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姑娘……”金縷忙擡眸朝她望來,神情更是緊張著急,奈何後話還未言道而出,長玥已是陰沉至極的出聲打斷,“滾出去!”
金縷怔了怔,脣瓣張了張,後話下意識的被噎住,待回神過來後,她已是委屈得再度紅了眼。
長玥冷眼掃她,本是麻木的心底,也是冷沉肆意,略生煩躁。
以前的金縷,並非容易紅眼之人,縱是受了委屈,也會一聲不吭的強行嚥下,不讓人發覺分毫,但如今的金縷,顯然是性子變得太多,也容易眼紅委屈,惹人憐惜了。
無論這金縷是否叛變順服了蕭意之,就憑以前情分,她慕容長玥,也並無殺她之意,但若是這金縷頻頻在她擔心在意那蕭意之,頻頻惹得她慕容長玥心煩不悅,如此,連她自己都不敢保證,她是否一時忍耐不住,也會對這金縷大肆動手了。
心思至此,長玥垂眸下來,滿身陰沉,不曾朝金縷再度掃去一眼。
有時候,無情,也是有請。至少對著金縷而言,冷漠與麻木,疏離與惡對,纔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一時,周遭氣氛再度詭異的沉寂,而殿外遠處,凌亂的腳步聲已是止住,徒留森然的刀劍相接之聲不住的揚來,冷冽襲人。
金縷立在原地,紅眼朝長玥一直望著。
眼見長玥全然無動於衷,她終於是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而後滿面著急的告退出殿。
殿內,燈火搖曳,四下通明。
而長玥握著茶盞的手指,卻不知爲何,涼薄四溢。
那殿外不遠處的刀劍聲,許久才止,而後,本是消停了的腳步聲再度大片大片的凌亂而起,似在緊急四散。
長玥默默聽著,神情麻木,也在這時稍稍放下了指尖已是涼薄無溫的茶盞,陰沉的目光,也緩然無波的朝不遠處的殿門凝去。
不多時,那不遠處的殿門外,揚來了懶散緩慢的腳步聲,待片刻後,那道硃紅的殿門,也被懶散的推開。
一時,冷風順著開啓的殿門驀然竄入,涼意徹骨之中,竟是微微的卷著半縷血腥氣味。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平寂麻木的朝那門口之人望去,卻見那身材頎長之人駐足在門口,打落在地上的身影被周遭搖曳的燈火拉得老長,他那雙修長的眼,正柔魅四溢的朝長玥望著,而後,薄脣一啓,興味風情的嗓音慵然而出,“方纔傷筋動骨了一回,而今倒是累。扶玉美人兒,還不來扶本宮入殿?”
長玥神色淡漠,冷冽無波的朝他觀望。
待片刻,她才緩然起身朝他靠近,而後,手臂微擡,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頓時笑靨如花,縱是修長的眼睛彎得極是好看,奈何滿面的疤痕卻顯得有些猙獰。
他身子微微而動,自然而然的朝長玥倚來,待長玥稍稍用力將他扶穩後,他興致大好的道:“看來,扶玉美人兒對本宮,倒也著實是關心體貼的。”
不過是扶一下他罷了,便被他言道是關心體貼。
長玥心下微微一沉,卻是不打算就著他這話繼續言道下去,僅是扶著他緩步往前,待二人雙雙坐定在軟榻上後,纔開門見山的問,“宮主受傷了?”
方纔這人推開殿門時,冷風席捲而來之際,她便聞得了血腥味,而方纔再隨身扶著這妖異之人入殿時,便也覺他身上的血腥味略微濃厚。
只不過,說來也奇怪了,這妖異之人滿身白袍,並無半點血跡,是以,他這滿身的血腥味,又是從何而來?
正思量,妖異之人已是慢悠悠的出聲道:“方纔調.教惠王時,本宮太過情敵,受了他一掌,噴了口血罷了。”
他嗓音極其緩慢,悠然如初,語氣之中,還卷著幾分如常般的邪肆與興味,似是即便被蕭意之拍了一掌,甚至還噴了血,竟像是區區小事一般,全然的不足掛齒。
長玥神色微動,神情並未太大便話,麻木冷漠的心底,也依舊是沉寂一片,不曾有太多的起伏。
她稍稍垂眸下來,低沉無波的道:“宮主武藝卓絕,那蕭意之,竟也會傷到宮主?”
他頓時來了興致,輕笑兩聲,邪肆而又自得的道:“本宮是太過輕敵,才被他傷到的。只不過那惠王啊,傷得比本宮重多了呢,他拍本宮一掌,本宮還他兩掌,順帶送他一劍,而今那惠王啊,雖是筋脈未斷,胳膊未被劍氣劃斷,但也是元氣大傷,流血不止,最後被御林軍淒厲厲的擡走了呢。”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朝長玥繼續問:“不知此番結局,扶玉美人兒可滿意?”
長玥淡道:“宮主與惠王相鬥,與扶玉有何關係?是以這是否滿意一說,與扶玉也無關。”
他魅然而笑,“怎會無關。本宮今兒間接傷了惠王,也算是爲扶玉美人兒報了仇呢。扶玉美人兒,又該如何謝本宮?”
長玥擡眸觀他,陰沉不言。
這妖異之人的臉皮,也是極厚極厚,甚至言行之中,也是調侃十足,像極了隨意而道的戲弄。
以前跟在這妖異之人身邊時,還會故作恭然,但如今或許是心態變了,亦或是被這妖異之人算計得太過厲害,是以,心下深處也早已決然涼透,不再有半分的瑟縮與恭維了。
她凝他片刻,便垂眸了下來,無意回話。
妖異之人則未打算就此放過她,反倒是輕笑如初的繼續問:“扶玉美人兒怎不出聲兒了?”
長玥這才淡道:“扶玉不曾求宮主殺蕭意之,是以宮主傷了蕭意之,也與扶玉無關。”
疏離淡漠的嗓音,極爲的無溫無情。
待這話一落,長玥依舊垂眸,話鋒也順勢一轉,“時辰已是不早了,宮主可要休息了?”
他興味盎然的凝她,並不言話。
長玥也兀自沉默,無意再搭理於他。
一時,二人皆緘默起來,周遭氣氛,也突然顯得沉寂而又幽冷,隱約之中,透著幾分令人頭皮發麻的厚重與壓抑。
許久後,妖異之人突然再度輕笑一聲。
剎那,周遭壓抑的氣氛也隨之緩解。
長玥擡眸,淡冷觀他。
他眸中的魅然之意則在層層流轉,那一股子的邪肆慵然似要如水般從眸子裡傾*來。
“時辰雖是不早,但本宮此際卻並無睏意呢。”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本宮若無睏意,想必扶玉美人兒,也會心疼本宮,再陪本宮說說話,是吧?”
柔魅的嗓音,風情萬種。
長玥垂著眸,冷沉著臉,並不言話。
他倒也不怒,僅是朝長玥凝了幾眼,便將目光挪向了前方矮桌上的朱釵,眼角也在剎那間幾不可察的一挑,隨即,修長的指尖也開始微微而動,慢悠悠的探手過去,將桌上的朱釵攥在了手裡。
他懶散垂眸,那邪肆張揚的目光在朱釵上掃視了幾眼,而後,似笑非笑的朝長玥望來,勾脣而問:“惠王送的?”
長玥終於是擡眸朝他冷掃一眼,淡漠無溫的搖了搖頭。
他輕笑一聲,目光繼續在朱釵上打量幾眼,慢騰騰的道:“仔細一瞧,這朱釵材質並不上乘,不是惠王所送也是正常。只不過,本宮倒也好奇,究竟是誰對扶玉美人兒這般傾世佳人送禮時,竟能拿出這般平凡之物來送,也不怕禮輕而賤,惹人諷笑。”
長玥淡漠伸手,陰沉平緩的伸手將朱釵從他手中拿過。
他眼角稍稍一挑,興味觀她。
長玥也跟著垂眸朝朱釵凝了幾眼,無波無瀾的淡道:“只要情誼重,即便禮輕了,又有何妨。”
他異色的瞳孔微微變色,那一股子的邪肆與柔魅之色也稍有減卻,反倒是隱約之中增了幾許不曾壓抑的冷沉與複雜。
“如此瞧來,扶玉美人兒似是不計較這朱釵材質平凡劣等了。”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本宮倒想知曉,究竟是何人,竟能惹得扶玉美人兒這般爲他說話。”
長玥陰沉凝他,脣瓣一動,淡漠無溫的道:“若說,那人乃雲蒼的太子瑢呢?”
他神情並無波動,連半分詫異之色都不曾卷出半縷,似是長玥這話,不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罷了。
長玥凝在他面上的目光,也逐漸的再度陰沉半許。
待片刻,她終於是垂眸下來,繼續冷沉無波的出聲,“今日這朱釵,乃雲蒼太子瑢所送。扶玉不知太子瑢品性究竟如何,也不知其爲人如何,但照目前他的舉措來看,倒似對扶玉有意。且不論那太子瑢對扶玉是否是真心還是假意,就論太子瑢盯上了扶玉這事,想必也該是宮主樂意見到的,也是在宮主的,算計之中。”
他並未立即言話,瞳孔之中,卷著機率薄笑,卻是不若尋常那般的濃烈。
半晌後,他才薄脣一啓,慢騰騰的道:“太子瑢對你態度如何,暫且不論。本宮只問你,今兒太子瑢在宮門時便對你極爲禮待,而後又爲你送了朱釵,你對那太子瑢,可是動心了?”
他問得極其直白,言語之中,也少了幾分常日的慵然與魅惑,無形之中,添了幾許不曾掩飾的複雜與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