我當初沒有乘其之危殺了凋魂門螺,也是出於一種考慮。九命懸鴉和凋魂門螺的存在,可以抗衡並制約著命中水,萬一哪天命中水因爲蘆雅與我鬧翻了,我就聯手懸鴉和門螺,讓他血債血還。
而命中水和撼天奴的存在,同樣也是在抗衡並制約著傑森約迪和懸鴉。傑森約迪是想讓我爲他的錢權地位賣命,懸鴉則是覬覦我從滄鬼大船上弄到的寶箱。要是他們與我爲難,我也同樣可以向命中水靠攏,轉而誅殺他們。
可是現在,巴奈組織的出現,完全把我試圖掙脫這場迷局廝殺而控制好的平衡點給打破了。
除了杜莫此刻還好好地活著,恐怕只有上帝知道,那幾位獵頭名將,究竟有哪些還活在這片廣袤的查戈斯羣島,活在這片瀰漫的山霧裡。
我和杜莫貼著瀑布邊沿,一點點摸索著往上走,瀑布隆隆水聲更是貫耳,飛濺起來的細碎水珠,直往我倆臉上蹦。
雖然腳下山體的坡度越來越陡峭,好在大瀑布兩側的巖壁上,長滿了曲曲彎彎的灌木,容易給攀巖的人手抓腳蹬。
“追馬先生,爲何這座瀑布島上始終聽不到槍聲,而且咱們一路走來,除了在石柱林見過新舊不同的屍體之外,絲毫沒有看到有陣亡的海盜兵啊!”
杜莫攀沿在我身旁,這一路上,他心裡也在思考很多事情,就此刻提及的這些疑問,其實也令我費解了半天。
雖然說山霧瀰漫,狙殺步槍的獵殺視野放不出去,但至少也得察覺到一些廝殺戰鬥的痕跡。可是,就如杜莫所說,真得連一個海盜強兵的屍身都未見。
爲了安慰杜莫,我對他說:“這座島嶼不同於其他幾座,如此大的面積,就算打死了海盜兵,咱們也不會那麼輕易遇到。”
可不曾料想,我的話剛說完,頭頂上的一棵歪脖扭腰的老樹上,赫然掛著一個被打死後摔下來的海盜強兵。
“嘿嘿,追馬先生,咱們總算看到不光屁股的死屍了。我這會兒見了這些,反而覺得親切呢。”杜莫興奮地說完,快速朝上方那個披掛著僞裝網橫卡在樹枝上的海盜屍身爬去。
“呵呵!是啊,我也覺得又回到人間了。”和杜莫調侃了一句,我確實覺得輕鬆了一些。杜莫之所以往屍身處尋去的那麼速度,他八成是見那傢伙身上還掛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
這個陣亡的海盜強兵,是海盜真王的手下,也許杜莫覺得,從對方海盜兵身上搜出的物品,比較新鮮有趣兒。但他這會兒,肯定最想找到一瓶喝上癮的小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