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這主意似乎挺有道理,就是聽起來實在有些無恥。
她何嘗不是在心裡苦笑,她怎麼可能打得過,單殺的話,可能一分鐘都用不了,她就會被他的□□串成羊肉串了……
“那怎麼行,我可是個好人?!鄙:桶逯樆厮?。
大喵幽幽哦了一聲:“難怪被髮好人卡。”
“哦,那就錯了,提死情緣的人是我?!蹦莻€時候,桑和真的有些絕望,心底殘留的自尊與驕傲讓她意識到,兩個永遠無法玩到一起的人,可能真的不是一路人。
可是現在不甘心,不是反悔又坐等打臉嗎?但一年了,已經過去一年了!說不定……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了呢?
還真矛盾。
“你知道你現在這種情況叫什麼嗎?”大喵道。
桑和猜到他要罵什麼,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你一向放屁不經過腦子,說吧,我聽著。”
“老夫不想說了,”大喵被懟得無言以對,只能悻悻道:“你還太年輕,老夫給你支一招,反正你這號也是個天策,你乾脆去拜他爲師,你既能接近他,說不定還能順便治治手殘?!?
可是大喵怎麼會知道,曉木根本不收徒。他沒有徒弟,也不需要情緣。
沒等桑和回話,大喵已經準備換號了:“有生意,我切小號幹一票,你考慮考慮,我可以幫你接仇殺,熟人半價。”
“???半價?”桑和白了一眼:“滾滾滾!搞了半天我不是免費?。俊?
大喵難得有些凝重:“因爲他很強,在沒有先手的情況下,我都不能保證單殺他?!?
十分鐘以前,大喵就著急說他要走了,可是十分鐘後,他還在喋喋不休,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讓他自覺能武裝出個情聖。
“如果覺得辛苦就不要強求,百分之九十九的網戀都是自我腦補,誰特麼都想當那百分之一,以爲自己是誰,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
桑和已經很不耐煩了,從剛開始的虛心接受洗腦,到現在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聒噪的傢伙給扇走:“知道了,保姆喵!說得你好像有人戀一樣?!?
大喵鼻孔裡噴出兩管熱氣,白了眼。
“有機會聽聽葡萄成熟時,你就明白了?!?
“EASON?很經典啊?!?
大喵眼睛一亮:“不錯嘛,我以爲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那什麼TF小男孩?!?
桑和沒再吭聲,她心裡其實在說,是那個人曾經喜歡呢??墒撬_不了口,這矯情勁讓她大不自在。
霸刀的頭像灰下去,大喵徹底下線了。
005
蘇黎世,下午兩點。
酒店公寓的門鈴接連響了兩聲,抱著筆記本帶著耳機正在奮戰的蘇檢才後知後覺,嚷嚷了兩句:“繼續輸出,點名的人,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奶媽奶我一口!哎喲喂,誰?。啃敵霾涣诵?,第一個打爆你的頭。”
穿著動漫T恤的死宅甚至倒穿了拖鞋,在軟地毯上連蹦兩下,匆匆開了門,自個兒又癲回了牀上。
“又在玩遊戲?”
進來的人一面挽著襯衫的袖口,一面鄙夷地打量了整個房間。
“Vic,你怎麼來了? ”蘇檢一驚,耳機線突然掙脫,空放的外音裡傳來一聲哀嚎,久久迴盪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格不入。
“啊——團長,你又黑出翔了!”
蘇檢趕緊手忙腳亂關了靜音。被叫Vic的男子是一張亞洲面孔,的皮膚卻蒼白得如白種人,細膩的五官讓他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錯覺。
“宴會改在了郊區,我來接你。給你五分鐘的時間,”男子掃了一眼沙發,找了塊的地方趕緊坐下來,竟然從馬甲口袋裡掏出一塊懷錶,微微一笑,“不,你現在還有四分五十五秒三七。”
蘇檢立刻把懷裡的筆記本往旁邊一扔,一頭扎進了廁所反鎖,心中猶如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他怎麼把來這兒的正事兒給忘了!
蘇家和晏家交好,這不晏家那個早年移民的老大爺過壽嗎,自個兒愣是被自家爸媽踢過來當代表的。按理說下午五點正式開始,擱這兒還有整三小時,他可不想那麼早過去和七大姑八大姨大眼兒瞪小眼,他今天日常還沒做完呢!
可是好死不死,來接他的竟然是宴頌,那個有數字強迫癥的傢伙,該不會覺得今天是十四號,所以就下午十四點跑來接他吧?
蘇檢心一沉,捏著鼻子開嚎:“五分鐘那哪兒夠啊!起碼得半個小時!我我我……我得先拉個屎!”都說強迫癥不能忍,看你能撐多久!
過了兩分鐘,門外丁點兒聲音都沒有,蘇檢正拿不準,耳邊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蘇檢一喜,正中下懷,果然是不耐煩了,那就自個兒去吧,小爺可得先浪會。自得歸自得,蘇檢末了扯著嗓子補了一句:“我拉屎呢不能被打擾,要是便秘了,我……”
晏頌的聲音清清冷冷地響了起來:“幽意是誰?”
那可是蘇檢的情緣緣,人沒啥壞毛病,就是人糙脾氣爆。蘇檢小心翼翼地問:“她找我什麼事兒?”
“組隊。”
蘇檢鬆了口氣,他家那兩個整日搞學術研究的老古董最是古板,平日裡看看漫畫打打遊戲還得低調行事,要是知道他在遊戲裡跟人網戀,少不了要折騰一番。蘇檢倒不是真怕,只不過他打心眼裡挺喜歡幽意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還琢磨著以後編個藉口當偶遇糊弄過去,可不能給黃了。
“不過她好像挺急,你不回個話?”
靠!想騙我出去!門都沒有。蘇檢眼睛骨碌碌直轉,盤算著五分鐘該過了,便吃了秤砣鐵了心:“Vic,你念我聽著呢,幫我回個話唄!”
不想晏頌竟然低笑:“你真要我念?”
剛想嗆一句“有啥不敢,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蘇檢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只聽見晏頌用朗讀式的聲音皮笑容不笑地道:“死相,說好了完本後陪老孃看星星看月亮看長安抓鵝揚州摳腳的呢?還不快點滾過來接駕!”
蘇檢垂頭喪氣地推門出來,晏頌正神清氣爽地坐在沙發上翻報紙,擡眼一瞥,哪壺不開提哪壺:“喲,這麼快?”
這麼快!氣得我兩個鼻孔都要噴火了好嗎!
“上個月在丹麥學術會議上碰到伯母,還聽她說你老大不小歲數也沒見跟哪個女孩子走得近,還擔心要不要給你相親,我看她多慮了?!?
雖然蘇檢正兒八經在中國長大,但從小到大,每次見面,都被晏頌吃得死死的。剛開始他還敢跳腳正面剛,到後來反而沒脾氣了。蘇檢從行李箱裡翻出衣服,想了想,先回了電腦前哄媳婦兒。
“還不去?”晏頌冷不丁出現在他背後。
蘇檢咧嘴:“給你看我的時裝白髮,帥不?怎麼樣,Vic,要不要一起來?”
“我對換裝類小遊戲不感興趣?!标添炛苯勇冻隽死淠?,蘇檢只得乖乖去洗漱,走之前還賊心不死,把號推到他眼前,瞇著眼笑得像給雞拜年的黃鼠狼,“幫我跑個商唄?我保證一會就走,絕不逗留?!?
晏頌垂眼,低頭,就見那個穿著秦風校服頂著披風白髮,拿著大橙武的黃金嘰騎在裡飛沙上,神氣十足,和蘇檢的性子實打實相像。
按照晏頌的話,瞿塘峽的山路,向前馬不停蹄就可。
衛生間裡斷斷續續傳來蘇檢的嘮叨,只要不玩遊戲不摳手機,好像他的廢話就停不下來:“Vic你至於那種一臉看垃圾的嫌棄嗎?好了,我知道了,對你來說,MOBA類纔是算得上高端大氣上檔次……不過dota什麼的你不是玩不了……”
晏頌快要握上鼠標的手一抖,僵在了半空。
006
晏頌曾經一度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倒黴的人,不僅從小身體比別人羸弱,就連運氣,也不怎麼好?;蛘?,用“不怎麼好”來形容都有些委婉,根本就是倒黴,凡他所願,總會願違。
衛生間裡傳來蘇檢斷斷續續的歌,這個口不擇言的小青年絲毫沒有爲自己失言愧疚,而聽者晏頌,卻不自主往心裡去,極不情願地操作WASD四個鍵,控制角色向前跑。實際上這種簡易的操作對他的手幾乎沒有什麼負擔,真正過不去的,是心裡的坎。
北京時間,晚上八點多,桑和閒得蛋疼,於是暗搓搓飛到瞿塘峽去劫鏢。自從昨天的小攻防,浩氣把洛道據點給拿了回來,今日跑瞿塘峽的人少了大半,正好方便了幾個團蹲點。
桑和劫鏢是有原則的,太小的號不截,太土的號不截。前者純屬爛好人,而後者,一般越醜技術越高,容易翻車。
當目標鎖定在那個騷包的藏劍身上時,桑和一臉嫉妒的鄙視,這麼拉風,多半是個半吊子暴發戶。於是,她一個疾突,衝過去一套連招,就把那個金光閃閃的二少幹翻在地。
“呀,我就說我眼睛毒得很,一挑一個準,果然是個菜嘰?!?
桑和沾沾自喜,發消息給親友團邀功,結果一不小心發到了公屏。
屏幕的色彩迅速黯淡下去,二少躺屍在路中間,晏頌盯著那個當前頻道滾過的白字,面無表情,鼠標依次滑過技能欄。
幹完一票桑和準備騎馬暗搓搓地走,剛吹了聲口哨,就見那個屍體從視野裡消失。原地起是有一段時間的隱身保護,應該是趁這個時間躲到角落裡打坐去了,桑和這樣想,卻未曾料到,採桑子的頭上飄起一串串傷害。
桑和立刻扶搖,卻也吃了半個風車,還是大橙武風車,傷害高到爆炸。
她反擊,卻是偏離,這才注意到這傢伙開了減傷。不過開了也沒用,沒回血只剩一層皮的藏劍,給他掛個破風,就足夠拖到死。
這樣反反覆覆亂來,桑和終於忍不住了,在頻道里喊話:“手殘,別打了。是買的號吧?看在小朋友的份上放你一馬咯,再送你這趟就白跑了。”
晏頌死了兩次也意識到血量懸殊是個大問題,可他並不知道打坐回血鍵位,也沒辦法把握這個隱身時間,他覺得沒必要和遊戲裡的路人甲鬥氣,反正又不是他的賬號,這個遊戲也不是他在意的遊戲。
正準備躺屍的時候,桑和的話像一根刺,血淋淋扎進晏頌的心裡——
手殘,手殘……
只見那個裝備已經見紅的二少原地復活,桑和可不是那麼肆無忌憚的人,遠遠看見有奶媽搖著小扇子過來,立刻就準備腳底抹油??墒沁@次,這個二少一個虎跑竟然粘了上來,桑和的馬可不是極品赤兔,沒能甩掉。
得了幾口大加的晏頌,更是無所畏懼,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慢慢咀嚼,目光沉了下來,深邃得可怕。
桑和大吃一驚,這個人明明技能組合大有問題,可是銜接之間卻絲毫沒有漏洞,彷彿每一個都卡好了公CD時間,甚至連少數的讀條也被計算在內。
藏劍帶奶,別說她單槍匹馬了,就算是自己也帶個奶,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分出勝負的。殘血的桑和當機立斷,開了疾脫戰跑了。
最後那一波,桑和竟然有些害怕,這個人的氣勢讓她有些畏懼,但心裡一想,一個被殺了那麼多次的手殘,多半是誤打誤撞。
“喲,連招挺快的嘛……玩得可以呀,時間卡得剛剛好,剛纔那個軍爺差點就跑不掉了?!碧K檢把腦袋湊到屏幕前,“不愧是學數學的,心算這麼快?!?
正誇著,忽然瞥見左上角血量不大對,立刻接過鼠標查看,半晌,爆發了一聲慘叫:“不是吧,幾分鐘,你就能死得我裝備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