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池前的巖洞〗
洞內除了熊熊燃燒的火架外,一片靜默,元芳仍昏迷不醒,右側的人卻醒來了。龐妃與老夫人依偎著,自從在這兒醒來後就再沒出去過,雖只幾天的相處,彼此都有了情誼。龐妃錦衣玉食,從來都是前呼後擁,突遭變故,幸虧有老夫人的勸慰才捱過了幾天。
龐妃哪見過血腥場面,顫著聲音問道:“老夫人,他死了嗎?”
老夫人茫然地搖頭:“不知道啊……要不過去看看。”說著起來,和龐妃一起緊張地靠近,聽到元芳輕咳,她們忙退回去。
元芳尚未睜開眼,全身便翻江倒海地痛起來,烙鐵似乎未曾離開過。汗流浹背,浸漬著傷口,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若有若無的亮光。條條血痕凝固了,仍有鮮血不間斷地流出血窟窿似的傷口。吃力地掃視一圈,那幾人離開了。不盡快脫身,還會面對更殘酷的現實。胸中淤氣沉滯,是大椎穴裡的那枚暗器作怪。元芳閉目,運功調息,內力尚未運行一週天,頓時散亂,喉間發癢,咳得越來越劇烈,嗆出一口鮮血,差點再度暈過去。
張龍一旁看著,試著問:“用不用我幫你?”
老夫人對他嘆氣:“你自己都在那兒綁著呢,怎麼幫?”
張龍想了想:“老夫人,麻煩您把那把劍拿給我。”
龐妃搶先一步:“我來吧。”取幽蘭遞給張龍。
張龍的雙手雖被鐵鏈鎖住,仍有活動空間,接過幽蘭劍,雙手互斬,鐵鏈雖硬實怎抵的住削鐵如泥的幽蘭?鐵鏈盡數斬斷後,提幽蘭到元芳身邊斬斷他左腕的鐐銬,元芳忙說:“你……先把我背上的針拔下。”
張龍依言替他拈出了針,元芳這才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恰在此時,石門大開,三個灰衣人闖進來。“你們在做什麼?”
張龍不予理會,繼續揮劍斬元芳腳上的鐐銬。其中一人衝另外兩人吼道:“你們腦袋被驢踢了,沒看到他們要逃嗎?”
說完他們才如夢初醒,拔劍上來阻止。張龍正要去斬右腕的鐐銬,元芳出聲示警:“注意後面!”張龍只能停手接招。
其餘兩人逼近元芳,見他仍有一隻手被縛住,放下心來,只有一人挺劍刺向元芳右肩,未得主人命令,他們絕不敢擅動,因此這劍只求制住元芳。元芳哪肯輕易放過機會再入敵手,身體側撲,左手扭住灰衣人右腕,劍被帶偏,滑到一邊,元芳乘勢奪劍斬下鐐銬。橫劍甩出劍鋒,怒血狂噴,攻擊者的頭顱滾到了他的同伴面前,無頭屍身僵立半晌才鬨然倒下。
餘下那人看得呆了,驚駭之下傾盡全力蹂身而上,元芳強忍劇痛接招,心想不下狠手,引來他們的同夥,那麻煩就大了,因此劍劍狠辣。剛纔輕鬆解決那人,完全因爲攻其不備,現在這人還算有兩下子,元芳卻新傷舊痛纏身,再受烙刑,更是氣血兩虧,雪上加霜。
劇鬥時,眩暈煩惡感涌上心頭,招式也緩了。就這樣認命嗎?迷糊中感覺到利器近身,神智瞬間被喚醒,驚見利劍,殺興驟起,再遲剎那就是穿胸裂肺之禍。元芳後仰時就地一個劈叉,下到地上,擋開對方的攻勢,旋身掃出一腳,對方立足不定向前俯跌,元芳不留他片刻喘息的餘地,再補一腳,灰衣人甩出去,正好擔在火架上,禁不住長聲慘叫,直到被元芳一劍封喉。
和張龍打鬥的本來和張龍鬥得旗鼓相當,聽到同伴慘叫頓時心慌意亂,張龍逮著破綻帶飛他的武器,正要下殺手劍卻被架住,“留個活口,我們才能出去。”張龍想想也在情在理,於是放下幽蘭劍,任由元芳點了灰衣人的穴道。
元芳鬆口氣,再也遏制不住涌到口中的腥甜,張口便狂噴出來,腳下虛浮,幾乎跌倒,張龍急忙扶住他。
元芳調整內息,過了片刻緩了過來,卻語聲微弱:“不礙事。”輕輕推開張龍,到一邊將屍身上的衣服扒下,穿上,掩蓋一身的傷,望向灰衣人,過來扯下他的面罩,眼神愈漸冷冽無溫度:“你們是什麼人?”
灰衣人轉著眼珠:“我叫魎風,我……我們都是魂尊的人。”
“魂尊是什麼?”魎風緘口不言,或許不肯說,也可能不敢說。
元芳此時沒有退路了,只能拿魎風開刀,指著火架上燒得焦糊的屍身:“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別以爲你們幹卑鄙無恥的勾當後,我不會報復。他們兩個都進地獄了,那麼你呢?”
魎風開始呼吸急促:“你想知道些什麼?”
“這個地方通到哪裡,帶我們出去!”
“我可以帶你們去取機關總圖,有了那個,在天堡內暢通無阻。你還是別好奇了,現在時間不多。”
“帶我們去,出了狀況,做鬼也會拉上你!”
〖天道子密室〗
近五十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殺得天昏地暗,不會武功的被護在垓心,只能幹看著,乾著急。
酣鬥中的展昭總有一絲疑慮:功夫高強的狼王和幽靈一直沒出現,背後究竟潛藏著什麼……對方雖然人多勢衆,卻不及展昭他們藝高勢猛,因此一刻鐘後,攻擊者只剩下十多個功夫稍強的酉潭教衆。
鮮血橫飛,慘叫不斷,屍體躺滿了,以至於站立之人幾乎無立足之地。對開封府來說,很久沒有在不動鍘刀的情況下大開殺戒了,現在是別無選擇,稍顯軟弱,讓惡人得勢,又有誰來弘揚公理正義?於是每人都霍出性命,對血腥渾然不覺。龐吉哆哆嗦嗦地貓在包拯身後,似乎可以多幾分安全感;趙祥上身穴道被點,以展昭深厚的功力,豈能容他輕而易舉隨便解開?眼看勝利在望,展昭等人殺得更加起勁。艾虎的斷刀勢如破竹,雖然久戰後渾身疲累,但攻勢未減。
或許殺得太過癮,完全忽視了身後。一人撲到她背上,艾虎以爲遇襲了,想盡力甩開,卻被壓倒在地,同時後心刺痛,溼熱一片。艾虎忙就地翻滾躲開,縱刀還擊,幸虧刺到中途時發現對方是黑妖狐智化才收刀而沒有誤殺。
艾虎被他似笑非笑瞧著,很不自在,下瞥一眼,黑妖狐智化捂住胸口的手鮮血噴涌,驚疑間才醒悟是他替自己擋了一招。艾虎頓時熱淚奔流,撲到他身邊,哽咽中一句話也說不出。經他一擋,艾虎只是受了輕傷,黑妖狐智化卻被透胸而過。
一柄劍揮了過來,艾虎轉悲傷爲憤怒,拾起斷刀一招了決,狀若瘋癲,恨不得將襲擊者盡數剁成肉泥。
展昭雖在殺敵,還是注意到艾虎和黑妖狐智化的異常,一心只想速戰速決。殺完一個,迎戰下一個。又一個殺手衝上來,來勢迅猛,劍尖一晃眼到了展昭身前,可展昭更快,巨闕削開劍尖,送進了對方的心臟。世上總有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眼看對方正中要害,武器墜地,他身後竟憑空多出一個人,比人更快的是他的劍,僅僅是展昭餘光瞟到的瞬間,右臂便能感受痛了,拔出巨闕,本是個尋常動作,但稍緩須臾,對方的招數就用實了。
展昭原本可以輕易避開,想到身後是狄公,自己可避禍,他未免遭殃,就算是還李元芳人情,也不能獨自躲開。戰場就是決鬥生死之地,哪容人有片刻遲疑,念頭尚未轉過,右臂奇痛無比,半身麻木,巨闕也拿捏不住就此留在了屍身之中。
偷襲得手對方乘勝追擊,另拿一樣兵器攻向展昭,唯恐拔武器延誤了戰機。
展昭擡眼時認清了襲擊者是隱匿已久的幽靈,難怪會有這麼快得離奇的身手,藏在別人身上,等展昭出擊時突施暗襲。若輕功忍術稍差,多了一個人展昭怎會看不出?幽靈施忍術縮身藏在襲擊者袍服下,待襲擊者中招再出其不意地襲擊展昭,以免展昭功夫太強,用正常手段勞心勞神。
偷襲得手幽靈一陣竊喜,欲再刺展昭,忽見他滕出左手操刀格擋,只是輕蔑地收劍架住刀,而刀頭鬆動,如靈蛇出洞,飛射幽靈的咽喉,幽靈驚駭地向後疾退,還是被趕上,洞穿了脖頸,香消玉殞。刀頭餘勢未衰,再射中一個殺手後才停住。
他們都忽視了一點,這是曾斷送了無數狂妄之人的鏈子刀,蛇靈等的閃靈,鐵手團的龍風等人皆是如此,幽靈也不會例外,展昭初試元芳的鏈子刀便一擊得手。再按機括收回刀頭,展昭又見一物攻上,是黑桑,又是狼王的那匹狼,看來他們打算用車輪戰。
自從決定進天堡,就沒合過眼,多少有些疲倦,打鬥更消耗體力。展昭深吸一口氣站定,待黑桑竄起上撲,穩住腳跟上身後倒,在黑桑躍到自己身體之上時,衝黑桑捅去。沒想到這畜生快了一步,避過頸窩要害,鏈子刀只捅進了黑桑的側腰。
如此一來情況更糟,黑桑長聲慘臯,齜牙咧嘴地低頭狂咬,狼是惡獸,受了創傷的狼便是惡魔,更何況這是受過狼王精心訓練過的超狼。展昭被撲倒,狼嘴噴吐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撞到展昭頸邊,左手握著尚未拔出的鏈子刀,右手根本毫無用處。眼下只有學狼用嘴,哪管這究竟是什麼招式?
展昭偏頭繞過狼嘴,無暇細想,張嘴咬緊黑桑咽喉,螻蟻尚且偷生,這隻狼同樣死命掙扎,爪子刨起泥土蓋了展昭一頭一臉,展昭不敢有絲毫鬆懈,生怕它一掙開再也制不住它,由此滿嘴腥臭的狼血。喉管極爲脆弱,黑桑仰脖時展昭牙齒合緊,“咔嗒”聲起,黑桑身子緊縮幾下,終於軟倒,從展昭身上滾下,不動了。
這期間,艾虎、趙虎、馬漢、王朝解決了餘下的殺手。包拯他們看得膽戰心驚,好歹惡戰結束,還未開口詢問,就見衆人紛紛倒下,一人從天道子的密室中出來,身著狼皮大氅,殺氣恣意傾瀉。
趙祥像見著救星似的,跑到狼主跟前,低眉順眼道:“申猴見過狼主,還是狼主手段高超。”趙祥嚥下怨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帝王夢不遠了,只要藉助狼王這塊墊腳石。
狼主轉頭直視趙祥:“知道你爲什麼能多喘半年多的氣嗎?”
趙祥低頭不語。
狼主接著說:“本王想利用你打入南清宮,再讓你學易容術,當替身,一個任人驅使的實用的工具!傻東西,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從頭到尾我就沒信任過你!”
趙祥的謙恭漸漸化爲憤恨,剛纔運功半晌,穴道解得差不多了。他用未傷的左手拾起一把刀,怒不可遏:“我沒有對人低聲下氣過,你例外,爲此,你要付出十倍的代價!”
狼主放聲狂笑,趙祥像中了邪,毫無徵兆地栽倒,痛苦地翻滾,狼主獰笑著:“幫你恢復功力的藥,已經讓毒聖混了毒蠱鬼蜮,用功過度就會催發毒性,怎麼樣?還認爲自己聰明嗎?”
狼主來到狂呼濫吼的趙祥身邊,挑開他的腹部,探手扯出一根肚腸拉得滿地都是,趙祥低吼幾聲才漸漸停止掙扎。
包拯閉上眼,汲汲於權位最終還是玩火**,世人何時才能堪透此理?但現在更該關心的是展昭他們,狼主到底要幹什麼……
狼主轉向展昭,一步步逼近。展昭想起身,渾身的力氣像被生生抽乾一般,使不出分毫,艾虎他們也是同樣的感覺。
公孫策挺身擋在展昭面前:“你想怎樣?”
狼主戲謔地斜瞅公孫策一眼:“這些殺手事先被下了螟蛉幼蟲,螟蛉融入了殺手的血液,沾染上他們的血,螟蛉就會轉移,鑽入人的皮下,產生作用,就像他們這樣,換句話說,你們現在都是死人了。”
再看地上的屍體,血肉中果真有蟲子在蠕動。
狼主隨意推一把,公孫策跌在一邊,半晌起不來。展昭心有餘而力不足,憂心如焚。
狼主望著包拯:“使出九九離天,否則我讓他們生不如死。”
包拯一臉茫然,不知所云。
狼主蹲下身,撫摸著氣絕僵冷的黑桑,脫下狼皮大氅包好狼屍,怒意漸盛,猛地拔出展昭右臂上的劍。展昭冷汗直流,仍忍住劇痛,無視浸透衣衫的血。
狼主苦笑著,展昭殺了黑桑,好比殺了他兄弟。他猛地站起擡腳踏在展昭傷臂上,狠跺幾下,骨節碎裂聲清晰入耳。展昭呼吸粗重,緊咬下脣。
包拯按捺不住,衝過去拉狼王,“住手!”卻被狼王隨手點了穴道。狼主幹笑幾聲,抓起展昭的手硬生生折斷,彎出一個極不可能的幅度,手背幾乎貼到臂彎處。展昭哼都哼不出就暈了過去。
包拯心如刀絞:“夠了,我照做就是,你先放了他們。”雖然他也不知道那九九離天是什麼東西。
狼主停下來:“這毒一時半會兒要不了他們的命,執行完離天計劃,他們纔可能活命,你沒有耍花招的機會。走!”
穴道解開,包拯跟上狼主,其他人要阻止純屬螳臂擋車,只能看著包拯消失在拐角處。
【山穴】
魎風頭前帶路,繞過幾個彎後停下,“解開我的穴道,我纔好開機關。”
元芳輕笑道:“你說具體些,我來開。”想趁機鑽空沒那麼容易。
魎風只得說:“用我掛在腰間的匕首插進那塊圓石的小洞中,左旋三下,再右旋兩下,拔出匕首。”
元芳照做,果真滑出一個暗格,裡面塞著兩本書。抽出來時,灰土飛揚,顯然擺放的時日不短了。隨意翻幾頁,一本是全體教衆的畫冊,附有個人資料和手繪的畫像,幾百張畫像竟面相各異,極其逼真,可見繪製之人畫技之高超。另一本是機關圖,僅十頁不到。粗略瀏覽,線路圖和自己走過的別無二致,應該不是假的。再翻畫冊,都是些小人物,最高就到護教級別,並沒有幽靈、無蹤,血衣等人的信息。
元芳細看機關圖,對照走過的路,找到教衆挖深坑的位置,有意去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張龍忍了忍,還是開口了:“展大人他們還好嗎?”
元芳擡起頭:“開封府的人都進來了,他們應該暫時沒什麼危險。”
老夫人插了一句:“黑三也來了。”隨後低頭滿心愁苦。
元芳把兩本書都遞給張龍:“東西給你,你們自己走,我還有事要辦。”說完指著圖上最後見到包拯時所在的方位:“你可以從這兒順著找。”
說罷點上魎風膝彎的委中穴,令他無法動彈,淡淡地補充一句:“半個時辰後(河蟹)穴道自會解開,好自爲之。”
起身,緊握幽蘭,腳步踉蹌地向前走去。元芳此時五味雜陳,很想去找狄公,他恐怕已經傷心欲絕。自己不在身邊,他還好嗎……但理智在強迫自己: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狼王這個同門背後,隱藏著什麼,怎麼會牽扯上多股勢力?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思緒飄飛,不知不覺便來到目的地,只是周圍靜得出奇,原先挖坑的人不見了,坑黑洞洞的深不見底,像一張大口,隨時會把人吸進去。盈盈月光鋪照進來,元芳才發現左邊多了一個洞口,過去一看,天邊懸著一輪圓月,放眼盡是黛色的山,能看到隱約的輪廓。
在天堡中悶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外界心境開闊了許多,似乎連身上的痛楚也緩解了不少。顧不了觀景,回到坑邊巡視,近旁的角落裡安放著一臺沙漏。聽狄公提起過,這是一些人用來計時的器具,裝沙的四個桶置於臺階式的架子上,桶側底有洞,上面的桶漏的沙流到下一個桶。元芳愣愣地瞧著這個奇怪的東西,不明就以。
身後清風拂過,而此時怎會突然起風?元芳聞聲臥倒,幽蘭撐地,身體旋到一邊,再彈起。眼前多出兩個人,一個是狼頭人身的狼主,一個是面帶驚訝的包拯。
狼主拔出狼牙刀,在身前戒備:“我說怎麼沒看到你,原來你躥到這裡了,你剛纔雖然避過了暗器,動作卻很滯緩,你受傷了?”
元芳不動聲色,心想狼主和那個逼問他的應該不是同夥,否則他不可能一無所知。
元芳想罷懶懶地笑著:“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狼主冷哼道:“當然有關,你會一敗塗地,悲慘地死在這裡!”說著縱身躍過深坑,落到沙漏旁,掏出一件物事,正是天道子用三塊銀方片拼成的所謂的“鑰匙”,天道子退進密室時交給了狼主。
元芳不知情,以爲是什麼古怪的暗器,凝神戒備,卻見狼主把手裡的東西擲出,沒入離地三丈來高的地方,躍起,人刀合一撲向元芳。
元芳後退幾步,削弱他的來勢,才舉劍接招。第一招,便被狼主暴催的內力壓得呼吸艱難,雙臂軟麻。畢竟狼主以逸待勞,精力充沛,元芳長時間水米未進,惡戰幾場後已經精力大損。
狼主急於執行離天計劃,只求速戰速決,拔了這顆眼中釘。於是招招如疾風驟雨,怒濤拍岸,元芳只有微弱的防守之力,而無反攻之機,幾招後連遇兇險,若不是身經百戰,招精勢穩,又憑著一股硬氣撐持,恐怕早已落敗。
包拯被晾在一邊,元芳出現,見他還活著,內心的愧疚減了幾分,如今狼主發威,心又提了起來,這頭瘋狼的殘暴他親眼目睹。忽然聽到上方的響動,泥土簌簌下落,四周震顫起來。包拯本能地移到一邊,不知所措之際想起一事,天道子和靈芝臨走時,靈芝拉自己一把,乘機在衣袖中塞進一件東西,一直沒時間看,此時不看,更待何時?包拯急忙取出,是張寫滿蠅頭小楷的紙。讀了兩句,大驚失色,只見上面寫道:
“狼主欲執行離天計劃,須開啓第三重玉石陣,屆時五行顛倒,八卦錯位,摧枯拉朽之力便會讓天堡中人畜殞命,螻蟻歸天。月食現,地火出,借晝審陽,夜判陰—包拯之九九離天神力,天地宏澤,萬物歸一,便可修成絕世神功,遇神殺神,遇佛**。如若在剛開啓第三重機關時,將開第三重機關的鑰匙拔出,插入旁邊的齒輪形的小孔中,一切前功盡棄,悠哉悠哉……”
包拯喜形於色,原來天道子並不是真心幫狼主,暗地裡留了一手。包拯仰頭望去,隱約望見露出一半的鑰匙,又灰心喪氣了,這叫可望不可及,狼主能輕鬆地擲上去,精準地插進孔洞中,近一丈高,自己豁出去也夠不著。將信條塞進袖中,焦急時遊目四顧,看到沙漏,急中生智,過去將裝沙的桶一一掀下臺階架,下來,想移臺階架充當梯。
那邊的狼主已將元芳逼到絕境,致命一擊還未使出,就看見包拯在一旁搗鬼,沙漏確保離天計劃恰和時宜,不早不晚現在包拯眼睛不眨地掀了,狼主七竅生煙自不用說,焦躁異常纔是真的。不能讓他搞破壞,礙於離天計劃,更不能發暗器殺了他,只能歇斯底里地威脅:“包拯,你再亂動,我叫開封府死無葬身之地!別忘了,他們的毒還沒解!”
包拯來個充耳不聞,心說指望你狼主拯救衆生簡直是荒謬之極,毀了你的離天計劃看你能猖狂到幾時?邊想邊費力地搬臺階架,幸好是木頭的,移動並不難。
狼主雜念一出,招式混亂不堪,幽蘭掃中了側腰,若是平時的元芳,狼王此刻已將腰折腹破,只可惜元芳渾身虛脫,冷汗淋漓,鮮血將衣袍浸得透溼,能攻出一招已是不易。
狼王勃然大怒,專心過招。他們同出一門,功夫殊途同歸,因此誰想取勝都不容易。元芳橫下心,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見他因包拯分神,再聯繫那個神秘的離天計劃,明白了幾分。而狼主突然變招,有些促不及防,察覺幽蘭施展不開,心下一涼,狼主的狼牙刀竟招招是幽蘭劍的剋星。
元芳沉住氣,幽蘭觸到狼牙刀時順刀身滑下,本可以削中狼主手指,而狼主比想象中的快得多,居然縮手拋出狼牙刀,射進元芳右胸,元芳緊咬牙關,狂摧內力使動幽蘭向狼主的腹部斬去。兩人驟然分開。元芳退幾步後跌坐在地,狼主站定,卻見腹部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再深一點腸肚就流出來了。
狼王轉頭見包拯站在臺階架上,就在剛纔,包拯將鑰匙挪了位,狼王背對包拯打鬥,沒有發覺。包拯聽到響聲小了,微鬆口氣,第一次感覺到做了實事,不僅僅侷限於公堂,幸虧不怎麼高,否則真是有心無力。包拯轉身要下來,腳下不穩,側身跌下去,身體摔得發出空響,幾乎暈去。
狼王忍不住發笑,本以爲包拯做了多麼驚天動地的手腳,原來如此不堪,剛纔純屬瞎操心。得意地叉腰,碰到傷處,一手鮮血,痛得他咧了咧嘴,簡單包紮好,再想到黑桑慘死,又悲又怒。
狼主望著臉色蒼白、搖搖欲倒的元芳竊笑道:“你知道爲什麼輸嗎?不妨告訴你。木林森那個老東西沒傳我多少東西,我只好誘你使出來。我派黑妖狐智化讓展昭他們在開封城外的草屋設伏,那時我就躲在暗處,偷看你使的招式,回去後我苦心鑽研,總算創出了破解之法,所以你倒在了我的刀下。”