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突如其來的庇護, 突然而至的雞湯,還有煽情的對白,畫面感突然很強, 可惜角色有點對不上。
桑和凹造型凹了三秒, 發現自己真不是個言情女主的料, 趕緊吸了吸鼻子, 面無表情抱著琴往傘下蹭了蹭, 覺得還不夠,把撐傘人的胳膊往自己胸前拉了拉。
“你特麼不要得寸進尺啊,老孃我就算被劈掉一半, 我也會被澆成落湯雞的,”言俏是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她嫌棄般地剜了一眼, 但又不甘心地往前進了一步。桑和淋了雨頭疼, 把額頭抵在她膀子上,言俏就用一個手指抵著推開, “STOP!你不能把我當你男朋友使喚,OK?要躺著回家去!”
桑和充耳不聞,哭得有些沙啞的聲音虛浮:“你哪兒來的傘?”
“下雨了,對面的商店門口就開始拿著個微信二維碼賣傘,順手買了一把, 二十塊!”言俏兇巴巴的, 把另一隻手往前一攤, “給錢!”
冷靜下來的桑和, 又恢復了往日的理智和清醒, 聽著言俏的話,竟然耍賴起來:“沒錢, 要不你給我發個紅包,我再給你發過去?”
言俏翻了個白眼兒,擼起袖子過去撈人,桑和也不客氣搭著她的肩,打了個噴嚏,兩個人一步一踽往回走。
“你不是走了嗎?”過了很久,桑和在雨中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既然能成爲朋友,大家都是一個德行,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言俏鼓著腮幫子,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其實我只是下樓冷靜了一下,然後在小區門口的攤位上看到有賣燒烤的,沒忍住點了十串,結果就看到你一陣風一樣從樓上下來。我就在後面跟著你,不過你跑太快了,我差點跟丟。”
桑和靜靜聽著,突然又不吭聲了,她悄無聲息地擡起自己的右手,手上只有水漬倒映著城市的燈火,剛纔那種微光已經不見了……那種溫暖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呢?時隔幾個月,她好像又看到了YY彈琴那天晚上的光影,好像還聽到了……不確定的聲音。
她下意識盯緊自己手中的琴,覺得這其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那你有沒有看見……”
“看見什麼?”言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光……那種很微弱的光?”桑和一邊說,卻也不是很篤定,帶著懷疑又甩了甩頭髮。
言俏把目光落在她手裡的琴上,往這周圍的空氣裡瞧了一眼,大致是猜到了,怕自己管理不住情緒漏了餡兒,便悄悄將頭往旁邊一偏,不再與桑和對視。
“光?呵!我就看見你摔了,還以爲暈倒了,”言俏癟著嘴,語帶嘲諷,“你沒吃晚飯低血糖還敢淋雨,我看啊,要克也是克你自己。”
桑和聽著數落,難得溫順得像無害的小動物,低著頭一副懺悔的模樣:“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是我不該用我們的友情爲那種滑稽的說法買單,也更是因爲,你這麼多年沒有放棄我。
我這輩子不求大多數人喜歡,有你和阿頌就夠了。
等回了家,兩個人先後衝了熱水澡,言俏就像個老媽子一樣,在廚房監督桑和熬了點薑湯,別問她爲什麼不煮,君子遠庖廚!好吧,太官方了,她主要怕把桑和家炸了。
今天折騰了一整晚,吃了點兒東西喝了湯,桑和倒頭就睡;言俏覺得沒事兒做,想起自個兒那到嘴都給飛了的燒烤,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裡,沒多時也睡成了死豬。
第二天一早,言俏怕這丫頭還有個什麼想不開,於是一路盯著她,走了遠路,去了另一家琴行換弦,可是說來奇怪,斷絃的地方,人師傅上了好幾次,可是怎麼都上不上去,兩人只好鎩羽而歸。
等出了琴行,桑和麪色凝重,直覺告訴她這琴有古怪。
至於言俏,古怪?不存在的,她可是進行過靈魂級別對話的。於是,她自個兒在旁邊對著空氣擠眉弄眼,小聲嘀咕:“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在叨叨什麼?”桑和發現了她的神經質,用手肘杵了她胳膊一下。
“沒什麼?”言俏這個戲精一秒就正經下來,開始了奧斯卡式表演,“我就是在想,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你會不會想人家家啊……”
桑和伸出食指把她支開半尺:“滾滾滾,少肉麻。”
不過言俏沒有說謊話,她早就已經訂好機票了,只不過沒有提前告訴桑和,等說的時候,離歸程已經不遠了。
她在自己家賴了快一個月,蹭吃蹭喝,搗亂插科,如今突然要回學校了,桑和心裡還有些捨不得。言俏飛回美國的前一天,她竟然失眠了,想著自己又要回到那種一個人的時光裡,竟然有些害怕。
次日晚上去機場前,在桑和三令五申下,言俏又把自己大箱子裡的行李清點了一遍,並且檢查的時候嘴巴還閒不住:“你想不想去外面更寬闊的世界看看?我保證,這個世界很好也很大!”
桑和從抽屜裡翻出一個耳機,扔進她懷裡,瞄了一眼,笑了笑:“我再去給你看看陽臺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
“不用了!”怕她翻出晏頌私藏的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言俏已經儼然把陽臺列爲第一保密基地,她不顧桑和怪異的目光,硬是將她攔在門口,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東西總是要解決的,這個彆扭的男人老是這麼不作爲,她這個神助攻走了之後,該怎麼圓場呢?
於是言俏絞盡了腦汁,終於想出個法子。
“你坐著,看把你累得,我自己去瞧瞧就行了。”言俏一邊說,一邊把桑和按到了沙發上,而自己風風火火跑到了陽臺,一通東翻西找。忽然,她“哎呦”一聲,表情到位,演技滿分。
“我忘了把這個給你了!”
言俏把那疊兒紙塞到桑和手上,瞇著眼笑得曖昧:“這,你男人給你弄的,高數高效複習題。”
隨手翻了幾頁,桑和吃了一驚,本以爲是她開玩笑,結果沒想到真的是之前她跟晏頌說的題,還有吐槽抱怨過的概念和公式。
“哪兒來的?”
言俏掩飾得很好,絲毫不怯場,以一副“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口吻不喘氣飛快說道:“你男人上次問我你地址我給了他說要給你禮物我前幾天在你家樓下順手幫你領了包裹結果回來扔陽臺忘了給你。”
桑和理了一遍頭緒,仍有些半信半疑:“你什麼時候下樓了?你不是這幾天都宅在家嗎?”
言俏面不改色:“嗯,我倒垃圾。”
看她臉上帶著笑,眼睛裡裝著笑,心裡填滿了戀愛的小氣泡,言俏很滿意,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露出了一副慈母般的笑容。
怕她一會想明白了又纏著追問,早已活成人精的言俏不露聲色地把話頭帶回了剛剛的話題:“何況,桑桑,你要知道,活在過去的世界裡,對那些關心你,喜歡你,爲你付出的人,是特別不公平的,對你來說也是不值得。”
然後,伸出爪子,在桑和的臉上捏了一把,還一度嫌棄沒肉:“你先別急著否認,等你想的時候,就跟我打電話吧。”
桑和想說點什麼,結果叫的車到了,接了電話回頭幫言俏搬行李,這姑娘難得回國一趟,各種吃食裝了整整一箱,除了八角香奈,還有火鍋底料。
等到了機場,桑和又幫言俏把行李送到櫃檯託運,等兩手空了下來,才緩過口氣。站在安檢口前,桑和主動伸手抱了言俏一下,把嘴巴湊在她的耳朵前,輕聲說:“那天,謝謝你。我在雨裡想通了一件事情……我心裡有一個想法,但我不知道會不會用到。”
“什麼好玩兒的想法?”言俏訝異。
桑和難得故作神秘,不過演技不夠,三秒不到,就漏了底,露出了小女兒的情態,咧著嘴笑了一下:“我,有點想去找他。”
言俏霍然擡頭,先是恍然,而後又有些難以置信,最後看她踮起腳尖,在自己耳邊悄悄訴說正在心裡萌芽的小秘密。
言俏這一走,桑和回到家把自己的鏈條包往沙發上一甩,沒人搗亂沒人管,她怕是又要上天了。
正這麼想著,擡頭看了下牆上的時鐘,覺著今天的時間又碎片化了,反正心也沒靜下來,不如索性給自己放個小假。於是,桑和坐在旋轉椅上轉了一圈,開了筆記本,直奔遊戲而去。
“阿頌,我們去畫畫嘛~”
“阿頌,我們去大戰嘛~”
“阿頌,你想不想黑個大笛子?去嘛去嘛~”
……
“阿頌……”
二盾本來要找徒弟不記年討論一下蒼雲技改,不小心點錯了YY小房間,聽到這一聲呼喊,火速退了出來,退的時候還掉線了,掉線了不忘在遊戲裡吐槽:“沃日,小鬼,太特麼驚悚了,你快告訴你師父,她YY被一個嗲得不得了的女人佔領了,沃日,嗲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戲精學院的嗎?哎呀不行,我得去吃口翔冷靜一下吧。”
“那你去吧……”蒼爹不記年不知道說什麼好,便很老實地回了一句。
二盾一聽,盾都要給砸在腳上了,心想桑和這教出來的徒弟怎麼跟她一副德行,都是個氣人精:“我靠,我說小鬼,你有沒有在聽啊?你師父呢……我看她上線了呀,怎麼不見人。”
“哦,”蒼爹不記年決定不要刺激眼神不好的二盾師叔,怕他真的想不開去廁所冷靜,於是很淡定地說:“可能……在戲精學院進修吧。”
“什麼?”二盾掏了掏耳朵,表示風太大,沒聽清。
而另一邊,受不了桑和突然轉變神經病畫風的晏頌,一臉苦瓜,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媳婦兒怎麼突然熱情似火,叫自己還叫的如此……額……別有味道……
“你好好說話,”晏頌冷冷地打字,不想跟她一塊兒搞幺蛾子,“重來。”
重來?
“重來個屁。”現實裡的桑和用手按住麥,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這句話被晏頌原封不動聽了去,他挑了挑眉,怎麼著,以爲堵著話筒自己就聽不到她放糙話了嗎,現在這些東西在他面前,就像掩耳盜鈴。
“嗯,我覺得這樣很有情趣。”
看到他的話,桑和侷促了一秒,不敢再肉麻了,結果這人又開始找懟:“你再換個聲調叫叫,集齊七款……嗯……錄個音,可以給你做個集錦。”
什麼?集錦?他還偷偷錄音了,就剛纔那些說話的聲音?不會還要搞個鬼畜吧?那她的一世英名不是毀於一旦了嗎?
桑和驚恐到不行,自然不敢再亂說了,可是又不甘心,老琴爹油米不進的人,肯定不會刪掉的,以後保不準放個十次八次笑話自己。越想越氣,桑和把手一攤,掀桌:“好啊,你個瓜皮!”
瓜皮歸瓜皮,桑和什麼尿性,晏頌早就摸透了。
“講重點。”
“咳咳,”桑和清了清嗓子,傻乎乎地笑:“那個謝謝你……禮物我收到了,真的是非常喜歡呀(づ ̄ 3 ̄)づ”
這次換晏頌當機了,言俏三令五申要讓他給她倆小姐妹足夠的私人空間,搞得她纔是正房,自己是小三一樣,本著男人不跟女人計較,所以白天晏頌在琴裡休養,根本不知道言俏已經把他賣了。
禮物?什麼禮物?
桑和把那些裝訂好的紙從桌角隨手拿過來,抱在胸前,幻想好像抱著晏頌一樣,自我滿足到不行:“題呀,我收到了!大神,就靠你的大腿了!抱!”
晏頌湊過來看,呃……
桑和繼續在YY里美滋滋地意淫:“等我考上了,我就去開個淘寶店,影印版精華筆記,五十塊一份,我們五五分……呃,要不三七分?”
“財迷。”晏頌失笑,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但眼睛裡卻都是寵愛。
知道了前因後果,晏頌覺得,這個霸佔了她媳婦兒近一個月,讓他嫉妒得不得了的傢伙,終於在走之前幹了一件助攻的好事兒。
看在這個份上,晏頌想著,有機會問問那個被他賣了的哥們兒,有沒有被突如其來桃花感動,順便就解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