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神色冷冽,繼續拼力的揮劍而上,周遭侍衛頓時面色一變,紛紛朝後躲閃,這時,那方纔最先出聲的侍衛繼續揚聲一呼,“纏著公主,切莫讓公主再行走遠,但務必切記,千萬不可傷害公主分毫。”
剛烈的嗓音,略顯急促,那人嗓音剛落,長玥的利箭突然轉了方向,直朝那說話之人襲去。
那人武功極好,並不慌亂,飛身騰空後退時,嘴裡不忘繼續勸慰,“公主且停下來,我等對公主並無惡意。”
長玥全然不曾將他這話聽入耳裡,瞳孔之中的目光,也是越發的寒涼入骨。
眼見那言話之人飛身而避,她的長劍再度襲空,長玥神色一冷,隨後正要朝反方向飛竄逃離,不料還未還未騰空而起,便再度有侍衛伸手而來,欲捉住她的胳膊。
長玥滿目殺意,怒意盡顯,手中的長劍使出的招數也是越發狠烈,奈何周遭侍衛皆是小心翼翼的避著,待長玥轉身襲擊另外一處的侍衛時,其餘侍衛再度圍攏而來,分毫不散。
這些侍衛,皆是武藝不俗,而今她渾身是傷,精疲力竭,倘若是繼續留在此處與這些侍衛糾纏,想必不多時,那蕭意之便會策馬而來,那時候,精疲力盡的她,只能成爲其砧板上的肉,插翅難飛。
昨日宮變,京都大亂,那蕭意之竟還有命活著,不得不說,腹黑冷血之人,這命就是賤,禍害遺千年。
心思至此,長玥面色越發冷冽,待片刻,她目光驀地一動,隨即驟然間執劍停了下來。
周遭侍衛也紛紛停下,神色各異的觀她,然而這些人的面色,卻是皆謹慎防備,似是不曾卸下一絲一毫的警惕。
“還望公主收手。屬下對公主並無惡意,望公主信任。”這話一落,那人眉頭微微一簇,默了片刻,眼見長玥森然望他,一言不發,他似是嘆息了聲,當即跪身下來,繼續朝長玥恭敬道:“求公主收手,此際好生休息,切莫累著了自己。”
這話一出,周遭侍衛再度跟隨著跪了下來,整齊劃一的朝長玥恭敬喚道:“求公主收手,好生休息。”
長玥滿目冷冽,縱是渾身上下殺氣騰騰,奈何卻是呼吸急促,渾身疲憊。
方纔幾番糾纏,揮劍而動,的確耗費不少體力,而今便是天氣極爲凉寒,冷風凜冽的迎面拂刮,她也不覺半分冷涼之意,反倒是渾身熱汗,難以派遣。
“爾等倒是認錯人了,爾等口中的公主,並非是我!”長玥冷眼朝那言話之人望著,森冷凝視,待半晌之後,才陰沉沉的出聲。
那人面色分毫不變,瞳孔之中也無半分的詫異與懷疑之色,反倒是擡眸朝長玥掃了一眼後,隨即便兀自垂眸下來,恭敬道:“惠王曾讓屬下們看過公主畫像,是以,屬下並未認錯,周圍的兄弟們,也不會認錯。”
長玥頓時冷笑。
“我本爲山野之人,倒是因惠王一句話,竟成了公主。惠王既是讓你們看了我的畫像,說了我是公主,又可有對你們說過封我爲什麼公主,賜了什麼名號?或是賜下什麼封地,賞賜了多少金銀?”
這話一落,那侍衛將頭垂得更低,堅定恭敬的道:“惠王爺說,長玥公主,乃先帝遺孤,如今整個大昭都是公主的,是以,公主何須惠王賜名號。”
說著,嗓音稍稍挑高半分,再度恭敬剛毅的祈求,“屬下之言,無一是假,若是公主牴觸屬下,或是懷疑屬下,可待惠王抵達時親自問王爺。只是,望公主此際好生休息,更莫要逃走,若是不然,屬下與王爺,會更爲擔心公主安危。”
長玥面上的冷笑不曾減卻分毫,瞳孔之中,也滿是諷意。
“好一個忠心爲主的奴才!那蕭意之究竟給你何等好處,竟讓你這般爲他說話!”
那人面色微變,恭敬而道:“屬下之言,句句發自肺腑。”
長玥冷笑,“你與我非親非故,更非同路之人,而今對我言這些肺腑之話,倒是可笑之極。不得不說,蕭意之手段的確高明,只不過,那公主身份雖是尊貴顯赫,但我也非愛慕虛榮之人,是以那被蕭意之蓄意捏造的公主身份,不要也罷!”
說著,腳下驀地朝後一退,身子也跟著旋轉起來,手中緊握著的長劍也瞬時朝旁旋轉一圈,惹得後方跪著的幾名侍衛再度緊然的朝旁躲避。
瞬時,圍攏之人略有缺口,長玥旋身而前,眨眼已是站在人圈之外。
冷風烈烈,森然涼薄。
長玥面色陰冷,目光如刃,眼見反應過來的侍衛們當即起身又要朝她圍來,她長劍一舉,剎那之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剎那,侍衛們當即止步,驚愕緊張的望她,周遭氣氛,也突然顯得詭異沉寂。
“退開!”長玥冷喝一聲,雖不曾扯聲而呼,然而語氣卻是格外的厚重威儀,惹得周遭侍衛再度神色大變,而後紛紛轉眸朝那最初言話的侍衛望去,不知如何反應。
那最初言話的侍衛,眉頭全數皺在了一起,面上,也乍然漫出了幾分掩飾不住的緊張與無奈。
他緊眼望著長玥,並未後退,僅是恭敬的立在原地,擔憂緊張的朝長玥望著,剛毅的嗓音也顯得祈求不已,“求公主放下長劍,切莫傷著了自己。”
這話,長玥分毫不曾入耳,瞳孔也越發縮,冷眼直視著那名侍衛的眼,陰沉森然的問:“你們究竟是退還是不退?”
那侍衛神色動了動,面色越發的緊然無奈。
“公主爲何要……”他猶豫片刻,隨即薄脣一動,繼續想說服長玥,奈何後話未出,長玥嗓音已是高處了半個調子,“惠王既是言我爲公主,便證明我對他而言,自有利用價值。爾等尋著了我,甚至拖住了我,自是有功,但若是,我自殞當場,待惠王策馬而來時,只得瞧見我屍首,你們以爲,惠王會放過你們?呵,王侯一怒,殃及不淺,說不準,爾等死了都是輕的,若是惠王連你們親眷都不放過,如此,你們便是家中罪人,縱是死了,定也不得解脫。”
她嗓音極爲冷冽,語氣陰沉。
這話一落,周遭侍衛的臉色再度抑制不住的變了變。
那最初言話的侍衛面色更是沉了幾許,待默了片刻後,他緩緩擡眸朝長玥望來,再度出聲,“公主本爲金枝玉葉,爲防公主離開並行蹤難尋,從而深陷危機,是以,屬下著實不敢輕易後退,望公主見諒。”
他言語直白,話語看似堅持,然而細聽,卻不難發覺他嗓音夾雜著的幾分微顫。
縱是身爲侍衛,滿身剛毅,也該是見慣了刀光劍影的場面,奈何,他們不怕身死,卻怕連累家人。
此番這言話的侍衛繼續堅定的立在原地,然而嗓音卻是微顫,不得不說,此人在賭,在豪賭,就賭長玥當真會一劍而下,傷了自己。
長玥冷眼凝他,目光森冷至極。
待片刻,她神色微動,勾脣陰沉而笑,只道:“惠王讓你們不得讓我傷了分毫,而今,你未能遵惠王之令,無論今日我是否亡命在此,便是我僅是傷了一點,你與這在場的侍衛,皆難辭其咎。”
這話一落,長玥瞳孔驀地一縮,捏著劍柄的手故作朝脖子再度緩緩逼近。
森冷壓抑的氣氛裡,那出聲言話的侍衛已是面色大變,神色複雜緊張至極。
長玥麻木觀他,手中劍柄繼續朝脖子的皮膚靠近,直至,她心底一狠,刀劍頓時襲上脖子,乍然之間,利劍割入了皮肉,霎時,有刺目鮮血順著刀刃逐漸溢下。
此際,周遭侍衛頓時倒吸了一口氣,紛紛面色一白。
那言話的侍衛也已是站不住了,剛烈的面容也極爲難得的漫出了幾許抑制不住的慌張之色,而後嗓音一顫,急促道:“公主且放下刀劍!屬下等退後便是!”
這話一落,他已是顧不得長玥反應,當即領著周遭侍衛速速後退,待片刻之後,他們已是退至了十幾米的距離站定。
一時,灌木深深,風聲涼薄。
透過樹縫,長玥隱約朝他們打量幾眼,而後稍稍放下長劍,陰沉冷冽的出聲道:“我扶玉並非貪生怕死之人,性子也是執拗。倘若是,爾等再行跟來,我扶玉雖是被爾等逼得自行殞命,但你們與你們的家人,皆得爲我陪葬。事態輕重如何,各位自行掂量掂量。”
這話一落,她全然未顧那些侍衛們的反應,僅是極爲乾脆的轉了身,緩步朝後退去。
此番,想來這條官道上定是侍衛繁多,埋伏重重,若是再行往前,直入京都城的話,想必還未行至城門口,便會被蕭意之捉個正著。
如此之際,她自是不能再行往前,成爲那蕭意之的甕中之鱉。而今之策,便是後退逃離,先行在這荒郊野外之中避避,待這些所有的風頭平息之後,她再行出來也不遲。
心思如此,決然而又堅定。
奈何,長玥全然未料,此番足下才剛行幾步,不遠之處,便再行有厚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長玥瞳孔驀地一縮,思緒也剎那間全數收斂,本是緩然乾脆的腳步,此際則迅速加快。
下意識的,她開始拼力而逃,心底的複雜與不詳之感,則是越發深沉濃厚。
僅是片刻,不遠處揚來一道高亢之聲,“王爺,那邊,那邊有動靜!”
王爺?
長玥心下再度一沉,此番不用多想都知來人是誰了。
方纔被那些侍衛們圍攻,她尚且還可狐假虎威一把,順勢藉助蕭意之的命令來威脅他們,迫使他們不敢再朝她跟來,奈何,若是蕭意之真正到場,並親自立在她面前的話,別說是她拿劍架著脖子以圖威脅了,便是她真的將自己的脖子割開,喉嚨割破,那蕭意之定也不會皺眉分毫。
越想,越覺思緒起伏,延綿凌亂,而此際縱是滿身是汗,本該潮熱難耐,奈何大抵是因爲心思太過凜冽與緊然,此際,竟覺渾身發涼,肆意拼命的奔逃之間,渾身傷口的疼痛似都全然麻木無覺。
周遭,冷風肅肅,此番肆意吹打而來,陰冷至極。
長玥拼命的往前奔逃,目光也不住的朝四面瞧望搜尋,以圖尋得一個合適的隱秘之地,奈何,合適的隱秘之地倒是不曾尋著,待片刻過後,麻木的身子再顯疲憊無力,而身後厚重層層的腳步聲,竟也是迅速而追,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