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老是有人說, 愛情和麪包不能兼得,桑和表示,一頓愛情管飽, 沒聽過秀色可餐嗎?
次日, 被激活了少女心的桑和, 就給遠在國外的閨蜜打了個國際長途, 宣佈了這個喜事。
從睡夢中被吵醒的閨蜜逮著手機爆發(fā)了史上聲貝最大的獅子吼:“桑和, 你作死啊!我特麼在睡覺,你說什麼?脫單了?遊戲?我是不是接了個假電話……什麼?帥?沃日,你眼瞎了, 一堆代碼帥個屁,你等著, 我這就買飛機票回來捶醒你!”
“再打就沒錢了, 不和你說了。”桑和絲毫沒把言俏的威脅放在眼裡, 這人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哎哎?”言俏揉了揉眼睛,一看牀頭上的時鐘——八點整, 其實也不早了,不過對於正處在暑假懶覺狀態(tài)下的她來說,還可以再睡個三五小時。
趿著拖鞋夾著手機進了衛(wèi)生間,對著鏡子拂了把水,言俏終於反應(yīng)過來哪裡不對, 趕忙對著手機嚷嚷:“喂, 你上次不跟我說你喜歡你們學校那個誰嗎?這個又是誰?到底誰跟誰?”
而電話裡傳來的只有忙音。
桑和走在校園裡難得步履輕快, 大四的開學, 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 照例去學院簽了個字,給學生證蓋了個章, 溜出來準備去食堂吃兩根油條喝杯豆?jié){。
剛從學院樓轉(zhuǎn)角出來,殺入林蔭大道,便見一道騎車的疾影從她眼前飛過,回頭一瞧,這不就是那誰嗎?
“這個方隨,不是保研了嗎,怎麼在這兒?”桑和低著頭,嘀嘀咕咕。
“是保了,不過保的本校。”突然一個腦袋支在旁邊瞅了桑和一眼,桑和嚇了一跳,差點一腳把他的自行車踹翻。方隨穩(wěn)住身形,從車上跳下來,扶著手柄,生怕她再有什麼大動作。
看她還瞪著眼睛木在原地,方隨揮了揮手,“走,要不要一起吃個早飯?”
“你記得我?”桑和有點印象,如果她沒記錯,這是他們第二次在現(xiàn)實中相遇,就食堂那一面,他也把錢轉(zhuǎn)給自己了,並沒有什麼糾葛。
方隨笑了:“怎麼不記得,好像每次見你都頂著黑眼圈,眼睛腫得注水兩升,沒洗頭頭髮跟方便麪一樣,嗯……我怎麼可能忘記。”
桑和背過去,掏出手機偷偷開了照相功能,悄悄當鏡子照了一下——呸!最多就是一丟丟腫嘛,昨晚跟老琴爹劫鏢太興奮了,導致小失眠,哪有他說的那麼誇張?這傢伙說話不氣死人就會氣死他自己嗎?
心裡這麼腹誹著,桑和扭頭就走。
“喂!開玩笑啦,不要這麼小氣嘛!”方隨看她走得義無反顧,推著車追了上去,他人高腿長,快走沒幾步便趕上。他這個人像是天生自我樂觀者,渾然不知張口便來的話壓根兒是火上澆油。
“打個商量吧?”
而桑和呢,聽著他的聲音,瞪了一眼,習慣性又接過話:“沒商量。”
方隨臉上顯出窘迫,把兩手往前一攤,賣可憐似的嘟囔了一句:“校園卡,沒有,懂?”
“不懂。”桑和板著臉。
哪料到這人突然厚臉皮,跟藏劍開了虎跑一樣,走哪兒黏哪兒,一看賣可憐不行,開始賣乖:“看你那麼好看又聰明,怎麼會不懂?”
猝不及防的誇獎讓桑和下錯了腳,沒繞開落葉下?lián)趼返男∈樱瑤Ц鷥旱男右豢ǎ铧c兒崴了腳。她順勢停下腳步,訝異地看著他——他竟然會說好話哄人了?原來他也會哄人啊?
原來現(xiàn)實和網(wǎng)絡(luò)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桑和沒察覺那眼神,活脫脫似要將方隨扒光看清,後者倒是感到了異樣,抿著脣毫不畏懼地望著她。方隨看著她深邃的眼睛,心中沒來由升起一種熟悉感。
“我沒校園卡。”
“你剛纔不是跟我說你保的本校的研嗎,怎麼會沒有?那你上次爲什麼跟我借?”桑和偏過頭,儘量不看他,作爲曉木,對她來說現(xiàn)在只是遊戲的過客;而作爲方隨,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校友罷了,她只需要像迴應(yīng)專業(yè)裡的其他同學那樣,客氣不親近就好。
“忙畢業(yè)的時候整理寢室弄丟了。”
“那現(xiàn)在呢?”
桑和又盯了他一眼,就見他吃味地傻笑著,“我這不剛開學還沒去註冊嗎,吃完飯就去。”
又到秋季入學季,也許是有新生送行的緣故,人羣漸漸地從大門涌入,比平日擁擠不少,連車流量也大了。桑和同方隨逆向穿過人羣,方隨悄悄推了她一把,讓她走上了人行道,而自己則在車行道上推自行車。
“我們有那麼熟嗎?”桑和搖了搖頭,反倒是氣笑了。
“有,”方隨誇張地應(yīng)了一聲,突然正經(jīng)掉線開起玩笑:“你看我們之間熟的只剩下金錢交易了!”
說著,他作勢打開了支付寶賬號,找到好友,記錄是上次午飯錢轉(zhuǎn)賬留下的。
食堂就在前面不超過五十米的地方,桑和像放棄治療般嘆了口氣,轉(zhuǎn)移話題:“你爲什麼留在A大?我聽說Q大物電很好呀。”
“因爲主任老頭很帥呀!”方隨繼續(xù)沒正經(jīng)。
這種隨口就來的冷幽默,只能唬一唬那些剛剛進學校的小學妹。方隨他們專業(yè)主任桑和何止是知道,當年還旁聽過他的選修課呢,一個連“地中海”都稱不上只能叫做“一毛不拔”,說話愛拖長音的小老頭,都能算得上帥,她會爲方隨的眼光默哀三十分鐘。
“咳咳,”看她一副鄙夷白癡的反應(yīng),方隨只能悻悻收場,“其實呢,就專業(yè)來說Q大跟我們差不多,最多地理位置相對更好一些,不過這邊老師熟嘛,保研的時候,院長親自帶,所以我就留下了。”
桑和絲毫不覺得奇怪,像方隨這樣學術(shù)上的好苗子,學校是該搶著要的。
“挺好的。”
吃過早飯,方隨去報道,桑和有別的事情得去圖書館,方向不同,兩人在食堂前道別。桑和沒好氣地笑道:“別再到處蹭飯了,快去辦你的校園卡。”
“我憑本事蹭的飯,怎麼不服氣?”方隨推著車,突然伸手在額上點了一下,洋洋得意,“蹭得到飯說明我魅力大。”
“好了,我先走了。”
外面的太陽有些大,桑和撐開遮陽傘,將傘檐壓了壓,正好可以擋住他。
方隨還在小聲嘀咕,笑嘻嘻地叫桑和不要小氣吧啦的,以後有機會請她吃飯云云。
——曉木,若是以前的我聽到這個消息,八成會高興瘋,至少這一年又可以看見你了。可是就在剛纔,我們像普通的偶遇的同學一樣吃過早餐,在學校裡道別,我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有的東西真的過去了,或者,從沒有開始吧。
我因爲現(xiàn)實而走進劍三這個江湖,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而現(xiàn)在,這個江湖並不需要再代入現(xiàn)實。
“桑和,拜拜啦。”
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裡,她撐著傘回頭笑了一下,邁步向前,絲毫不拖泥帶水。
當初學院裡瘋傳,說他可能會保研去Q大,她也想跟隨他的腳步,考研去Q大,可現(xiàn)在曉木已經(jīng)留在了本校,那自己呢。無關(guān)於愛慕和風月,桑和擡頭瞧見日光,單純有些目眩般的茫然,她還要繼續(xù)考研這條路嗎?
大四開學的第五天,週五,桑和上完專業(yè)課,晚上回到家給自己煎了一條秋刀魚。飯後,她翻了兩頁書,沒了當初那種好好學習,學完就浪的幹勁兒,覺得很沒意思,轉(zhuǎn)頭把書扔在一邊,開了電腦上了YY。
知暖眼尖,瞧見她來,立刻清了清嗓子,發(fā)問:“你們倆不是住在一起吧?”
用腳尖想都知道,在這個頻道里,知暖說的人是誰。於是,琴蘿的狂熱粉絲蒼雲(yún)大兄弟,趕緊補話:“啊?師姐,你是說大師父和二師父同……”
那個居字還沒說出來,立刻被桑和這個頻道主禁麥了。
“小言看多了吧。”桑和用手指敲了敲桌沿,壓根兒不知道知暖這話反而歪打正著,她的目光都在列表裡,果然見老琴爹人在。
知暖努努嘴,辯解道:“不然你們上線節(jié)拍怎麼這麼同步?平時也沒看到二師父,你一來他就來了,跟約好的似的。”
“是的是的,提前約好的。”桑和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咯噔了一下,她壓根沒有老琴爹的聯(lián)繫方式,如此巧合的事情本該讓她喜上眉梢,可她卻高興不起來。
同在屋檐下住了那麼久,剛纔這丫頭一扔書,晏頌心底就知道不太妙,火速上線來看看。眼下,知暖沒察覺,他卻知道桑和在糾結(jié)什麼,但他無能爲力,只能先把最大的漏洞堵住:“我都是半夜上的,在國外,時差。”
知暖這個無聊又八卦的傢伙,立刻把話頭轉(zhuǎn)了,“大師父,你不是忙著考研嗎,怎麼又上游戲了,最近還上得這麼勤?”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桑和毫不猶豫把遊戲窗口關(guān)閉,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模樣狡辯:“誰說我上游戲了,我我……我就是爬麥,看看你們幹嘛呢。我每天呢把邊角瑣碎時間都用上,晚上有一個小時休息的時間,哪怕上來跟你們聊聊天,我起碼不會覺得這樣的時光很難熬。”
“哦——”知暖擠眉弄眼,故意拖長了聲調(diào),“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師弟你懂了嗎?哎呀,你肯定沒懂你個二愣子!那……二師父明白了嗎?”
這擺明了桑和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哪是上來瞧些閒人的,分明是想念某些人。在知暖的助攻下,蒼爹也漸漸回過味來,跟著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師姐起鬨。
生活嘛,就是沒事兒找事兒,搞點兒花邊新聞。不過這兩人做出這樣推測的前提是,並不知道桑和最近真正的狀態(tài),但是他們不知道,並不代表晏頌沒有察覺。
——最近桑和整個一癟了氣的皮球,看書也沒有以前效率,時不時走神發(fā)呆咬著筆帽嘆氣,如果說之前只是因爲一些難題讓她抓耳撓腮,這下是徹底沒精打采。
晏頌在兩個徒弟猥瑣的偷笑下,把桑和拎到樓下上鎖的小房間。他們前腳一走,知暖就在頻道里嚷嚷:“我們也走吧,師弟,瞿塘峽劫鏢去不?”
“好。”二愣子迷迷糊糊地答道。
“要是待會有人捶我你就給我個盾護。”
“好。”
“我皮脆,要是被捶死了你記得跑。”
“好。”
知暖板著臉瞪著眼:“你是復讀機嗎?不會是自動回覆吧。”
“不是啊,”蒼爹撓撓頭,憨憨地笑,“師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在我這兒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