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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數學書, 牀上的參考書,還有書架上的數學資料,全部被桑和一股腦扔進了塑料書箱, 蓋上蓋子, 再咔咔卡上鎖釦, 飛起一腳踢到角落。
——今晚就讓自個兒安靜一會吧, 白天被數學虐, 晚上好不容易放鬆一下玩玩遊戲,還要在YY開數學大講堂嗎?她纔不幹!
老琴爹交易了桑和三組皇竹草並一些甜象草,心想這傢伙身爲一個天策, 又懶得挖草,自己一個長歌, 倒是跑洛陽馬草天堂跑得勤。晏頌心裡鬱悶, 自己管桑和管打架管家管徒弟, 現在還要管她的馬?
而後者剛回到座位,點了同意, 放了點五行石和納元丹,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其他的技藝和愛好了。
“對了,你不在時候,那個【第二杯半價】來找過我一次,倒是沒有見面就動手, 只是跟我絮叨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桑和努力回想了一下, 奈何真的沒放在心上, 就記得些隻字片語, “哎……說得啥來著,噢!對了, 他跟我說了一道題!你等我一下。”
桑和雖然沒有超強記憶大腦,但是插件有啊,她趕快調出了聊天記錄,翻到那一部分,一字不落的發給了晏頌看,心裡還在想,難道這傢伙數學好的消息已經鋪天蓋地了?不但打架能鎮場,現在還能誘人反水了?
不過再仔細一看,似乎又不是什麼考研題,而是一道幾何題,桑和雖然不會做,但也不傻,這題看起來有點像高中的東西,但難度嘛,估計不低。
難道二少是個高中生,現在的學生作業這麼少的嗎?遊戲裡當大哥就算了,還有情緣?還有大橙武?
就在桑和一個人腦補精分時,晏頌對著那道題,倒是一點不意外。
——有自家母親和晏頌這種學術變態,蘇檢高中的時候成績不差,尤其數理化,因而暑假被抓去參加學校的奧賽提升營,沒日沒夜刷題。
因爲名字相像,蘇檢總是搞混帕普斯定理和帕斯卡定理,有一次和晏頌聊天的時候,就吐槽到了這道題,考點就是這倆。
“怎麼?你被難住了嗎?”桑和像個好奇寶寶,見他半天如同掛機,便趴在桌子上,用密聊戳了戳他。
晏頌笑如春風:“怎麼可能。”
“那,這題難道有什麼玄機?”
如果此話從別人嘴裡問出來,倒是沒有問題,可從桑和腦子裡蹦出來,就大有文章。晏頌早對她的腦回路熟悉無比,發了個鄙視的表情:“你以爲是黑板上的排列組合嗎?”
“略略略,又沒說你們搞基。”桑和吐了吐舌頭,拍桌子,“快看!二少在線!你自個兒回他吧!”說完,把椅子往後一移,大長腿往桌上一擱,嗑起瓜子。
晏頌一瞧,列表裡的那個名字還真的亮著,整個人也沉澱下來,認真思考每一步可能會出現的結果,十分鐘後,他才勉強下定決心。
自從前些日子魂魄虛弱開始,他每日提心吊膽,就怕若有朝一日,自己不甚魂飛魄散,豈不是又辜負了桑和。若能得蘇檢的幫助,迴歸本體,起碼還有機會不是,至少距離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一拂袖,一條密聊發給了蘇檢。
“其實這道題最佳的解法,應該是用……那個推論。”
那時蘇檢與他爭辯,說參考答案說最佳解法應該用另外的知識,而晏頌,就是這麼回答他的,這句話,原封不動。
而桑和,正窩在凳子上,壓根兒不知道晏頌的糾結與猶豫,心情格外愜意,猝不及防哼起了歌。哼著哼著不過癮,桑和乾脆直接播放起了那首《小尾巴》。
“麻煩你別走的太快好不好
身後的小尾巴有點跟不上……”
晏頌似是被她感染,竟不由自主蹲下身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蛋,喃喃道:“小尾巴,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呢?我一直都很倒黴,這些年唯一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你。”
晏頌覺得這會功夫,蘇檢應該已經猜出來了,他這個人沒事兒宅家裡看那麼多二次元漫畫,應該能夠接受。
但晏頌著實高估了蘇檢的智商和情商。
誰知道,那個得了答案的死小孩,整整盯著屏幕一個字一個字看了三分鐘,風一樣衝出了自個兒房間,衝進了書房,一邊跑還一邊喊:“媽!媽!”
正在寫論文的蘇媽媽眼皮都沒動一下,板著臉數落:“這麼大個人了,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穩重,跟人家小晏好好學學。什麼事兒?”
一聽提起晏頌,蘇檢立刻打了個激靈,冷汗直冒:“你……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七姑家二表兄的舅舅的朋友認識的那個大師,你有電話嗎?”
蘇媽媽摘下老花鏡:“誰?”
蘇檢湊過去:“就是上次大伯母跟你聊天時候說起的那個,你還開玩笑說要介紹給晏頌的那個。”
“嗨,我那不是開玩笑嗎,真介紹還不踩人痛腳膈應人啊,”蘇媽媽好半天才從他的話裡繞出來,不急不慢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腦門兒,見他臉色不太對,沉下聲兒來:“你怎麼了?還是晏頌怎麼了?”
“媽,我懷疑我見鬼了!”蘇檢尖叫一聲,想起鬼網三的傳說,趕緊把遊戲裡的遭遇挑重點講了一遍。
結果,還沒說完,就捱了一記手刀,蘇媽媽盯著他,斟酌了三秒開口:“不是說了叫你少玩遊戲嗎?你一天到晚看漫畫玩遊戲,是玩出精神分裂了嗎?不就是個普通玩家嗎?”
“哎喲哎喲!不普通,一點不普通!”蘇檢那個悔啊,怎麼就忘了自己母親是個頭號遊戲牴觸者,他嘴上嗷嗷直叫:“別打!哎!親媽!”
“從今天起,不許再玩無聊的遊戲了,你給我好好背一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蘇媽媽一邊叨叨,一邊推開他出了書房,徑直走向他房間,在蘇檢眼前抱走了他的高配遊戲本。
蘇檢哀嚎:“媽,我又沒入黨!”
蘇媽媽頭也不回,大聲說:“作爲黨員的兒子,你應該有更高的覺悟!”
等家裡人都睡了,蘇檢躲在自個兒小房間裡和媳婦兒哭訴了兩句,想了想又睡不著,乾脆趁月黑風高,摸進了書房。
“我明明看她拿進來了?”
蘇檢正嘟囔著,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他沒開燈,正想著近日怪異的事情,立刻心虛到冷汗浹背,動了動脖子,腦袋機械般轉動。
回頭一瞧,自家母親大人扶著門框站在門口,穿著睡裙,臉色蒼白。
“哎喲,我的媽呀,你要嚇死我啊,走路都沒聲兒的嗎?”蘇檢想起那個陰測測的窺屏表情包,突然脫口而出:“你容嬤嬤嗎?”
“你媽我是老佛爺!”蘇媽媽當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徑直往他身上呼了一巴掌,“臭小子,大夏天我沒穿鞋,你指望我走出個踢踏舞嗎?你一天到晚打什麼主意我不知道?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別整天待在家裡打遊戲,你沒事兒給我出去實習,等開學再回來。”
蘇媽媽一邊說一邊揪了他衣服往外帶:“你說你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我跟你爸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是真培養你浪費資源和時間的,你這是在謀殺生命!有那閒功夫沒見你帶個女朋友回來?”
蘇檢本就死豬不怕開水燙,想著讓她罵罵兩下就好了,在找個時間把電腦弄回來,實在不行,現在能上網的地方多了。只不過這更年期婦女的邏輯怎麼轉換得那麼快,本來罵懶散,可話頭一轉,怎麼又扯到終身大事。
偏偏這戀愛問題,蘇檢還真不敢頂風作案,要知道,自己母親可是出了名的嚴謹,要是讓她曉得自己網戀,自己被揍兩拳也就算了,可幽意怎麼辦,未來婆媳關係還處不處了?
蘇檢前些日子到處跑,蘇媽媽也忙,如今說到興頭上,便打開了話匣子,剎不住:“說起來,王教授的女兒,現在在普林斯頓大學念商科,小時候我見過的,算不上漂亮但人周正,並且還踏實好學,現在娶媳婦就是要會持家,”蘇媽媽冷不丁瞪了蘇檢一樣,“特別是你!不找人管著你,等你老孃我走了,這個家還不得被你敗光?”
蘇媽媽立刻下了死命令:“過一陣子人家姑娘要回來一趟,你們吃個飯,認識認識!”
“吃飯?”蘇檢音調拔高,他本來聲音就比較爺們,如今一吼,更是如打雷一般。
“不然呢?”蘇媽媽特別嫌棄:“你還想幹嘛?”
好漢能屈能伸,能撒嬌就別傲嬌!蘇檢深信這其中的套路,猝不及防蹲了下來,拽著他媽媽的袖子,想賣個可憐:“可以不吃嗎?”
這可不是簡單的聚餐,而是所謂的帶著目的性的相親,如果讓自家媳婦兒知道了,還不得翻天,更何況,自己心裡也過不去,他又沒立志要當渣男!
“不行!”
蘇檢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媽,這……還得踏實好學,你這是選老婆還是選學生啊?”
“筆記本不想要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蘇媽媽皮笑肉不笑,拿著他的七寸,“你再廢話,你的卡我也給你凍結了。”
逼得蘇檢使出殺手鐗了!
“媽!我有女朋友了!”
他忽然站起來,握住蘇媽媽的胳膊,眼睛瞪得像個球。
“什麼時候認識的?哪兒認識的?”蘇媽媽真被唬住了,突然愣怔。
“在……在……”蘇檢結巴,不能說在遊戲啊,說了準玩完,只能先瞎編一個搪塞過去,再從長計議和幽意對好口供,“在揚州!再來鎮!”
蘇媽媽半信半疑:“你什麼時候去揚州玩了?”
“去蘇黎世之前,”蘇檢動了動嘴脣,死命撓頭,憋了半天總算圓了過去,“嘿嘿,煙花三月下揚州。”
蘇媽媽想了一下,又唸叨了兩句,瞌睡上來了,把兒子趕出了書房,自己也要回屋了。
“行吧,什麼時候帶回來給媽媽看看……什麼專業的,人怎麼樣啊?”
心裡有點小興奮,電腦也不想管了,蘇檢只想回去跟自家媳婦兒商量商量之後的對策,趕緊屁顛屁顛打發自家母親去睡覺,“哎呀哎呀,帶回來你不就知道了嗎?”
主臥的房門前,蘇媽媽握著把手正準備帶上門,突然狐疑地打量自家兒子,看得蘇檢渾身發毛像要被看透一般。
“又……又怎麼了?”蘇檢差點咬了舌頭。
蘇媽媽卻語出驚人:“兒子!你這吞吞吐吐的,該不會……是個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