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覺心底深沉,猶如無底之洞,黑暗,無底,令人心生悚然。
待長玥二人下得馬車,攝政王車馬並未停留,於這深幽的夜裡,逐漸搖曳而去,不久便消失在了夜色盡頭。
手中的明珠,散著光,將周遭的漆黑照亮了一團。
長玥朝遠去的馬車盯了一眼,隨即回神過來,轉(zhuǎn)眸朝身旁慕容佑一望,低沉而道:“皇兄,攝政王此人,不可信。”
她這話說得極爲(wèi)直白,也算是將心底的感覺毫無隱瞞的道出。
本以爲(wèi)自家這皇兄今日有意搭乘那攝政王車馬,便也定是有意與攝政王商量大事,然而,待她這話剛落,便見他深沉無限的朝那馬車消失的方向望著,脣瓣一啓,無波無瀾的道:“我知曉。”
長玥微微一怔,默了片刻,低沉而道:“長玥雖無證據(jù),但卻莫名覺得,攝政王此人極爲(wèi)陰險,不可多信。今日,他能坐山觀虎鬥,趁太子與二宮兩敗俱傷之際再出手反叛,明日,待長玥與兄長助他奪得帝位,他也能翻臉不認人,要長玥與兄長性命。”
他神色微動,嗓音極爲(wèi)幽沉,“攝政王之心,自是野心磅礴,他未有任何把柄在你我手裡,你我若跟隨於他,自是被其所控,任他擺佈,說不準(zhǔn),待你我收回大昭之後,他也能,要你我性命,不費一兵一族的將大昭收於手裡。如今亂世,雖衆(zhòng)人皆得防備,但這攝政王,心思太烈,無疑是最該防備之人。只不過,這種人雖強勢,但也並非不是沒有缺點。”
長玥語氣越發(fā)沉雜,“皇兄之意是?”
“攝政王膝下有一獨子,常日疼愛有加,其雙親也是極其溺愛,若是,將其獨子控制,攝政王此人,自能就範(fàn)。”
是嗎?
長玥眉頭一皺,卻是並不贊成此法。
狗急還會跳牆,更何況是攝政王那般陰險腹黑之人,再者,王公貴胄,妻妾成羣,歷來不缺子嗣,便是將攝政王子嗣綁了,也不見得有何好處,說不準(zhǔn)還會真正惹怒他,令他大興殺伐,那時候,她與自家皇兄,自是得不償失。
思緒翻轉(zhuǎn),長玥面色也沉了幾許。
待默了片刻,她才稍稍壓下心底之意,低沉而道:“皇兄此法雖可,但卻不可隨意嘗試,若真要嘗試,自得三思而行。而今,攝政王雖如猛蛇,但你我儘量避開他便是,無需太過招惹。”
“皇妹之意,我自會考慮。”他並未多言,僅是寥寥一句,卻略顯應(yīng)付。
說著,眼見長玥面色一便,又欲言話,他嗓音驀地一沉,轉(zhuǎn)了話題,“今日在帝都城外,我便讓皇妹莫要再捲入這些亂世紛爭,隱居避世,後遇見攝政王,避之不得,便也罷了,而今攝政王已離,你先隨我去這帝都的浮雲(yún)堂落腳,待得明日一早,我再差人送你出城。”
他語氣極是厚重堅定,無形之中,也透著幾分不容忍忽視的命令。
長玥神色微變,低沉而道:“亂世之中,才更得長玥而助,皇兄,讓長玥幫你。”
“以前怨你之際,便執(zhí)意要利用於你,但如今經(jīng)歷生死,便已認命,是以也不再怨恨。此際我唯一所想的,不過是大肆復(fù)仇,而皇妹身爲(wèi)女子,幫不上我什麼忙,還不如早些離去,免得我分心顧你。”
這話入耳,嗓音厚重,但卻不曾掩飾的卷著幾分擔(dān)憂。
長玥驀地眼睛酸澀,渾身上下,也僵然半許。
縱是如今的皇兄不再如以前那般會將關(guān)心的話掛在嘴上,甚至言道出的話也不若以前那般直白關(guān)切,但不得不說,待歷經(jīng)世事,歷經(jīng)埋怨與疏離之後,這般似是經(jīng)歷過世事洗滌過後的委婉關(guān)切,才更顯彌足珍貴。
因爲(wèi)不願她冒險,是以便言道她是女子,幫不上他什麼忙,從而執(zhí)意讓她遠走高飛,隱居避世,安穩(wěn)過日。
皇兄之心如此,但她的心,卻並無此意。
大仇未報,心願未了,她慕容長玥,何能茍且,度日。
思緒至此,滿心沉重。
待片刻,長玥逐斂了面上之色,低沉無波的目光靜靜的朝他的瞳孔凝著,“既是皇兄也說過家仇國恨爲(wèi)大,長玥,豈能真正去安穩(wěn)度日。”
說著,見他眉頭一皺,她神色微變,嗓音也稍稍一挑,繼續(xù)道:“其餘之話,還望皇兄莫要多言,長玥非貪生怕死之人,國之不在,仇之未報,長玥自不會隱居避世,安穩(wěn)享樂。”
慕容佑面上頓時集讚了幾分怒意,薄脣一啓,正要言話,長玥神色一動,再度先他一步出了聲,“時辰已晚,長玥需即刻回宮。皇兄此際若要送長玥,那便與長玥一道,若是不送,那長玥便先行告辭。”
低沉的嗓音,也帶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厚重與堅持。甚至言行之中,也卷著幾分不容人拒絕的執(zhí)拗。
慕容佑眉頭皺得更甚,“而今父皇母后不在,長兄爲(wèi)大,皇妹如今,竟連我這個兄長的話都不聽了?”
長玥心底一沉,並未立即言話,奈何心底深處,卻莫名的冷硬半許。
待默了片刻後,她低沉沉的出了聲,“皇兄之言,長玥自會聽,但皇兄若要長玥徹底離開,便望長玥無法遵從。”
“你……”慕容佑頓時氣極,語氣怒極,然而後話未出,那夜色濃厚之處,突然遙遙有數(shù)道凌亂疾馳的馬蹄聲揚來。
慕容佑面色頓時一變,噎了後話,手指朝長玥一動,頓時扣住了她的手腕,強勢道:“跟我來。”
嗓音剛落,指尖還未來得及用力,卻已被長玥乾脆掙脫開來。
他怒沉沉的盯她,“皇妹如今,當(dāng)真是要與我作對?”
長玥面色深沉,神色卻頗有幾分執(zhí)著,“長玥並非是要與皇兄作對,而是,要幫皇兄。”
嗓音一落,未待他言話,長玥已是迅速朝前踏步。
“皇妹!”瞬時,身後再度揚來慕容佑急促怒意沉的嗓音。
長玥卻並未例會,足下也驟然而快,然而片刻之際,那遙遙漆黑之處的馬車竟已逼近,眨眼之中,一輛寬敞豪然的宮車已停在了長玥面前。
大抵是見長玥衣裙與青絲全然狼狽,宮車上的竇猶愣了一下,待將長玥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後,才轉(zhuǎn)身朝身後的車簾方向言道:“殿下,找到長玥公主了。”
長玥已是駐足,淡漠無波的朝竇猶盯著。
則是片刻,竇猶身後那道車簾被微微掀開,太子瑢那張俊然蒼白的面容已是探了出來。
“還以爲(wèi)長玥公主出行迷路,忘了歸宮,是以便出宮來找。”他平和柔然的出了聲,說著,似是這才察覺長玥滿身狼狽,眼角也幾不可察的挑了起來,繼續(xù)而問:“今日可是發(fā)生了何事,長玥公主怎如此狼狽?”
溫和的嗓音,算是細緻關(guān)切。但若說這太子瑢自打那次在大昭見她後便念念不忘,心生在意,又怎看得出來?
長玥凝他兩眼,默了片刻,待正要開口言話,不料身後的慕容佑已再度出聲,“太子殿下無需在皇妹面前委婉,今日之事,已是暴露,二宮也已知曉你我目的,是以有意防備,在下與我皇妹如今滿身狼狽,也因那芙蓉洞所致。”
太子瑢微微一怔,則是片刻,神情面色便已恢復(fù)如常。
他默了片刻,微微嘆了口氣,“二宮,仍是防守得緊,不讓任何人靠近芙蓉洞,而那洞中秘密,慕容公子,分毫未能探得?”
慕容佑神色一沉,滿面冷冽,隨即搖了搖頭,只道:“芙蓉洞中,僅有長蛇毒蠍,白骨堆積,但暫時之中,不曾發(fā)覺異樣。”
“是嗎?”慕容佑微微一嘆,嗓音頗有幾許無奈,但片刻之後,他便緩道:“也罷。二宮此人,本就心思深沉,行事謹(jǐn)慎,若要探得他在帝都郊外的巢穴,倒也不易。”
說著,目光再度在長玥與慕容佑身上掃視一眼,繼續(xù)道:“今日慕容公子與長玥公主受苦了,此際夜色也深,便該好生回去休息了。”
慕容佑低沉而道:“在下也有此意。”說著,足下上前兩步,再度伸手拉上了長玥的手腕,繼續(xù)朝太子瑢低沉道:“在下也不耽擱殿下了,是以攜皇妹一道,告辭了。”
瞬時,太子瑢眼角幾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慕容佑淡掃他一眼,未作例會,僅是稍稍用力,欲牽著長玥離去。
奈何足下還未動作,長玥再一次掙開了他的手,待他微惱的朝長玥盯來,邊見長玥已是將手中的明珠塞在了他手裡,只道:“長玥這幾日皆是入住在雲(yún)蒼宮中,是以今夜,自也該入宮居住。此際夜色已深,路道漆黑,這明珠便給皇兄了,以爲(wèi)皇兄歸程照明。”
慕容佑面色一沉,正要言話,長玥神色也是稍稍一深,直白無波的道:“長玥知皇兄想說什麼,但長玥意已決,也望皇兄體諒。”
說完,見慕容佑噎了後話,僅是惱怒的瞪著她後,她終歸是不再言語,僅是足下朝前,未待太子瑢招呼,她便已主動登上了馬車。
這兩宮車,略微寬敞,車內(nèi)依舊架著明珠,將四下照得通透。
車外,一片寂寂,無聲無息之中透著幾分壓抑。
片刻,太子瑢才緩然出聲,“本殿雖不知慕容公子與長玥公主之間發(fā)生了什麼,但有些事,好得慢慢商量,不可急於求成纔是。再者如今時辰已是大晚,慕容公子也便歸去吧,待得明日,公子若是仍有話要與長玥公主說,自可入宮來見。”
他這話說得倒是極爲(wèi)有禮,慕容佑默了片刻,終歸是低沉而道:“殿下所言極是,如此,在下便恭送殿下了。”
太子瑢笑著客氣兩句,隨即便回身入得車內(nèi),待與長玥並排而坐後,便開口出聲讓竇猶行車。
沉寂的夜裡,氣氛幽謐。
片刻,馬車逐漸開始顛簸搖曳,循環(huán)冗長的車輪聲也是不絕於耳。
整個過程,長玥一言不發(fā),神色冷冽,大抵是察覺到她心情有異,太子瑢朝她打量幾眼,也未言話。
直至,宮車抵達宮門並停下。
太子瑢率先下車,最後親自立在馬車邊欲攙扶長玥下車,長玥這纔開始正眼朝他掃來,待打量片刻後,她不曾拒絕,反倒是伸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神色驀地而變,瞳孔之中,似有欣喜流轉(zhuǎn),卻也僅是片刻,她便已全數(shù)壓下了面上之色,緩緩將長玥扶下了馬車,奈何待長玥站穩(wěn),他卻不曾將手放開,反倒是反手而握,將長玥的手自然而然的握在了掌心。
夜色之下。
他長身而立,朝著她溫和而笑。
長玥擡眼掃他,目光冷冽,卻也未開口拒絕。
隨即,二人執(zhí)手往前,皆心照不宣的未曾點破這牽手之事,只是她與他皆一派淡定,然而互相親近之姿,卻惹得周遭路過的御林軍們紛紛震驚。
一路上,長玥仍舊無言,太子瑢也極爲(wèi)配合的不說話。
直至入得東宮,太子瑢才牽著她停了下來,終於開口而問:“長玥公主身上的傷,可是二宮所傷?”
他平和無波的問著,似在不曾掩飾的關(guān)心。
長玥眉頭微微而皺,目光凝在他面上,見其面色病態(tài)蒼白,心底深處,卻莫名的浮出了妖異之人那張蒼白的面容。
一時之中,渾身驟生疲憊,也莫名的從打心底的升騰出一股不願再中傷妖異之人的感覺。
這雲(yún)蒼誰主沉浮,本是與她無關(guān),縱是如今自家兄長有意向著太子瑢,她也不願那妖異之人輸?shù)靡粩T地,甚至,喪了性命。
終歸是欠他性命,此生不能償還,便也不能中傷陷害纔是。至於這雲(yún)蒼最後會落在誰人手裡,也自由這太子瑢與妖異之人還有攝政王三人狂爭便是。
思緒翻騰,心境,越發(fā)的顯得陳雜。
待默了半晌後,她纔回神過來,淡漠無波的朝太子瑢搖了搖頭,低沉而道:“我家兄長方纔在宮外便與殿下說過了,我們身上的傷,皆由芙蓉洞.洞底的毒物而傷。”
他微微點頭,眸中的擔(dān)憂之色卻是不曾消卻,“不是二宮所傷便好,若當(dāng)真是他所傷,本殿自也會爲(wèi)長玥公主懲處二宮。”
他嗓音柔和,甚至不曾掩飾的帶著幾分寬慰。
長玥神色微動,低沉而道:“多謝殿下關(guān)心,只是,長玥如今,心中也有疑慮,不知殿下可否解答?”
他平和觀她,並未耽擱,點了點頭。
“長玥兄長今日赴二宮之約,本爲(wèi)賞花,但我皇兄卻突然跳入芙蓉洞,此舉,可是殿下指示的?就因讓我皇兄去芙蓉洞探得洞中秘密,是以便讓我皇兄不顧一切的跳洞而爲(wèi)?”
這話,她說得有些涼薄,甚至連嗓音落下後,她也自然而然的掙脫了太子瑢的手。
太子瑢神色微變,片刻之後,嘆息一聲,只道:“我無意瞞你,那芙蓉洞中暗藏秘密之事,我確實前幾日便告知過你家兄長,但卻不曾讓他真正去探,許是你家皇兄的確將我這話記在了心裡,是以今日方巧有機會,便去探了。再者,我只知芙蓉洞極深,本以爲(wèi)你家兄長輕功了得,入洞也不成問題,但我卻並不知曉,那芙蓉洞中藏有毒物。”
是嗎?
長玥神色幽遠,並未立即言話。
他這話聽著倒像是全然爲(wèi)真,但又不可完全相信。
再者,稍稍細思之下,而今事已至此,再多加追究便已顯得無用。
思緒至此,長玥稍稍斂神一番,只道:“是非如何,如今追究,無是無用。只是,長玥僅兄長這唯一親人,是以,既是我兄長有意與殿下同盟,長玥,也自會與兄長同一條心,追隨殿下,只求殿下,能寬待我家皇兄,若有危難之事,也不必吩咐他來做,吩咐長玥便是。”
太子瑢目光微微而深,靜靜望她,卻並未立即言話。
長玥候了片刻,見他仍是不言,心下也微微而沉,繼續(xù)道:“長玥方纔之言,殿下不願?”
他搖搖頭,這才緩道:“並非不願,僅是覺得,有些事,本該男人而爲(wèi)罷了,而長玥公主終歸是女子,何必如此爲(wèi)難自己。”
“滿身血仇,殿下以爲(wèi)長玥當(dāng)真能安然而活?若不爲(wèi)難自己,便只能眼睜睜看著剩下的親人受苦,看仇人逍遙。如此,長玥自是要用這條命來拼一拼,無論結(jié)果如何,長玥皆不後悔。”
太子瑢嘆息一聲,“長玥公主既是如此言道,本殿也無話可說。本殿以前也與長玥公主說過,願你我二人相攜相伴,日後,你的事,本殿自也會幫忙。”
長玥神色微動,低沉而道:“多謝殿下。”
他緩道:“累了時,你無需強撐,你家兄長也不可小覷,這復(fù)仇之事,他許是比你在行。我也會聽你之言,不會讓你皇兄行太過危險之事,你放心便是。”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多謝殿下。”說著,擡眸觀了觀天色,繼續(xù)道:“天色不早了,長玥今日乏累,欲回殿早些休息,也望殿下早些回殿休息。”
他靜靜望她,欲言又止一番,然而終歸是不曾道出話來,僅是朝長玥微微的點了頭。
長玥掃他一眼,隨後不再耽擱,轉(zhuǎn)身而去。
入得殿後,不知是否是太子瑢提前便吩咐之故,這大殿之中,燭火通明,牆角之處,還燃著鬆神檀香。
吩咐宮奴送來熱水後,長玥開始沐浴,待沐浴完畢後,太子瑢便差宮奴送來了金瘡藥。
滿身的傷口,大多是長蛇撕咬所致,但卻不強烈,只因傷口太多,密集交織之中,是以便稍稍顯得有些猙獰。
再者,不知是時辰太久之故,還是因在芙蓉洞底服了妖異之人所給的藥丸之故,而今身上這些傷口,也無半分疼痛,只是將太子瑢差人送來的金瘡藥塗在傷口時,還反而稍稍起了幾分隱痛。
待擦藥完畢後,她才親自滅了殿中燭火,臥榻而面。
大抵是因今日太過奔波掙扎,是以入榻不久,便已熟睡開來。
翌日,日上三竿。
長玥剛起榻不久,殿外便突然喧嚷一片。
她眉頭微微而蹙,不曾梳妝打扮,極爲(wèi)自然的踏步朝前,最後打開了殿門。
殿外,羣人紛紛,兩撥人糾纏在一起,其中夾雜宮奴的哭求與森然怒罵。
“好大的狗膽子!而今東宮之中,本妃要踏足,竟還得被你們這些賤婢攔著了?誰給你們這般膽子的!”
怒氣沉沉的嗓音,頗爲(wèi)尖銳。
長玥循聲而觀,目光之處,便望見了那滿身雍容的女子。
這女人,前兩日纔來此處鬧騰過,而今竟不懼她慕容長玥暴虐兇然之性,竟是又氣勢洶洶而來,倒是稀奇了。
思緒至此,長玥眼角稍稍一挑,脣瓣一啓,低沉出聲,“浣夕,讓太子妃過來。”
淡漠無溫的嗓音,莫名夾雜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威儀。
浣夕怔了一下,這才推開拉扯著她的嬤嬤,而後急忙擦著眼角的淚朝長玥這邊奔來,忙道:“公主怎出來了,外面風(fēng)大,公主衣著單薄,還是先入殿休息爲(wèi)好。”
她嗓音恭敬,但卻頗有幾分?jǐn)嗬m(xù)與畏懼。
長玥轉(zhuǎn)眸掃她一眼,隨即便稍稍伸手,隨意無波的將她推至身後,而後目光朝那不遠處的太子妃一落,低沉而道:“太子妃今日前來,又是爲(wèi)何故?”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那滿身雍容的女子頓入炸毛一般,整個人怒氣衝衝,連帶臉頰都開始薄紅了幾許。
她憤憤的伸手朝長玥指來,怒道:“好一個勾人的狐媚子!你說本妃來此做何?你勾引殿下不說,竟還惹得殿下當(dāng)朝與攝政王翻臉!本妃倒是未料到,長玥公主好大的本事,這才入得雲(yún)蒼幾日,竟將殿下的魂兒都勾了!”
說著,嗓音一挑,繼續(xù)而道:“本妃今日來,自是要殺了你這狐媚子,以絕後患。若是不然,殿下大好前程,豈不是要毀在你這狐媚子手裡!”
長玥眼角一挑,面色驟然沉了半許。
然而未待她言話,那太子妃已是朝身後的宮奴侍衛(wèi)們揮手,大肆而道:“替本宮殺了這妖婦!”
這話一落,她身後之人正要動作,長玥則挑然一聲,“誰敢!”
威儀無波的嗓音,因卷著幾分內(nèi)力,是以顯得震懾人心。
在場之人皆紛紛一震,略微畏懼的朝長玥盯著。
太子妃更是大怒,“爾等還愣著作何!還不殺了……啊!”
尾音未落,長玥已是飛身而來,修長的指尖驀地掐上了她的脖子。
她頓時嚇得不輕,整個人渾身發(fā)抖。
周遭宮奴與侍衛(wèi)成一團,紛紛欲急速上前,奈何足下剛行一步,長玥已再度出聲,“誰敢再朝前踏一步,太子妃之命,我便要了。到時候,太子妃之死,便是爾等逼縮害,你們在場之人,誰都推卸不了責(zé)任。”
說完,眼見周遭之人消停,她這纔將目光朝太子妃一落,森然而問:“你且說說,太子今日,因何故與攝政王對上了?”
太子妃已是嚇得渾身發(fā)抖,方纔怒氣衝衝過來,不過是被怒意衝昏頭腦,而今性命受危,理智一來,才頓覺驚懼後悔。
她忙斷續(xù)顫抖的道:“攝政王今日早朝,便奏請說是鐘意長玥公主,要與長玥公主和親。殿下不願,便與攝政王爭論起來。殿下如今出境,本是水深火.熱,二宮又來勢洶洶,朝中得力之人,除了太傅之外,便剩攝政王,如今太子爲(wèi)了長玥公主竟是與攝政王撕破了臉,如此下去,殿下在這雲(yún)蒼之中,豈不是出境越發(fā)艱難!”
是嗎?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心底深處,驀地複雜開來。
那攝政王,竟是有心與她和親?
思緒翻轉(zhuǎn),長玥面色也沉了下來,隨即一言不發(fā)的將太子妃朝後方的宮奴們一推。
宮奴們頓時驚得焦急上前,紛紛慌張不堪的將太子妃接住,待回神過來的擡眸而望時,便見長玥已是快步威然的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