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好,暖陽低浮,金色的陽光垂落,正好映在他的半張臉上。
他面容依舊俊然,風華昳麗,脣瓣微微勾著,整個人朗潤如華,透著幾分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溫和。
此際,他正一手勾著她的腰身,目光也靜靜落在她臉上,漆黑的瞳孔內漫出無盡的溫柔與纏倦,直至長玥回神,欲要將他掙開,他才輕笑一聲,用力將長玥稍稍一帶,待長玥身子全數(shù)站穩(wěn),他才笑道:“方纔倒是危險,姑娘身子可有大礙?”
本被他嚇得差點摔倒,如今剛好被他所救,她此際,自是無礙,只奈何,即便這人笑得柔和如春,她也不敢有萬分的靠近,反倒是面色抑制不住的浮出半分警惕,連帶心底都沉了幾分,透著幾分深沉與緊然。
她略微乾脆的推開了他的手,退後兩步站定。
他面色分毫不變,也未多說什麼,僅是望著她微微而笑。
長玥按捺心神的緩道:“方纔倒是多謝公子了,我身子無礙?!?
嗓音一落,見他欲言話,長玥繼續(xù)道:“天色不早了,我還有事在身,先告辭了?!?
這話,長玥說得極爲短促乾脆,尾音一落,已是轉了身,奈何腳步還未朝前踏開,手腕卻是被人從後拉住了,頓時,整個人前進不得。
長玥眉頭驀地一皺,站定身子,回頭朝他望來,“公子這是何意?”
他笑得溫潤柔和,面色雅緻,“姑娘便這般不願看見在下?”
長玥淡道:“豈敢,公子身份高貴,長玥豈敢有半點冒犯。”
他輕笑道:“如此說來,姑娘是知曉在下的身份了?”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既是知曉我身份,姑娘還要在在下面前言慌麼,若說姑娘不敢冒犯在下,那姑娘今兒在宮主面前貶斥在下,又如何解釋?”
長玥神色驀地一變,這人,竟都知曉了?
長玥深眼凝他,心底起起伏伏,半晌,她終於是有些想通了,這靈御宮內,看似平靜,然而處處都眼線密集,這溫玉身份這般高貴,也早有自己的眼線心腹纔是,他若要知曉什麼事,豈不如那妖異宮主一般極其容易?
只奈何,比起那妖異宮主來說,此人言笑晏晏,卻無疑是笑面虎,雖看似言語得當有禮,但卻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亦如,此際他分明是擺出一副壓制多禮的態(tài)度,然而卻是拉著她的手腕不放,無形中讓她禁錮於此,前進不得。
不得不說,這人,的確不可小覷,而她今日在那宮主面前的言談,也著實是踩著了他的尾巴。
心思至此,長玥越發(fā)的冷沉謹慎。
她深眼望他,按捺心神的道:“公子言重了,今日在宮主面前,長玥之言,也並不當真,再者,宮主似也不曾放在心上,如此,對溫玉公子來說也並無弊端,溫玉公子大人大量,應是不會與我計較吧?”
他勾脣輕笑,目光在她面色仔細凝著,然而瞳孔深處,卻是平靜深幽,並無半分溫度。
“姑娘貴爲一國公主,之前更是名揚天下,這世上多少人願見公主天顏,卻是毫無機會。而今,公主被在下遇上了,乃在下之福,如此,在下又怎會因公主陷害在下而怪罪呢。”
他這話說得溫和緩慢,然而長玥聽著卻覺得陰陽怪氣。
她默了片刻,只道:“溫玉公子既是不怪罪長玥,那長玥在此,便謝過了?!?
“姑娘多禮了。”他柔和輕笑,說著,話鋒微微一轉,“上次問姑娘名諱,姑娘遲遲不說,後來,在下倒是差人去查了,才知姑娘真實身份。如今,既然你我相識了,口口聲聲喚你‘姑娘’倒也見外,不知,在下以後該是喚你公主好點,還是喚你名字好點?”
這人完全是自然熟,雖將長玥面上的沉重與疏離表情望於眼底,奈何卻故作不知的繼續(xù)套近乎。
長玥眉頭再度皺了皺,不說話,待嘗試著掙了掙手,卻是掙脫不開。
她心底起伏,默了片刻,只得隨著他的話答了一句,“公子若是不棄,喚我長玥便可?!?
他似是極爲滿意,滿面柔和如風的笑,“既是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長玥隨意點頭,目光則是朝他那隻握著她手腕的手望來,“公子可該放開長玥了?”
他笑盈盈的垂眸,面上卻故作展露半分心疼與詫異,“倒是在下疏忽了,力道不知輕重,竟將姑娘的手弄紅了?!?
說著,他手指稍稍一鬆,長玥正想縮回手來,哪知還未動作,他卻是突然擡高了手,扶住了她的臂膀。
長玥臉色驀地一變,深眼凝他,“溫玉公子,當真要這般對待長玥?”
他緩道:“在下知這般對長玥多有冒犯,但長玥如今雙腿似是不好,虛弱無力,若是在下此番鬆開你,別說你走不了路,連站久一點都是問題?!?
她的腿腳自是僵硬虛軟,但即便如此,在他面前,她也會咬牙強撐著離他遠點。
長玥心底冷然一片,只按捺心神的道:“無妨,長玥的雙腿還支撐得住,至少,支撐著走回宿傾姑娘的寢殿不成問題?!?
他輕笑一聲,“既是長玥要去宿傾姑娘寢殿,正好,在下也要去一趟,不如,我們同行?!?
話已到了這份上,長玥即便無奈,也是無可奈何。
她臉色冷沉甚至不耐煩到了極點,卻努力壓制,並未發(fā)怒,然而他則是清風朗潤的笑著,整個人悠閒自在,清雅卓絕,倒是與長玥此際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
長玥不說話了,僅是冷沉沉的望他。
他則是輕笑兩聲,目光在她面上流轉幾許,只道:“長玥不說話,那便是同意了。走吧,在下扶你一道過去?!?
嗓音一落,他長臂一動,順勢將長玥稍稍攬著,而後極爲體貼的帶著她朝前行。
被他這麼一攬,走起路來,的確是省力不少,然而長玥心底卻無半分寬慰,整個人都沉然厚重,袖中的手也緊握成拳,努力的剋制與收斂,生怕一個忍不住了,就當真對這溫玉動拳頭了。
只不過,寧願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小人這道理,她倒是清楚,這溫玉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君子,是以,若是當真得罪他,對她而言,並不是好事。
她如今被他所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步步爲營了。
風寧按捺心神的隨著他的步子一步步往前,途經小道,遇見一些宮奴侍衛(wèi),只見那些人對她二人的姿勢皆是見怪不怪,想來,這溫玉應是極爲濫情,當衆(zhòng)摟著女子的場面極多,也定是讓這些宮奴侍衛(wèi)們早已習慣,因而不怪了。
心思至此,對溫玉的唾棄更爲強烈。 Www .ttкan .¢ ○
待終於行至宿傾殿門不遠時,他卻是突然駐了足。
長玥回神,擡眸觀他。
他輕笑道:“不知不覺,便已到了宿傾殿前了呢,倒是快?!?
長玥淡道:“本是離得不遠,自然是快。”
他眸色微微一動,溫潤緩道:“長玥這話倒是不妥?!?
長玥微怔,挑眼望他。
他繼續(xù)道:“只因與在下一路行著的人是長玥,是以纔不顯孤單寂寥,因而還未回神,便見已到宿傾殿前了,所以,相處恨路短,便是在下心聲?!?
他的話極爲柔和,隱約透著幾分不曾演示的多情。
與他相見不過兩次,長玥自是不會信他對她有意或是動情了,她僅是深眼觀他,挪開了話題,“宿傾殿門就在眼前了,溫玉公子,我們還是繼續(xù)往前吧。”
他柔和而笑,卻是不言,反而鬆開了長玥。
長玥獨自站端,微詫的觀他。
他柔情四溢的目光在長玥面上掃視,待長玥欲要垂下臉時,他卻是突然從懷中掏了一隻玉釵出來,還未待長玥看清,他已是將玉釵極爲乾脆的鑲嵌在了長玥的髮絲裡。
“天下獨一無二的芙蓉暖玉簪,便該陪長玥這芙蓉傾城的面容,呵,此番,在下這保存了數(shù)年的簪子,倒找著真正配得上它的主人了?!彼彽?。
長玥暗驚,心底再度起伏。
芙蓉暖玉簪,她自是聽過,聞說這簪子以極其珍貴的暖玉而爲,世上僅有一隻。以前蕭意之也曾四處差人爲她尋過,卻是無果,而今,這天下聞名的簪子,竟在這溫玉手裡,甚至於,還被他如此隨意的就鑲嵌在了她的髮絲裡。
長玥神色驀地一變,只道:“溫玉公子對長玥倒是過讚了,這芙蓉暖玉簪,如今的長玥,也是受之不起的?!?
嗓音一落,正要伸手將簪子拔下。
他卻是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只道:“我溫玉送出的東西,從無收回的先例。這簪子,乃在下送長玥的見面禮,你若不喜,扔之毀之便可,但,切莫再還給在下?!?
長玥深眼凝他,不說話。
他擡眸朝前方不遠處宿傾的殿門望了一眼,隨即再將目光朝長玥落來,柔然輕笑,“長玥莫站在這裡了,還是快些進去吧。”
長玥淡道:“溫玉公子不一道進去?”
他微微而笑,俊美的容顏清雅而又柔和,“方纔在下見長玥腿腳不便,是以便善意言慌說要見宿傾。而今,在下既是將長玥送至這殿門前了,在下,也該與長玥言明實話了。”
本不是要來見宿傾,卻‘屈尊降貴’的將她送過來,若說這溫玉當真是一片好心,長玥則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