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至此,複雜叢生,卻未待長玥將心緒稍稍平息,扶淵再度低沉出聲,“長玥公主還是儘早入殿,莫讓宮主候得太久?!?
剛毅的嗓音,低低沉沉中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威脅,縱是她曾經也是靈御宮之人,曾經也與妖異之人那般靠近過,但這扶淵對她,卻仍是無半分的平和與好意。
長玥神色微動,森目朝扶淵望來,並不言話。
這時,那駐足而立的浣夕已是渾身緊繃,小心翼翼的朝她問,“公主,此際,此際究竟是入這東宮,還是去太醫院尋太子殿下?”
她嗓音極小極小,顫抖之中,攜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緊張。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仍是不曾回話,僅是森冷的目光再度在扶淵面上仔細幹練的掃了一眼,而後略微乾脆的挪開目光,陰沉而道:“既是宮主要見我,我慕容長玥,無疑是避無可避。扶淵侍衛也無需旁敲側擊的威脅於我,事態輕重,我自能分清。再者,往日呆在宮主身邊時,倒一直不知宮主有這皇子身份,而今,宮主身份大變而來,驚了長玥,既是宮主要見長玥,正好,長玥也本是要見宮主,以圖,當面而言,將該有的疑慮,當面道清纔是?!?
說著,見扶淵依舊面無表情,冷淡自若。
長玥目光微微一深,嗓音微挑,繼續道:“畢竟,宮主不止有云蒼二皇子這身份,他那另一個身份,也是神秘傳奇。想來,宮主也該給長玥一個合理解釋,若是不然,萬一長玥將一重身份泄露,而憑靈御宮以前無數次重創雲蒼皇家之軍的往事,想來自會對宮主不利纔是?!?
這話一落,扶淵面色終於稍稍微變,落在長玥面上的目光也稍稍沉了半分。
長玥冷掃他一眼,未再言話,清冷自若的開始踏步往前。
周遭,一片沉寂,淡風習習,步調悠長。
而身後,扶淵的嗓音未再揚來,無聲無息之中,似是全然靜默無溫,只是即便如此,長玥也覺芒刺在背,不用回眸觀望,也能清楚知曉,此際那扶淵,正立在遠處陰測測的盯她。
這雲蒼的東宮,殿宇聳立,廊腰縵回,寬廣奢侈,而那扶淵並非站在東宮的主殿之外候著,反倒是立在東宮之外,顯然是有備而來的等她歸來,從而半路攔截,威逼她過來纔是。
思緒至此,冷意重重,想來那位在主殿等候的妖異之人,自然也是有備而來了。
一時之中,心有浮動,連帶面色都越發深沉。
不多時,在前帶路的浣夕突然駐足,長玥擡眸而望,便見前方殿宇莊穆巍峨。
“公主,主殿到了。”未待長玥將目光從前方殿宇收回,浣夕已小心出聲。
長玥淡然回神,清冷如常的應了一聲,隨即繼續踏步而前,只是待剛要靠近殿宇那道硃紅殿門,身後卻突然傳來迅速小跑的腳步聲,待她下意識的回眸觀望,則見浣夕步伐踉蹌的在前奔逃,猶如厲鬼索命一般,慌不擇路。
瞬時,長玥瞳孔驀然一縮,心底深處,再生冷諷。
太子瑢那般精明之人,卻派這個麼膽小怕事之人來伺候她,亦或是變相監視,無疑是太過輕率,甚至於,太子瑢在她面前百般想要示好,但憑這婢女大難臨頭獨自飛奔逃命之舉,無疑令她心生諷刺,甚至對那太子瑢的感覺,也越發不喜。
思緒翻轉,長玥滿眼沉寂,拾階而上,待踏完兩道階梯後,駐足在了那道硃紅壯然的殿門前。
片刻,未待她整理思緒伸手敲門,前方的殿門卻突然自內而來。
剎那,長玥瞳孔一縮,擡眸一觀,便見開門之人,雖是一身粉衣宮裝,但妝容卻不若其她宮女那般淡然素雅,反倒是濃妝豔抹,活生生的染出了幾分風塵之氣。
“長玥公主。”
眼見長玥打量,那粉衣女子微微垂眸,輕言細語的朝長玥喚了一聲。
長玥冷眼掃她,並不言話。
她似是稍稍有些尷尬,擡眸朝長玥笑笑,言行舉止也毫無恭敬與怯懦可言,甚至偶爾之中媚色流轉,滿身似是故作而來的嬌羞之意也是展露得淋漓盡致。
這般女子,似宮女,卻又不是宮女,想來自是被那妖異之人調.了,若是不然,這人渾身又怎會如此的媚態百出,似要勾人一般。
“春香美人兒柔聲而喚,語音酥骨,這般我見猶憐的人兒,怎就長玥公主不動分毫,甚至連應上一聲都無,可是要讓美人兒委屈了呢。”
正這時,不遠處揚來了一道挑高邪肆的嗓音,這嗓音極妖極慢,那語氣中的邪肆與魅惑也在肆意流轉,給人一種妖魅惑人的風月之氣。
長玥再度忍不住皺了眉,縱是明明這一路上對這妖異之人早有心理準備,奈何此番竟是僅聽他那邪肆妖嬈的嗓音,便已覺得渾身不適,鄙夷重重。
大抵是,恨之入骨,忌之入心,是以,便是僅聽他的嗓音,便覺壓抑重重,警鈴大作。
長玥暗自沉默,並未立即言話,也不曾真正擡眸朝殿中那不遠處的男子觀望,僅是兀自而立,強行收斂心緒。
奈何面前這名爲春香的女子則是極爲應和那妖異之人的話,待他嗓音剛停,這女子已是滿面委屈,扭頭朝不遠處妖異之人憐然而道:“殿下,這位姑娘似是不喜春香?!?
嬌柔的嗓音,語氣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委屈,令人乍耳而聞,定是滿身酥骨,當即要出言寬慰。
只奈何,那不遠處的妖異之人卻未如常的寬慰此女,反倒是懶散而笑,慢悠悠的嗓音悠然而出,“長玥公主本是傾慕本殿,她瞧你這狐媚子勾.引本殿,自然會不喜你?!?
懶散的嗓音,言辭鑿鑿中帶著幾分隨意與戲謔,連帶話語內容,也是風月露骨,瞬時惹得長玥面色一沉,當即冷冽至極的擡眸朝他望了去。
春香面色驟然變了變,卻也僅是片刻,她朝那妖異之委屈而道:“原來如此。公主傾城無方,與殿下的確是郎才女貌。倒是春香容色不及人,連家勢也不及人,雖是心底極愛殿下,但卻也該有自知之明,不該真正傾慕殿下才是?!?
說著,她皺著細眉,嬌柔委屈的朝那不遠處的妖異之人屈身而拜,柔膩委屈的道:“此際,殿下要與公主相處,春香不敢打擾,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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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膩的嗓音,委屈盡顯,著實是一副憐然弱風之態,給人一種極爲想要護著守著之感。
長玥冷眼旁觀,心底發沉,陰沉的目光依舊凝在那妖異之人面上,卻見那人在軟榻上懶散而坐,面色悠然邪肆,一雙異色的瞳孔微微閃著興味不明的光影,令人觀之不透。
只不過,他並未朝那宮女春香望去一眼,那雙異色的瞳孔,就這麼興味盎然的與長玥凝視,靜默。
周遭氣氛,也順勢沉寂,無聲無息之中,透著幾分壓抑。
半晌,一直僵*在原地的春香終於有些站不住了,眼中已是積攢了淚,隨即紅脣一啓,委屈而道:“殿下不言,可是默認讓春香離開了?可是春香這幾日未能伺候好殿下,惹殿下不悅了?”
柔膩的嗓音,斷續之中透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委屈與傷痛。
只是如此憐然的模樣,卻仍未換得那妖異之人的側目觀望,甚至於,僅是片刻,那妖異之人輕笑一聲,薄脣一啓,僅是目不斜視的慢悠悠而道:“長玥公主當前,春香美人兒,自是不及她半分半毫。這幾日,你並未惹本殿不愉,只不過,本殿喜有自知之明,且懂進退之人,而春香美人兒,則是不識趣兒呢?!?
春香面色陡然一變,錯愕呆滯的朝他望著。
他神色微微而動,那雙異色的瞳孔也終於是離開了長玥的眼,興味盎然的朝宮女春香望去,薄脣一啓,邪肆而笑,“還不滾?”
短短三字,卻夾雜著妖異魅態,雖明明是三個極爲不善的字眼,然而卻被他這般柔魅隨意的言道而出,著實是讓人恨不起來。
奈何這三字,卻似是傷到春香,惹得她本是溼潤的眼睛頓時綻出淚來,隨即立在原地瑟瑟發抖了半許,才強忍情緒的朝妖異之人恭敬而拜,委屈而道:“春香,告辭了?!?
這話一落,她踉蹌出屋,在與長玥擦肩而過時,長玥冷眸掃她,卻見她那張委屈憐然的臉頓時變色,漫出了幾分不甘與惱怒之意。
是了,如今二宮風頭正盛,加之又喜好女色,這些宮闈之女,自是要對這二宮趨之若鶩,以圖飛上枝頭。
只奈何,像妖異之人這種冷血腹黑之人,女人在他眼裡,終歸是玩物罷了,誰人若想在他身上算計點什麼,自是不自量力。
思緒至此,長玥眸中滑出了幾許鄙夷,卻也正這時,那不遠處的妖異之人懶散出聲,“多日不見,長玥美人兒就準備一直立在門外,不願與本宮靠近分毫?”
邪肆的嗓音,輕.佻懶散,卻也給人一種致命般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