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掃了一眼長玥推至他面前的獵物,又擡眸懶散朝長玥望來,慢悠悠的道:“扶玉美人兒心意,本宮倒是領(lǐng)了,只不過……”
話剛到這兒,他嗓音頓住,隨即,目光柔膩邪肆的朝蕭意之落去,意味深長的笑道:“本宮的扶玉美人兒,倒是護短了些,若惹了王爺不悅,望王爺莫要與她計較。另外,王爺?shù)倪@些獵物,王爺可自行拿回,這場狩獵,本宮也不曾在意輸贏,而王爺則是大昭權(quán)臣,若面前空無一物,倒要遭人笑話?!?
他語氣懶散至極,邪肆之中,卻也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調(diào)侃與興味。
蕭意之並未立即言話,稍稍斂神一番,面色與神情與是平復下來,恢復瞭如常的溫和。
他目光朝妖異之人迎去,微微一笑,緩道:“衍公子不必客氣,既是扶玉姑娘將這獵物送給了衍公子,衍公子收下便是。”
妖異之人似是對這話毫不詫異,亦如早已料到一般,只是面上的興味之色卻是越發(fā)深沉,繼續(xù)道:“這倒是不好了,若本宮當真收下,而王爺面前空無一物,豈不是比那楚大將軍還要遭人鬨笑?”
蕭意之面色不變,語氣緩和,“事實如此,若能博周圍同僚暢然而笑,也自是本王之幸?!?
妖異之人似是聽了笑話一般,極是招搖的輕笑出聲。
蕭意之身旁的劉毅也是驀地皺眉,面色冷沉,當即要爲蕭意之打抱不平,奈何待他剛要踏足上前一步,卻被蕭意之及時阻止。
妖異之人悠然目光朝那劉毅也掃了一眼,面上笑意更甚,繼續(xù)道:“本宮歷來只聞博美人一笑,卻是不知還有博同僚一笑的事,惠王爺心寬大氣,本宮倒是佩服?!?
蕭意之朝妖異之人掃了一眼,面色微變,卻並未言話。
周遭依舊喧嚷嘈雜,卻是不多時,那宮中宦官已是站到了蕭意之面前,眼見蕭意之面前空空如也,他倒是不急著宣判,反倒是熱絡(luò)賠笑的朝蕭意之問:“王爺可是還未將您的獵物展出?”
蕭意之平和緩道:“本王今日,空手而歸,並未狩得獵物?!?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則是一愕。
僅是片刻,有人道:“王爺該是在玩笑了,憑王爺身手,又豈會空手而歸?!?
這話一落,那太監(jiān)也順勢繼續(xù)賠笑道:“是了。王爺身手矯健,又豈會空手而歸,王爺還是莫要玩笑了,將獵物展出來,讓老奴點點。”
蕭意之依舊是面不改色,亦如周遭的嘈雜聲並未入得他耳。
他依舊是平然而立,整個人頎長昳麗,給人一種道不盡的俊美溫潤。
“徐公公不必多言,本王今日,的確空手而歸?!笔捯庵俣绕胶腿绯醯某隽寺暋?
這話一出,太監(jiān)再度一怔,目光也在蕭意之身上認真打量,眼見蕭意之似是並未在玩笑,他倒是信了,隨即眸中頓時滑出半許微光,而後恭敬熱絡(luò)的笑開,忙道:“想必王爺今兒是在林中走馬賞冬,是以不曾狩獵。呵呵,若王爺當真認真狩獵起來,定能奪得今日魁首?!?
“是啊是啊,王爺身手那般厲害,若真比起來,我等狩的獵物又豈能比得過王爺。”太監(jiān)嗓音一落,立即有人恭敬接道。
隨即,周遭之人紛紛溢出幾分讚歎,只道蕭意之清雅隨和,此行只爲賞冬,興致雅然,肆無忌憚的開始顛倒黑白,卻是獨獨未有一人,扯著嗓子朝蕭意之鬨然嗤笑。
長玥冷眼旁觀,心下沉浮。
不得不說,這便是所謂的權(quán)臣待遇了,縱是蕭意之面前空無一物,也不會遭人鬨笑,反倒是贏得一片讚歎,而楚灼狩獵一隻,則是遭人肆意鬨笑,將戰(zhàn)功赫赫的武將,任意的貶得一文不值。
這大昭的朝臣,如此趨炎附勢,毫無骨氣,臣風如此,大昭在晏親王手裡若是不亡,無疑是天理不容。
心思至此,心緒重重開始複雜,也不知是該嘲諷,還是該無奈。
父皇辛苦經(jīng)營的大昭,而今卻落得如此地步,再加之外強內(nèi)弱,這大昭之國,無疑是岌岌可危,難保安然。
正思量,那太監(jiān)已是挪步,站定在了長玥面前。
長玥回神,淡目朝那太監(jiān)望去。
大抵是被長玥容貌驚得不淺,那太監(jiān)神色一顫,逃似的垂眸下來,張口便道:“這位姑娘並未狩得獵物,空手而歸?!?
這話一落,或是因爲長玥是女子,即便空手而爲,也無太多人嗤諷而笑,奈何落在長玥面上的驚愕目光卻是不少。
長玥兀自靜立,一言不發(fā),神色與面容皆平和如初,不曾被周遭目光所擾半許。
而那太監(jiān),也已站定在了妖異之人面前,垂眸點了點數(shù),開口道:“這位公子,狩得四隻獵物?!?
這話一落,太監(jiān)正要踏步離開,妖異之人則是柔魅招搖的出了聲,“公公倒是有眼無珠,小看本宮了?!?
懶散的嗓音,柔膩的話語,言行之中,卻是在隨意嗤諷。
太監(jiān)面色頓時一變,腳下一停,目光朝蕭意之瞪來,大抵是見蕭意之今早便對皇帝不恭,但也不曾被降罪,是以這次,太監(jiān)縱是心下有怒,但也急忙權(quán)衡一番,不曾發(fā)怒,反倒是按捺心神一番,朝蕭意之略微恭敬道:“公子面前,的確只有四隻獵物,老奴並未數(shù)錯,公子又豈能說老奴有眼無珠?”
妖異之人勾脣輕笑,精緻風華的面容,卻是柔魅至極,看得太監(jiān)都眼珠子一跳,忙垂眸下來,不敢再看。
“本宮這兒還有幾隻,公公不曾數(shù)到,這不是有眼無珠是什麼?”妖異之人慢悠悠的出了聲。
長玥也是一怔,轉(zhuǎn)眸觀他,待他言完,便見他手指一動,慢騰騰的伸手入袖,竟是在他偌大的寬袖中慢騰騰的掏出了一隻白狐,再掏出了一隻白貂。
那白貂與白狐,皆是極小,大抵是被妖異之人藏在袖中太久,竟也顯得笨拙少動。
長玥也跟著驚了一下,她倒是未料到,這般稀有之物,竟真讓這妖異之人捕獲了,再者,這人方纔與她同乘一騎歸來,她與他那般靠近,她竟也未發(fā)覺他袖袍中竟還藏著這兩隻東西。
“扶玉美人兒,拿著?!闭L玥怔神,身旁妖異之人則是勾脣而笑。
長玥忙回神,恭敬將白狐與白貂接過,抱在懷裡,卻是見妖異之人繼續(xù)伸手入袖,竟從袖中掏出了三條蜷縮一團且有手腕粗壯的蛇。
“公公,你瞧,這兒還有?!毖愔溯p笑一聲,在太監(jiān)驚詫的目光中,隨手將蛇朝他一拋。
幾條蛇齊齊撞到了太監(jiān)身上,太監(jiān)措手不及,頓時被嚇得面失血色,驚愕尖叫,他忙本能的跳動,而後小跑至一邊站定,渾身都在發(fā)抖。
“將這些東西拿出,袖子都輕了不少,呵,公公莫怕,過來點點,這回是幾隻獵物了?”妖異之人勾脣輕笑,慢悠悠的興味出聲。
太監(jiān)面失血色,眼見那幾條蛇在地上稍稍而動,他也不敢上前,僅是立在原地,目光朝那些獵物數(shù)去,最後顫著嗓子開始宣佈,“這,這位公子,獵,獵得了九隻獵物?!?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皆驚,再見那幾只獵物之中,竟還有白貂白狐,一時,落在妖異之人面上的目光也紛紛變色。
沒人嘲弄,也沒人讚歎,在場之人,皆神色各異,心照不宣的未開口。
待周遭氣氛沉寂片刻後,蕭意之率先緩然鼓掌,出聲而贊,“衍公子深藏不露,能捕得白狐與白貂這等獵物,捕術(shù)著實高明?!?
這話一出,周遭氣氛才稍有緩和,有人順著蕭意之的話,也開始出聲讚歎。
一時,氣氛逐漸回暖。
妖異之人勾脣輕笑,並未言話,待太監(jiān)挪步離開,並去點其他人所捕的禮物後,妖異之人則是朝蕭意之望來,懶散柔魅的笑道:“今兒與王爺比馬,本宮倒是突見白貂與其餘獵物,是以玩心大發(fā),中道捕獵。雖最後因扶玉美人兒失蹤,未能與王爺將那場比試徹底比完,但本宮因捕獵耽擱,終歸算是輸了王爺一次。而今,這幾條蟒蛇可是滿身劇毒,世之難得,如此稀有之物,本宮贈王爺兩條,也算是今日比馬輸了的賠品。”
嗓音一落,則是朝扶淵示意。
扶淵忙點頭,乾脆幾步上前從地上撿了兩條蛇朝蕭意之遞去。
天寒地凍,這些蛇無疑還在冬眠,便是被人撿起,也動彈不大。
蕭意之並未伸手去接,僅是朝妖異之人平和如初的道:“既是比試並未徹底比完,本王倒也不能收衍公子禮物。這幾條蛇既是稀有,還是衍公子自己收著爲好,若是送了本王,本王拿著也無用,倒是暴殄天物?!?
妖異之人則是輕笑,“縱是暴殄天物,王爺也得收下呢。若是不然,便是看不起本宮了。”
蕭意之神色終於是幾不可察的變了半許,默了片刻,才緩道:“衍公子既是盛情如此,本王,便卻之不恭了?!?
嗓音一落,竟也並無半許波動與畏懼,連帶面上平和如初的面色都分毫不變,他僅是緩緩伸手,自然而然的接過扶淵手中的兩條略微開始搖頭晃腦的兩條蛇,隨即朝劉毅轉(zhuǎn)遞而去,“小心些,用袋子裝好,到時候帶回別院。”
劉毅忙點頭,伸手將蛇接過後,便掉頭跑遠。
長玥夾在這二人中間,神色卻是平靜至極。
懷中的白狐與白貂似是有些冷了,忙朝她懷中鑽了又鑽,憶起今日那隻野兔也是這麼蜷在她懷裡,最後卻被那妖異之人隨意擰下了頭,是以此際再見這兩隻小東西時,她神色也無太多起伏,更無太多的憐愛。
有時候,只有無情,也許才能保住一些東西,亦如那野兔,若當時她就隨意將野兔從馬背上無情拋下,結(jié)果,可野兔也不一定會死。
心思至此,面色沉寂,長玥兀自靜立,並未言話。
正這時,妖異之人已是轉(zhuǎn)眸朝她望來,勾脣邪肆的張揚出聲,“本宮上次便答應要送你雪狐與雪貂,而今雙雙捕獲,便依言送你了。”
他嗓音有些大,也有些招搖,這話一落,便已有人朝這般愕然觀望,似是全然未料那妖異之人竟會將如此稀少之物隨意送給一個面容猙獰的女子。
長玥回神,目光朝妖異之人掃了一眼,恭敬道:“這禮物太過貴重,扶玉……”
未待長玥說完,他便輕笑一聲,懶散出言打斷道:“既是知曉貴重,那便好生養(yǎng)著,若是你只養(yǎng)了一兩日便養(yǎng)死了,本宮可要不悅了呢?!?
嗓音一落,也未顧長玥反應,他已是轉(zhuǎn)眸過去,繼續(xù)朝那清點獵物的宦官隨意觀望。
不多時,那宮中宦官已檢查完隨性之人所打的獵物,而後回稟了那已是在帳篷內(nèi)休息的皇帝。
經(jīng)過考慮,大抵是這妖異之人捕獲了極爲難得白狐白貂,縱是他所獵得的東西並非最多,但那皇帝卻是由御林軍護著出了帳篷,竟也親自宣告妖異之人獲得魁首,甚至,龍心一悅,賞了千金。
霎時,在場之人又驚又羨,紛紛朝那妖異之人望去,一些面容略有清秀的女子,也不住的朝妖異之人望來。
長玥正立在妖異之人身邊,因位置太過特殊,倒也會附帶著收到不到異色目光。
奈何她面上平靜如初,心底深處,則是早已起伏。
今兒這妖異之人,無疑算是一鳴驚人了,如今,怕是不想出名都難,他早上還說他需用些手段奪人注意,而今他這目的,已是達成。
只奈何,纔來京都幾日,便已這般招搖,不知後面日子,可會好過。
冷風浮動,如冰如霜。
回神後,長玥以爲此際狩獵完畢,在場之人皆可託著獵品打道回府,然而卻是不然,這皇帝興致所致,竟是讓在場之人就地生火好肉,甚至夜裡,還會來場篝火盛會。
許是這決定極爲突然,在場之人則是怔了幾下,待反應過來後,便急忙恭敬的賠笑應和。
唯獨蕭意之眉頭極爲難得的皺了起來,目光朝那滿身興致的皇帝掃了一眼,卻是並未言話。
有御林軍從城內(nèi)搬來了不少酒,附帶著的,還有不少燒烤調(diào)味。
而妖異之人作爲魁首,則被皇帝邀入了皇帳,專程享用御廚烹食的烤肉,同行的,還有滿身平和如風的蕭意之。
長玥與扶淵二人隨便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卻是片刻,扶淵便掏出了懷中匕首,幹練的開始清理野味。
長玥則是抱著白狐與白貂靜坐,兀自沉默。
“此處無水洗肉,不知扶玉姑娘可否去打些水來?”正這時,扶淵剛毅無波的嗓音揚來。
長玥回神,還未言話,便見扶淵已是從身上解下了水壺,乾脆的朝她遞來。
他已是如此舉措,她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長玥神色微變,目光也是沉了半許,並未言話,扶淵則是擡眸觀她,伸著另外一隻手朝旁一指,出聲道:“順著那些人一道往前,前方百米之距,便有一處湖泊。”
這人,竟連這個都知曉?
長玥微怔,按捺心神一番,終歸是接過了他手中水壺,而後緩緩起身,踏步朝前。
此際正是羣臣烤肉之時,是以前去打水的人也多,地面的潮溼的枯葉也被踩爛不少,行走之間,簌簌作響,倒也別是一番風味。
沿著此路往前,百米距離外,果然是有一處湖泊,奈何此際天寒地凍,湖水結(jié)冰,若要取水,自得敲碎湖面的冰層。
長玥未帶破冰工具,遂轉(zhuǎn)眸一掃,撿了一處別人敲開的小冰洞取水。
待水壺裝滿,她一邊顧著懷中的白狐與白貂,一邊要略微小心的爲水壺擰上蓋子,不料正這時,一道鞭聲破空而響,瞬時朝她的手襲來。
長玥神色當即一變,迅速縮手,剎那,水壺跌下,鞭子落空,打在了她面前的冰上,鞭尾也敲上了那小小的冰洞,一時,冰水四濺,沾了她滿臉。
瞬時,涼意入股,臉上處處紅腫也似是凍得發(fā)疼。
長玥神色陡然一沉,轉(zhuǎn)眸一觀,便見那一身英氣的女子正立在不遠,挑眼朝她一笑,“不巧,鞭子打歪了,姑娘可有傷著?”
調(diào)侃的語氣,毫無誠意與緊張。這女子方纔之舉,無疑是故意而爲。
長玥按捺心神,出聲淡道:“我倒是未傷著,只不過,姑娘的鞭子,倒是嚇壞我懷中的牲畜了。”
那女子嗤笑道:“不過是兩隻畜生,有何嚇著的?便是嚇死了,也只怪起膽小,豈能怪本姑娘的鞭子?”
長玥淡道:“姑娘所言甚是。想來,若是扶玉也將姑娘嚇著了,也只怪姑娘膽小,不怪扶玉失誤纔是?!?
這話一出,長玥瞳孔一縮,未待那女子反應,長玥的手已是突然抓住了面前的鞭子,而後狠狠一扯。
剎那,那女子猝不及防,下意識的驚呼一聲,隨後跌落在地,摔得竟是打滾兒兩圈,半晌才爬起來。
周遭瞬時站了不少圍觀之人,嘖嘖議論。
長玥則是拎著水壺緩緩起身,抱緊懷中的白狐與白貂後,目光朝那冰面上的女子望去,低沉道:“姑娘好歹身爲郡主,卻衆(zhòng)目睽睽之下隨意傷得平民,而今天子還在不遠處的帳篷內(nèi),郡主如此狠毒,就不怕傳到天子耳裡,從而責你父親豫親王管教不力?”
“你放肆!”那英氣女子吼了一聲,此際又因被人圍觀的盯了狼狽,一時臉色倒是青紅交加,“在場之人皆見了,且是你這刁民以下犯上摔傷本姑娘,而今還血口噴人,本姑娘倒要看看,你還能嘴硬到何時?!?
嗓音一落,便利落爬起。
她終歸是武將之後,身子骨也比尋常女子稍稍硬朗不少,便是方纔摔得厲害,此番行動,竟也不曾太過滯緩,待爬起後,她手中的鞭子便再度揮來,長玥神色微變,旋身躲過。
那女子越發(fā)惱怒,手中鞭子越是發(fā)狠。
待糾纏半晌,長玥終歸是有些不耐煩了,心下也稍稍一狠,正要還擊,不料還未真正動手,一隻手突然橫空而來,瞬時抓住了那女子的鞭子。
一時,周遭似是突然靜止,連帶迎來的寒風都沉寂半分。
長玥站穩(wěn)身形,擡眸一觀,便見那楚灼已不知何時靠近,竟正握著那女子的鞭子。
“你好大的膽子,竟……”大抵是這纔看清楚灼的面目,那女子怒吼之言愕然而至,隨即稍稍按捺心神一番,只道:“楚將軍這是作何?”
楚灼低道:“蘇郡主在此恭然打人,楚灼不過是瞧不慣,打抱不平罷了?!?
眼見楚灼護著長玥,那女子面色也冷了數(shù)分,“先是那女人對本姑娘不敬,本姑娘教訓教訓她,又有何不對?”
楚灼道:“扶玉姑娘便是有錯,也輪不到蘇郡主教訓纔是。再者,楚灼如今親眼目睹的,是蘇郡主在欺負扶玉姑娘。”
滿腔怒意與振振有詞,卻在楚灼這裡碰了軟釘子。
蘇琉氣得不輕,腳也跺地,隨即扭頭朝旁邊不願那些兀自觀望的人一掃,冷沉問:“你們與楚大將軍說說,方纔究竟是誰先欺負誰的?”
奈何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朝長玥望了望,又朝長玥懷中的白狐與白貂掃了掃,衆(zhòng)人面面相覷一番,卻是一致心照不宣的並未言話,甚至也無人對那蘇琉幫腔。
蘇琉當即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朝周圍之人一掃,隨即又朝長玥與楚灼瞪來,一時之間,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長玥兀自靜立,默了片刻,才朝蘇琉淡然望去,直白的問出了聲,“郡主如此討厭扶玉,甚至不惜出鞭打人,這緣由,究竟是瞧不慣扶玉貌醜,還是瞧不慣宮主將白狐與白貂送予扶玉?”
這話,長玥問得坦然,語氣也是低沉無波,卻在無形中卷著幾分不容人忽視的質(zhì)問。
蘇琉神色也驀地一變,似是心思驟然被言中,她面色也瞬時顯得有些不自然,奈何卻是怕丟了面子, 這麼強撐的怒盯著長玥,並未言話。
長玥稍稍回神,逐漸挪開目光,繼續(xù)道:“我家宮主,歷來不喜善妒之人,而扶玉與宮主之間,也清白無事。若郡主當真心繫我家宮主,自該在我家宮主身上多花些心思,又何必找扶玉解氣,便是你殺了扶玉,又有何用?再者,郡主雖是對扶玉不瞞,但扶玉仍是要告知郡主,今日一見,我家宮主對郡主印象甚好,若郡主能得我家宮主之心,扶玉,也會誠心而祝?!?
蘇琉神色驟然抑制不住的起伏幾許。
長玥僅是掃她一眼,不再言話,反倒是轉(zhuǎn)眸朝楚灼望去,緩道:“方纔,多謝楚將軍爲扶玉解困。”
楚灼這才放開蘇琉的鞭子,而後在長玥面前站端,忙有禮的道:“扶玉姑娘客氣了,方纔在下也僅是舉手之勞罷了。”
長玥緩道:“雖是舉手之勞,但楚將軍今日已是兩次幫了扶玉,扶玉受恩,倒是不知該如何相謝。”
這話,長玥說得依舊緩和,語氣也卷著幾分誠然,然而內(nèi)心深處,卻是一片冷寂,並無半許的波瀾起伏。
楚灼忙道:“在下救扶玉姑娘,也並非爲了讓姑娘相謝。你我相識一場,在下對姑娘幫襯著點,也是應該?!?
不同於對待蘇琉的態(tài)度,此際這楚灼的態(tài)度,卻是格外的有禮。
長玥靜靜凝他,平靜的心底也稍有起伏,待思量一番,著實從這楚灼溫和卻又稍稍緊張的面上找不出半分的破綻來。
亦如他言語一般,他此際的表現(xiàn)也是極爲認真誠然,似是並無半許的拐彎抹角。
如此,她以前可是當真誤會這楚灼了?縱是這楚灼年紀輕輕便能當上驃騎將軍,也並非是靠的城府與心計,而是靠的蠻力與蠻拼?
心思至此,長玥面色也緩和半許,隨即凝著楚灼,微微一笑。
這一笑,涵蓋了太多東西,亦如一切謝意,僅在不言中。
而楚灼倒也能會議過來,縱是長玥此際的面容猙獰,他目光也無半分躲閃,反倒是也略微厚然的朝長玥咧嘴而笑,隨即有些笨拙的開始轉(zhuǎn)移話題,“扶玉姑娘來此,是爲了打水?”
說完,朝長玥手中拎著的水壺望來。
長玥緩緩點頭,隨即,緩和出聲,“我已打好了水,而扶淵還在等著用這些水洗肉,是以,扶玉得先告辭了?!?
楚灼怔了一下,隨即急忙點頭。
長玥凝他一眼,瞬時又朝那一直未再出聲的蘇琉掃了一眼,這才轉(zhuǎn)身,緩步朝原路而去。
待回得大壩,在場人流如雲(yún),處處皆有火堆與青煙冒出,有些動作快的,已在火堆上架上了肉。
此際的扶淵也已生起了火堆,獵物也處理了一隻,待接過長玥手中的水壺,便稍稍清理一番,而後便穿肉上棒,架在火堆上炙烤。
長玥兀自坐下,伸手摸了摸懷中的白狐與白貂,並未言話,這時,扶淵則是出聲問:“扶玉姑娘前去打水,怎去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