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詹近楓這句話嚇住,心驚膽戰朝著對面那個空位子看了一眼,硬著頭皮賠不是,“對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服務員過來送醋和辣椒碟,正好看到這一幕,一副看傻.逼的樣子看著我。
呵呵噠,你要是知道這店裡有位鬼兄,被嚇成傻.逼的就是你吧。
等我把餛飩吃完,詹近楓也不說走,而是盯著旁邊看,幽幽道:“吃好了吧,你還不走嗎?”
旁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甚至懷疑,是不是詹近楓故意嚇唬我的,旁邊根本就沒鬼。就算是有鬼,反正我也看不見,沒什麼可怕的。
我就坐在對面,看詹近楓在與空氣交流。
詹近楓擰眉,對著他右邊的空位子無奈道:“好吧,我替你找媽媽?！?
我不禁好奇起來,這是個什麼樣的鬼,居然能讓詹近楓這樣的鬼妥協!還說什麼替這個鬼兄找媽媽,以爲是小蝌蚪找媽媽呀。
很有前途,我看好你喔,鬼兄。
詹近楓忽然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下一秒,我就看見了面前的空位置上多出一個……鬼……小孩。
摸著良心講,他的樣子差不多算是我見過我的,所有鬼中,最不嚇人的一個了。如果不仔細看,還會以爲他只是個比普通小孩皮膚白的小男孩而已。
大眼睛,圓臉盤,西瓜頭,看樣子只有四五歲,總體來說,是個可愛的小正太。
我正在猜測著他的死因,就見他眨了眨眼睛,看著我,說:“阿姨,謝謝你的餛飩?！蔽乙豢诶涎铧c兒噴在他臉上,敢情,他是被自己的毒舌毒死的!
小小年紀,嘴怎麼那麼損!!!
我指了指詹近楓,問這個小正太,“你管他叫什麼?”
小正太眨巴著眼睛,歪著頭道:“哥哥。”
小鬼,我看你眼神不咋滴啊,怎麼,地府沒有醫院,瞧眼睛的那種醫院。
詹近楓眉梢微微挑起,看猴戲似地看著我。
我呵呵一笑,“小弟.弟。”啊呸,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我瞇著眼,改口道:“小盆友,我告訴你喔,我們兩個結婚了喔?！?
我潛臺詞就是,你怎麼管他叫哥哥,管我叫阿姨!這麼沒禮貌!
小正太點頭,“哦,姐弟戀啊?！?
呵呵呵,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誇我,我就當是在誇我吧,好歹他說是姐弟戀,而不是什麼母子戀祖孫戀什麼,我是不是要適當高興一下呢,呵呵呵。
我看著一臉“天真懵懂”的小正太,咬牙切齒道:“沒有沒有,你還是叫我阿姨,管他叫哥哥吧?！?
嘿嘿嘿,詹近楓,不是我要佔你便宜喔。
小正太雙手拖著腮幫,認真道:“好的,阿姨?！?
我一拍桌子,“大外甥真聽話?！?
詹近楓抽了抽嘴角,終是什麼也沒說。
餛飩店的客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這會兒功夫,我們這桌已經有人佔著了,一箇中年婦女站在我身旁,對著剛進門的丈夫和孩子吆喝,“這邊,這邊,這桌已經吃好了,馬上要走了。他爸,你先去點飯?！?
看這架勢,我們要是再不走,等人家的餛飩來了,說不定拿著一碗熱餛飩,就澆在了我頭上。
自從前段時間看了那個火鍋店服務員,把火鍋湯澆在一個女客人頭上後,我對所有餐館飯館裡的服務員和客人,都抱有深深的恐懼。
於是乎,我趕緊起身,一邊招呼著詹近楓,“走吧?！?
詹近楓摸了摸小正太的西瓜頭,對他道:“走,去找你媽媽?！?
小正太豁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他往外走。出來的時候,正好與接替我們這桌的爸爸和孩子擦肩而過。
這家的孩子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走過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小正太一眼,然後,居然對著小正太笑了下。
小正太也對他展顏一笑,還對他擺了擺頭。
這個男孩,能看見小正太?!
從餛飩店出來,詹近楓問:“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小正太點頭,“我記是記得,但是,我媽媽不在家裡,現在我們那個家裡,住了其他我不認識的人?！?
詹近楓道:“你給我們帶路,我們先去你家看看。”
小正太再點頭,“好吧?！?
一路上,從他們的對話中,我大概知道了這個小正太的一些事情。這個小正太一家四口,爸爸媽媽姐姐,還有他。
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非常和睦,尤其是媽媽,對他最好。但是後來有一天,他爸爸媽媽從家裡出去,再也沒回來。然後,他就被送到各個親戚家暫住,再後來,他姐姐把他從親戚家領走,說要和他一起找媽媽。
姐姐把他帶到剛纔那家餛飩店,給他買了一碗餛飩,姐姐說,等他吃完餛飩,媽媽就來了。他盼望著媽媽早點兒過來,於是,他吃的特別快,餛飩來不及嚼,就吞進了肚子裡。
在就在他快吃完的時候,姐姐說她肚子疼,要去趟衛生間,讓他乖乖在這裡等她。
直到小正太把碗裡的餛飩吃完,湯喝盡了,不但媽媽沒有過來,姐姐也沒有回來……
到這裡時,我已經猜測出來,多半,小正太的姐姐把他遺棄了。
這麼好看這麼可愛的小正太,他姐姐怎麼捨得說扔就把他仍了呢,難道,是嫌小正太嘴太毒?也管他姐姐叫阿姨?
思及此,我問小正太,“你姐姐比你大幾歲?”
小正太歪著頭想了想,“和你差不多一樣大?！?
什麼?他姐姐和我差不多一樣大?我嚴重懷疑,這小正太眼睛絕壁有問題。
我故意道:“我和你姐姐差不多一樣大,那你還管我叫阿姨!”
小正太嘟著嘴,有些委屈道:“我不喜歡姐姐,所以,才叫你阿姨的?！?
聲音軟軟糯糯,好不叫人心疼,不知道爲何,我心像化了般,特別像去摸摸他的西瓜頭。
我聲音不自覺,也跟著軟了下來,“你爲什麼不喜歡姐姐呢?”
小正太眨巴著淚汪汪的眼睛,“她是個騙子,說等我把餛飩吃完了,媽媽就會過來接我回家,可是我把餛飩的湯汁都添乾淨了,也不見媽媽回來。而且,她說,她去趟衛生間就回來,可是,她也並沒有回來?！?
我呵呵勸慰道:“或許,是你吃餛飩吃太快了,如果你慢點兒吃,等你吃完,說不定,你媽媽就回來了,還有你姐姐她,說不定,她上廁所時被馬桶吸走了,也說不定,她從衛生間出來,突然想給你買個冰激凌,結果橫穿馬路時,被什麼車給撞死了,也說不定……”
小正太仰頭看著我,“阿姨,我姐姐橫穿馬路,真的是去給我買冰激凌了嗎?”
這是,什麼意思?真被我說中了?其實,他姐姐早就被車撞死了?我看向詹近楓,向他徵求意見。
詹近楓雖然面無表情,但是我卻看出來他什麼意思了,他眼睛在說,呵呵,你繼續,繼續……
說就說!Who怕who啊!
我努力使自己很和藹的樣子,問小正太,“你姐姐她,橫穿馬路被車……”我話還沒說完,詹近楓突然咳嗽了一聲,然後,冷冷掃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這又是什麼意思?剛纔不是讓我繼續嗎,怎麼現在又不讓我說話了?
小正太仰頭看了看詹近楓,又看了看我,眨巴著黑黝黝的眼睛,道:“我把餛飩吃完,坐在那裡,乖乖等著媽媽和姐姐。結果,我等了好長時間,媽媽也沒過來,然後,透過窗戶,我看見姐姐在馬路對面。姐姐好像看見了我,轉身就走了。我當時以爲姐姐不要我了,趕緊哭著喊著從店裡跑出去,可是姐姐像是沒聽到我在叫她,越跑越快,眼看著就看不見姐姐了,我一著急,就追了過去,再然後,我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我聽著小正太講完,在心裡罵了這個姐姐無數遍,她真的把小正太給遺棄了,而且,小正太爲了追她,橫穿馬路時,被車撞死了。
可憐的小正太,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先被爸媽遺棄,又被姐姐遺棄,再被車撞死的。
我嘆息一聲,如果能找到小正太的爸媽和姐姐,我一定要爲小正太出出氣不可!
七拐八拐,小正太把我們領到了一個老舊的單元樓前,指著四樓亮燈的一個窗戶說:“那裡就是我家?！?
我心裡憋著一股氣,噔噔蹬上樓,幾乎是一口氣跑到了四樓,重重拍著東戶那家的房門,房門被打開的時候,詹近楓和小正太也隨後上樓來。
開門的是一個絡腮鬍的中年男人,他黑著臉,吹鬍子瞪眼看著我,“找誰呢你?”
仗著身後有兩隻鬼,我怕什麼怕,要質問吵架什麼的,氣勢上絕對不能輸,於是,我叉著腰,吼道:“你是不是……”
我這時纔想起來,我還不知道小正太叫什麼。摔,話不到一半就卡殼,氣勢上就立馬弱了幾分。
我把小正太從身後拉出來,仰著下巴對門裡的絡腮鬍繼續喊:“這是不是你兒子?”
絡腮鬍看傻.比一樣的表情看著我,“神經病啊你。”
嘿,什麼人嘛,你才神經病呢,你全家都是神經病,額,小正太,我沒有說你。
我把小正太往前推了推,繼續道,“你看清了,這個,是不是你兒子?”
絡腮鬍瞪著我,“姑娘,大晚上的,你一人來這裡發什麼瘋撒什麼潑呢!”
“我……我……”
我看了看絡腮鬍,又看了看小正太,明白了,小正太是隻鬼,絡腮鬍看不見他。而且,這絡腮鬍看著火氣很旺的樣子,小正太好像還有點兒害怕他,-小小一隻身體,都不敢往前去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