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至此,長玥沉默片刻,隨即回神過來,兀自平寂。
隊伍蜿蜒,緩緩而前,聲勢著實浩大。不過是帝王出行狩獵,便能引得百官跟隨,場面壯然,不得不說,晏親王那狗賊,無疑是奢靡昏庸。
遙想以前父皇在世,日日爲民操勞,縱是出行狩獵,也僅是隨意而去,豈會有這般大的陣狀,而今父皇一直辛苦維護的大昭,卻落到了晏親王那狗賊手裡,甚至還由蕭意之這外臣爲主,這大昭的百年基業,無疑是岌岌可危,若要毀於一旦,也不過是時間的長短罷了。
一路上,冷風浮動,縱是馬速緩慢,甚至有妖異之人擋得前面的風,但長玥仍是覺得涼寒。
她抱緊了妖異之人的腰,也抱緊了懷裡的白狐,然而縱是如此,過了不久,身子仍是抑制不住的發了顫。
妖異之人與蕭意之也終歸是未再言話,二人齊馬而行,倒是雙雙默契的沉默著,只是行了不遠,豫親王突然策馬上來,悲然恭敬的朝蕭意之出了聲,“惠王爺,下臣有要事與王爺相商,可否借一部說話?”
長玥下意識的回頭觀望,便見豫親王策馬在她身後,滿面悲慼與焦急,那雙略生褶皺的眼,也噙了半許的淚意。
叱吒風雲的人物,終歸還是有柔情的。這豫親王,雖是戰功赫赫,滿身剛毅,但終歸還是個慈父。
此際,不用猜都知他此際找上蕭意之的目的爲何,雖心下通明,只是觀得這豫親王焦急悲慼的面色,一時之間,心下深處,竟突然有些嫉妒。
那蠻橫的蘇琉,何德何能有這般一心爲她的慈父,甚至於,這豫親王縱是年過半百,還會爲蘇琉之事肆意焦急的奔波。
而她慕容長玥,也是有像豫親王這般的慈父的,甚至於,她父皇貴爲天子,滿身威儀,卻對她能肆意的溺愛與包容,她總是記得,小時候父皇時時抱她逗她,言道我家玥兒小時候便已這般靈動,長大了定是美人兒,父皇啊,倒是捨不得玥兒長大了,只要玥兒長大了,便要離開父皇咯。
曾記得,當時母后在旁笑著插話:玥兒,又怎會不長大。只是皇上從小便這般疼她,玥兒便是長大了,嫁人了,也定會親近皇上。
父皇神色突然顯得有些悵然,只道:話雖如此,只不過,朕的女兒,金枝玉葉,將來朕便是拼盡全力,也會爲朕的女兒覓得乘龍快婿。
往事追憶,回神時,一切的溫暖畫面,瞬時碎裂。
曾經那溺愛她的父皇,終歸是不見了,他看著她長大了,卻並未看著她出嫁,而她看著父皇從英俊威儀之人變爲了爲國爲民,操勞成疾之人,她還未能來得及與他分擔什麼,卻經歷了父皇慘死,江山易主。
此時此際,見著豫親王那悲慼焦急的面容,她的確是嫉妒了,嫉妒那蘇琉,憑何能得這般慈父,甚至於,縱是命途有變,還得這慈父爲她操勞。
而她慕容長玥,年紀比不過蘇琉,卻滿身瘡痍,千瘡百孔,猶如活了兩世,甚至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卑微如螻,憤恨如鬼。
她見不得一家之人其樂融融,此際,更見不得這種溫暖親情。
一時,心下突然起伏起來,渾身發涼的身子,也突然顯得有些冷痛。
這時,蕭意之並未拒絕,僅是朝豫親王點了點頭,隨即便策馬掉頭,與豫親王一道走遠。
風來,涼意四躥。
縱是蕭意之離去,身旁空位,竟及時被那今夜一直帶著閨女在妖異之人身邊旋轉的劉大人策馬填上。
“今夜宴席,衍公子可是盡興了?”熱絡的嗓音,恭然的話語,卻再度顯得圓滑。
話還未落,未待妖異之人轉眸望他,那劉大人笑盈盈的又開始出聲道:“今日本官愛女與衍公子相見,著實一見如故,想著後日要去梅林賞花,便想親自爲衍公子準備些糕點,不知,衍公子喜歡吃哪類糕點?”
長玥眉頭一皺,冷冽麻木的心,不由的增了幾分不適與無奈。
這姓劉之人今日領著他家的素然在這妖異之人身邊轉了一日,而今,竟又開始大獻殷勤了。
以前生長在宮中,與這些官家接觸少,長玥倒也不知,這大昭的臣子的閨閣之女,好歹也是官家之後,嫺雅淑德是常事,又豈會對男人這般的趨之若鶩,爭奪暗搶,就像是自家女兒嫁不出去似的?
心思至此,長玥擡了眸,再度朝那劉姓官員望去,只見他正熱絡笑盈的望著妖異之人,那雙眼裡,攢滿期待。
片刻,妖異之人終歸是轉眸朝他望去,那邪肆招搖的目光在他面上流轉半圈,柔膩懶散的出聲道:“素然姑娘倒是有心了,只不過,這該如何是好呢,本宮歷來,不喜糕點?!?
劉氏官員措手不及的怔了一下,卻是片刻,他神色微動,繼續熱絡笑盈的道:“衍公子不喜糕點,倒也無妨。衍公子不妨與本官說說,你究竟喜歡什麼?”
妖異之人輕笑,“劉大人與素然姑娘皆不必客氣了,本宮這人啊,喜歡的東西有些怪異,倒也不適素然姑娘來準備。”
“無妨無妨,衍公子儘管說便是。”劉姓官員倒也不死心,急忙又問。
妖異之人裝模作樣的皺了皺眉,則是片刻,語氣邪肆而又柔膩,繼續慢悠悠的道:“既是如此,本宮倒也盛情難卻。不瞞劉大人,本宮此生,不喜糕點,不喜吃食,其它的,隨意便是?!?
劉氏官員怔了一下,忙問:“如此,那衍公子可會喜歡名畫?”
妖異之人懶散道:“本宮家中名畫,歷來只當柴火燒的,便是吳道子的真跡,韓隱的繪畫,燒不完的,也隨意賞給下面人了?!?
劉氏官員頓時震得不輕,連帶眸子都顫了幾顫,然而面上的震驚與狂喜,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
眼見那劉氏官員如此反應,長玥冷沉的眼,也是逐漸浮出幾分咋舌,麻木的心底,也略生起伏。
靈御宮金碧輝煌,四處珍寶,說是富可敵國都不過分,這妖異之人能這般說,也並未言慌,只不過,正是因爲他說得太過真實,而這些京都之官,縱是家中有些錢財,但比起靈御宮來說,也不過是鳳毛麟角,不足爲題,而那些真正的珍奇之物,這些京都之官,見的也不多,而今突然聽得妖異之人說拿名畫當柴燒,這種話聽入耳裡,自是震撼。
想來,這劉氏官員此際定是在想,他家閨女素然,又何必要擠破腦袋的登入那琉璃的皇宮,或是嫁入權貴之門,此際不若牢牢圈住妖異之人這金龜婿,日後活著,怕是也比宮中皇后還要來得富貴榮華。
心思至此,長玥回神,目光朝那劉氏官員掃去,則見他面上的驚愕與狂喜之色並無半分減卻。
馬蹄迎風而前,氣氛,倒也稍稍顯得有些平然。
待半晌後,那劉姓官員才從驚喜中回神,隨即強行斂了斂面色,朝妖異之人恭敬熱絡的道:“聽得衍公子此言,倒覺衍公子家中定是富裕?!?
妖異之人懶散而笑,“山野之家,並無什麼金銀,徒留了些字畫罷了,偶爾欣賞並模仿描摹,不過是想附庸風雅,打發時辰罷了。”
Wшw⊕ TTKΛN⊕ ¢ ○ 說著,目光邪肆柔膩的朝劉姓官員望來,嗓音稍稍一挑,再度道:“方纔劉大人執意想爲令愛打聽本宮的喜好,本宮這人啊,也著實不會挑剔什麼,除了糕點,吃食,字畫以外,其餘禮物,只要是令愛準備的,本宮自是喜歡。”
嗓音一落,便興味盎然的勾脣而笑,懶散柔膩的暼著那劉姓官員。
“若是衍公子不棄,不若,素然親手爲本宮繡個荷包如何?”劉姓官員認真思量片刻,才恭然熱絡的出了聲。
這話他說得倒是底氣十足。自古,女子若是送荷包,自是代表有意,若男子接了荷包,也自代表男女皆兩情相悅,再者,他家素然,無論是模樣還是才識,性子或是女紅,皆是上乘,而面前這人對他家素然也算是有意,如此一來,他提出送荷包,想必面前這人,也不會拒絕才是。
心下本是如是肯定,奈何他卻是未料,待嗓音落下,面前這滿身雍容懶散的男子再度勾脣而笑,懶散邪肆的開始出聲,“荷包之物,倒是不適合本宮呢。不瞞劉大人,本宮身上歷來不揣銀子, 也不會揣帶荷包呢。如此,若素然姑娘當真送本宮荷包,本宮也用不著,只得放置在旁閒置,倒也會辜負素然姑娘一片心意呢。”
這話一出,劉姓官員再度一怔,面上,也頓時展露幾分愕然與尷尬。
長玥也是心生咋舌,沉寂麻木的面上,也稍稍溢出了半分冷諷。
早知這妖異之人並非善類,而今聞得他這突來的幾席話,便也知曉他是在刻意的戲弄這劉姓官員了。雖明之昭昭說的是那劉素然送什麼禮物給他皆可,但這劉姓官員每番提出一物,他皆有理由拒絕了去。
說來,連她都看得出這妖異之人今夜對那劉素然並非在意,也並非看上眼,而這劉姓官員一直往上貼,一直熱絡且阿諛逢迎,尋常之人,倒是會被其這份兒熱絡與殷勤打動,但這妖異之人,則偏偏是個任性的主兒呢,一旦他決定了什麼,亦或是看不上何人,怕是無論對他如何的阿諛,皆不奏效呢。
長玥心下微有起伏,凝在那劉姓官員面上的目光,也稍稍深了半許。此際,他倒是有些尷尬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大抵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是以便兀自乾笑著。
妖異之人勾脣而笑,繼續慢悠悠的問:“倒是本宮不周了,可是本宮方纔之言,讓劉大人爲難了?”
那劉姓官員忙搖頭,漆黑的眸子轉了幾轉,才委婉道:“是因本官考慮不周,是以對衍公子言道的那些東西,並非衍公子所喜。不若此番待本官回去與素然商量商量,看看素然有何想法,待得後日與衍公子見面時,也務必保證素然所送衍公子的東西,定是世上獨一無二。”
妖異之人懶散柔膩的道:“劉大人與素然姑娘盛情,本宮在此,便多謝了?!?
“哪裡哪裡。素然與衍公子一見如故,本官此際,也僅是想求衍公子後日多照顧照顧素然。不瞞公子,素然常居閨閣,鮮少外出,性子雖矜持柔和,但卻稍稍怕生,是以後日,倒得衍公子多多陪著素然了?!眲⑿展賳T忙道,語氣卷著幾分誠懇,但若是細聽,卻仍是不難發覺語氣中那幾絲掩藏不住的阿諛與熱絡。
妖異之人慢悠悠的道:“劉大人都已將話說到了這程度,本宮後日若是不好生照顧素然姑娘,倒也顯得本宮不君子了?!?
劉姓官員神色微動,正要言話。
妖異之人則是輕笑一聲,未待他道出話來,他再度勾脣懶散的出聲道:“其餘之話,劉大人不必多言了,劉大人心思如何,本宮也知。只是這男女之事,終歸還是需靠緣分,也得看二人之間的磨合,而本宮對素然姑娘的印象,也是不錯,後日時,本宮也會好生與素然姑娘相處,但若是後日相處無感,本宮與素然姑娘,便也無緣呢。”
劉姓官員面色也開始稍稍一變,神色週轉幾許,熱絡而笑,“衍公子此話有理,只是,本官的素然,的確淑儀矜持,溫柔有禮……”
“素然姑娘品性如何,本宮自是知曉。”未待劉姓官員說完,妖異之人已是懶散出聲。
劉姓官員後話被劫住,脣瓣動了動,滿面愕然,未出聲。
待片刻後,他才恢復神色,忙道:“衍公子知曉便好。是以,若衍公子好生與素然相處,加之素然善解人意,溫柔矜持,自是與衍公子極爲相配。而本官心意,衍公子也是明瞭,可憐天下父母心,本官,也僅是想本宮的素然得到幸福罷了,既是素然對衍公子有意,本官,也自是要爲素然爭取一下的,若是今日對衍公子有何打擾之處,還望衍公子諒解?!?
這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甚至還裝模作樣的面帶歉疚。
長玥冷掃一眼,心下深處,再度瞭然。
若說僅是因想實現那劉素然對這妖異之人的傾慕之意,這劉姓官員,怕是不會這般的熱絡與阿諛,若說盯上了妖異之人乃蕭意之貴客身份,又見得這妖異之人受得皇帝青睞,且多金多財的話,她倒是信。
心思至此,長玥垂眸下來,兀自沉寂。
阿諛之人,此番見得倒是多,這劉姓之人品性如何,連她都判得出來,更別提這腹黑精明的妖異之人了。
“劉大人爲了素然姑娘而爲,倒是慈父,本宮敬重還來不及,又豈會怪罪。今夜劉大人的話,本宮倒也記在心裡了,劉大人也不必再多言,待後日本宮與素然姑娘接觸一番,到時候,劉大人心頭想要促成之事,便也會有定論了?!闭@時,妖異之人勾脣而笑,柔膩懶散的出了聲。
劉姓官員神色微動,欲言又止,但終歸僅是朝妖異之人熱絡笑笑,並未再多言,僅是恭然的出聲告辭後,便掉轉了馬頭,策馬離開了。
一時,耳邊再度清靜,長玥神色,也徹底的平寂起來。
馬蹄而動,緩緩的顛簸往前,冷風浮動中,長玥稍稍攏了攏衣裙,隨即,便聞得妖異之人懶散柔膩的出了聲,“京都城內的閨閣女子,難不成都這般開放不說?”
嗓音一落,未待長玥回神,他已是回頭過來,興味盎然的朝長玥凝著。
長玥默了片刻,才稍稍擡眸,淡然迎上他的目光,恭敬緩道:“宮主今日,也僅是接觸了三名女子,便以偏概全,將所有京都女兒認作開放,倒也有些不妥?!?
他修長的眼角稍稍一挑,“如此說來,這京都城內,倒也有真正矜持的女子?就比如,扶玉美人兒這樣的?”
長玥垂眸下來,恭敬低道:“真正矜持貴然的官家女子,自是有?!闭f著,嗓音也稍稍低了半許,繼續道:“宮主如今,喜歡那類女子了?”
靈御宮中,最是得chong之人便是花瑟,再加之靈御宮中大多女子皆柔膩如蛇,她也篤定這妖異之人的自是喜歡那類妖嬈柔媚的女子,甚至於,入得這京都城時,這妖異之人也是急不可耐的入得秦樓楚館的巷子,甚至也會入住醉仙樓,擁得醉仙樓內的妓子流蘇,如此一來,倒也更爲坐實他喜歡柔媚妖嬈之女的本性。
但如今,這人倒是突然提及這話,難不成,此番入京,口味變了,秦樓楚館的妓子已無新鮮感了,是以,便開始將目光瞄向官家矜持女子了?
心思至此,長玥心底倒是浮出半分冷嘲,只道是這妖異之人的胃口,倒也著實不小,奈何,此人雖腹黑冷血,但終歸是妖異如華,憑他本事若要吸引一些矜持的貴家女子,倒也不難。
思緒翻轉,嘈雜與冷諷之意也交織而起,長玥兀自沉默,肆意思量,不料片刻,妖異之人興味盎然的回了話,“扶玉美人兒倒是說對了,本宮如今啊,倒對扶玉這類的美人兒感興趣呢。”
邪肆張揚的嗓音,妖然柔魅,然而語氣卻是調侃十足,渾然不正經。
長玥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自是知曉這人興致一來,又欲拿她開涮,肆意調侃,打發時辰了。
只不過,這人有心調侃,她卻著實無心奉陪。
她僅是默了片刻,便按捺心神一番,開始坦然擡眸迎上他那雙興致盈盈的目光,恭敬緩道:“京都城內的女子,倒也各異不同。但像扶玉這類的女子,倒也不少?!?
“哦?”他似是突然來了興致,那雙異色的瞳孔內都頓時增了半分亮光,“不知扶玉美人兒可否爲本宮介紹一二?”
長玥緩道:“文臣之家的閨閣之女,大多矜持,但若要數這京都城內最是品性雅緻,性子矜然,甚至才藝兼備的女子,自是要數定遠侯家的姑娘?!?
妖異之人勾脣而笑,懶散柔膩的道:“扶玉美人兒所言當真?”
長玥坦然恭敬的道:“以前宮宴,有幾面之緣。當時便覺得定遠侯家的姑娘俊雅矜持,大方有禮,扶玉對她們的記憶,最是深刻?!?
妖異之人瞳孔內頓時漫出幾許滿意,慢騰騰的道:“扶玉美人兒既是都這般說了,想必那定遠侯家的姑娘既能入得你眼,再差,倒也有幾成姿色與才情纔是。也罷,後日的賞梅之約,本宮倒要邀請定遠侯家的姑娘,一睹芳容。”
長玥緩道:“如此雖好,只不過,定遠侯此人倒是性子略有古怪,不易接觸。若要邀他家的姑娘,並非易事。”
“本宮眼裡,倒無難事。定遠侯性子古怪,不易接觸,但本宮,也非尋常之人呢。若當真不能說服於他,本宮,也有千百種法子對付於他?!毖愔斯疵嫸?,邪肆張揚的嗓音突然悠遠半許。
長玥神色微動,兀自垂眸,恭敬緩道:“也是。宮主本事滔天,想來那定遠侯,也非宮主對手。只是,扶玉倒也有一事不明。”
“扶玉美人兒何事不明瞭?”他興致盎然的問。
長玥低道:“宮主既是親睞矜持之女,且不喜劉素然與絮環等人,又爲何仍要與這些人及其父親虛以逢迎?依照宮主性子,若遇不喜之人,自是公然拒絕才是?!?
他輕笑一聲,慢悠悠的道:“有人傾慕,自是好事。那大昭惠王尚且可得京都城內大多女子追尋喜歡,甚至來者不拒,本宮今日在狩獵之場也算是一鳴驚人,而今得了幾名女子主動示好,難不成還要拒了?”
“宮主非蕭意之這類無恥之徒,如何不能拒了?”長玥坦然恭敬的回道,語氣倒也認真乾脆。
待嗓音一落,她下意識的擡眸觀他,則見他邪笑盈盈的盯著她,隨即瞳孔微動,迎上了長玥的目光,柔膩得都快滴出水來的問,“扶玉美人兒如此之言,可是也承認本宮比大昭惠王那等無恥之徒,強上百倍了?”
突來的邪肆與溫柔,雖卷著幾分調侃,但也不曾掩飾的染著幾分滿意。
長玥神色幾不可察的動了動,隨即垂眸下來,自然而然的避開他的視線,恭敬點頭。
他輕笑一聲,似是興致大好,慢悠悠的道:“扶玉美人兒這話,本宮倒是愛聽。說來啊,那大昭惠王雖權勢在握,但卻金屋藏嬌,豈像本宮這般坦然實誠,心中無詭,甚至容貌也比他上乘,氣質也比他好,家中金銀也比他多,品性也比他優良,更重要的是,本宮是扶玉美人兒救命恩人,他則是扶玉美人兒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此論來啊,本宮比他,的確強得太多,而扶玉美人兒這般讚歎本宮,甚至此際入得本宮麾下,也是扶玉美人兒之幸,你說是吧?”
柔膩邪然的嗓音,竟是再度堂而皇之的將自己讚歎了一遍,也不嫌害臊。
長玥心下微生冷嘲,雖對他這話的確不敢茍同,但面上的恭敬之色卻是分毫不變。
她僅是沉默片刻,待心緒穩住後,纔再度恭敬點頭。
他勾脣輕笑,“扶玉美人兒,倒是越發的得本宮心意了。今兒本宮高興,你說本宮該拒絕那劉素然等人,那後日,本宮便乾脆拒絕。”
長玥兀自垂眸,並不言話。
他興致似是極好,也不再對長玥進行調侃,反倒是輕笑幾聲,隨即便回頭過去了,安然策馬。
耳邊再度清靜下來,沒了調侃戲謔的嗓音,一時之間,心下也終於是開始平靜。
此際,蜿蜒的隊伍已是入得了京都城門。
大軍往前,陣狀頗大,車馬聲嘈雜驚然,倒是惹得道路兩側的民宅大多都突然間亮了燈火,有些膽大之人,推窗而觀,只是待見宮車過往,便嚇了一跳,隨即便下意識的迅速合上了窗戶。
一路蜿蜒往前,大抵是晏親王那狗賊差人下了令,吩咐衆人可分開而行,各自回府,是以,本是整齊蜿蜒的隊伍,一時之間四分五裂,而長玥與妖異之人,則是策馬左轉,徑直朝蕭意之別院而去。
大抵是晏親王那狗賊今夜要迫不及待的與蘇琉而寢,是以,美人兒在懷,此際倒也忘了讓妖異之人及時入宮爲皇后診治。
長玥心下倒是如是猜測,卻也並未多想,不多時,烈馬便至蕭意之的別院前,停了下來。
策馬跟在後方的扶淵迅速下馬,恭敬的將妖異之人扶了下來,待在馬旁站穩,妖異之人一手託著懷中的白貂,一手朝長玥探來。
長玥下意識的順著他探來的手朝他的面容望去,則見他勾脣而笑,妖異邪肆的面上柔魅且燦然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